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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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瞧見我一臉怒容,便曉得我想岔了,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不是報復,是高升,省里面需要有資歷的老偵查員,而正好老申這段時間表現不錯,李局又給了推薦,于是就準了。到省局里面去呢,不但眼界會更廣,而且工資啊、房子什么的,都有得談。老申他這幾年挺辛苦的,也該升一升了。” 我這才曉得申重調職,是高升,這個我自然替他歡喜,不過想到要跟他分離了,心中有些不舍。 老孔瞧出了我情緒有些低落,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你也別太在意了。真的英雄,重相聚,輕離別,我們別給老申拖后腿,你說是不是?” 我同意老孔的說法,想起一事,問他申重走了之后,我們二科怎么安排?老孔的臉色有些不好,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低聲說道:“人事問題,向來保密,不過又是謠言四起。現在的說法,是要將黃岐調到我們二科來負責,不過也不一定,我們科長,也要回來了。” 我們二科的科長叫做張北,據說是余揚高郵龍虬鎮張家的人,這龍虬張家的祖上,是漕幫的,水里的活計利索得很,后來漕幫分解,化作了青洪,他們家就退隱了,不過卻有著祖傳的手藝,這一次余揚出事,我們二科調了人手過去,連同張科長帶著另外兩個科室兄弟,大半年都沒有回來。我知道申重對二科科長這個位置有心思,也知道老孔對申重這個負責人有心思,結果申重高升省里,而老孔原地不動,便知道老孔心中,其實也并不好受。 那邊上班,二科的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鋼廠的事情是一科在處理,而我則被人叫過去做了兩次筆錄,事兒我倒也不會隱瞞,只是對于白合這女鬼,我還是擱下了。 就一科那些人的德性,要是曉得白合的存在,說不定要將人家給弄出來研究研究,我可不敢冒險。 下了班,我立刻買了點營養品,去醫院探望申重。躺在病床上面的申重并沒有對我隱瞞什么,跟我說這次上面要得急,組織上已經跟他談話了,等到一出院,就要到省里面去報道了。 申重還記得羅大rou的事情,他告訴我,說這事兒他已經跟省鋼那個片區的朋友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留意的,一旦有所消息,就會通知我。 他已經把二科的電話號碼,以及我的通信地址都留給了派出所。 瞧見我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申重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二蛋,說實話,我很喜歡你這個小子,一個大山里面來的小孩兒,在城市里不容易,所以平日里也經常照顧你。不過呢,人這一輩子,最值得靠的,只有自己。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以后的成就,定會超出我很多,所以我也不擔心你。但我想告訴你一點,一個人,真正的成熟,在于他懂得取舍,懂得妥協,有的時候,你覺得世界不公、滿腔憤慨,最好先將它收在胸中,當你真正有能力了,再來實現自己胸中的抱負!” 成熟與年紀無關,而在于你對事情的態度。 那天申重跟我聊了很多,關于機關里面的人與事,關于現在和未來,以及如何處理工作中的人與事……他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傾囊相授,也不管我聽得懂與不懂。這些都是財富,足以讓人一生回味的經驗,聽得我津津有味,都忘記了時間。 離開的時候,我將白合的事情輕聲告訴了申重,問她如何處理,申重不知道此事,一臉慎重,讓我暫時不要跟別人說,連老孔都不能,他先去找行內的人問一問,到時候再聯系我。 