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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黃金黎明 II在線閱讀 - 第178節

第178節

    我發現寶寶也習慣用左手,這一點遺傳自他的父親勛世奉。

    我看著daniel,看著寶寶已經把我們面前這張max專門從中國買過來的宣紙畫成一幅鬼畫符,嘆了口氣,就把他手中的毛筆拿了過來,同時再次感慨,基因的力量實在是無窮無盡的,在對中文的學習絲毫沒有天賦這一點上,daniel簡直就是勛世奉的翻版。

    寶寶的手上,胳膊上,還有衣服上,甚至臉蛋上全是墨,我拿著毛巾把他好好擦了擦,他就對毛筆和宣紙沒有興趣,自己爬到一邊玩去了,不一會兒保姆過來,將他抱走,要去午睡。

    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手中拿著毛筆,換了一張新宣紙,試了試,下筆,卻是一首古詞:——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阿蘇。”

    有人叫我的名字,很久了,再也沒有人這樣稱呼我。

    我下意識的答應,“嗯,我在這。”

    抬頭。

    黑色原木的兩扇木門大開,勛暮生站在那里。

    這里是alice mansion,三樓,我的書房,寬闊的如同圖書館一般,一排一排的書柜頂天立地的樹立在穹頂下,如果想要拿到最頂上的書還需要踩在櫸木做的階梯矮凳上。書柜像兩旁鋪開,中間是一條巨大的縫隙,地面上鋪著白色的波斯手工地毯,好像摩西分開紅海之后,露出海底的砂礫。

    我與他中間沒有任何的阻擋,卻好像間隔著一整個人生。

    勛暮生與我分別了那么多年,歷盡生離死別,我本人還是一場活死人rou白骨的傳奇。’lance與阿蘇’所有的回憶,以一種被美化的形態一直到時間的盡頭,同我們的青春一起永垂不朽。

    自從蘇黎世分開之后,我從來不敢設想再見到他應該是一種什么樣子的情景。

    半夜,有的時候無法入睡,我曾想過,把勛暮生當成少年時代的青梅竹馬一別數載,再聚首,勛暮生還是單身貴族,風流瀟灑,而我已經嫁人生子,向著黃臉婆的康莊大路,大踏步的前進。

    但是,再次見到他,一切設想都顯得異常蒼白。

    前世我為他擋過一劫,那場車禍原本是要害他,結果是我為他去死的,今生,他為了救我被人活生生的打入5發子彈,傷筋動骨。說不清楚,我們之間究竟是劫難還是緣分。

    勛暮生,“阿蘇。”

    “是我。”

    “……”

    他沒有向前走,我也一直是剛才那個姿勢,跪坐在地毯上,毛氈前面,我的手中還有毛筆,宣紙上還有我寫的李煜的詞,墨跡未干。窗外,已經過了正午,陽光都似乎帶上了青白色的味道。

    我還記得蘇離當年與他分別的時候,他還沒有完全褪去青澀,alice同他相處這么多年,卻看著他一點一點蛻變,從trinity college那個貌似花心浪漫的勛七少變成了如今康斯坦丁的lance m. hsun,這一切的改變,無異于一場滄海桑田。

    他忽然向我走過來,就在我面前,單膝慢慢跪下,就像是當時為我擋子彈那樣,好像石雕的圣像慢慢崩塌。勛暮生伸出手,攬住我,慢慢收緊他的手臂,周圍全是他的氣息,仿若當年項羽垓下十面埋伏。

    這么多年,兜兜轉轉,原來的他早已面容模糊。

    我看見了他在我們身穿黑袍復活節彌撒之后的合照上寫著歐文·華盛頓的《西敏寺》,我也知道他把我們當時在泰晤士河邊慶祝完虐牛津的賽艇對抗賽的照片后面寫上徐志摩的’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我一直沒有忘記他在14世紀的石頭學習室中寫下’i have two faces, one for the world, and one i preserve for private’(我有兩張面孔,一張呈現給世界的,另外一張,我隱藏起來,只給自己看)。

    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無論前世今生,我們都跨不過去那個坎,我們從來沒有錯過,只是,走散了。

    我聽見勛暮生在我耳邊說,“我曾經等過你,但是沒有等到,我找過你,可是,你不在了……”

