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欽予開著免提，幾聲“嘟”聲之后聽筒里就傳來了馮凌昀的聲音。

    “喂，十一…”

    “…”

    蔚十一皺著眉頭看著肖欽予，她用眼神示意他掛電話。

    “十一？？？”

    “…”

    “喂喂，十一，你在聽嗎？”

    “…”

    “十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別急，我馬上過來。”

    馮凌昀在電話里說了一通，最終蔚十一還是妥協了。

    “我沒事，明天我不能去了，我很忙，以后沒什么事就不要再聯系了。”

    蔚十一話剛說完肖欽予就切斷了電話，與此同時他還不忘把馮凌昀的號碼加進黑名單再刪除。

    此時，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硝煙味，蔚十一死死地瞪著肖欽予，從牙齒縫里擠出來幾個字，“滿意了？”

    肖欽予松開蔚十一，他與她十指緊扣著，“乖，以后都要這樣聽話。”

    他伸出另一只手愛憐地想要輕撫她的臉頰。

    蔚十一把臉別開，肖欽予手僵在空中。

    “我不喜歡這樣，肖欽予，我們充其量只是合作關系，我沒有賣給你，更不是你的私有寵物。”

    剛才肖欽予那個舉動，蔚十一很生氣，她覺得有種被別人控制自由的感覺。

    肖欽予眼里泛著淺笑，他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動作，伸手輕輕抬高蔚十一的下巴逼迫她的視線與自己的交織在一起。

    “不是合作關系，十一對我來說很特別。我不喜歡你撒謊，也不喜歡你和我不喜歡的人接觸。你不該這樣，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你也應該信守承諾，明白嗎？”

    肖欽予根本不屑說馮凌昀的名字，在他眼里，那個男人就是個廢物，說出來，玷污他的嘴。

    “不明白，肖欽予，我只不過是想和他吃一頓飯，他mama感激我，就這么簡單而已。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蔚十一不自覺地拔高音調，她對肖欽予的話真的表示很無力。

    “是，我的十一看不上那樣的男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很平常的一件事，在他眼里就是一件不能用平常心去對待的事。”

    肖欽予的聲音很平緩始終都在一個調調上，不溫不火，不疾不徐，而且超級溫柔。

    他的手指在蔚十一漂亮的下巴上來回摩挲，“十一，他喜歡你，但是你們不可能，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還要給他希望。我知道你貪圖的只是他家的氛圍，你認為不過就是一頓飯，可對他來說就是一次希望。”

    “乖，聽話，我是為你好，那種尋常人的煙火不適合我和你，那是我們這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既然這樣，就不要去貪，我們要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對嗎？”

    對也對，錯也錯。

    蔚十一眼里的銳利漸漸地消退，她輕輕地抿了抿嘴唇，就是這個舉動惹的肖欽予有些難以把持，他喉結淺淺上下動了動，勾人的瑞鳳眼里溢出幾分炙熱的欲望。

    斟酌片刻之后他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去尋找那片渴望已久的芬芳。

    蔚十一把頭偏了偏向后退了幾步與肖欽予保持了絕對安全的距離。

    “別只顧著給我說教，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肖欽予，你現在是什么意思？是又準備心安理得的出軌嗎，還有你別忘了我是誰。”

    蔚十一有種預感，肖欽予應該已經知道他自己不是肖君的兒子了，否則他不可能這樣心安理得地和她往來。

    “就算你不顧及我是誰，但你總該想想孟語初吧，睡了六年你都可以為她守身，別讓你的一世英名毀在我這啊。”

    蔚十一字字句句都在誅肖欽予的心，她就喜歡用這個話題去刺激他，去看他為難的樣子。

    “我告訴你，雖然我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但我要的感情必須是干干凈凈的。以前不懂事，什么名分，道德，我都可以不在乎，哪怕你下了我的床馬上轉頭上她的床，我都可以忍。但現在，不行，我要的多了，我不僅要名分，我還要偏愛，要全部占有！”

    肖欽予的臉色隨著蔚十一的話一點一點下沉，他五指攥拳，心臟感覺被一只手緊緊扼制住。

    他看著她，眼里盡是受傷，可以說現在最能折磨他的就是這件事。

    肖欽予比誰都明白現在他的心偏向的是蔚十一，可是多年的感情以及婚約又讓他無法放下孟語初。

    肖欽予很痛苦，殺人先誅心，蔚十一這一招使的是著實地狠。

    “…”

    最終他什么話都沒有留下轉身就離開了。

    *

    九洲君庭，肖欽予回到家的時候，餐廳還亮著燈。

    “先生回來了。”

    狄輝站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對肖欽予欠了欠身，眼下是夏季，所以他沒有外套可以接，日復一日重復這樣無趣的生活也真是為難他了。

    “嗯，這么晚了怎么餐廳的燈還亮著。”

    “是太太，她做了一桌的菜等你回來。”

    狄輝一板一眼地回答著。

    肖欽予抬起手腕看了看，現在已經九點半了。

    “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太太說怕影響你的工作。”

    “…”

