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蘇離看著勛暮生,“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做朋友,還是從此分道揚鑣,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小暮,我做不到。如果我們交往過再分手,那之后不是陌路就是仇敵,你這個好朋友很稀缺,我可不想這么毀掉我們之間偉大的跨越很多的友情。ps,我有男朋友了,完全不想換掉。” 勛暮生,“你不覺得你的人生很無聊嗎?阿蘇,你’乖巧’的有些可怕。” 蘇離,“呃,被你看出來啦,嘿嘿。我都剪了一個可愛的童花頭,就是為了裝作乖巧啊!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無聊的人生。我的理想就是在自己熟悉的環境當中略顯無聊的渡過一生,完全沒有波折,也沒有任何驚喜,當然,……” 此時的蘇離眼底有柔軟的笑意,“生命還是給了我驚喜。” “走吧。” 勛暮生手指轉動了車子鑰匙。 他不太想看到她這個樣子,雖然他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勛暮生看來,他們兩個像連體嬰,什么都是相同的,也應該是相同的。但是一點卻迥然不同,她有愛人,他卻沒有,這讓他有些不舒服。 勛暮生并不嫉妒蘇離的那個男人,而是嫉妒他們之間的愛情。 愛情,那是一種風險極高的奢侈品,美的讓人炫目,卻好像是金融風暴來臨之前的瘋狂,絢爛下面是深淵,卻并不讓人想要卻步,他想要向前走一步,他以為他可以,因為他遇到了蘇離,他以為自己可對于愛情似乎唾手可得,那也是似乎而已。 “我哥還在家里等著,你晚上喝的不少,不能一個人住在這里。” 他們回到莊園已經是后半夜,勛世奉吩咐max準備兩杯熱豆漿,并且在上面放了幾顆棉花糖之后,就已經上樓休息。 蘇離捧著這個杯子,忽然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不能喝牛奶,她有些輕微的乳糖不耐的毛病,為了攝取蛋白質,她喜歡喝豆漿,這是她自小的飲食習慣,連一起居住了這么久的勛暮生都沒有注意到,而那位目前只能稱得上是陌生人的小暮的哥哥卻了解到這個細節。 ——恐怖,洞悉一切的恐怖。 那位勛先生,即使不說話,不做任何事情,甚至不在現場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窒息的壓力。 蘇離只在這里住了兩晚上,第三天早上,她等待她男朋友從倫敦過來,他們從這里到gatwick機場,直飛瑞士的蘇黎世。 蕭商到莊園大門外的時候,勛世奉正在草地上騎馬。 今天從凌晨開始下雨,黎明之前剛停止,空氣被雨水洗的有些稀薄。 當max過來說門外有客人,是一位姓蕭的先生,勛世奉雙腿夾緊馬肚子,讓它高高跳起,越過眼前的一叢石楠花,這才下馬,把韁繩交給仆從。 “請那位先生進來等,不知道lance的室友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勛世奉說著,只是站在石頭建筑的廊檐下,他定定的站了5秒鐘,這才向大廳走過去。 max聽到他的吩咐,自然去莊園的大門外請那位客人,此時卻有些很細微的詫異。 ——剛才少爺的情緒似乎有些波動,似乎好像是緊張。 但是,緊張?! 上帝,這七年來,這種英文名為nervous,中文是緊張的情緒早已經在少爺的身上絕跡了,這就好像在大陸上發現史前文明一樣罕見。 那么,這種對于少爺來說稀缺的情緒,究竟是因為誰引起來的?max回想了勛世奉的schedule,完全沒有任何頭緒,這真讓人有些困惑。 …… “勛先生,您知道嗎?” 廖安抱著一瓶黑桃a香檳,粉金色的肥大酒瓶在她懷中熠熠生輝,喝的有些茫,舌頭開始大,勛世奉記得,那是alice27歲的生日party,她的密友都被請到了蒙地卡羅,其中廖安和alice玩的最high,alice已經醉倒在一旁,而廖安喝光了整整3瓶子香檳,竟然開始說起了實話。 “long long time ago,……,也就是很多很多年前,小艾其實是想要嫁給喬深的,她說,喬天王最適合結婚,……” …… 勛世奉知道,alice一直對喬深有著喬深有著奇怪的好感。 從他們開始交往,一直延續到很多年后,勛世奉收集了很多資料,他通過這些海量的資料推測出來,alice之所以對喬深親近,也許因為蕭商。那些過去的資料表明,蕭商與喬深是學生時代的好友,同時,也是很相似的人。 相似到什么程度? 腳步聲響起。 max在前面,后面跟著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清晨的霧氣有些模糊了他的身影。 到達客廳,來人向max道謝。 那張臉讓勛世奉很熟悉,蕭商就與很多年后留存下來的照片一樣,讓人看不出有特殊的地方。 僅僅是這樣嗎? 他與喬深很相似嗎? 不! 一點也不! 以喬深的俊美在他面前稍微顯得張揚與俗艷了一些,眼前這個人就像是魅影,但是一轉目,卻讓人覺得他更像是一張宣紙。 勛世奉只是覺得他很安靜,卻站在哪里都不突兀,即使他穿著普通的風衣,走進這個窮奢極侈的客廳,站在幾乎有兩層樓高的水晶吊燈下,也好像他似乎原本就應該在這里一般。 max介紹了面對面兩個人的身份。 蕭商并沒有伸出手,也許一直在倫敦上學,他熟悉西方的禮儀,知道握手是由上位者首先offer的,但是勛世奉并沒有想要握手的意思,于是,蕭商以一個晚輩或者是以一個身份低一些的人恰如其分的表現了自己的善意,那是一個比低頭更深一些卻比鞠躬淺淡一些的姿勢。 “勛先生,您好。” 標準的普通話,聲音卻顯得清冽,像是一滴水,從竹葉的尖端緩緩滴落。 勛世奉忽然想起來alice曾經教他念過的一句話: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艷獨絕。 