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爸爸、mama……不好了……”王國慶一路上大聲嚷嚷著狂奔而去。

    這江家集村子里面的農田大部分都在村子的附近，每家每戶分田地的時候都是按人頭來計算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分到三畝多的水田，江家集的地理位置屬于西南；跟江南水鄉一樣種的也全都是稻子，一年兩季分早稻跟晚稻。

    王菊芳家里面一共四口人，分的農田全都在自己家附近；距離他們家最多也就是走個五六分鐘的路而已，肺活量比較好的人還可以站在家門口使勁的喊兩嗓子；在田里面干活的人就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了。

    田里面的晚稻不久前就已經收了，這谷子也都已經曬好進了自家的糧倉里面；鄉里面勤快一點的農家都會在收割了晚稻以后再在田里面種一點什么？

    例如油菜、白菜、蘿卜……又或者馬鈴薯，也就是俗話說的土豆跟洋芋這類的農作物。

    油菜呢？如果勤快的話像王文舉這樣子的家庭里面，栽種個十幾畝的話；自家一年的食用油就不需要再花冤枉錢去買了。

    至于這白菜、蘿卜、馬鈴薯之類的農作物，除了自己家的人可以吃以外；還可以用來做喂豬用的豬食，這農村里誰家一年到頭的沒有養個一兩頭大肥豬；如果全都用糧食喂養的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地里面跟田里面栽種的蘿卜、馬鈴薯，還有四五月份栽下去的紅薯；這些大多數全都是用來喂豬的，人也會吃不過就是一般都吃的比較少。

    王文舉跟尹秀蓮兩口子正在田里面干活，突然看到自家的臭小子一路上大呼小叫的跑了過來；這兩口子心里面同時‘咯噔’一下，隱約的有了一種危機感。

    呃……該不會是家里頭發生了啥事吧？

    王文舉跟尹秀蓮夫婦倆個人相互對看了一眼，心里面那種七上八下的驚慌感覺涌了上來。

    兩口子對看了一眼后，馬上手忙腳亂的從田里面走上了田埂；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黃泥巴，扛著鋤頭迎了上去。

    “慶娃子，你這一路上大呼小叫的鬼吼鬼叫的讓個啥？”王文舉看著自家都已經十六歲的兒子了，依舊還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樣子；心里面忍不住就來氣，當下臉一沉有點生氣的吼了一句。

    “爸爸。”

    王國慶這會子心里面仍舊在后怕不已，心依舊‘呯呯呯’的狂跳著；貌似好像要從胸口給跳出來一樣。

    現在又被自家的老爸這樣子一吼，說話也就越發的不利索了：“爸爸……我妹……我妹她被大伯家的……強子哥……從柚子樹上推了下來……”

    “什么？”王國慶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上就已經挨了自家老媽的一巴掌：“你這個臭小子，明明知道你大伯家的強子是個不知輕重的家伙；你做哥的咋就不知道看著點嘞？”

    王菊芳家里雖然王文舉才是一家之主，不過平日里尹秀蓮的性子屬于那種比較潑辣的厲害型；在家里面當家做主的大多數都是王菊芳的mama尹秀蓮！

    不過也幸虧了這個家當家做主的人是尹秀蓮，如果是王文舉的話……依著王文舉那比較軟和的性子，再加上王菊芳奶奶那偏心到了云南四川的心眼；說不定王菊芳他們這個家早就散了。

    王國慶本來還有點害怕的心里，在被尹秀蓮招呼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后；竟然平靜了下來。

    “mama，根本就不關我的事；都怪強子哥，是他硬要爬到柚子樹上去……”王國慶伸手捂著自己辣乎乎刺痛的臉頰，一臉理直氣壯的說道：“明明我妹她早就在柚子樹上了，強子哥偏偏不管不顧硬要上去；我有什么辦法。”

    王國慶這會子心里面早就已經將自家的堂哥王國強罵了個狗血淋頭，心里面對于自己大伯一家的怨氣也越發的不滿起來。

    平時奶奶她偏心大伯跟強子哥、小霞姐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強子哥也都仗著奶奶的偏疼不將自己跟meimei倆個人放在眼里。

    王國慶一想到自家平日里所受到的欺負跟委屈，還有今天王國強對自家小妹王菊芳所做的那事情；王國慶就恨得牙癢癢。

    尹秀蓮不管不顧伸手一把擰住了自家兒子的耳朵，大聲的吼道：“你這臭小子還不快點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你皮癢了是不？”

