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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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鬧騰之中,那算命先生突然踢出一腳,直接將架在土灶上面的鍋子給踹翻在了地上。 轟—— 那鍋子本來就不穩,這一腳踹了個正著,整個灶臺都給垮了,偌大的鐵鍋子倒向了一邊,許是磕到了什么大石頭,發出一聲巨響,半邊鍋壁就給砸碎了,里面立刻有濃白的湯汁濺灑出來,而灶臺下面的火焰在那一霎那,竟然騰然而起,足足躥出了兩三米,差一點兒就要燒到了這算命先生的眉頭來。 這突然來的一下,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當瞧見那鐵鍋傾倒在一旁,大塊大塊雪白的魚rou和湯汁灑落在了泥地里面的時候,別說是村民,我都覺得這算命先生是不是來鬧事的了。我瞧見圍在前面的二十多個村民在一瞬間就站了起來,口中高罵著什么,朝著這個算命先生沖過來。場面再次陷入混亂之中,我雖然感覺那算命先生的確欠揍,然而想著總不能讓他被村民給活活打死吧,于此沖上前去,準備攔下眾人。 這些人都站在那巨鍋的鍋口前,因為角度的緣故,我需要繞過這一片湯湯水水,才能到達算命先生的前頭,結果我這一沖,感覺腳下踩中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根手指。 一根人的手指,雖然被煮得半熟,但是我卻能夠清晰地了解到,它來自于一個人的手掌之上。 接著那些沖上前來準備圍毆算命先生的村民突然停下了腳步,人群在那一刻呈現出死一樣的寧靜,每個人都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有的人直接蹲了下來,開始嘔吐,哇啦哇啦,似乎想要將胃都吐出來一般。我心中一動,三兩步沖到了跟前來,往那巨鍋里面瞧了一眼,卻見在鍋子底下,竟然倦縮著一具被煮得十成熟的尸體,因為被煮熬得太久了,整張臉都變得模糊,紅彤彤的,眼珠子掉出了眼眶,頭發被煮成了一堆一堆,人仿佛膨脹了一些,沾著那詭異而香濃的氣味,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吐的強烈意愿。 不過我的第一直覺,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這個蜷縮在鍋子地下的尸體,就是老支書家失蹤的二兒子? 不可能吧?不是說做著魚的時候,幾乎都有人在邊上瞧著的么,那么什么時候鍋子里面就跑進去了這么一個大活人,并且還悄無聲息地給煮熟了呢?世界上,怎會有這樣蹊蹺的事情呢? 然而即便是我們再不相信,這煮魚的鍋子底下竟然藏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具被煮得爛熟的尸體,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了面前,容不得我們選擇性地去忽視。 一陣又一陣劇烈的嘔吐聲從我的身后傳來,所有看過這種慘狀的人,胃里面都忍不住往外面冒酸水,至于那些喝過了魚湯的人,直接趴在地上,橫不得直接將胃都給吐出來。死了人,又是一樁人命案,劉公安等人立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招呼著周圍的人幫忙將這鍋給弄開,將人整出來,他們還命令所有人都不得離開,到時候他們會盤查,一一對質,看一看到底是誰這么窮兇極惡,竟然將人活活地煮死。 申重曉得是碰到了高人,立刻迎上前去,跟那個算命先生握手,講明了我們的身份,而那算命先生也比較友善,自我介紹道:“我姓劉,家中排行老三,你們叫我劉老三就好,這一次過來呢,是因為我一個同門的師兄弟,他叫做黃養神,聽說在這兒死了,我就過來看看,處理后事,順便查明一下緣由,也好給他的家人一個交待。” 