    他并沒有一直等我。

    他被一切推著繼續向前走。

    這么多年,他從劍橋走到康斯坦丁,他走了很遠的路,沒有留在原地,我們之間的原地早已經模糊到消失不見了。

    他卻似乎一直找我,或者說,他在尋找他記憶中的我,他找到了,在北京的一個陋巷中,他找到了我。我們比過去更加親密,我們甚至一度還成為情侶。

    但是,最終,我們還是走散了。

    腳步聲。

    勛世奉走到門口,看著我們,他想要敲門,但是他的手卻在距離門板1毫米的地方,驟然停止動作,五根手指一根一根蜷起來,又一根一根分開,他沉默著矗立不動,猶若一座高山。

    然后,他看了一眼我,轉身離開。

    空氣中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好像我剛才是一場幻覺。

    勛暮生的聲音,“阿蘇,原來你在這里。”

    是的,我一直在這里。

    ……

    勛夫人過來的時候,天氣就發生了改變,一直晴空萬里就開始烏云密布,隨后,黃昏過后就開始下雨。

    “alice,自從daniel滿月之后你從勛家大宅回到這里,我們有快一年沒有見過了。也沒有見你出來,聽說你身體不太好,一直在靜養,現在好一些了嗎?”

    我點頭,“好多了。”

    勛老夫人還沒有到,我在一樓的客廳陪著她。

    勛暮生也在,他格外沉默,平時我同他mama聊天的時候他一直都是不多語的,現在,他比平時要顯得更加安靜。他就坐在那邊,頂上的水晶燈正在他那邊,璀璨熾白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更顯得他眼珠分外的黑,五官則更加立體,還是像是趙孟頫的字,嫵媚中帶著剛強,透在骨子里的強悍。

    如果這里沒有勛夫人,只剩下我同勛暮生兩個人,我們一定不說話,就這樣安靜的坐著,坐在同一個屋子當中。這間客廳是整個alice mansion中最具有印象派氣息的屋子,光怪陸離的,像極了莫奈筆下的那個世界,也像極了我們彼此錯亂又美如贊美詩一般的過往。

    “arthur沒有過來,他很忙嗎?”勛夫人又問。

    我,“他抱daniel去了,最近寶寶很黏著他,一定要他抱才能起床。”

    “真沒有想到,arthur也會成為這樣的男人,怪不得老夫人說,好的男人都是女人塑造出來的。”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daniel被勛世奉抱下來的時候,勛老夫人到了。

    老太太一見到他的金孫就搶著要抱過去,勛世奉沒有放手,佘太君也提醒老太太她力氣不足,還是不要隨便抱著寶寶,要是實在喜歡的厲害,就讓寶寶在爸爸的懷中,她湊過去看一看就好。

    可能最近勛家大宅冷靜的厲害,也可能是差不多一年沒有見到寶寶,勛老夫人對孩子喜歡的厲害,后來,勛世奉索性就把daniel給佘太君抱著,雖然一樣的老太太,但是佘太君到底年輕老夫人將近20歲,抱一個孩子,還是能抱的很穩當的。

    大家一起上樓去小宴會廳。

    有一個機會,只是我同勛世奉兩個人走的近一些,我有事情要問他。

    自從那天夜里,我們一直沒有怎么見到過,白天他很忙,很忙很忙,我幾乎看不到他。那夜我告訴他,我們真的只有分手才能終結現在的困境,他說,他會考慮。

    “arthur,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

    “你打算怎么對待daniel?”他反問。

    我,“……”

    勛世奉,“你想把daniel帶回中國嗎?”

    “如果你愿意……”

    “你應該知道daniel對于我意味著什么,他是我的繼承人。”勛世奉看著我,沒有絲毫情緒的說,“唯一的繼承人。那么,你想讓康斯坦丁的繼承人在遠離華爾街的國家長大嗎?”

    “……”

    “或者,你想要再給daniel找一個會講流利中文的繼父?”

    “我……”

    “alice,你處理好自己私人的事情,再為daniel的未來想清楚,等一切都明朗之后,我們再來討論我們的婚姻。”

    第205章

    小宴會廳讓max大叔他們布置的溫馨又浪漫,全是daniel這個年紀的孩子喜歡的東西,不過好像daniel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上樓之后我抱著他,他就摟住我的脖子,前看看,后看看,我給他拿了一塊印著他頭像的小蛋糕,他看了一下,我喂他啃了一口,就丟在一邊。

    寶寶的生日party開始,我們一起唱了生日快樂歌,。

    可能是人的天性,有寶寶在的場合所有人都會不自覺的柔和下來,勛夫人在遲疑了一下之后,也提出想要抱一下daniel,我把孩子給她,她把寶寶攬在懷中,daniel忽然昂起小腦袋,親了一下她的臉頰,一向妝容整齊完美的如同假人一般的勛夫人差點落淚。

    “alice,一個孩子太少,趁著年輕,你再生幾個。”勛老夫人忽然對我說,“孩子多了家里就熱鬧了。alice mansion這么大,老四這里人手也夠,不用你親自帶孩子,也不會很累。”

    “我……”心頭劃過一陣刺痛。

    勛世奉走到我身邊,忽然說了一句,“老夫人,您最近不回去瑞士居住了嗎?”