    “媽，你別生氣輕一點；我說就是……”王國慶趕緊開口對著自家老媽一個勁的告饒，然后也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

    這事情一說完只把尹秀蓮給氣的喲……

    “王文舉，你說老娘當初就怎么瞎了眼嫁了你這么一個沒有用的窩禳廢嘞？”尹秀蓮滿腔的怒火無處發，一轉身抓著王文舉就是一頓捶打；一邊猛打著王文舉一邊大聲的嚷嚷著：“你看看你們老王家的人做的都是一些什么事？這殺千刀的強娃子，小芳可是他的親堂妹今年才十三歲；這么小的妹伢子他這殺千刀的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王菊芳平素就非常的乖巧聽話，讀書成績又好；整個江家集村子里面的老老少少都很喜歡她，尹秀蓮每每聽到別的人夸獎自家的女兒都與有榮焉；正因為這樣子，尹秀蓮并沒有一般傳統女人的那種心思；說什么女兒長大后是別人家的人，兒子才是養老送終自家的人。

    在尹秀蓮的心里面女兒比起兒子來還要更重了兩分，這會子聽到了王國慶的話尹秀蓮如何能夠不生氣發飆。

    王文舉也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他默默地承受著自家婆娘的怒火；等到尹秀蓮打罵累了的時候，王文舉才吶吶的開口說道：“小芳她娘，你看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怎么說咱們家小芳都是強子的親堂妹，這跟親妹子也沒啥兩樣；再說了……強子……強子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那樣不靠譜的娃啊？”

    最后那句話明顯有點氣弱，看起來王文舉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挺心虛的；自家的侄子什么德行王文舉心知肚明，今天的這件事情說不定還真的就是王國強給鬧出來的。

    不過這即便是心里面已經有了底，王文舉多少還是存了幾分想頭；希望這件事情跟王國強沒有關系，不然自己跟大哥還有爹娘的關系恐怕只會越來越惡劣了；一想到這里，王文舉的眼神不由的黯淡了下來。

    “王二叔、秀蓮嬸子你們咋還不回家去？”

    周明輝家的大兒子周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他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爸讓你們快點回去，村里面的赤腳醫生說了；小芳妹子她斷了一只胳膊……還有瘸了一條腿，他治不了讓你們快點將小芳妹子給送到縣城里面的大醫院去；要不然去遲了小芳妹子就得變成殘廢。”

    ☆、第04章

    原來周明輝對于王文舉跟尹秀蓮這兩口子還是十分了解得，雖然他已經交代過了王國慶去喊王文舉跟尹秀蓮兩口子回來的時候；順便去喊村子里面的赤腳醫生。

    在周明輝抱著王菊芳回家去的時候，路上正好碰上了自己的大兒子周軍；想了想便索性讓周軍去請了村子里面的赤腳醫生先過來。

    一個女娃娃家的從這么高的柚子樹上摔了下來，也不知道摔得到底有多嚴重；這小芳痛的除了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先喊赤腳醫生過來瞅一瞅比較安心一點。

    也幸虧了周明輝見機的比較快，這赤腳醫生一過來；一看這可不得了了，王文舉家的這個芳丫頭；不但后腦勺腫起了老高，右面的胳膊給擦落了很大的一塊皮；左面的胳膊明顯都已經變得畸形了，一看就知道這骨頭一定是斷了；你們看到關節處已經腫成了青黑色嗎？

    背后也是一片青紫全都是瘀傷，更恐怖的是王菊芳整個的右腿已經是紅腫發亮；這一看就知道腿上的傷勢明顯要比胳膊上的更為嚴重。

    王菊芳的凄慘摸樣，忍不住讓周明輝跟周軍兩父子齊齊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乖乖……這傷勢別說是一個小妹伢子了，就是擱在一大老爺們的身上都不一定受得住；這也難怪王菊芳早就哭的只會抽搐了。

    一般在農村里面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個或者兩個的赤腳醫生，這些人呢？醫術并不是十分的厲害，頂多也就是給人治一治什么頭痛腦熱、肚子痛什么的？

    這會子王菊芳的摸樣一落入赤腳醫生的眼睛里，他想也不想的說道：“快……明輝大哥你快點讓你們家的軍娃子去叫芳丫頭的爸媽回來，芳丫頭這傷勢太重如果不趕緊送去縣城的話……這遲了我擔心芳丫頭會落下殘疾。”