這人不卑不亢,倒也是個厲害的人物,申重請教他,問是怎么知道這鍋底下藏得有人的,又是誰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這等荒唐事? 劉老三掐指一算,搖頭說道:“這不難,我曉得這鍋魚rou,一直都有人看著,按理說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你們卻不曉得,鯉魚過百便成精,鯰魚更是兇惡,成精之后,能吞人魂,壯大身體,且能夠分泌一種迷幻的腺體來,擾亂人的意志,即便是死,明明很臭的氣味,在這種腺體的影響下,也香氣四溢,從而將這些村民給上了障眼法,別說是一大活人,就是一群,只怕也是視若無睹的。” 這些年來,無數人莫名其妙地進山溺水,孟家老二也曾經被迷得力大無窮,如鬼附身,說明這巨型鯰魚迷惑人的本領實在厲害,別說普通村民,就算是我們二科的,能夠聞出氣味的也幾乎沒有。 這解釋倒也行得通,申重見此人輕描淡寫,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泰然自若的勁兒,有心結交,然而這話兒還沒說出口,便聽到旁邊的老支書撲通一下,直接跪倒在那熟透了的尸體面前,放聲大哭道:“天啊,我的兒……” 第九章 劉老三風水局 鍋底下那具已經被煮成一坨爛rou的尸體,果真就是老支書的二兒子。 這是老支書那老婆子認出來的,兒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不管怎么樣,她都是能夠找出一些特征來的。自己的親兒子,就這樣被活活地煮死了,這樣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老支書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越想越氣,越想越悔,感覺這兩眼一黑,整個人就直接昏倒了過去。 他暈了,老婆卻還清醒著,伸手去拉自家二兒子的手,誰料人都給煮熟了,輕輕一拽,半邊胳膊都脫了下來,整個人就不行了,厲聲一叫,面目猙獰,如同瘋過去一般。 老太太這是受刺激了,當然,這場面也實在是太過于血腥,我們趕忙將這老兩口給送回了家里,安頓好,折回來一看,發現許多人都已經散去了,而原先搶著吃rou喝湯的那幾位,現在還擱那兒吐著呢,原先還只是吐一些酸水,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大塊大塊的黑色血塊,都已經吐了出來,看著十分恐怖,他們的家人陪伴在旁邊,瞧見我們走過來,立刻沖過來,跪倒在地,求我們救人。 申重帶著我們幾個,來到這些人面前,也不避穢污,伸手檢查了一番他們的嘔吐物,臉色發苦地跟我說道:“果真和你所猜的一般,那魚rou太寒,結果將他們的氣血停滯了,由胃中激發,遍布全身,身體發冷,要是沒法子,估計都活不成呢……” “木香4兩,砂仁4兩,蒼術16兩,厚樸16兩,廣皮16兩,甘草4兩,共為細末,煎熬吞服便可解。”旁邊有人泰然自若地說著話,我們抬起頭來,瞧見竟然是剛才指出鍋中有尸體的算命先生劉老三。我聽了這方子,腦袋一轉,下意識地接了一句話:“這個,是《涓子鬼遺方》中的法子么?” 劉老三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樣,嘿然笑道:“呵呵,小同志你倒是蠻博聞廣識的嗎,這鬼遺方知道的人多,但是具體入藥的方子,卻少人得聞,你是哪兒曉得的?” 這《涓子鬼遺方》并非老鬼所授,而是在我爹的房間里頭,跟縣里面發的赤腳醫生培訓教材放在一起的,我也不坦言,只說瞧過幾眼,申重瞧見我們兩人說得頭頭是道,跟我確認了一下,然后吩咐旁人趕緊去置辦,完了之后,這才請教他道:“劉先生,您是高人,還請幫忙指點一下,這事情,到底該怎么辦呢?” 