這事兒暫且擱下,女鬼白合就一直住在了我的小寶劍中,晚上的時候,沒事就出來嚇人,她做鬼沒多久,在認命之后,倒也感覺新鮮,整夜整夜飄來飄去,搞得我有些精神衰弱,總感覺哪兒不對勁,新鬼怎么會是這樣?二科沒兩天就進行了人事調整,一科的黃岐果真調到了二科來,臨時負責二科的日常業務。這個家伙是一科羅小濤的心腹,對二科的這些人一向都看不過眼,沒事就組織大家學習上面的會議精神,然后又嚴查考勤,搞得大家都有些精力交瘁。 我們這個單位,平日里也沒有什么事兒,清水衙門,人員也閑散慣了,比如向榮大姐,她上有老下有小,買菜做飯帶小孩,遲到早退都已經更習慣了,老孔和小魯也都差不多,結果怨聲載道,難過得不行。 幾天之后,申重出院,然后過局里面來調檔,中午的時候請大伙兒在外面吃離別宴,他們幾個人便滿腹怨言,而我因為之前有被打預防針,倒是能夠將這閑話吞在肚子里,專心吃飯。 機關單位,人事調整都是上面的決定,下面的人再多怨言,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有苦苦熬著,不過沒有兩天,二科的科長張北終于回來了。 但是他當初借調出去的時候,帶了兩個兄弟,這次回來,不但沒有帶回來,而且連自己的左胳膊都給丟了。 當時的氣氛很嚴肅,我都不知道這事兒,只是瞧見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猛男去局長辦公室談話,才聽到老孔跟我介紹,這是我們二科的科長張北。他在三樓待了一下午,然后才來到我們二科,臉很冷,黃岐上前跟他攀談兩句,也沒有怎么搭茬,倒是老孔介紹我,說這是今年來的新人,本事不錯,這時他才點了點頭。張北待了沒一會兒,就離開了,不知道是回家,還是去別的地方辦手續,而黃岐則也跟著離開了,去探聽消息,沒多久,回來跟我們談起了張科長在余揚的事情。 余揚發生的事情還是蠻恐怖的,盛況僅次于馬王堆出土,附近都抽調了人手,張科長深諳水性,信心滿滿,但還是折損了,兩個兄弟再也沒能回來,自個兒的左臂也斷了。 黃岐說得有些興高采烈,因為如此一來,二科不但可以安插人手,而且說不定張北的位置都不穩了,然而我們科室里面的人卻大多沒有發言,默然以對。 一個以自己同志犧牲為晉升臺階的家伙,真心是讓人覺得面目可憎。 那段日子我過得十分壓抑,申重離去了,而張科長左臂斷去,顯得十分消沉,也不怎么管科室里面的業務,而黃岐雖然表面上很尊重張科長,但是背地里卻不斷地指手畫腳,儼然一副即將登臺的小丑模樣。 轉眼間又到了年尾,科室里補充人員,又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我們巫山后備學校的畢業生,是中班的,聽過我的名聲,所以在瞧見我的時候,一臉的驚詫,好像見到鬼了一般。黃岐對這三個人極為拉攏,又是談心,又是吃飯,于是小小的二科就分成了三個派別,一派是我、老孔和小魯三人,一派是黃岐以及三位新人,張科長撒手不管,而向榮大姐則左右搖擺——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這勾心斗角的事兒一多,讓我人都老了十來歲。 我沒有準備回家,而是將工資都存了起來,一份寄回家過年,另外還有一部分,我以羅大rou的名義,給他爹攆山狗寄了回去。我不敢跟攆山狗說起羅大rou的事情,但每個星期都去那派出所,打聽消息,只可惜這家伙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兒音訊都沒有。 說實話,我在這兒過得一點兒也不開心,行動不自由,機關里面,整日勾心斗角,還需要看別人的臉色過活,有時候我總是回憶起五姑娘山上的日子,一個小猴兒,一條小白狐,巖壁上的老鬼,和一個冷臉熱心的青衣老道。 唯一讓我心中覺得溫暖的,就是張知青一家,健談的張知青,熱情的一枝花和對我充滿依賴的小妮,是我心底里的一抹陽光。 當然,胖妞和突然出現在我生活里面的女鬼白合,也讓我感覺到生活有所期待,只可惜,申重詢問了好幾位行內的人,對于被那法陣拘過魂的鬼靈,都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辦法,雞鳴寺倒是有一位高僧愿意給她超度,但是白合卻不愿意虛無飄渺地離開人世。 死亡總是神秘而可怕的,我們習慣了這世間,就害怕別離。 就在我感覺生活實在是太過于煩悶的時候,春節前的一天下午,步行回家的我被一個家伙給拉住了,朝著我嘿嘿笑道:“二蛋,好久不見啊,你還記得欠老夫的那頓大rou餃子吧?” 