    “什么？竟然這么嚴重？”

    周明輝忍不住只抽氣，連忙大聲的對站在一旁的周軍說道：“軍娃子你聽到你滿貴叔的話沒有，還不快點去田里面叫你王二叔跟秀蓮嬸子回來；晚了你小芳妹子就會成殘廢了。”

    “爸，你別著急；我這就去叫我王二叔跟秀蓮嬸子回來。”

    周軍就只有一個弟弟周偉，平時王菊芳這丫頭也總喜歡跟在周軍身后一口一個周軍哥哥的叫著；周軍心里面這王菊芳其實就跟自己的親妹子差不多。

    這會子一聽自家老爸的話這還得了，于是火急火燎的跑開了。

    什么殘廢？

    王文舉腦子里面鬧哄哄的已經亂成了一團，他的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地重復著；自己的女兒會變成殘廢，一時之間王文舉竟然就這樣子呆呆的杵著不動了。

    尹秀蓮早就已經往家里面跑去了，因為太過慌亂這一路上跌跌撞撞不說；甚至還有好幾次都從田埂上絆倒在了田里面，幸虧這晚稻也都已經收了；田里面除了已經執好的稻草以外沒有其他，就連田里也都是干干的；不然的話這一路上等走回到家以后，尹秀蓮的身上不知道會有多狼狽。

    “爸，你不要發呆了；快點回家去看看我妹啊！”

    王國慶發覺了自家老爸的異常，連忙伸手拽了拽王文舉的袖子；父子兩緊跟在周軍的身后，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

    等到王文舉跟王國慶兩父子跌跌撞撞跑回到自己家里的時候，正好看到尹秀蓮趴在床邊看著王菊芳痛哭流涕的摸樣。

    王文舉跟王國慶父子兩個人一走進來，尹秀蓮滿臉的哀痛頓時化作了無名怒火：“王文舉你自己過來看一看，看看你大哥家的好兒子你的好侄子對咱們家小芳做的好事。”

    尹秀蓮一回到家就被王菊芳凄慘的摸樣驚呆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女兒都還好好的，這才多大的功夫……就這樣跟個摔碎的布娃娃一樣悄然無聲的躺在床上，渾身上下不是血跡斑斑呢？就是青紫紅腫一片，還有那已經變了形的胳膊跟腫的不像話的大腿。

    呃……忘記說了，王菊芳早就因為痛的受不了而暈了過去了。

    這女兒可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啊！尹秀蓮一看到王菊芳凄慘的摸樣，兩眼發黑差點就暈倒當場。

    王文舉平日里對于王菊芳這個女兒那也是非常疼愛的，并沒有因為家里的條件不好便委屈了王菊芳；這會子看到了躺在床上王菊芳的慘樣，饒是王文舉這個七尺漢子也不禁紅了眼睛；眼淚就這樣子不聽話的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尹秀蓮突然唬的一下站起身子，想也不想的就去廚房里拿著菜刀往外沖：“他老王家的人欺人太甚，老娘今天跟他們拼了。”

    “小芳她娘你這是要做什么？”

    尹秀蓮突如其來的舉動在場的人全都沒有反應過來，卻正好被聞訊趕過來的周明輝的老婆李小荷遇了個正著。

    “小芳她娘，你們家小芳現在這樣子人家滿貴都已經說了；讓你們趕快送到縣城里面的大醫院去，不然遲了的話落下殘疾那你們豈不是毀了你們家小芳這一輩子。”

    李小荷小心的從尹秀蓮的手里面奪下菜刀，交給了一旁發呆的王國慶：“慶娃子，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點將你媽手里的菜刀放廚房去。”

    “哦！”今天家里面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平日里原本就內向靦腆的王國慶早就六神無主了；一臉機械的應了一聲拿著菜刀進去了廚房里頭。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小荷也是做娘的人，對于尹秀蓮的心情倒是非常的能夠體諒跟理解；換成今天的事情擱在自己身上的話，唉……想必自己會比尹秀蓮更加的憤怒吧？

    今年三十四歲的林滿貴是江家集村子里面唯一的赤腳醫生，對于村子里面有關于王文舉家婆娘潑辣之名林滿貴也曾經有過耳聞；不過今天這失控的場面林滿貴也是頭一遭親眼看見，還真的的是冷不防的被給嚇了一跳。

