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max大叔,早。” “少夫人早,您睡的好嗎?” “嗯,很好。” “昨夜少爺從上海打電話回來,說讓我特別注意一下您臥室的壁爐,我敲了您的門,但是那個時候您已經入睡,我讓女仆開門進去看了一下,一切安好,于是,她退出來,沒有打擾到您的休息。” “哦。” 今天的早餐是新烤制的粗麥面包,上面涂抹了厚厚的一層牛油果,雞蛋,生菜草莓雞rou沙拉,果汁與牛奶。 “少夫人,我發現您是一位自我生存能力很強的人。” 我點頭,我知道他說壁爐的事情,“我會烤rou,凡是與吃有關,并且能讓我暖和的事情,我都有不學有術的天賦!大叔,今天的面包涂抹牛油果實在太好吃了,再給我拿一片。” “少夫人,mary請的專業造型師alexander有一個小小的提議。” “什么?” “臨近婚禮,應該沒有足夠的時間修改您的禮服,因為這件禮服上點綴著太多的鉆石,如果,……我是說,如果您感覺禮服變得稍微有些窄瘦,……少夫人,您確定,您真的需要第二塊牛油果粗麥面包嗎?” 我,“……” 啊? 怎么,怎么,辛辛苦苦20年,一下回到解放前?為什么我感覺自己依舊是那個et的a女星為了身上多長了2斤的rou而被迫每天進行光合作用的可憐的家伙? 但是,看著max大叔認真并且帶著真誠與豁達,還有一絲絲人文關懷主義精神,我沖著他勉強搖頭。 “其實,我也沒有那么餓,不一定需要第二塊牛油果面包,我可以再吃一碗生菜草莓雞rou沙拉嗎?” “少夫人,支持生菜草莓沙拉可以嗎?” “呃……” 聞言,我艱難的點頭,“可以。” “好的,請您稍等。” max大叔的聲音立刻變得輕快起來,不一會兒,我想要的第二份沙拉被端了上來,我勉強自己慢條斯理的吃掉它。 早餐結束,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max與mary手中有一個厚厚的紙張堆砌而成的agenda,我們今天必須一概消滅掉。 …… “少夫人,婚禮那天的晚宴需要您同少爺跳一支舞,這些是備選的舞曲,您喜歡哪一首?” max大叔,說完,送上磚頭那么厚的另外一份材料,里面全是音樂的名稱:——有些是英文我還能看懂,剩下的很多是德文,法文,還有意大利文,甚至是俄羅斯文寫成的,我看著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少夫人。”mary姑娘在這里一般稱呼我是’少夫人’,在學校的時候,她會稱呼我為’alice。’她說,“這次婚禮邀請的客人非常多,在婚禮舉行的前夜有活動,其實那是另外一種形式再現您的hen night與勛先生的stag night,初步計劃是位客人表演歌劇,這些是備選名單,少夫人,您喜歡哪一幕?” 于是,我眼前看到的就是她把手中這個金色的12寸macbook屏幕正對著我,我看到的一個巨大的列表,其中全部是歌劇的名單。呃……意大利語居多,但是后面全部有英文的注譯,讓我看起來順暢許多。 這一整天,我們幾個就婚禮的各種細節再一次的過了一遍。 期間,我喝了9杯清水,吃了1塊無糖的燕麥餅干,還有4顆扁桃仁以及一杯熱牛奶。 我們把婚禮上所有的劇目,曲目,草坪上的燈的形狀,天空中燃放的煙花的規格與形狀還有主題與顏色,另外,我的裙子,是每一天,每一個場合的裙子,佩戴的珠寶,需要穿的鞋子,等等,這一切的一切全部確定好,寫入了mary姑娘的數據庫中,等我終于回到臥室洗完澡爬上大床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 過了那個點,似乎入睡有些困難,我拿出那本劍橋在1940s出版的《尤利西斯》,繼續慢慢看,好像一只蝸牛在爬山。 這本書是灰色的皮,紫色的字體,里面有一些勛世奉幫我寫的注解。 