    “誒,不去了,那里山高水遠的,離你們也遠。如果哪天佘姐做了好吃的東西,想要叫你們過來這邊吃飯,你們都過不來。不過,……”勛老夫人看著我問,“alice,你們上次在蘇黎世的時候,怎么沒有回勛家祖宅看看,當年老四和小七的爺爺特別喜歡那里,購入了一座18世紀興建的石頭大屋,那也是一個家族留下的好東西,原來的屋主支付不起修繕祖宅費用才賣掉的,alice,感覺你肯定喜歡那里。”

    “嗯……下次有機會,一定過去看看。”

    “alice,你們上次去蘇黎世做什么去了?”

    “呃,……,”我看著勛老夫人,她好像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太多的想要知道真相的意圖,我只是說,“那邊的制藥實驗室出了一些小麻煩,arthur要過去看看,我也就帶著寶寶過去住了幾天。”

    “哦。”勛老夫人說,“我也聽說了,好像是一種安慰劑的事情。小七也過去了,現在小七就在康斯坦丁做事,也挺好的。古話說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勛家弟兄一向面和心不合,但是他們不一樣,小七從小一向敬重arthur,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勛家福氣了。”

    “對了,alice,你從結婚開始一直都很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直沒有提上日程,一個是你的名字要寫入勛家的族譜,你這個名字是英文的,不能這么寫,如果你不想用’勛艾氏’這樣的老稱呼,那么,就用你本來的名字艾彩鳳吧。女孩子起這個名字挺好的,顯得傳統,除此之外,還有就是,daniel也要入族譜,他需要起一個中文名字,老四不懂這些,你明白,你自己多翻翻書,給daniel起一個福祿壽俱全的好名字。”

    勛夫人適當的時間插了一句,“我認識一位大師,他為人起名字很好,alice,你要不要也去拜訪一下?回頭,我把他的電話抄給你。”

    我,“哦……”

    勛夫人抱著寶寶忽然有些好奇的問我,“alice,你們現在稱呼孩子為daniel,當初為什么不用這個名字做寶寶的frist name ?”

    我,“那是,……因為……”

    勛世奉說,“alice同我一樣,對起名字這樣的事情不在行,她只是用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名字來給孩子命名。”

    聞言,勛老夫人,勛夫人都長長哦了一聲,并且伴隨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勛暮生卻笑出聲,只是感覺情緒與聲音都是冷的,冷的可怕。

    宴會過的還算很好,他們吃過飯也就離開了,daniel在大家的寵愛中玩的太happy,一早就睡了,我在書房整理一下今天下午沒有收好的東西。

    毛氈收起來,把宣紙也卷好,硯臺用絲瓜瓤仔細洗干凈,又存了清水放好,沒有用完的墨錠也收起來,最后就是看著自己寫的這幅字。選用的李煜的詞太幽怨,寫的也有些差強人意,留著有些雞肋,撕了又很可惜,正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置它,有人說了一句,“留著,放在那里就好。”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見他,但是,我們就住在同一層,書房的這邊與那邊,這里開著門,亮著燈,雖然并沒有燈火通明,卻依舊很矚目,他不是很早就能睡覺的人,當然會看到我在這里。聽他的話,我把這卷宣紙卷了起來,也同文房四寶放在書房那邊,原本存放它們的地方。

    “你寫的是什么?”

    “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詞。”

    “嗯。”勛世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他走進來,似乎是想要拿一本書。

    我忽然說,“daniel的事情我想過了。”

    他原本在書柜前掃索的目光停下,卻也沒有看著我,只是站在書柜前面,他在等著我開口。

    我,“我們可以申請輪流監護權。”

    勛世奉拿出一本書,這是硬殼精裝書,應該是19世紀的舊書,他拿在手中翻開中間的一頁,那應該是他從前看過的書本,里面還夾著一枚很薄的黃銅打造的書簽。

    “daniel平時和你住,假期可以過來中國,或者,我有時間也可以過來美國看看他。如果,以后,……,你再婚,……”

    ——啪!

    勛世奉手中的硬殼書直接甩我的腳下!精美的舊書四散分離,那枚黃銅書簽從原木地板上彈起來,擦過我的小腿,一條極其纖細的血痕,小顆粒的血珠滴滴答答順著我的腳踝骨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