第66節(jié)
然而這一幫人卻并沒有如同我所想象的一樣暴起而出,為首的那個鐵箍男反而是走上前來,沉聲詢問道:“小meimei,我們是北方協(xié)調部隊的,你到底是誰?” 實力是獲得一切尊重的保證,小觀音默然不語的時候,他們甚至敢上前動手,然而當這個小女孩展現(xiàn)出了鬼魅一般的身法之后,即便是她說的是漢語,為首者也保持了必要的尊重。 我突然明白小觀音說漢語的意思,想來是想要我聽懂吧? 面對著鐵箍男的盤問,小觀音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是請我?guī)熜诌^來的北方協(xié)調部隊啊?我是誰不重要,你們認識我?guī)熜謴浝彰矗俊?/br> 彌勒? 這兩個字仿佛是有魔咒一般,聽到這名字,眾人肅然起敬,身子都挺直了幾分,旁邊那個嘴唇烏紫的女人用結結巴巴的滇南漢語,巴結地笑道:“哦,你是彌勒大師的師妹小觀音吧,我聽留守行營的同事說你不見了,正急著不知如何是好呢,沒想到你竟然跑到這兒來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冰消瓦解,然而面對著眾人的討好,小觀音卻顯得十分淡然,老母雞護蛋一般地緊張說道:“我飯量很大的啊,這豬我一個人吃不夠,可分不了你們的。” 鐵箍男干笑道:“咳咳,貴客說笑了,我們這些下人,餐風飲露慣了,吃不得油膩。不過阮梁靜說得對,能早些回留守營地,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小觀音不理會他,氣鼓鼓地說道:“我在山里,有我?guī)煾腹芪遥怀鰜砹耍瑥浝找补芪遥F(xiàn)在彌勒拋下我獨自北上,你們還要管我么?” 鐵箍男左右一看,低聲商量道:“貴客,小的們自然管不了你,不過最近不太平,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和北邊打仗么,剛才營地接到舉報,說有兩個北兇潛到了我們河宣西昆嶺,這兩個人簡直就是惡魔,將我們的巡邏隊員用殘忍的手段殺害,從當時現(xiàn)場的痕跡來開,他們應該是北兇那邊的修行者部隊,所以我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不是?” 小觀音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個破地方,能夠拿得住小jiejie我的人可不多,你還是關心自己好一些。” 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讓一眾北方調查部隊的成員無從下手,于是悻悻離開,臨走之前,鐵箍男再次警告道:“貴客,如果你在西昆嶺碰到兩個身穿北兇綠色軍裝的男人,一個骨架很大、英姿勃勃,一個模樣俊朗、兩眼生光,千萬不要靠近——他們極度兇殘!” 一番警告之后,這八人撤走,小觀音繼續(xù)轉動烤豬,認真得讓人詫異。 過了一刻鐘,大功告成,她這才拍了拍手,朝著我這兒大聲喊道:“陳二哥,黑亥烤好了,快點過來吃啊。” 我朝著溶洞出口那兒看去,不確定那伙人是否走了,小觀音卻笑了,切下了一塊肋rou,丟給白虎小熊,嘻嘻取笑道:“虧他們說你是個兇殘的惡魔呢,我看你就是個沒膽鬼。” 大人還好說,這小孩子的激將法,卻讓我忍不住,從黑暗中走出來,來到篝火盤,一臉坦然地說道:“我們真的沒有做什么壞事,昨天是不小心用了一個符箓,就到了這兒,沒想到卻被追得這么狼狽。” 我坐下來,小觀音給我端來一個盤子,上面有切得齊整的rou片,連著蜜色的外皮,外焦里嫩,油脂肥美,想得讓人連口水都流了下來,我忍不住了,也不怕熱,拈著便吃。 香,太香了! 雖然沒有多少鹽味,但是那食材本身的新鮮和濃郁芬芳,卻強烈沖擊著我的味蕾。 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豬rou,比大rou餃子都好吃十倍。 小觀音瞧見我整張臉都舒展開來,于是便笑了,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了,我?guī)煾刚f過,江湖恩怨江湖了嘛,沒什么必要,不要牽扯官府的。