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她喝醉了。 這是薄斯年結合她每次喝酒之后的狀態,所得出的結論。瞬間,薄斯年不想繼續玩這個游戲了,他只想把顧菡菡裹得好好的,不讓任何人發現,她隱藏在面具下的真實。 那樣的她,太迷人。 “快,你怎么想一個回答,想了這么久啊?”唐琳瑯不耐煩地催促道。 所有人熱切的目光都在顧菡菡身上,包括薄斯年。他也在等待。 他還記得,顧菡菡答應和他在一起,措辭用的是“試試吧”,也不知這幾月過去,顧菡菡的心境有沒有轉變。 薄斯年他在不自信。 由于醉酒,顧菡菡的眸光水潤潤的,煞是好看,連眼角都分泌著透明的淚水,大概是之前笑出來的。 “托付終生?這問題是薄導想出來的吧?”她嗤之以鼻,“薄導這題目出的不怎么樣啊。托付終生就相當于結婚,我現在怎么可能有想要結婚的對象嘛。目前完全沒有想要相伴到老的對象呢。”最后一句話,倒是說得極為認真。 說著,顧菡菡就自顧自笑了出來,以為她單身的唐琳瑯也跟著笑,氣氛還算活絡。 沒過多久,顧菡菡停住了笑,胸膛起起伏伏,紙巾抹過眼角的一點淚花:“嘖嘖,笑得我眼淚又出來了。” 季柏滿臉同情神色,望向被無情拋棄的薄斯年,試圖和冷酷無情的自家藝人,劃開鮮明界限。 不過,這位大仙,好像對女友絕情的表示沒什么大的反應啊,還好還好,不至于散。但是這種情況,薄斯年還這么云淡風輕的……也不對啊。 古古怪怪的。 季柏為這兩人的事頭疼得要命。反觀當事人,一個樂呵呵地和旁人玩鬧,一個繼續“無所謂,你怎樣都行,我縱容你”的cao蛋姿態,他季柏真是受夠了。 不管了,愛咋滴咋滴。 季柏猛灌下小半瓶酒進胃……看著是豪邁了,可人卻嗆到了,咳嗽個不停。 “咳咳咳……”見季柏像是要把整個肺都嗆出來的鬼樣子,羅嘉嘆口氣,不斷地幫他順氣。 “不行了,不行了,我想吐。” 季柏頓感反胃,忍不住嘔了幾次,眾人躲開,理他好幾尺遠,怕被連累嘔到自己身上。 “你沒事吧。”顧菡菡擔憂地望著他。 季柏腹誹,要不是因為你,我能這么狼狽嗎?不過這種話,也只能憋在心底,不能說出來。 沒過多久,季柏猛地站起身來,往門外跑去,應該是去洗手間解決去了。 顧菡菡皺著眉,拋下一句我去看看,大步離開了包廂,徒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一切來得太突然,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季柏和顧菡菡就相繼離開了包廂。 就像幾分鐘前,天空晴朗無云,鳥語花香,一片祥和……可突然,暴雨如同翻滾的墨汁猝不及防地傾倒在白紙上,沒人能想通原因。 空氣里摻雜著緊張兮兮的古怪因子,凝滯的氛圍蔓延開來。 喬彥廷干笑了幾聲:“顧菡菡真關心他們家經紀人啊,可是,這季柏怎么說去的也應該是男洗手間,顧菡菡也進不去吧。” 喬彥廷原本是為了調節氣氛,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品出了不對勁來。 “我也去看看。” 薄斯年推開包廂門,冷風嗖的一聲穿梭進來,他迎著風,離開。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啊。 ** 這個時間段,女洗手間還算空曠,不必遮遮掩掩特意避著人。 冷水襲上臉頰,刺激著皮膚細微的毛孔,她的睫毛沾到了水珠,有點難受,像是要墜落到瞳孔里。 闔上,睜開,這簡單的舉動重復了好幾遍,把水從敏感的眼睛里排擠出去后,她才稍稍舒服一點。 說去照應季柏只是個借口,她就是想離開那個壓抑的場合,好好平復一下心情。 顧菡菡討厭患得患失的自己,也討厭口是心非的自己。她一向討厭矯情的、無病呻.吟的女人,但卻因為薄斯年幾處小小的舉措,她差點變成她嫌棄的那類人。 腦子里像是藏了好多好多的細線,繁雜地糾纏在一起,怎么也解不開。 很亂,很煩。 她掏出紙巾,慢吞吞地擦拭掉臉上掛著的水痕,一點一點,很細致,慢得就像視頻減去好幾倍的速度,只為抓取一個小小的鏡頭。 她只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深呼吸,想離開這里的時候,她卻被一句話,停住了腳步。 那聲音從她背后傳來,一如既往的好聽,再次穿透她所有的防備。 他說:“我累了。” 罕見的,薄斯年的語氣里竟帶著幾分沮喪和懊惱。他低頭,黑發遮掩住他的表情,卻不難辨認出他抿得緊緊的唇角。 薄斯年在示弱。 顧菡菡本想對著他一通嘲諷臉,可當轉過身來,把視線投注在他身上的時候,她卻發現,她真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嘲諷是因為在乎,是因為不肯結束,用滿身的刺去折騰愛人。 但薄斯年說他累了。顧菡菡呼出一口氣,心想,他們大概是要完了。 顧菡菡那個回答類似于賭氣,卻實實在在觸到了薄斯年的底線。 那日在電影院外,薄斯年就說過,如果她拒絕,他絕不強求。之后顧菡菡說試試,這之后的日子太和諧,薄斯年誤以為他們可以說就這么定了。 