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混亂、鮮血、悲鳴……成為她這一世的死亡三部曲。 她就這么死了嗎? 也好,這是一場賭博,輸了便輸了吧。沒想到這場賭博的賭注卻是她自己的姓名…… 就在顧菡菡要沉沉地閉上眼睛之際,她腦海里竄出來一個詞語。 賭注?對!就是賭注! 這場賭博的賭注不止是她自己而已! 腦子里就像是一根線在黑暗里崩斷。“……薄斯年!”在慌亂之中顧菡菡總算清醒了過來。她斷斷續續地用手去觸碰和尋找,終于她摸到了薄斯年的頭發,順著額頭的美人尖她摸到了薄斯年闔著的雙眼,然后是他高挺的鼻梁,緊接著是他此刻顯得格外干燥的薄唇。 顧菡菡的腿被卡在座位里難以動彈,她胡亂地摸著薄斯年的臉龐,想要試圖喚醒薄斯年的生命特征。 可沒有用…… 顧菡菡隱隱感覺到她的指尖沾到了什么粘稠的、濕漉漉的東西。她止不住顫抖雙手,過了好幾分鐘后,顧菡菡把手指湊近鼻端,而那濃烈的血腥味就刺激得她難受得反胃。 她輕輕地抱住薄斯年微涼的身體,把頭倚靠在他的身側,仿佛一對只是沉浸在睡夢中的戀人。 顧菡菡目空一切地自言自語:“薄斯年,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所以你醒醒好嗎?求你醒醒、求你。 “求你……醒醒……”顧菡菡的嗓子像是有火焰竄上來,幾個字也是拼盡全力才從喉嚨底部喊出。 這里靠近山頭,四周都是山,顧菡菡的喊聲傳來了回音。 卻都不是她想要的……回應。 良久過后,薄斯年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反而體溫漸漸轉弱。顧菡菡木然地跪著摟住薄斯年,感覺臉上有什么濕漉漉的東西流下。 她怔怔地抹了一把臉,苦笑道:“薄斯年,我他媽別逗我好嗎……一點都不好玩……” 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第75章 突然,薄斯年的手指微動,睫毛如同撲火的蟬翼般徐徐顫動,仿佛被囚禁于寒冰之內的蝴蝶,在春意涌現的那一剎那突破牢籠破繭而出。 顧菡菡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看見薄斯年睜開雙眼溫柔地望著她,他的眼睛里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卻被無情地吞噬進黑暗。 薄斯年似乎用盡最后那點僅剩下的那點氣力,喉結緩慢滾動兩下,他想要笑卻笑不出來,望著顧菡菡呆若木雞的模樣想要安撫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 他傷的很嚴重,沒辦法提高音量,顧菡菡便立刻俯下身子想要聽得清楚一些。她的嘴唇貼著他的干燥的嘴唇,鬢角相合,連發絲都纏繞到了一處。 她本只是想聽清楚薄斯年在說什么,卻無意造成了這樣親密的姿勢,真正的耳鬢廝磨。 “我沒事……你怎么樣了?”薄斯年說話聲音像沙子磨礪在腳心一般嘶啞,斷斷續續地哄她。 顧菡菡拼命搖著頭張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她咸澀的眼淚流到了他的唇邊,薄斯年扯了扯嘴角硬生生露出一個笑容來,佯裝驚訝的模樣:“響當當的銅豌豆竟然哭了……” 薄斯年抬手幫顧菡菡擦干淚水,“我還活著,沒死,所以你別哭。” 顧菡菡怔怔地凝視著薄斯年的臉龐,過了幾秒,又突然趴在薄斯年的胸口聽他的心跳聲,湊近他的鼻端聽他急促的呼吸聲,緊緊握住薄斯年的手感受著那份活著的溫熱。 良久過后,她的眉眼終于變彎,像新月芽兒,像竹葉尖兒,也像薄美人額角的美人際。 她糯糯地抖動雙唇,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 “你曾跟我說過,我是一生平順的好命,所以我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死在這荒郊野外?”