你們打架,打你們的,跟我可沒什么關系啦……” 兩人達成共識,便放下了防備,開始朝著面前的美食發(fā)起攻擊。 讓我再次震撼的事情發(fā)生了,這少女個頭并不算大,然而她一邊翻動烤豬,掌握火候,一邊用那把剔骨刀不斷削片,焦脆的烤豬rou不斷地飛揚而起,最后落入了她那粉嫩的櫻桃小嘴里面去。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一心二用,也一點兒都不耽誤,那削rou的刀法快得不見影,使得這就食仿佛一場藝術表演。 相比于小觀音,我吃得倒是很慢,不過說真的,這豬rou真的很特別,除了烤炙的rou香,還有一種很難說出來的藥香味,仔細一嚼,唇齒流向,吞咽入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連我身上的傷都感覺消解了幾分。 兩人不斷地進食,根本就不曉得何為飽腹感,根本就停不下來。 吃了好一會兒,小觀音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瞧向了溶洞出口處,眼睛瞇了起來,像是被打攪了進食的小貓咪一樣,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感。 我聽到了腳步聲,很謹慎,一步一步地挪動。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逐漸地走了出來,小觀音沒有說話,而是用手隱秘地做了一個手勢,接著我瞧見一道白光,暗處的白虎小熊“嗷”的一聲叫,然后朝著那人撲去。 棍影驟起,白虎小熊并沒有占到便宜,反而是被橫空而出的棍子一黏,接著摔到了一邊兒去。 那畜生的平衡感十分好,幾乎未落地,又躍了起來。 我跳起來攔在了小觀音的面前,大聲喊道:“小觀音,快叫小熊停手,來的是我的兄弟。” 小觀音瞥了我一眼,然后吹了一聲口哨,那白虎小熊這才不情不愿地縮回了去,剩下一臉驚魂的努爾看著我,打著手勢問我道:“怎么回事?” 我將情況給努爾解釋清楚,然后給小觀音介紹,小觀音看都沒有看努爾一樣,不停地吃。 努爾這人性格本來就有些偏冷,自然不會熱臉貼冷屁股,而是將他剛才在外面碰到修行者搜索小隊的情況講完,說他很擔心我,于是就匆匆趕了回來,結果還是沒有找到足夠的草藥。 我告訴努爾,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許多,應該是用不著了,不過努爾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將采回來的草藥嚼碎,敷在了我的傷口上面。 整個過程,小觀音都沒有理會我們,也沒有招呼努爾過來吃烤rou。 小妮子就像一只小貓咪,小心地守護著自己的食物。 一切完畢,我們不想在此久留,決定離開,這時小觀音才扔了兩套衣服出來,對我說道:“你們的衣服太扎眼了,走到哪兒都醒目,換上這個,至少不會見面就抓你們。” 我和努爾換上,然后與小觀音道別。 這小妮子擺了擺手,十分豪氣地說道:“青山不減綠水長流,我們有緣再見。” 我離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三百多斤烤rou,都已經(jīng)被她吃去一小半了。 真恐怖! 我們兩人離開這溶洞,匆匆出來,然后朝著北邊繼續(xù)走去。 然而沒走多遠,在一片林子中,草叢處傳來一陣動靜,我們下意識地撲到了角落去,剛一落地,就聽到有人用安南語喊道:“你們兩個,出來!” 第四十七章 一場戰(zhàn)爭的開啟 雖然說的話兒不同,但是我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先前在溶洞里面,跟小觀音對話的那個鐵箍男。 我本以為他早就已經(jīng)離去,沒想到居然就在這朝北的必經(jīng)之路上伏擊我們呢。 我下意識地將肩上的自動步槍給取了下來,打開保險,朝著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瞄了過去,心中那個恨啊,沒想到這短短的一天里面,竟然被三個女孩子騙了。 