可現實是,顧菡菡并不那么認為。 也許,在她心里,所有人都可以試試,他也就和那些蕓蕓眾生差不多? 反正……已經被pass了啊…… 薄斯年久久地凝視著顧菡菡熟悉的眉眼。此時此刻的她,著實算不好看,精心打造的妝容被水弄花了許多,濕濕的額發完全貼服著臉頰,嘴唇蒼白無力。 顧菡菡頗不自在地躲過他的視線,她不想把她這副鬼樣子,長時間暴露在他眼里。 完全不想。 頃刻,她感受到了不對勁,薄斯年的俊臉在她的面前不斷放大。 她的視線只剩下黑壓壓一片,不留任何余地。鼻尖彌漫著薄斯年特別的氣味,有點像薄荷,也有點像青檸。顧菡菡喜歡他用這種香型的沐浴露,那很符合他。 味道越來越近。薄斯年埋下頭含住她的唇,重重地摩擦著,就像是在相互慰藉。他舌尖一頂,輕松地撬開她的齒縫,火熱的吻被逐漸點燃。 隔著薄薄的磨砂布料,顧菡菡的整個背部,都緊緊貼在流理臺的大理石板上。潮濕,冰冷,她被堵得很疼。 這是強吻?這還真不像薄斯年的作風。 以前,她總覺得薄斯年雖和溫文爾雅隔了十萬八千里,但是從未強迫過她一定要做什么。 但是今天,薄斯年顛覆了她對他以往的認知。該怎么說呢?好像變得失望了。 從小,她最厭惡的,就是不自由的,被束縛的感覺。 顧菡菡眼神轉冷,輕笑一聲,對著侵犯她的舌頭,狠狠咬了下去。 ☆、第47章 綁架 薄斯年吃痛,卻仍沒有放開她意思,血腥味伴隨著唾液攪動,空蕩的洗手間里,兩人愈發粗重的呼吸聲,深深淺淺,頻率并不一致。親吻著的兩人,嘴里溢出曖昧的水漬聲,令人臉紅心跳。 也不知過了多久,薄斯年發現顧菡菡有點不太對勁,他急忙拉開顧菡菡,這才發現,顧菡菡的臉色趨向于慘白,應該是長時間的接吻導致的呼吸不暢。 薄斯年愧疚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卻感到她的臉頰冰冷到顫抖。 他用力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竟是說了好幾遍。 薄斯年一直覺得他的自制力還算不錯,否則也不會在第一次重逢時,忍耐著他想擁緊對方的心情。 直到今天。薄斯年聞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的確頹敗,覺得做了這么多,仍未撬開對方的心。 說實話,顧菡菡在說如今完全沒有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時,他是真的覺得心累,才會對她示弱一般承認“他累了”。 可是那又如何,心累也好,即使對方的喜歡遠遠沒有他的深……也沒有關系。 有句話說,如果要達成ding需要走一百步,那就讓他走九十九步,顧菡菡只需要小小地往前邁一步就可以了。 這就是他現在的想法。說出去沒人會相信,但在這場角逐中,他的姿態已經低到塵埃。 在薄斯年喃喃地重復著不知道幾遍的“對不起”后,顧菡菡逐漸理智下來,不再像之前那么沖動。 她的指甲還狠狠地抓著薄斯年小臂上的皮rou,隱隱還能看到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對于她自己的殘暴行為,顧菡菡頗為頭疼,心想下次必須該修理修理她的利爪了,手臂還好,要是不小心劃傷這位美人的臉……那還真是罪惡深重。 顧菡菡自身都沒有察覺到,對待她和薄斯年的問題,她用了以后。 顧菡菡深呼吸,與薄斯年拉開距離,“這里是女洗手間。” 薄斯年看進她的眼睛里,他能輕易地感知到,那雙杏眼里深藏著一些特別的情緒。 “我知道。” 顧菡菡僵笑了幾聲:“那你還進來?不怕被路過的女同志大叫色狼?” 薄斯年實話實說:“可是我更擔心你。” 顧菡菡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緩緩地抱住薄斯年:“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現在還喜歡我嗎?連我都討厭我自己。” 即使是擁抱,她也不敢把抱得太緊,手指虛虛地抓著他的脊背。有些人就是這樣,會想要沖動和勇往直前,也會為自己留有后路。 顧菡菡就是這樣的人,她嘗試最后問薄斯年一遍,如果薄斯年的回答是否定。她會毫不留戀地往后退。 薄斯年的呼吸灑在她的耳畔,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 他說:“我愛你。”不是所謂的喜歡,而是愛慕。 就像是把這份情感從厚重的塵土中打撈起來,吹散時,才能看清楚它本身熾熱的模樣。薄斯年不是輕易會表達愛意的人,這三個字,應該是他最后的籌碼。 我愛你。一字一句,極為鄭重。 顧菡菡猛地一怔,什么委屈和不確定全都拋之腦后了。 龍頭沒有轉緊,一滴一滴墜落于水槽之中,再緩緩淌下,流入水管。這種水聲,在這僵持的氣氛里越顯清晰。 等到顧菡菡的耳朵里,掠過第五次“滴答”的時候,她終于下定了決心:“那好,我們先回包廂,別讓琳瑯他們等急了,等到回家以后我再慢慢問你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