人的地位,通常都是由他的本事決定的,先前我們都只以為這就是一個混江湖的算命先生,然而他這出了兩次手,卻已經將我們都給鎮住了,所以申重方才會向他討辦法,那劉老三倒也不是一個謙虛之人,他摸了一把胡子,黑眼鏡后面的眼睛不知道轉了幾圈,這才說道:“走江湖,跑把式,這都是混口飯吃,凡事呢,都需要有點搭頭,所以呢,在辦事兒之前,我先要點東西,你們覺得妥當不?” 申重聽到這話,看了劉公安一眼,然后點頭,說:“可以,先生你但有所言,我們都盡量滿足。” 劉老三走到了傾倒的鍋前來,也顧不得腥,俯身將那條大魚的骨架給抽起來,這魚的rou質部分全部都給切開了,然而那骨架卻是完整的,聽說當時想著把它整塊剁成幾截,這樣好煮,然而廢了好幾把刀,都傷不得這魚骨分毫,這才想著弄這么一個大鍋來煮的。劉老三指著這副骨架,對著申重說道:“舉凡成精之物,皆有寶出,本來這條大鯰魚最值錢的,是它鰓下的腺體,結果都給你們煮了,這根魚大骨,若是給那手藝好的師傅,或能制出一把韌性不錯的魚骨劍,這個我要了,你們可有意見?” 這巨型鯰魚果真不凡,那骨架在烈火煮沸之后,不但沒有松散,而且還瑩白如玉,太陽光一照,灼灼生輝起來,讓人看著就知道并非凡品。 不過這東西再好,跟咱也沒有關系,再說了,人命關天,孰是孰非這個申重還是能夠分得清楚的,當時也沒有太過猶豫,點頭答應。 瞧見申重一口應允,劉老三嘿嘿一笑,然后又說道:“除了這骨架,其實還有兩樣最值錢,其一是那魚眼睛,吞食之后,夜能視物,不過給這人rou湯給毀了,吃了容易遭災,晦氣,我也不要;其二呢,是這魚身子扒下來的皮,不知道在哪兒了,一并給我吧。” 他倒也不客氣,張口就要,不過這魚皮是村里人扒下來的,在誰那兒,這還未定,申重把情況跟他講明了,劉老三卻不干,說這東西應該就在那個孟老頭家里,他若想自己二兒子死得不明不白,就留著吧,若是不甘心,還是得把魚皮交給我的,我這人做買賣,童叟無欺,東西給好了,我便干活,不但將這怨氣沖天的鯰魚精給整治清楚,便連這山上的水庫,也可以布一個風水局,將陰氣收斂一些…… 他大肆許諾,言之鑿鑿,申重想了一下,代著老支書答應下來,劉老三并不擔心申重會坑他,從背后拿出一個布袋來,問道:“第三呢,幫我問問誰家有吃的,無論是米飯,還是饅頭,都給來點吧,老夫接到小黃的死訊,趕了幾天的路,這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肚子都餓癟了呢……” 眾人莞爾,沒想到這個牛逼哄哄的先生,竟然還有這么有趣的一面。 我們今早下山來的時候,村里為迎接我們,蒸了白饃,劉公安讓人去給拿了些來,劉老三狼吞虎咽地吃了四個,噎得直打嗝兒,這才停歇,問起了我們昨天的事情,大概也認可了我們的看法,當得知這條巨型鯰魚竟然是給我手刃而死的時候,他難得地收斂了一點兒傲氣,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同志不錯,風水相輿之術,我比你高一點兒,但是徒手rou搏,還是你猛,能夠將這樣成年精怪斬于手下,后生可畏啊! 談完這些,我們又帶著劉老三來到放置神漢尸首的草棚子,雖說是自家師兄弟,但是面對著這泡腫了的尸體,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傷來,而是在沉默了一陣之后,扭頭過來看我們:“我師弟他應該還有一些話兒,要留給我的,怎么魂魄給驅散了?” 啊?這話兒問得我們都愣住了,原來被我一泡童子尿澆滅的惡鬼,所謂的執念,竟然是想要給這劉老三帶一句話? 當時的場面為之一僵,不過好在劉老三在了解到事情的緣由之后,倒也沒有怎么怪我們,而是讓人準備了好些東西,然后上了山。劉老三習的是相學,風水堪輿之術卻也十分精通,上了山來,水庫旁邊,我們雖然感覺陰氣陣陣,卻說不出什么具體的東西來,而他卻不一樣,一個羅盤在手,走走東,走走西,步子一步一步,算計得一清二楚,遇到重要的方位,他還會叫人砍了青竹而來,在這兒扎上標記。 