第二十七章 這魔劍歸你了 我一生中遇到有趣的人很多,但是讓我感覺到最特別的,恐怕就是面前這個笑瞇瞇看著我的猥瑣大叔了。 劉老三是一個性格很有特點的人,他有真本事,這個我瞧見過,布陣謀局,那叫一個條理分明,然而當他跟你嘻嘻笑著說話的時候,卻有一種“此人就是個江湖騙子”的即視感。這樣的人很特別,討厭他的人討厭得要死,而喜歡他的人也喜歡得要死,所幸我是后面的一種。 能夠再見到劉老三,我十分地高興,瞧見他一身黑色中山裝的干部打扮,中規中矩,便笑了,興奮地跟他說:“我正找你呢,都一個多月了,你跑到哪兒去了?” 劉老三也哈哈大笑,說這真的是巧了,我也找你呢,怎么樣,你有空么,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兩人聊了兩句,我問他什么事兒,他不肯說,就說到地方就知道了。我想著這大街上的,也不好跟他講起白合的事情,于是讓他等我一下,我先回宿舍去,帶上了小寶劍和胖妞,然后想起他的飯量,又在箱子里面摸了摸,把飯錢和糧票拿夠了,這才回來。 劉老三看到我帶著胖妞一起下了樓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問我道:“上次我就想說這小家伙的事兒了,我問你,這猴子是你的?” 我點頭,說對,也不對,它是我朋友,而不是我的。劉老三點頭,對于胖妞,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不過到底是個算命先生出身的家伙,也頗能賣關子,硬是把半截話兒給咽了下去。 出了單位宿舍,我想帶著他去飯館子,他擺了擺手,說這頓先記下,他要帶我去見一個人,那兒也管飯,算是有來有往。對于劉老三這人,我大體還是信任的,再說了,我也這么大的一個人了,他未必能夠把我給賣了。兩人沿著除了街口,沿著河沿一直走,劉老三似乎對這一代很熟,七轉八繞,帶著我往江寧老城區的胡同串子轉,七走八拐,倒是把我給走暈了。 我也是在巫山后備培訓學校結過業的,一瞧見他這架勢,頓時就笑了,拉著他說道:“劉老哥,你若是覺得不信任我呢,大可另外約地方,不必這般繞,你也累,我也暈。” 劉老三揮揮手,低聲說道:“倒不是我不信任你,說到底,還是你小子自個兒惹了禍,我出于謹慎,不得不防啊。” 他這話兒讓我有些莫名其妙,停下腳步,拉著他的胳膊問道:“嘿,你別嚇我啊,到底什么個情況啊,什么叫我自己惹了禍?”劉老三瞧見我一臉懵懂無知,這才曉得我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收到,這才壓低嗓子說道:“哎呀,你真是個實誠人呢。這么說吧,可能是你們內部走漏了消息,結果有人把你親手殺了楊大侉子這件事兒,給捅出去了。你想想啊,楊大侉子是什么人,集云社頭號煉器師,頂尖的技術人才,交游廣泛,所以你就一戰成名了。” 劉老三這話兒說得我一陣背脊發涼,我這明明是成全好事,怎么傳到別人耳中,好像楊大侉子就是我殺的一樣? 這強加到了我身上的榮譽,讓我頓時就不淡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見識過楊大侉子那狠辣手段,我并不會期待他的同伙有多么的仁慈善良,要萬一我真的被盯上了,被滅了那是分分鐘的事情。這般忐忑著,我渾身就不自在,結果七轉八繞,我們竟然來到了一處院門口來。這舊城區建筑擁擠,不過這里倒是獨門獨院,幽靜得很。劉老三先是在門上敲,三長一短,接著那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有一個留著小辮子的少年站在了門口。 “南南,你爺爺在么?”劉老三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而那個留小辮兒的少年卻毫不客氣地一扭頭,朝著房里頭喊道:“爺,那個老騙子又來了!” 小辮兒少年南南的話讓劉老三很受傷,干咳了一陣,帶著我走進了里面,這處屋子只有三間,小院也并不算大,但是院中有幾顆桑樹和葡萄藤,一口古井,旁邊還有歇涼的石桌石凳,感覺頗為雅致。劉老三帶著我走進來,看我盯著那桑樹瞧,于是就笑了:“你是不是覺得院子里種桑樹,不太好?” 我點頭,說書里面不是這么說的么?