不過我又有些疑惑,小觀音倘若真的是跟這些人站在一塊兒,又怎么會在溶洞里面掩護我呢? 林中可以隱蔽的地方不多,我和努爾在地上蠕動,終于找到了一塊滿是青苔的巨大石頭,縮身藏在其后,探出頭來,便瞧見那個鐵箍男從前方的林中一下跳了出來,不遮不擋地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野中,朝著我們這邊看來,大聲喊道:“兩位既然有膽孤軍深入,為何又不敢顯露于人前呢?” 他這一副自信滿滿、掌握全局的樣子,讓人看著心中憤怒。 我左右一看,發(fā)現(xiàn)林子四周都有人在不斷地走動,變換方位,營造出了一種插翅難飛的氣氛來,心思一轉,將步槍取下,給努爾一個眼色,然后從石頭后面一躍而出,冷聲說道:“我怎么會怕你?” 瞧見我居然堅決地站了出來,鐵箍男聳了聳肩膀,瞇著眼睛說道:“哇哦,中國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居然敢在這樣敏感的時刻,跑到我們的國境里面來,真的當我們是擺設么?” 站出來了,我反而覺得無比的輕松,活動了一下腿腳,微微笑道:“你們不是也有人跑到我們那兒去么?禮尚往來而已。” 鐵箍男眉頭一掀,疑問道:“你是指黑魔砂大師、御鼠王、阮將軍和彌勒大師的北方之行么?” 這人倒也坦誠,我不想跟他在此事上面糾結,免得暴露了我們曾經(jīng)擁有小白龍一事,于是便岔開了一句話:“你的漢語很不錯,哪兒學得?” 鐵箍男回答我:“1973年夏天,我曾經(jīng)去過滇南的紅河培訓基地進修過兩年,我當時的老師,是鼎鼎有名的烈火巖豹張金福。”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中一陣刺痛,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你的老師,現(xiàn)在死了。” 鐵箍男眉頭一掀,下意識地驚嘆了一聲,接著追問道:“怎么死的?” 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被你們的黑魔砂給殺死的,鐵線蟲毒掌,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整個肚子都變成了蟲巢,到處都是翻滾的黑色鐵線蟲……” 我本以為這個家伙會因為當年的師徒情誼而感傷一下,然而鐵箍男沒有,而是認同地點了點頭:“滇南這邊,能夠拿得出手的人不多,張老師算是一個,死了也好,我們的人也會多幾分安全保障。” 這句話說得我整個心都涼了,看來此人的心智已經(jīng)被戰(zhàn)爭磨礪得成熟狠厲了,一切皆以實用主義出發(fā)。 跳過此事,我繼續(xù)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這話兒問得鐵箍男灑然一笑,指著我們的回路說道:“你們真的以為那彌勒大師的小師妹來打一下掩護,就可以瞞過我們?其實阮梁靜早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只不過是給那小女孩一個面子,不當面揭穿罷了,你真的當我們北方協(xié)調部隊是吃干飯的么?” 這話說著,那個嘴唇烏紫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的身旁,用古里古怪地腔調說道:“我從小就能夠分辨一百多種氣味,你們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太好聞了,想要找到你們并不復雜。不管你們是什么人,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浪費大家彼此的時間……” 得知了我們?yōu)楹螘话l(fā)現(xiàn)的緣由,我釋然地點了點頭,接著還沒等這女人把話說完,便朝著后面一滾,然后大聲喊道:“啞巴!” 我叫著努爾的外號,而一直在旁潛伏的努爾則直接沖出來,朝著面前不遠處的這兩個人就是一梭子。 