瓦浪山水庫很大,我們足足跑了一個下午,太陽落山之前,劉老三終于找到了十三處結xue,在這里布上了“炎上太運走馬局”,這風水局乃五行風水的一支,以木生火,以火聚陽,以水走陰,如此源源而流,必然能夠將此處的陰氣驅散,不至于再生禍端。 在夕陽即將西下之時,我們在正東方向挖了一座墳,將那頭巨型鯰魚的尸身給安放入內,由東方初升之太陽,每日洗刷其暮氣沉沉的死氣。 我整天都跟在人家后面打雜,也跟著學到不少東西,不過和我一樣菜鳥身份的小魯,下午的時候就總是走神,有一次甚至差點掉河里去,這讓申重有些意外,問他怎么了,小魯慌忙搖頭,說沒事。申重忙著要去跟劉老三套近乎,沒有再理會,然而老孔瞧見我也是一臉疑惑,于是悄聲告訴我:“今天處理那鍋魚rou的時候,我瞧見小魯將那一對魚眼睛,給偷偷地藏了起來。” 第十章 好吃不過餃子 劉老三在此之前,曾經說過,那巨型鯰魚精的眼睛,吃了能夠增強夜視能力,不過因為沾染了死人rou,吃了晦氣,所以他就沒要了。 那魚骨可以做劍,雖然沾染了人rou腥氣,不過是用來砍人的,自然不能和吃的物件相同,所以我們雖然知道那魚眼睛浪費了,不過卻也沒有當作一回事兒,沒想到這話被小魯聽到了耳中,卻留了心思,竟然偷偷將那魚眼睛藏了起來。老孔告訴我后,我立刻表示了不解:“人家劉先生不是說那玩意吃了,容易遭災么,小魯他還真敢拿啊?” 老孔撇了撇嘴,說人嘛,總是只圖眼前一時之利益,而看不見長遠的東西,心存僥幸,小魯說不定也是這么想的呢? 我問他要不要制止,老孔擺了擺手,說這事兒,不但他一人看在眼里,那算命的,還有申頭兒,說不定都門兒清,不過人嘛,大浪淘沙,到底能不能成事兒,這個要看緣分。小魯既然有這個心思,就讓他自己弄,我們勸多了,反而會惹人討嫌。老孔是老江湖,為人處世都有著自己的一套理論,我雖然感覺不對勁,但想了想,也沒有再做聲。 劉老三布陣的時候,表情極為嚴肅,然而我瞧他步踏斗罡,左右騰挪,除了步伐凝重幾分之外,看著似乎并沒有太多的炁場牽扯。 然而就是這區區的物品擺放,或桃木、或碳塊,或石塊堆積,簡簡單單,幾乎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當我們走到遠處,回頭一望的時候,卻瞧見整個水庫波光蕩漾,充滿了勃勃生機。這發現讓我對這個留著幾撇胡須的算命先生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敬意,太神奇了,通過謀算,以及一些東西的擺放,便將整個空間的生氣給提升了幾倍,這活計簡直就是絕了。 然而面對著我們的夸贊,這個算命先生卻嘆了一口氣,沉默半響之后,這才說道:“我這風水局,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已。” 事情解決了,大伙兒本來十分開心,然而他這話兒一下子又將大伙兒的心思給提得高高,忙問怎么回事。 劉老三倒也不隱瞞,而是嘆氣說道:“我今天找了十三個結xue,發現有八個被人在很久以前動過手腳,這樣就是說,有人故意而為之。后來我站在山頂掐算了一下,才曉得此處之所以陰氣這么重,之所以會孕育誕生出這么大的一條鯰魚,這都絕非偶然,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水庫底下,某一個地方,應該是有一個萬人坑,可能是抗戰時留下來的,無數的死尸鋪墊,方才會有這么濃的煞氣產生,而這些死人被水壓在了地下,怨憤不休,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說完這些,他總結道:“我布的這‘炎上太運走馬局’,只能鎮一時,真正治本之法,便是將那水庫放干,將下面掩埋的死尸給弄出來,找地方安葬妥當,這才算了結。然而這事兒,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狗日的日本人! 所有的金陵人,提起日本人幾十年前在這片土地上面造下的孽,就是牙齒癢癢。