劉老三搖搖頭,說道:“家中種桑,易招鬼煞,這話兒自然不假,不過這風水之說,對于真正的大師,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正說著,這時從屋子里走出了一個須發潔白的老頭來,他中等身材,一雙手的手掌跟蒲扇一般大,沖著劉老三說道:“少在別人面前說這口舌是非,怎么,你又來催劍了?我不是告訴你了么,你送來的那魚骨,應該有孕育出妖丹,有了那玩意,魚骨劍才算是真正完美,要不然,做出來也會砸了我老于頭的手藝。” 劉老三瞧見他,拉著我到跟前來,嘿嘿笑著說道:“于叔,嘿,這回不是為了那魚骨劍,而是他,”這家伙指著我說道:“上次送那把魔劍來的時候,您不是問我說用它砍下楊大侉子腦袋的那孩子么,就是他,我這回把他給您帶了過來了,您幫著瞧瞧,提點兩句唄。” 劉老三將我給推到了前面來,我瞧見這個白胡子老頭兒,便想起了前因后果,知道他便是與楊大侉子齊名的金陵雙器于墨晗,連忙拱手問好。 我稱呼他為于大師,而他則擺擺手,笑著說道:“這個年代,大師死得快,我不過就是個藏在小巷子里面茍且偷生的手藝人而已,你叫我老于頭就好了。”他說得謙虛,不過我還是堅持著,他也不管,拉著我來到葡萄藤下的石桌前坐下,打量了我一會兒,又看了胖妞你幾眼,這才擊節稱贊道:“這位小哥,當真是好相貌,福緣也好,難怪那魔劍對你念念不忘,剛才都還在嗡動呢——看來,降服這魔劍的辦法,可就在你身上了。” 我聽著一臉糊涂,然而旁邊的劉老三卻豁然站了起來,失聲說道:“不會吧,這事兒真的可行?” 于大師笑了笑,然后點頭,劉老三一副飽受打擊的樣子,喃喃自語道:“這世界上真不公平,費煞苦心者,雞飛蛋打,人去財空;機緣巧合者,什么都不用做,好東西自己就找上門來了……”說話間,那個留辮子的小孩兒給我們上了一壺茶,然后扭頭到了旁邊,蹲著身子,拿著小刀專心致志地削起木頭,而于大師瞧見我一臉懵懂,則跟我解釋道:“小哥,今天找你過來呢,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你幫忙,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你,不知道可否如實相告?” 我在二科混了這么久,多少也懂得察言觀色,瞧見于大師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便曉得他有心考較,于是恭敬地回復道:“長者問,不敢辭,但有所問,只管講來。” 于大師擺擺手,讓我不要緊張,然后問我道:“你的事情,我大概聽劉老三說過了,他說你雖然是六扇門中人,但是另有師出,不知道能否講來?” 劉老三眼睛很毒,跟我沒有照過幾次面,便已然通曉大概,而我此刻已然曉得茅山宗和李道子這面大旗的厲害,也不隱瞞,說起了當年于五姑娘山求醫問藥之事。果不其然,我這一說到青衣老道之名,無論是于大師,還是劉老三,都變得肅然起敬,當得知我就打了幾年雜時,劉老三更是失望地喊道:“你真傻啊,當時為何不求李道子,拜他為師?你若是能夠學得他的一兩分本事,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何必窩在你們那個小小的地方,白受這么多憋屈?” 我想起當年青衣老道的評語,于是撿著好的說道:“他當年曾說我與他無緣,但是與茅山有緣。” 這話說完,劉老三有些激動,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道:“最近一直有消息,傳言繼青城山之后,茅山也將開啟山門,重歸塵世。到時候觀禮,你一定要去,說不定能夠被哪位長老招為徒弟哦……”這話兒說著,他轉而又說道:“你小子除了李道子那兒,還有點邪門的東西,別藏了,快一并說來吧。” 劉老三這般一說,我便曉得瞞不過他,于是又將曾經被楊二丑擄走之事講出,在得知我因為李道子的血咒,無法奠基,打底的功夫是《種魔經注解》之后,他這才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哪兒不對嘛。你修行的這門東西,是最著名的嫁衣神功,修得越厲害,就死得越快,楊二丑他分明就是想要拿你當鼎爐,方才會傳你的,以后能不修,最好不要修了。” 劉老三這邊問完,看了旁邊的于大師一眼,沒再說話,而我萬萬沒想到,那于大師在沉默良久之后,竟然鄭重其事地站了起來,寬厚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飲血寒光劍,從今日起,歸你了!” 