第272章 番外·離魂 06 “坐。”勛世奉指了一下沙發,“lance的室友正在收拾行李,一會兒下來。” 他不喜歡蘇離這個名字,因為這個時候她并不屬于他,但是她現在也不是alice,于是勛世奉找到了一個相對中性的稱呼,——lance的室友。 “謝謝。” 蕭商坐好。 大廳中的兩個男人就在時間的流逝當中沉默著。 氣氛倒是不凝重,也的確沒有什么好凝重的。 他們兩人就是陌生人,永遠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是對于同一個女人來說,他們是past tense與 present tense,在時間的power面前,past is in the past,沒有什么值得計較。 勛世奉忽然想要表現的nice一些,就詢問蕭商,“想喝點什么,室溫的水,冰水,熱的紅茶,還是咖啡?” 蕭商很有禮貌的溫和的拒絕,“不用麻煩,謝謝您,勛先生。” 樓梯上有腳步聲。 勛暮生穿著淺色的家居服下樓,他看見蕭商在客廳就有些隨意的打了招呼,“你來了,等一下,阿蘇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顯而易見,勛暮生認識蕭商。 蕭商,“好。” 勛暮生又說,“對了,上個星期爺爺還說起你,說要謝謝你。你給他的那個用蜂蜜調制的藥丸很神奇,他吃了一段時間之后感覺身體好多了,晚上能睡個好覺。爺爺對你很稱贊呢,還說繼承了蘇老先生衣缽的人就是不得了,并且引經據典的說了一句什么話,……,什么,生子當如孫仲謀,……,你不是姓蕭嗎,怎么又扯到姓孫名叫仲謀的人身上?” …… 勛暮生話音落了,原本就沉默的大廳,就愈加的沉默。 在alice多年的指導下,勛世奉明白’生子當如孫仲謀’一句典故,是從三國中流傳出來的,后來被辛棄疾寫成了一句宋詞。 但是勛暮生不懂,只不過沒有人苛責他。 沒有人去苛求一個出生在紐約,生長在瑞士,被英法德拉丁四種語言教育長大的華人第三代會明白那些浩如煙海一般的中國傳統文化的詩詞典故。 蕭商聽完,忽然就笑了,他笑起來的樣子與alice迥然不同,alice如果真的開心笑的永遠像一只迎風飄揚的狗尾巴草,而蕭商,則笑的像天空中的一抹浮云。 “可能是lance聽錯了。不過,多謝勛老先生謬贊,愧不敢當。” 蕭商并沒有因為勛暮生的不學無術而面帶譏諷,他還是那種清淡的表情,卻有著令人愉快的善意。 “我只見過勛老先生一面,原本以為勛老先生在海外過年,吃不慣這種蜜丸,所以做的就不多。如果真的有效果,并且勛老先生也愿意繼續吃下去,我回去再多做一些給勛老先生郵寄過去。” 勛世奉聽完,忽然問,“你見過我祖父?” 蕭商忽然看著他,“勛先生忘記了,去年夏天在萬荷千峰園,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 去年夏天? 該死,他把那件事情徹底忘記了。 對于勛世奉來說,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并且也不是什么值得記憶的事情,于是,他那個異常美麗的大腦就好像計算機格式化硬盤一樣,將那些事情徹底format,一點殘余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在現實世界當中,勛世奉見過蕭商,僅僅一面。 那一年,他因為對付勛亭澤的兒子勛世恪手段有些激烈,勛氏家族內訌,以他的血統為借口,對于他這個繼承人的地位的合法性進行攻訐。祖父勛晚頤一再強調血溶于水,一筆寫不出兩個勛字,講究要在家族中要以德服人,但是勛世奉本人并沒有這些想法。 那個時候他太年輕,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沒有時間一點一點的做一些邀買人心或者說收復人心,以德服人的虛偽事情。他奉行的原則就是強權,alice曾經說過他,——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 有人不服,那么就把ta打服氣,前提是ta沒有死亡;如果再不服氣,那就將ta出掉,使其失去生命,丟掉了在現實世界中的依仗,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 ——如果一切爭端可以和解,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戰爭。 這就是alice所謂的詭異的純真? 但是,這么簡單有效的手段,祖父勛晚頤不認同,為了柔化他的手段,同時緩和與家族的矛盾,祖父提出一個當時看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十幾年后的今天,看起來老謀深慮的想法,——與蘇氏聯姻。 他應該完全漠視這個提議,只是,現在想起來依舊不可思議的事情是,當年的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同意,并且與祖父親自到訪燕城的萬荷千峰園! 為什么? 他原本對于蘇離應該毫無印象。 即使多年后,他也無法回想起當年他做出這件事的原因。 這些都不重要。 結果最重要。 他去了萬荷千峰園,跟隨他的祖父,拜訪了那位蘇老先生。 遺憾的是,祖父的心愿并沒有得到滿足。 蘇老先生與祖父的對話充滿了玄機,當年的他聽的一知半解,不過,極端聰明如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是祖父的一廂情愿,同時,他在萬荷千峰園見到了蕭商,僅僅一面。其實,他是見過他的,真正面對面的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