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我沉默的把手機接了過來,我內心有不安,這種不安好像群生的rou食動物,可以毫無保留的蠶食我平靜的外面與信心。勛世奉是最高精尖的儀器,他可以從一絲一毫中發現事實的真相,那么他從這樣一封郵件中,到底能看見什么? 沉默過后,勛世奉問我,“你認識馮伽利略。”其實,這句話的口氣根本不是一個問句,他又說,“遠早于在認識我之前。” 我點頭。 這是事實,無法抵賴,也不用說謊。 勛世奉,“我一直不知道,知道我很多秘密的律師,竟然與我的妻子過從甚密。” 我,“我只是認識他……沒有過從甚密。” 在記憶中,我與馮伽利略正式第一次見面,是在et的一次窮奢極侈的酒會上。 在那里,所有人都穿著奢華的大禮服,拿著象牙做的勺子,挖著魚子醬吃,手中搖著香檳,仿若星光流轉一般。而那個時候,馮伽利略還是一個神經病醫學專家,他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有考bar,或者沒有對外界宣稱自己靠了bar,他是勛暮生的座上客,他拿著黃金貝殼做的容器正在吃草莓冰激凌。 勛世奉問我,“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我,“在et的一場酒會上。當時,他說他曾經在圣馬丁私立高中教過我一次化學課,可是那個時候我早就已經把他忘到腦后了。也許,在他看來,他第一次見到我是在圣馬丁私立高中,不過對我來說,圣馬丁私立高中在我的人生中幾乎從來沒有存在過,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et的酒會上。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康斯坦丁律師,他曾經是一個醫生,神經病醫生。” 勛世奉,“我一直以為你們并不相識,并且你們表現的也是素不相識的樣子。看樣子,很多事實都隱藏在我們的自以為是之下。” 我,“我們只是認識,并沒有過從甚密。” 勛世奉,“我知道。” 我,“……?” 他,“你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通常情況下,如果普通人開始說謊,就會本能的重復自己說過的話,并且一字不落。alice,你說’我們只是認識,并沒有過從甚密’這句話的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你在說謊。我只是疑惑的是,你為什么會為了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事情來說謊。” 我抬頭,看著他,勛世奉也在看著我。 原本站在旁邊想要為我收拾燕窩的max大叔立刻轉身離開,那種速度媲美一只交換的黑色老貓。 勛世奉的雙眼并沒有萬年不化的冰川一般冷酷,只是也沒有平時看到他時候到的溫暖與熱情。 他只是在看著我,沉默安靜的在看著我而已。 我,“那么你是疑惑我同馮伽利略曾經交往過,并且在婚后依舊藕斷絲連?” “不是。”勛世奉搖頭,他坐在我面前,“你與他沒有愛情的感覺,這我很清楚,所以才感覺到疑惑。alice,如果不是對你絕對了解,我會以為,你與我的律師結盟,想要謀取什么,不過這樣的假設并不成立,因為你不是那種女人。” 我,“呃,這個時候,我是否應該感謝勛先生您的信任?” “不用。” 勛世奉臉色忽然柔和了下來。 他,“不過,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了。我只是有些……意外。 “alice,其實馮伽利略這個人并不那么好接觸,他能力很強,為人卻異常狡詐,不過,這些在華爾街并不算什么缺點,反而算的上是一種優勢,就如同叢林中那些擁有強悍本能的獵食者,這些在華爾街是備受追捧的優勢。 我以為他如同金融街上其他人一樣,野心勃勃,做事毫無底線,但是奇怪的是,我錯了,他是一個擁有很強規則感的人,并且,他對物質的欲望并沒有他所表現的那么強烈。 淡泊有道德感,這一點,在天空底下任何一個地方都應該是優勢,但是,這一點唯獨在華爾街不是優勢。 馮伽利略不看重金錢,就意味著他為自己掙脫了一個別人可以制約他的枷鎖。他或者想要的是比巨額財富更大的利益,或者是,他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我想起來馮伽利略那雙藍色的眼睛,猶如忘川之水,那的確不是人間應該有的人。 “我在人世已經超過千年,我看過這片土地上每一朵花開,也看過每一次日升日落,每一個生靈的一生。