第二十八章 天黑了別出門 當于大師鄭重其事地說出了這話兒來的時候,我雖然從先前的對話中已經有所預料,但還是大吃了一驚。 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劉老三,他豁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于大師,又看了一下我,喘著粗氣問道:“為什么?”于大師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后,顯得十分平靜:“茅山的虛清真人,對我曾有活命之恩,這孩子既然跟茅山有緣,我也算是提前還了一份人情。”這解釋太簡單了,劉老三有些不情愿:“嘿,于叔,你這話可不對啊,那劍,是我和殺豬的費勁千辛萬苦才弄回來的,你拿去送人情,是不是該問一下我的意見呢?” 劉老三死皮賴臉,非要窮根問底,于大師可就怒了,吹胡子瞪眼地說道:“劉老三,你是個學文的,手無縛雞之力,這劍給你,你能拿得住?” 那家伙只是笑,也不答話,而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搓著手說道:“無功不受祿,我怎么好意思收這東西呢?”飲血寒光劍的確厲害,能夠讓楊大侉子這樣一個半瓶子晃蕩的家伙,力壓劍道高手黃晨曲,不過它劍身魔性強烈,一旦控制不住心性,反倒容易受起所傷。于大師瞧見我也說了話,曉得不將緣由說清,是不可行的,于是起身,領著我們往里屋走。 穿過外間,來到里屋,墻邊有一個機關,輕輕一摸,只聽到“喀嚓”一聲機械響,便有一個暗梯從地下冒了出來,幽幽一陣冷風,從里面吹來,讓人不寒而栗。 于大師帶著往下走,而胖妞卻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從我身上跳了下來,扭著屁股,找外面雕木頭那個長辮子少年南南玩去了。 小院不大,但是到了地下室,才發現這兒的空間并不小,光我們身處的這一個大廳,便足有整個兒院落那般寬敞,而旁邊還有幾個暗室,想必是不同的分區。于大師的地下室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物件,有設計別致的火爐子,也有一整套打鐵制器的行頭,光是那刻刀,琳瑯滿目地擺著,都有上百多種,寬的窄的,長的短的,看得人目不暇接,贊嘆不已——不愧是冠絕金陵的制器大師,這番架勢就是讓人心生崇敬啊。 這場面我看著新鮮,但是于大師和劉老三卻是已經十分習慣,帶著我一路走,一直來到了西邊的一面墻上來,停住腳步。 墻上是一整面的大理石浮雕,上面有無數貼著符箓的鎖鏈,發黃的古籍以及旗幡垂落,則在正中間,則是那柄紅光四溢的飲血寒光劍,不過此時的它多了一幅銀亮色的劍鞘,我瞧著有些眼熟,又過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那劍鞘,可不就是當日我們在瓦浪山水庫那兒獵殺的鯰魚鱗皮么? 沒想到,竟然給于大師制成了這么絢麗的刀鞘來。 那魔劍被那些鎖鏈給死死地鎖在墻上,有八股白色氣霧從墻壁上不斷地朝它噴來,上面還貼滿了符箓,本來靜寂無聲,然而我一走到近前,它卻突然發出了嗡嗡的響聲,很像是那夏夜里面的蚊子叫聲。都不用解釋,于大師指著這劍,問劉老三道:“瞧瞧,我推斷得不錯吧,凡劍皆有靈,這魔劍對于第一個用它殺人的主人來說,有一種天生的認同感,這一點值得我們重視。煉器雖易,精品卻難,這把魔劍是楊大侉子傾盡畢生心血之作,很難不散戾氣地強行毀去,消解又需時日,易生事端,還不如給它找一個可以控制的主人,變廢為寶。” 劉老三并不反對他的意見,只是對我能否把握這魔劍有些分歧,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事兒還是有些懸。 于大師點頭,說這一來封印此劍的法子,還需琢磨,時日還久,二來的確是要等這小孩兒能夠有一定自保的能力,方才會交予,不然反是禍端。兩人在征得了我的同意之后,商量三年之后,等我能夠有一定力量,便將此劍最終交予我手。此過三年,我正好十八,到時候是什么模樣,又當另外述說。談完這些,我也沒有再等,而是將腰間的小寶劍拿出來,將白合之事跟他們提起。 