    回過神來的林滿貴也跟著李小荷一塊勸著尹秀蓮：“秀蓮嫂子，明輝嫂子的話說得很在理；這小芳的傷勢委實太過嚴重了一點，我真的是治不了；我看你們還是盡快的收拾收拾然后送小芳去縣城的大醫院吧！這事情可耽擱不得，這可是關系到小芳一輩子的幸福。”

    林滿貴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江湖郎中，至少人家這赤腳醫生做的還是有兩把刷子；所以在整個江家集村里面來講，林滿貴的話還是有一定的說服力。

    最起碼大部分的村民都是信服的，例如眼前的尹秀蓮就是其中的一個。

    ☆、第05章

    尹秀蓮盡管這會子恨不得馬上舞著菜刀跑去王文舉大哥家里大鬧一場討個說法，不過什么事情在這個時候都比不上自家女兒的身體來得更重要。

    林滿貴的話徹底的讓尹秀蓮冷靜了下來：“王文舉，你別以為今天的事情我就會這樣子算了；要是今天的事情回頭大哥跟大嫂不給我們家小芳一個交代的話，哼……這以后的日子你就去跟你大哥他們一塊過好了。”

    饒是如此，怒火中燒的尹秀蓮還是忍不住遷怒到了王文舉身上。

    “小芳她娘，你……你這是在胡說什么嘞？”

    王文舉略帶風霜黝黑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尷尬的神色：“我相信強娃子他不是故意要推我們家小芳下來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說你都是強娃子的嬸子；說這話如果讓大哥跟大嫂聽到了豈不是傷了兩家人的和氣。”

    王文舉的一番話說出來，只把尹秀蓮氣的差點吐血三升；自家的這個男人什么都好？就是這耳根子太軟，經常被他老娘跟大哥吃得死死；眼下自家的閨女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個男人心里面倒好；還一個勁的念叨著兩家的情分。

    尹秀蓮一想到自家那極品的大伯跟偏心的婆婆媽，尹秀蓮心里面越發的生氣起來。

    “王文舉今天老娘就將話給你撂到這里，我尹秀蓮自從嫁到你們老王家十幾年；替你生兒子養女兒辛辛苦苦cao持這個家，再苦再累我也認了。”

    尹秀蓮氣的兩眼通紅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場，對著王文舉就是一頓捶打：“你老娘偏心你大哥我也認了，可是小芳今年才多大；你大哥家的強娃子都快要找媳婦的人了，居然對自己的堂妹下這么狠的手；這件事情你大哥他們要是不給我們家一個說法，哼……老娘跟你沒完，這日子沒法過了你愛跟誰過就跟誰過好了。”

    很顯然這一回尹秀蓮是真的不打算再息事寧人了，氣紅了眼的她開口對王文舉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文舉傻眼了，自家婆娘還是頭一次在自己的面前發這么大的火；看著眼前明顯有點失控的尹秀蓮，王文舉這一回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不得不說王文舉跟尹秀蓮已經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對于自家婆娘的脾氣性子多少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再說了，這人在怒火中燒的時候說出去的話大多數都當不得真；王文舉打算回頭等尹秀蓮冷靜了下來之后，兩口子再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

    不過一想到自家那偏心到了云南四川的老媽，還有那極品的大哥；王文舉心里面也是忍不住一陣苦笑，甚至如果不是自己長得跟自家的老頭子實在太像的話；王文舉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給撿回來的？

    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周明輝跟李小荷兩公婆因為跟尹秀蓮、王文舉兩口子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種關系，眼前的場面也不過是稍微的差異了一下；很快就淡定了下來，這村里面誰家兩口子吵架不都是這樣子嘞？

    這人都是一樣，火氣一上來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回頭火氣一下去就沒事了。

    林滿貴住的地方距離王文舉家比較遠了一點，平時很多的時候遇到了王文舉跟尹秀蓮兩口子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而已；今天這尹秀蓮的樣子還真的讓林滿貴大開了眼界。

    “咳咳……”

    林滿貴不太好意思的咳了一聲說道：“秀蓮嫂子，你跟王二哥還是趕緊的準備一下；多帶點錢趕快送小芳去縣里面的大醫院看看吧？”

    “謝謝你啊滿貴兄弟。”尹秀蓮一面收拾著幾件換洗的衣物，一面對林滿貴感激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