我還看過每一部法典,每一個案例的判立,我熟知人性,掌握生死,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適合做一個律師?” ——by 馮伽利略 這是我了解的馮伽利略,我擁有兩個人生,我比平常人更加知道馮伽利略。 但是勛世奉不同。 他僅僅憑借自己的判斷,就能分辨出馮伽利略那掩蓋在完美融合進康斯坦丁的外殼下的真實。 我無法欺騙勛世奉,但是,我的確無法說出真相。 我只是說,“arthur,我與馮伽利略僅僅是認識,并不熟悉,因為,我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中國人古話,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我與他完全就是兩路人,那么根本不需要裝作是相親相愛的小伙伴,一起手拉手愉快的玩耍。” 最后,我不忘說,“arthur,我說過的,除了你,我絕對是雄性動物的絕緣體。” 勛世奉看著我,5秒后,他忽然微微笑了,“好。不過,有一件事,還需要你解釋一下,alice。” “啊?還有?!” 他又把我的手機拿了過去,這次,他打開我隱藏在眾多apps里面的一個非apple store販售的一個看照片的小程序,里面只儲存著一張照片。他打開,同時翻轉手機屏幕,讓我看。 手機屏幕中,一位優雅致死的男人背對著鏡頭,正在穿衣服。照片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是他的后背比別的地方稍微清晰一些,毫無遮擋、赤裸的皮膚上有一些被女人用指甲抓出來的傷痕。整張照片看起來很普通,但是越仔細看,越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性感。 勛世奉,“這是什么?” 我,“私人珍藏。這個不能刪,我要留著它,有的時候就拿出來好好看看,并且回味一番,等到我們老到雞皮鶴發了,我還可以看到他。這是我們最好的時光,總需要留下一些什么,才證明,世界上的確存在時間也不能磨滅的回憶。” 良久,他把手機還給我,說,“好。” 第194章 “lance,我有些好奇,做我的敵人,你可以支撐多久?” 勛世奉說這句話的時候,就站在露臺上,眼睛看著整個alice mansion盛開的白色的薔薇。 其實,他這句話也是對自己說的。 成為勛暮生的敵人,他可以支撐多久? 勛世奉與勛暮生,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是同一座雕像,只不過,呈現出不同的兩張面孔而已。 the game is on ! 勛氏兄弟之間的戰爭曠日持久,并且帶有濃厚古典主義色彩。 這種感覺像極了19世紀初,不可一世的法皇拿破侖進攻俄羅斯一般。法國軍隊穿著漂亮的軍服,背著長槍,敲著鼓,吹著號,一步一步踱著正步一般氣勢洶洶的俄羅斯的國境內長驅直入。 勛氏戰爭就是這樣,他們好像在戰一盤chess,雙方把自己的軍隊一字排開,每顆棋子都精致漂亮,看著跟金絲雀一般,每走一步都似乎需要搔首弄姿。在這場對陣中,有的是勢均力敵,是mba教科書一般的經典商戰案例,是在新聞媒體上漂亮的對戰文字,唯獨缺少的只有血腥的氣味。他們之間與其說是一場戰爭,更像是一場game,有勝負,有絕境,有妙招百出,但是沒有生死。 康斯坦丁的新聞官在例行記者會上,回答一位擁有一場sensitive觸覺的記者的話,是這樣說的,“兩位勛先生對于康斯坦丁未來發展方向有一定的分歧,但是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兩位勛先生的教育背景不同,秉承的理念也不同。lance hsun擁有雄厚的歐洲教育背景,相對于arthur,他的理念更為保守,這是他成為康斯坦丁的ceo的優勢。” 我的肚子已經九個月,預產期的日期都確定了。 alice mansion當時占用正正一層樓作為勛世奉的治療室,現在那個地方已經讓渡給我使用了,但是,還是為了提高安全率,最后,我應該會到康斯坦的醫院去待產,如果沒有意外,寶寶會出生在醫院,而不是出生在自己的家中。 廖安最近很忙,我們的《南北朝》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她同simon張乘勝追擊,立刻投拍了as工作室的第二部戲。 這一次的第一次男主角就是章亦冬,而本次的劇本與制作同我完全沒有關系。 