    那一刻，肖欽予感覺自己的心被鑲上了沉沉的枷鎖，孟語初越是對他好，他就越是覺得煎熬難耐。

    肖欽予在原地停留了一會才邁著步子回家。

    一進門，孟語初就朝他一路小跑過來，“予哥哥，你回來啦？”

    孟語初從鞋架里取出一雙男士家居拖鞋整整齊齊地擺在肖欽予面前，她半蹲著正準備去幫他換鞋。

    “我自己來吧。”

    肖欽予換了鞋，孟語初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你應該吃過了對嗎？那就陪我隨便吃點吧。”

    “好。”

    兩人往餐廳方向走去，肖欽予看了一眼餐桌上豐盛的菜肴問了一句：“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嗎？”

    聞言，孟語初眼里閃過一抹暗傷，她握著葡萄酒瓶子的手越收越緊。

    “今天是我們結婚紀念日。”

    她聲音很輕，認真聽還能讀出幾分委屈之意。

    孟語初把頭壓的很低，不爭氣的眼淚就這么落在餐桌墊上。

    肖欽予看著她一聳一聳的肩膀心里愧疚不已，“對不起，小語，是我的錯。”

    他拉著她的手，心里滿滿的愧疚，但是真的僅僅只是這一種感情。

    “沒關系，我知道你忙。而且，予哥哥你知道嗎，這幾天我一直在猶豫到底應不應該過這個紀念日，我好矛盾。”

    都這么久過去了，孟語初還深陷在家仇與愛情里徘徊不定。

    “予哥哥，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讓我沒有辦法放下你，可是我又不知道如何跨過父母還有弟弟因為你失去生命的那道坎，我好痛苦啊。”

    孟語初趴在桌子上嚶嚶哭泣，她的哭聲很快傳遍了整個別墅。

    “予哥哥，你教教我怎么做好不好？”

    在孟語初沒有說這番話之前，肖欽予本來是想好好贖罪帶孟語初去過一個結婚紀念日讓她開心的。

    可是現在，見她這樣，所有的心情在這一瞬間全都消散了。

    “予哥哥，我好難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應不應該原諒你，這段時間我活的太痛苦了。整晚整晚的做噩夢。”

    肖欽予一聲不吭地盯著孟語初，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情緒泄露出來。

    “小語，如果你實在痛苦我們就分開吧，錯在我。”

    這樣一句話在肖欽予心里醞釀了很久很久，他很明白一段感情是沒有辦法容納下三個人的，他也很清楚，現在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人是蔚十一。

    “…”

    忽然，哭聲戛然而止，孟語初抬頭看著肖欽予，原本紅潤的臉色一瞬間血色褪盡。

    “予哥哥，你…你要和我分開嗎？”

    肖欽予回避孟語初的視線，“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小語，你知道嗎，我原以為人的命運真的是可以自己掌握的，至少自己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是自己可以決定的，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的離譜，很多事都不是我能決定的。”

    肖欽予有些無奈地露出一抹笑，“至少，我以為只要自己把你保護的夠好，那個秘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我們天長地久。可是，我沒有想到命運捉弄最后你還是知道了，還這么痛苦。對不起，我錯了。”

    曾經肖欽予真的以為孟語初父母和弟弟的事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永遠都不會被揭開的秘密，可沒有想到還是經歷了真相大白的一天。

    然而，更讓肖欽予措手不及的是他生命中出現蔚十一這么一個人，更可怕的是，曾以為心里一輩子只能裝下孟語初的他竟然會愛上那個親手被他推進深淵的人。

    孟語初還是哭，她其實是一個特別愛哭的人，眼淚就好像流不盡一樣。

    “予哥哥，你以為我沒有想過這個嗎？從知道我父母還有弟弟是因為你而死開始我沒有一天睡過一個感覺，幾乎是每分每秒我都活在痛苦里。我的身體被分崩離析，一下子好像出現兩個我，一個我拼了命的想要離開你，甚至是向你尋仇，所以那次我會不受控制地把刀插進你的身體里。而另外一個我對你卻是戀戀不舍，曾經的那些美好都在挽留我對你的感情，告訴我不能離開你。予哥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辦？”

    孟語初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的，而且說的話總是會參雜一些矯情的措辭，倒不是說裝的，是她本來性格就這樣。

    以前她特別喜歡看紅樓夢，一遍又一遍，尤其是一些關于描寫黛玉傷情的篇章，她是百讀不厭，讀著，讀著有時候她便會有很強的代入感，一哭就是好久。

    以前肖欽予挺喜歡她這樣，可現在他覺得有些太過悲觀。

    就像孟語初遇到問題從來不想自己怎么辦，總是需要別人去給她答案，她不像蔚十一，永遠都是自己的命運自己作主。

    可以說孟語初和蔚十一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面對孟語初的質問，肖欽予沉默了非常久，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

    “予哥哥？”

    孟語初已經哭不出眼淚了，她凝視著肖欽予，痛苦地問道：“到底我應該怎么辦？我覺得我好痛苦呀，現在的我，既想和你在一起又想放棄你，想把命運交給時間離開你，慢慢忘記你，但又害怕真的失去。”

    “小語。”

    “嗯？”

    孟語初瞳仁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