算命先生講的這法子實在是耗時耗力,上面根本就不會批準,所以也沒有辦法,至于到底是何人,在那結xue上面動了手腳,助紂為虐,這事兒倒是可以好好查一下,當年是誰在這兒倡導建的水庫,中間的各個環節,又是誰在推波助瀾,不過這是后續的事情,我們此行前來,大概齊也算是結案了,申重便開始跟那算命先生講起了別的事情來。 這人有本事,那是真本事,一點兒都不帶虛的,而我們部門剛剛恢復不久,求才若渴,便希望他能夠跟著我們一起回去,見一下我們的領導。 為國謀才,申重當仁不讓,然而人家卻未必認可我們這套牌子,當得知了申重的招攬之意,劉老三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了,說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浪蕩客,受不了那整日忙忙碌碌的日子。他將黃養神的尸體燒了,骨灰一半留在山上,一半自個兒留著,然后帶著自己的收獲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告訴我們,說他懷疑這件事情,并非這么簡單,為了給黃養神的家里面一個交代,他這些天應該不會離開金陵,所以如果有緣,我們來日再見。 劉老三離開之后,我們這邊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后續的事情自有劉公安他們在這兒處理,所以申重在跟局里面匯報完畢之后,次日也開車離開。 車行路上,回望瓦浪山、以及山腳下的孟家村,這是我一戰名揚的地方,我以為這地方我以后可能再也不會來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回到局里,申重單獨跟我們行動處的處長做了匯報,接著當天中午,我就被全局通報表揚了,分局局長李浩然還單獨將我給叫到了辦公室去,跟我面談了五分鐘。說到這李局長,他還真的跟申重這些人不一樣,是個已入門中的修行者,聽說還是龍虎山一脈,手段斐然,要不然也鎮不住這么一個單位,不過他很忙,我來單位好幾個月了,都沒有見過他幾面,一時間也有些忐忑,好在他也只是表一個態度而已,沒說什么,便讓我離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們單位雖然掛靠宗教局,但其實是一個獨立的部門,福利也高,通報表揚之后,人事科的歐陽便來到我們辦公室,樂呵呵地給了我們幾個參與辦案的人員每人一個信封,說是我們這一次給單位大大地掙了一次面子,這是李局特批的獎金,用來獎勵有重大突出貢獻的辦案人員,讓我們收著。 交代完公事,歐陽笑嘻嘻地讓我們二科請客,我們幾個摸了摸這信封的厚度,就我的最多,于是我便說由我來做東,請大家伙兒去下館子。 這事兒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畢竟我剛剛入職也沒多久,手上并不寬裕,不過我卻還是堅持了,跟著麻衣老頭混了那么久,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與人為善,平日倒不覺得,到了真正關鍵的時候,說不定能夠救自己一命,特別是我們這樣一個性質的部門。 約定好了下班去附近的餃子館吃飯,申重就讓我下午不用上班了,去醫院看看胳膊,畢竟那么大一口子呢。 我們二科的科長帶著兩位同事還蹲在余揚,科里面都由申重做主,這點兒小傷,對我并不妨礙,不過離開了這幾天,我一直沒機會跟小妮一家人解釋缺席的事兒,也不知道滿世界亂竄的胖妞過得怎么樣,于是也沒有拒絕,匆匆趕回了宿舍。 羅大rou去了省鋼廠之后,就搬離了這里,回到家,我沒有瞧見胖妞,問了一下宿舍守門的大爺,他告訴我,我家猴兒早上還在呢,那小東西找到了一個好去處,那就是隔壁不遠的機關幼兒園,憑著自己天生的親和力,跟小屁股蛋兒們混得熟得很,連幼兒園的老師也特別喜歡它,整天混吃混喝,我一年不回來,它都餓不死。 完了之后,我給一枝花單位掛了一個電話,把那天爽約的事情講清楚了,她很掛牽我,讓我沒事了,就去家里玩兒。 