我讓simon張把工作室從投資與制作《南北朝》的收益轉了相當大的一部分轉進我在瑞士銀行新開的一個賬號上,除此之外,剩下的錢全部投入新戲當中。 于是,對于新戲我的參與度不高,并且投入的金錢甚至還不如章亦冬本身投資的金錢,我在這部戲中根本也沒有什么發言權。小伙伴們都知道我待產,他們也不挑我的理。 廖安在片場的間隙抽空與我聊一會兒。 廖安,“alice啊,你的寶寶生在美國,那么它就持有美國護照吧。” 我回答,“呃,寶寶的爸爸是美國人,不管把它生在哪里,它應該入美籍的可能性還挺大的。” 廖安,“alice,那你呢?你換護照嗎?” 我,“不換,我持有這個地球上最難取得的國籍,我還挺珍惜的,這樣很好,不需要換護照。” 廖安想了想,問我,“那你以后的寶寶呢?” 我,“沒有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還有,如果以后有寶寶不生在美國,那么就讓它們等著,等著它們長大到18歲可以自己做主了之后,再自己選擇就好。想要做中國人最好,不想做的話也ok,反正它們天生都是混血寶寶。” 廖安,“小艾啊!你的寶寶可以像勛先生那樣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嗎?” 我嘆氣,這個,……“我被科普了,不成。我們瞳孔的顏色是顯性基因,應該會蓋過勛先生的藍色瞳孔的基因。” 廖安安慰我,“好遺憾啊!小艾,你說,你們的寶寶會成為一個藍眼睛一個黑眼睛的波斯貓寶寶嗎?” 我,“呃……廖安,你是文科生吧。” 廖安,“是啊,怎么了?” 我,“你中學的生物課肯定沒有好好聽講。” 廖安,“……” 我,“哈哈。” 其實,人類是可能出現heteroia iridum(虹膜異色癥)的,有先天的也有病變,顏色的分布也有很多,我甚至見過藍色的眼底上有金色的細密的小點點的分布,不過,這些出現在我的寶寶身上的可能性太低了。 廖安,“愛麗絲!你歧視文科生,那你是什么科生呢?” 我,“我?我是高中生,還沒有到文理分班就退學了,我什么都不是,哦,不是,我應該是x科生!哈哈!” …… 廖安滾下去繼續工作,我則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對寶寶進行胎教,手邊的ipod中播放著李斯特,那種炫技一般的輝煌演奏,狂放的氣勢雖然令人精神格外振奮,但是不太適合此時的我與寶寶。 于是,我拿過ipod,隨便換了另外一首音樂,瞄了一眼,只是發現標簽是莫扎特,于是我沒有看清楚目錄就播放了。 樂曲從ipod中流淌而出,好像螺旋上升的歷史一般,雄渾的氣勢卻帶著無法抹殺的悲愴! 透過這段樂曲,我好像能看見在一個巨大的奢侈的哥特教堂中,一群人穿著黑衣,佩戴著黃金十字架,大主教手中舉著法器,晃晃悠悠的前面走著,后面的人亦步亦趨的跟隨,教堂外面是草坪是墓地,白色的鮮花布滿周圍,這群人繼續向前走,似乎,不是去天堂,也不是去地獄,而是去到一個永恒的虛無的地方。 這是,…… 我看了一眼ipod的屏幕,莫扎特的安魂曲,第二部分的垂憐經(kyrie),卡拉揚的現場版本。 默默關閉了ipod,我拿過來自己的iphone,發現里面除了廖安與simon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其他人給我發過信息了。 勛世奉最近關注的焦點似乎都在勛暮生身上,關于瑞士蘇黎世銀行的事情他也沒有更多一些緊張,或者,也許,他與max大叔有一些什么緊張,但是再也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 我這才注意到,自從寶寶的預產期進入倒計時開始,我周圍的人還有聲音都清凈了許多。 關閉ipod,我放下手機,偌大的臥房中幾乎沒有一點點聲音。 桌面上擺放著一個古老的座鐘,還在滴滴答答的走動著,那是時間流逝的聲音,除此之外,似乎只有我自己的呼吸了。 在沙發上坐的久了一些,我捧著肚子站起來,開始的時候是繞著客廳轉了三圈,隨后,打開了露臺,走過去,站在欄桿這里,看著外面。 10月底的紐約依然還很溫暖,溫度平時在60多度(華氏度)左右,只有夜晚會降到50度,alice mansion的白色薔薇依舊怒放。 這多虧了max大叔。 這個優秀的園丁讓這里一年四季有鮮花環繞。 然而,我看著園子幾乎一眼望不見邊際的雪白其實我很期待來一場突如其來的霜凍,讓驟然降臨的冰雪凍住依舊在盛放的白色薔薇,讓它們嬌嫩的纖薄的花瓣,封存在冰雪中,并且在整個冬天都可以死而不僵,以一種永垂不朽的姿態渡過漫長的嚴酷的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