薄斯年不著痕跡地用手掩飾住他的傷口,笑著對顧菡菡說他的長命百歲。 顧菡菡的嘴唇還貼在薄斯年的唇rou上,她一說話薄斯年便能感受到了,“可是我漏說了半句。你是大富大貴之命,可我卻是克人之命。自己一生坎坷也就算了,竟然還拉上親近之人,薄斯年,你說我活著是不是笑話?” 薄斯年搖頭:“我說那段話只是為了讓你放下心來,你竟然還當真而且學以致用了……你別想太多了,偽科學真的不好,女孩子就是喜歡談論星座、算命、塔羅牌。” 顧菡菡因薄斯年開玩笑似的埋怨逗得破涕為笑,她歪著頭問:“那我應該信什么了?信科學?”如果是這樣,她的重生難道是黃粱一夢? 即使是這樣狼狽的時候,薄斯年還是笑得如此風光霽月,讓顧菡菡移不開眼。 他握著顧菡菡的手:“有一句話說,信人則傷,人性最難琢磨,也是最不可信的。然我向你承諾,我絕不欺你、瞞你、負你。” 顧菡菡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他仿佛帶著光,點亮了她的世界。 ——“所以,你可以信我。顧菡菡可以相信薄斯年。” 這句話像是一句魔咒傳到顧菡菡的耳際,猶如一股水流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她的身體里。 顧菡菡像個孩子一樣笑著笑著便又哭了,她說:“薄斯年,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像是個新月,你出現了,它就稍微滿一點,你說句話,它就再滿一點。” 薄斯年挑眉,這句話他好像在瓊瑤劇里聽到過,他順著劇情接話:“所以它就溢出來了?” 顧菡菡搖搖頭,“然后她就圓滿了。” 踏踏實實的,沒有一處空虛,也沒有一處寂寞,心里頭漲漲的,只剩下滿足。 “嗯。” 薄斯年的唇角緩緩上揚。 ** 盡管兩人的氣氛還算輕松,但顧菡菡和薄斯年都明白此刻的情況不容樂觀。天色越來越黯,他們出來赴約的時候就已經是日落西山,現在過去那么多小時,夜幕早就悄悄降臨。 本就是在荒郊野外,沒什么車輛行駛,也沒有路人經過,就更別提到了晚上,除了蛙叫聲靜謐得聽不見別的聲音。 顧菡菡的腿被壓在車座底下拔不出來,薄斯年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為了保護顧菡菡身上多處受傷,一只手臂被死死卡主動彈不得。 最大的問題是……這里是山頭,連手機都沒有信號。 這堆事情一聯想,顧菡菡終究是定下了結論,她黯淡地垂眼:“我覺得我太幼稚了,把命當做賭注,把友誼當做籌碼,把這場赴約當做了賭博。結果還真的輸的一塌糊涂。” “你也不算輸,我們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薄斯年低聲安慰她。 “怎么不算?剎車失靈、荒郊野外、時間又恰恰定在晚上。這每一條她都算得精準非常,就想把我們置之死地。” “可我們后生了。” 顧菡菡噎住:“的確,可是……” 她話音未落,薄斯年就突然笑出了聲音。顧菡菡咽下之前想說的話,納悶地問:“怎么了?” “我提醒過你的。其實我也驚訝,你和謝薔的感情竟然這么好,值得你拿生命去冒風險。但那時候你態度堅決,我也拿你沒辦法。”薄斯年咳嗽幾聲解釋道,“性命和友誼,你竟然把友誼放在了第一位。顧菡菡,沒幾個人有你這樣的魄力了。” “……” “但是我覺得再來一次,你大概還會尊崇原來的選擇。就像你說的,謝薔和陳惜靈就算是姐妹又怎么樣,她們不一定相認,不一定互相欣賞對方,謝薔也不會像陳惜靈學著耍手段。她性格淳善,不似陳惜靈那么表里不一,不太可能會挖坑讓你跳,而且就像我說的,人性本就是善變也容易發生意外,也許再來一次的謝薔就是找你談談天說些私房話也說不準。” “……”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薄斯年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我肚子里的蛔蟲?” “你說了。” 