噠噠噠、噠噠噠…… 巫門棍郎不但耍棍子不錯,使弄這燒火棍兒也是一把好手,射擊精準無比,然而當我從草叢里面爬起來的時候,卻并沒有瞧見鐵箍男和阮梁靜躺倒在原地,而是失去了蹤影。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前面的努爾一把將我拽到了那塊巨石的后面去,力氣大得嚇人。 接著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便被一陣風暴似的彈雨給淹沒。 在巨大的槍火聲中,努爾一臉苦笑:“對方是高手,剛才并不是本人,而是紙偶替身,結果我們不但暴露了行蹤,還浪費了彈藥……” 正說著話,突然右邊冒出了一個人影來,朝著我們這邊掃射,我和努爾連忙趴下,然后朝著那兒開火。 那人被我和努爾交錯的子彈給擊中,一聲慘叫倒下,然而與此同時,那人身后又冒出了更猛烈的火力來,將我們兩人壓制得頭都太不起來。 可以感覺到,對方來的絕對不僅僅只有八個人,聽這節(jié)奏,至少還找了一個排的游擊隊。 槍聲驟停又歇,接著我聽到那鐵箍男再次喊話道:“兩位,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保證你們會得到公正的審判的。” 兩軍交戰(zhàn),除非是投敵叛變,哪里有可能受到公正的審判?再說了,既然是要審判,那么今天早上與我們交火死掉的人又怎么算呢?我想也不想就大聲痛罵起來,讓自己像電影上面的烈士一般,然而對方在陷入了一陣沉默之后,接著飛來了幾個鐵疙瘩。 手榴彈。 對方確實不準備留活口了,落點準確得很,眼看著就要飛到跟前,努爾往懷里一摸,右手暗扣幾顆圓滑的石子,朝著這幾顆手榴彈射去。 石子飛出,彈無虛發(fā)。 手榴彈相繼爆炸的一瞬間,整個叢林中都是一片震動,白霧橫生,而趁著這時機,努爾拉了我一把,然后縱身朝著左邊的方向開始快速跑開,而我也是心有靈犀地緊隨其后,奪命狂奔。 爆炸之后的那一瞬間,成為了我們逃出包圍圈的契機,然而右邊有火力壓制,左邊怎么可能沒有人呢? 當我們沖到近前,草叢中突然爆起了一大團刀光,朝著努爾當頭罩了下來。 對手刀法嫻熟,一看就是見過血、殺過人的角色。 不過一寸長,一寸強,努爾隨手弄來的木棍在這一刻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陡然而出,掃開了一大片的區(qū)域,而那刀光也被棍影給攪和得一片凌亂。 所幸這左邊雖然有好幾人埋伏,但是卻皆非強手,于是我們兩人也就強沖了出去,我將肩上的步槍取下,一邊跟著努爾往前沖,一邊回身射擊,將這些人壓制得不敢貿然追逐上來。 彈夾很快就打完了,我將這變成燒火棍子的步槍往旁邊一扔,而努爾則回身繼續(xù)射擊,保持壓制。 這一前一后,給我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當努爾將彈夾也打完了之后,我們已經(jīng)跑出了兩百米開外,跟對方已然拉開了距離。 接下來,就是腳板底的比拼過程了。 在這一點上面而言,兩個來自麻栗山的年輕人,有著不輸于任何人的決心和勇氣,我們發(fā)足狂奔,進一步將這優(yōu)勢給擴大。 雙方一追一逃,開始了漫長的追逐過程。 然而我們雖然在山林之中跑得飛快,但雙方到底還是距離太近,根本就甩不開對方,而且因為不熟悉地形,好幾次,都被對方給堵上,情況簡直就是驚險萬分。 太陽西沉,天色越發(fā)地變得昏暗。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但是這番長時間的奔行,對我和努爾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絕對的煎熬,此時此刻的我們已經(jīng)將身上的子彈全部打空了,奔行的路上還干掉了三個普通士兵。 我渾身氣血翻涌,然而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背上先前中了彈片的傷口卻已然愈合了,不知不覺。 這是我自當初在利蒼墓浸泡液體之后就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