雖然勛先生對文學與歷史沒有那么精通,但是他精通歐洲多國語言,對于這本書中的一些典故也能解釋一二三,我手中這本號稱20世紀最偉大的小說之一的尤利西斯(主體是英文寫成,但是混合了多種其語言,諸如法語、德語、愛爾蘭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梵語等),作者的才高八斗外加極度任性,使用多語言給我造成了閱讀上的極大困難。勛世奉比我懂得更多國家的語言,雖然他不可能一次性通讀尤利西斯,但是他那個程度已經足夠成為我的活字典了。 —— 故事已經進行到下午1點了,布盧姆到一個小飯館,這里臟亂差,所有人猶如饕餮,甩開腮幫子,狼吞虎咽,丑態百出,…… 眼皮打架。 壁爐里面的火烈烈的燒著,整個屋子中暖暖的。 我窩在高床暖枕中,昏昏欲睡。 逐漸,手臂無力,拿著書本的手也開始下垂,垂啊垂,掉到地面上,這本舊書被我的手指捏著,以單角著地的方式斜倚在床邊。 有人,伸出手指,把我手中的尤利西斯拿走。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暖色的爐火映照的光暈中,是一個男人的側影,他坐在床邊,修長的手指安靜翻開書本。 ——似曾相識。 當年我同勛暮生在三一學院讀書的時候,就曾經見過他,也是這樣看書,當時的study hall是一個14世紀修建的古老石頭建筑,那層石頭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時間的痕跡彌漫其上,增加了歷史的滄桑、沉重與猙獰。 但是,當這個男人收斂起極致的權勢與無盡的金錢營造的光霧,他似乎天生就適合這里,在頂尖學府中讀書,靜謐的如同一首詩歌。 “你……你怎么回來了?” 我單手揉眼睛,勛世奉把書本拿開,俯下身,“啾!——”的一聲,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他說,“事情做完,就回來了。” 我,“可是,……”我揉著眼睛坐起來,“你不是應該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回來嗎?” “嗯。” 勛世奉把手中的書放在旁邊的桌面上,他脫下外套,把袖扣解開也放在桌面上。 我等著他說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似乎這個時候本來應該在上海的他出現在紐約郊外的,也是一件無比正常的事情。似乎,生活本來就應該如此一般。 “alice。” 終于,他開口。 我,“啊?” “這個莊園我想改個名字。” “呃?”我又揉了揉眼睛,“嗯好啊,你喜歡就好。你想要叫什么名字?” “alice。” “嗯,我聽著,新名字叫什么呢?” “alice。” …… 我愣了一會兒才終于明白,“那個,你的意思是,這個莊園也叫alice嗎?” 勛世奉點頭,“嗯。” 我,“呃,……可是,可是,……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家是不是有太多的alice了?你的那只自己掙錢買貓糧的女王貓,我,拿頂凱瑟琳皇后改的tiara,以后,還有可能我們的女兒,在加上這座古老的莊園,等等,等等,這些都是alice!這樣,是不是alice太多了?” “不會。”勛世奉,“alice,永遠都不夠多。” when the enough is enough (什么時候足夠才是足夠?) n——e——v——e——r ! (永遠不!) 第166章 清晨,勛世奉依舊在沉睡。 我枕著他的手臂,手指摩挲著他的皮膚,上面有一道傷痕。那是陳年的舊槍傷,還是在仲宮,手臂的貫穿傷讓他在我的地下室內住過兩天,他還在那種惡劣的居住環境中優雅的啃著鴨脖子,就不知道,現在他還會不會吃那種被整個姓勛的人嫌惡到極點的小吃——武漢辣鴨脖。 我又想起前幾天給他燉鴿子湯,他吐的連黃膽汁都出來了,想必是那幾天心情差到極。 在白天的時候打爆了許多鴿子的頭,血糊糊的一片,夜晚再看到那些鴿子湯,想來想去,都不是可口的食物。 我的左手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我的左手無名子上有戒指,他的手是右手,無名指是空的。 