對于此事,兩人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驚異,畢竟一般來說,這新鬼剛死,最是力弱,影響不得陽間的一切事物,就連與人溝通,都只能通過請靈附體,怎么可能與我對話? 兩人一齊否定,讓我有些焦急,連忙將白合催出來,這妮子也是,平日里沒事就晃來晃去,結果事到臨頭,卻躲在劍里,不敢出來。 我催了半天,氣得半死,還好于大師思路清晰,說既然這女鬼是當日楊大侉子為了煉制飲血寒光劍而煉,必然對那魔劍有著天然的害怕之感,相比不會輕易同室而存。這般說了,我們來到了另外一個陰氣十足的房間,這兒擺了好多的壇壇罐罐,看著像是骨灰盒一般,結果那門一關,白合便已亭亭而立,朝著這兩位有模有樣地鞠躬問好。 白合自然是能說話的,然而這問好,無論是于大師,還是劉老三,都聽不到。這事兒我們再溝通了好一會兒之后,才推測到或許是因為我吞食了那巨型鯰魚的眼珠子,才會如此。劉老三笑了,說當日他的確瞧見我們部門的小劉悄悄收走,不過人rou煮熬過的東西,再靈光,他也不愿沾染,因為這個有因果。 你看看,現在來了吧? 劉老三幸災樂禍時大肆嘲諷,不過真正低頭想起辦法來的時候,倒也沒有怎么含糊,總共給我出了三套方案。這方案一得于大師配合,就是按照楊大侉子的思路,將白合強行融入飲血寒光劍中,做一器靈——白合之所以能新鬼而能言,便是因為楊大侉子用陣法聚集前人陰靈所致,不過這法子很容易讓其湮沒本性,不得本我;第二套方案就是超度,這個簡單,我會、劉老三會,于大師也會,就連門外那小孩兒也會,無非是法子不同,念個幾天幾夜,得返幽府;至于第三種,這可就有點兒麻煩了,那便是轉世重修。 所謂轉世重修,最為外人熟知的便是活佛轉世,有佛法高深的大德喇嘛,在生命耗盡,即將圓寂之時,將一縷智慧凝聚,化作千里,投身于新生嬰孩之上,而后寺院根據高僧圓寂之前的指引提示,將其從茫茫人海中找尋而出。這是佛家,是最高深的法門;至于別家,也有,不過高下之別,各有千秋,若是白合,想轉生也可,不過需要謀對諸多條件,掐算方位、時辰、人家、往來以及陰靈之脈,這事兒復雜之極,又受諸多苦難,能不做,最好不做。 然而將這些選擇都放在白合面前,這姑娘卻鐵了心地選擇了第三種。 她是花季少女,心中憧憬無數美好,又恐懼死亡,既不愿做器靈,也不愿往生,這事兒倒是不好辦了。劉老三是個沒耐心的人,一力勸白合超度往生,那妞兒拼命搖頭,然后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陳二蛋,最記恩仇,雖然她這些日子來在我房間里飄來飄去,嚇得我膽子都毛了,不過想起那日她的傾身一撲,心中又不由得軟了些,也哀求劉老三。 劉老三被求得沒有法子,只得答應讓我把白合,以及她暫存于身的小寶劍留在此處,他耗些心血,幫忙謀算一下,貼身打造,弄出一個應對的方案來。 這提議于大師也很贊同,當我將小寶劍一拿出來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放了光芒,恨不得搶過來,研究一番。 嗯,李道子的東西,無論到了哪兒,都是響當當的貨色。 這些聊完,于大師留吃了晚飯,在物質匱乏的當下,居然還有半只鹽水鴨,說明生活倒也不差。除了鹽水鴨,還有些時令蔬菜,是那個留著小辮兒的南南做的,味道不錯,我發現劉老三這家伙別看著瘦弱,當真是個大肚漢,這家伙是餓鬼投胎來著,一桌飯他包了一大半,讓人汗顏。席間我還瞧見胖妞居然跟南南很投緣,那小猴子居然一直黏在了南南身邊,還腆著臉,讓人家喂東西。 飯后,南南跟小猴子依依不舍,而這時于大師又提出了一件事來,說要給胖妞做一件法器,量身定做,這兩天先留這兒。 于大師出手,自然都是精品法器,我心中歡喜,又問胖妞的意見,那小家伙倒也是個自來熟,抱著南南給它雕的木猴子點頭。我跟胖妞好多年的感情,自然不怕它拐走了,于是便趁著夜色出門,劉老三沒有跟著我走,不過好在我也能識路,倒也沒有怎么迷路。然而我自認為記憶不錯,但走了半個多小時,突然感覺兩邊的景物變得陌生起來,影影綽綽,似有鬼魂尾隨。 我當時心中就有些慌了,因為可以憑恃的小寶劍,可落在了于大師家里,于是快步疾奔,結果不知不覺就跑偏了路,一下闖進了一個死胡同里面來。 那死胡同黑,我到了跟前才發現,而就在我猛然轉過頭去的時候,瞧見身后竟然站著兩個黑影,犀利的目光,正冰冷地打量著我。 第二十九章 轉眼就被虜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