當天晚上,我請二科的所有人,以及人事科的歐陽和另外一個辦事員吳恬雪一起吃了一頓飯,菜不多,但大rou餃子和鎮江老陳醋都管夠,還有火辣辣的二鍋頭,吃得大家直呼過癮,言談之間也熱切起來,人事科的小吳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旁邊的歐陽臉紅紅,而申重則攔著,他很緊張,說二蛋可是我們二科的寶貝,他還小,可不要拉他下水哦。 氣氛很熱鬧,就連一直存心跟我競爭的小魯都過來拉著我,要敬我酒。 這頓飯喝得很晚,大家各自離去之后,我掏出兩個鋁皮飯盒來,讓人又弄了兩份餃子,然后借了小魯的自行車,朝著江邊行去。 羅大rou總跟我抱怨在省鋼廠鍋爐房里面做事辛苦,工資少,吃得也差,這次同事聚會叫他不合適,不過我白天讓一枝花轉告他,讓他晚上在江邊等我,我弄點好吃的給他送去。有車,我很快到了江邊,找到了這小子,果然,又黑又瘦,只有那一對眼睛賊亮,瞧見我手上提著的鋁皮飯盒,他沖過來,一打開,香氣四溢的大rou餡餃子,樂了,抓一個就往嘴里塞,嚼著那rou餡,好吃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我們兩個是一起穿著開襠褲、玩尿泥長大的伙伴,坐在江堤邊看著對岸,一邊吃,一邊聊著天,倒也開心自在。 然而就在這時,從我們身后竟然走了一個人過來,瞧見羅大rou飯盒里面的餃子,眼睛就發亮了,嘿嘿笑道:“這位小同志,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這是緣分啊;嘿嘿,那啥,老夫也還沒吃飯呢,不介意的話,我們搭個伙?” 第十一章 摸骨算命言改名 羅大rou正一邊吃餃子,一邊跟我講起他在省鋼鍋爐房里面,被那個鍋爐師傅欺負的事情,說著說著,委屈勁兒就上來了,淚水朦朧,卻不想到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三指一捻,一個餃子就不翼而飛了,這速度,簡直就是訓練有素的賊祖宗啊。 羅大rou顧不得講那個欺負他的鍋爐師傅了,趕忙護住自己的飯盒,結果旁邊的另外一盒餃子,直接給人抽走了。 羅大rou暴跳如雷,伸手就過去搶,作為麻栗山第一獵戶的兒子,他的身手倒也敏捷,然而卻沒有那人利落,三兩下,便閃開了他的手,在遠處一站,將那盒蓋兒打開來,瞧見滿滿一盒餃子,深深吸了一口香氣,賤兮兮地笑,滿足地說道:“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有好吃的,幸虧沒有填飽肚子。” 羅大rou還待上前糾纏,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大rou,別鬧了,這是我一位朋友,他鬧著玩兒的呢。” 聽到我這話兒,羅大rou才停下了來,不過瞧見那滿滿一盒餃子,心不甘情不愿。這中途殺出、來搶飯盒的人,正是昨天剛剛分別的算命先生劉老三,他一身的本事,卻是個怪人,年紀不大,自稱老夫,申重的盛情相邀,卻棄如敝履,反而是屁顛屁顛兒地跑過來,搶羅大rou這一盒餃子,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我站起來,朝著他揮手招呼道:“劉先生,沒想到你也來金陵了。” 劉老三永遠都是處于饑餓狀態,三兩口,半盒餃子都進了嘴巴里,噎得夠嗆,這才跟我說道:“嗝,別叫先生啊,搞得怪難聽的,你以后就叫我劉老三,我呢,也叫你……咦,對了,你叫陳二蛋對吧,論輩分,你倒是比我大一點兒。” 似乎怕我們反悔,劉老三把飯盒里面的餃子全部都給吃完了,這才還給我們,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說道:“我都說了,瓦浪山那兒的事情,還沒有完,事情復雜著呢,我最近會在金陵這帶混口飯吃,到時候也查一查,應該是集云社的那伙人搞的,這幫龜兒子,潛匿這么久,死灰復燃了,實在是討厭得很呢。” 