勛世奉全身上下沒有戴任何的裝飾物,只有一枚黃金婚戒,雖然,這對戒指出身自勛氏家族意義不凡,但是在凡人眼中到底不如鉑金白鉆顯得身家厚重,他卻如同一個普通的已婚男人一般,手指上只有一枚這樣的素金婚戒。 我動了一下。 此時,陽光從厚重落地窗的簾幕縫隙中透射出來,正好照在我們交握的手指上,刺目的光線竟然讓這枚本來看起來不起眼的戒指煥發出耀眼的光芒。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勛世奉剛醒,他說的中文本來就輔音輕,元音稍微重一些,剛醒過來,他的嗓音還是軟的,說的話好像是有人用天鵝的羽毛sao弄我的耳朵。 我,“你醒了?什么時候醒的?” 勛世奉,“剛才。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說的應該是我們的戒指上鐫刻的詩文:他的指環上刻著:生死契闊,與子成說;我的指環上則是下面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這是先秦詩經中的一句,當然,全文很長,這里只是取了其中的一句,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張愛玲曾經對胡蘭成說過,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 我,“生死契闊,就是生生死死,悲歡離合。” 勛世奉,“為什么用這樣的詩句做婚戒?” 我,“勛家做這對戒指的時候,時間應該是民國,那是亂世。亂世,真正的亂世。你從小在美國長大,母親又是歐洲移民,對于中國民國那個年代沒有印象,那個時代,瑞士的農民可以在院子中種一棵櫻桃樹,然后多年后,悠閑的看著孫子在櫻桃樹下玩耍,而中國的農民如同草芥一般,生生死死,聚散離合,就好像掀起的海潮,究竟最后流落在哪里,生生死死都不知道。 很多女人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她想要等的那個人。 我看過一個紀實節目,就是幫助人找到離散的親人,其中一位是幫助他的母親找自己的親生父親。他母親一直在鄉下,等著他父親回來,村子里面的人都說那個男人早變了,另外娶了女人在城里生活,但是他母親不相信,他的母親拿著丈夫當兵走之前為她編的小竹筐,隔著50多年,問了那么多人,最后,他么終于發現,他的父親是解放軍,當時在解放濟南的時候犧牲在前線了,遺骸早就埋入烈士陵園。他回家告訴母親,說父親沒有背叛她們,而是早已經去世,遺骨也找到了。那個節目最后一個鏡頭就是他帶著自己已經哭瞎了眼睛的母親,拿了他父親生前最愛喝的老家的土酒,到烈士陵園給他爹掃墓,一瓶白酒全部灑在早已經掩埋了枯骨的黃土上。 在那個時代,有一種誓言無論生死聚散離合都要在一起,是一種扎人心肺的浪漫。” “arthur ……” 我抬頭,看見勛世奉一直看著我,他的眼睛深沉而靜謐,像悠遠的深海。 這樣的一雙眼睛,一直被當勛家人成是’非我族人其心必異’的標志,他究竟走過了怎樣的歲月,才終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曾經說過,我們眼前這個世界是用黃金鑄就的,它沉重、完美無缺,沒有絲毫的裂縫,想要撬動這個世界需要付出,而付出的代價是則是常人難以想象,也難以承受的沉重。以后,他會繼續向前走,隨著他帝國版圖的野蠻擴張,他碰到的阻力會更多,承受的壓力也會越大,未來好像依舊不會是和風細雨。 只是,終極權力的最終點,究竟是什么? 我,“以后我們的孩子,你想讓他們學中文嗎?” 我記得他曾經一直傲慢的面對中國傳統與文化,他曾經閱讀過一本上,上面一位很有名望的歐洲元首曾經說過,——30年之內,中國不可能向世界輸出任何有價值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