顧菡菡呼出一口氣,把那些被友情背叛的煩心事拋之腦后:“但有一點你估計錯了。” “嗯?” “再來一次的話,我不會再赴約,因為薄斯年我發現這個賭注我輸不起。”顧菡菡的面容平靜,眼神卻無比堅定。 她很少事會后悔,但是今天這件事她是真的后悔不已,特別是當她以為薄斯年有可能因為她的無知而被毀滅的時候,在那一刻,她就想,她重生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就是用自己的命克她所愛之人的性命嗎……? 那還真是嘲諷。 但薄斯年卻告訴她:“顧菡菡,偽科學不好,如果你不相信這世界,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無法用言語表達她的心情,就像是……她一個人孤單地在沙漠中行走,走了很久很久,甚至以為要一個人走到天荒地老的時候。另一個人出現了,他牽起她的手說,我帶你走出這個牢籠。 她說:“這是沙漠,你一起來也沒用的,我們走不出去的。” 他卻說:“相信我,我帶你離開,你可以不信全世界,但是可以信我。” 顧菡菡怔怔地望著薄斯年:“薄斯年,我仿佛看到了綠洲。”是你把我帶出了沙漠,讓我看到了沙漠之外的綠洲,不僅如此,還想一直相攜而行,一直,一直。 她輕咳幾聲繼續補充:“以后的路也一起走好嗎?” 薄斯年聞言低低地沉笑:“我以為在我們決定在一起的時候,這就是既定的約定。顧菡菡,我不怎么會說浪漫的話,但你仔細聽好。我17歲的時候就喜歡你,27歲的時候喜歡你,37歲的時候還會喜歡你……直到我死,我想我還是會喜歡你。這是命,我不太想抗命。” 顧菡菡借著月光攤開手心,仔細尋找著那些所謂的算命術上最克的紋路,卻怎么也找不到了。相反,她覺得她的愛情線,真的很長很長,甚至比她的生命還要長久。 倏爾,薄斯年被顧菡菡死命地抱住,還在錯愕不及之際。顧菡菡的一句話卻讓薄斯年怔住了。 “我愛你,薄斯年。”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顧菡菡不斷地對他說著愛這個字眼,全無敷衍,只為表達出她內心的真摯。 “我愛你……”顧菡菡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薄斯年的嘴唇抵在顧菡菡的耳畔之處,“我也是。”他無法形容這是一份怎樣的愛情,就像是魚遇見了水、葉遇見了花、夜空遇見了星辰,無法割舍也不能或缺。 上帝創造了亞當,而亞當又以骨中之骨、rou中之rou創造了他的另一半。 薄斯年很難信誓旦旦地告訴大眾他和顧菡菡這樣的就是愛情,因為旁人的眼光是旁人的,他們有自己的判斷。 但薄斯年很明確,顧菡菡就是他這一世的骨中之骨,rou中之rou,契合到了一處,再難找出另一個女孩那么契合他,不過他的目光一向獨到,看中了便不撒手也就是了。 ** 傳來敲車窗篤篤的聲音,半開的車窗內透進來皎潔的月光和無盡的星辰。 一張陌生的臉從車窗里探進來:“你們……這是車子拋錨了?我正好經過這里,要不要我帶你們。”年輕的小伙子帶著疑惑的笑容,又有點怵怵的,像是怕熱臉貼冷屁股。 顧菡菡驚喜地應道:“真的嗎?我和我男朋友的車子出了點問題。這里山里頭,手機也沒有信號……” 年輕的小伙子掠過顧菡菡和薄斯年的臉龐,暗自吃了一驚:“你是顧菡菡?”轉而又問薄斯年,“你是那個有名的薄導?” “天吶……我遇到明星了!”年輕人跑到后頭,扯起嗓子對他的朋友們喊:“你們快過來啊!” ☆、第76章 那年輕小伙兒是個大學生,和幾個同學一起來嘗嘗這山頭附近的農家樂,看夜深了也就自駕打算回去,卻沒成想正好遇到陷入困境的顧菡菡和薄斯年兩人,也算是巧合,但更多的則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