我愣了一下,問他什么是集云社? 劉老三這才反應過來,曉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兒,立刻顧左右而言他,我瞧見他不愿意提起,也沒有再追問,而是談起他為何如此落魄,還跑過來搶我哥們的飯吃,說到這兒,劉老三一臉憤怒,大罵道:“還不是于墨晗那個老摳門兒?仗著自己有把子手藝,就漫天要價,老子傾家蕩產,才求得他幫忙做了那魚骨劍和魚皮軟甲,靠,幾十年的交情了,一個大子都不肯少,他以為他是李道子么?” 劉老三發了一通牢sao,瞧見我一臉茫然,曉得這是雞同鴨講,擺擺手不談,又看到旁邊的羅大rou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吃得空空如也的飯盒,搓著手笑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哈,把你的夜宵都給吃完了。我劉老三出來混,從來不欠人情,這樣吧,我給你倆算一回命,也算是值當了飯錢了,你們看怎樣?” 羅大rou大概是不信這個瘋瘋癲癲的家伙有多大本事,白了他一眼,沒理睬;而我呢,當初曾經被李道子和楊二丑摸過骨算過命,曉得自己不多不少,命有十八劫,苦得跟黃連水一樣,那會兒的我已經曉得了李道子到底有多牛逼,所以就沒有必要讓這個江湖算命的再來一遭了,于是也沒有啥興趣。 劉老三本來優越感滿滿,就等著我們期待的眼神呢,結果這話兒一說出口,我們兩人都沒有搭理他,立刻滿滿的挫敗感涌上心頭,憤憤不平地說道:“嘿喲,我說你們兩個傻孩子,腦袋進水了吧?我鐵嘴神算劉出自麻衣世家,擱東北三省,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平日里,別人千求萬求也求不來的機會,擺在面前,你們兩個竟然都不搭理?真的是把黃金當牛糞了……” 我瞧見劉老三滿腔抱負,無法施展,于是勸羅大rou,讓他勉為其難,就給這人算一算吧,權當做是逗個悶子。 羅大rou無所謂,便由著他弄,而這劉老三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免得讓我們兩個小屁孩給小瞧了,問了羅大rou的八字之后,又看了手相,閉目掐算一番,然后突然問道:“你母親很早就不在了,平日里跟這父親一起過活,手上殺氣很重,看來是玩過兇器,少年離家,今年莫非還沒有成年?” 一般算命的人,云山霧罩地瞎扯,怎么玄乎怎么掰,然而劉老三一上來,字字到位,本來沒怎么當真的羅大rou,不由得直起了身子來,點了點頭,說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呢? 劉老三得意洋洋,說天下之間,熙熙攘攘,命運之線密密麻麻,卻并非不能開解的,我等相學,上演天機,下推地勢,區區人物,不過小技而已——你現在的一切,都在臉和手上寫著呢。我還曉得你父親殺氣太重,他自己陽氣足,不受影響,可憐你母親體虛陰弱,沒躲過那殺氣纏集。不過每個人的命格不同,你若是想問以后,則需摸骨了,要不要來? 羅大rou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任他施為,結果劉老三也是來了興致,一雙剛吃完餃子、油乎乎的手,隨便擦了擦,便朝著羅大rou的身上摸去。 摸骨算命,這講究的就是一個細致,全身二百零六塊骨頭,那得摸上一大半,羅大rou沒經歷過這個,給劉老三這般或輕柔或粗魯地摸著,一身雞皮疙瘩便起了來,臉也紅了,氣也粗了,十二分的不自在,結果到了后來,劉老三往下面開始摸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大跳,眼睛都瞪得滾圓。 不過在片刻之后,他似乎發現了什么,整個人卻突然變得極為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