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椀mama看著形勢不對,國姑似乎有翻臉的意思,連忙上前打圓場,“國姑不滿意?喜歡什么樣兒的,老身給您找去!咱們這兒的男人吶,個個器.大.活.好,包您舒暢!” “……..”武思芳原本尷尬,被椀mama這么一逗倒樂呵了,哈哈直笑,“你可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 椀mama暗暗翻個白眼兒,臉上卻笑成了一朵花兒,“您是不常來,所以才不信,瞧瞧,我可有說謊?”她順手將身邊一個紅衣小倌兒的袍擺扒拉開,指給她看,周圍吆喝起哄頓時響成一片。 “如何?”玩mama自信滿滿,這金流城還沒有那個女娘瞧不上他們云煙閣的家伙事兒。 武思芳倒吸一口氣,從腰間摸出一個小金錁子,扔給椀mama,“就這個了!找個清靜地兒,我先歇會兒。” 椀mama眼頭兒一亮,唉吆喂,今兒晚上真是賺大了!“國姑吶,我這兒還有會倒著玩的,您要么?”言畢眨巴眨巴眼睛,“那姿勢擺的,別提多帶勁兒了。” “不用!”武思芳急忙搖頭。椀mama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話里話外都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她哪里是對手。 其實她有那么點后悔,出去吧,潘毓堵著他,不出去吧,就只能別別扭扭待在這里等天明了。 被點的小倌兒卻跟沒事兒人一樣,系好衣袍,領著金主武思芳上了二樓的“雅間”。房里陳設果然雅致簡單,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武思芳剛坐下來,自稱“紅雕兒”的小倌兒便開始脫衣裳, “娘子,我唱曲兒彈琴拉大鋸樣樣在行,不知您喜歡哪一種?” “就此打住!”武思芳品著小仆才端上桌的花酒,鄭重道,“別瞎折騰,我腦仁兒疼!你就老老實實待著,錢不會虧你的。我呢,就想安安靜靜待一會兒,明白么!” “娘子真和別個不一樣!”紅雕兒撇了撇嘴。這位今晚打算唱哪一出啊? “也沒什么不一樣。”武思芳自嘲一番,“我年紀大啦,沒心情折騰。想當年在書院讀書那會兒,總想著要到這里來見識見識,如今來了,也沒人管了,卻又沒那份兒心思了。” 武思芳的幽默讓紅雕兒忍俊不禁,他起身斟酒,“娘子說笑了,娘子正當好年華,沒有這份兒心思呢,不過是您的借口。只怕您的那些心思,全都用在您的心上人那里罷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武思芳被戳中了心事,又想起那人可憐巴巴地站在街上喝西北風,煩惱陡增,拿起酒壺就仰頭灌下,“她大爺的,我就跟中了他的毒一樣,除了他,我她爹的瞅誰都不順眼!你說這是不是有病?” “喲,您難受啊?那找他要解藥去啊,您上這來憋著,哪能爽快呢?”紅雕兒不懂,芝麻粒一樣的事兒居然被個屁崩成西瓜大了! 武思芳被伶牙俐齒的紅雕兒噎的滿臉通紅,“你懂個屁!給我滾遠點兒!拿酒來!奶奶我要喝她個一醉方休!” “切!”紅雕兒不屑一顧。有錢了不起么?瞧她那慫樣兒!他叫了跑堂的搬了兩壇子供武思芳暢飲,自己則悠閑地坐在一邊,冷眼看著武思芳借酒澆愁,暗自好笑。 ……. 到了后來,武思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起初還能和紅雕兒說笑兩句,漸漸就覺得這花酒后勁兒太足,搞得她暈頭轉向,連眼前小倌兒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了。 她漸漸覺得渾身燥熱,也察覺出不對勁兒來。那酒剛開始也沒什么,她一直敞開了喝,等喝到最后的這一壺,才覺得似乎出了問題,真是太大意了! 武思芳意識模糊,她努力地甩甩頭,想要保持清醒,可惜徒勞無功。她的力氣逐漸消失,內心卻升騰了無限的欲望。 她搖搖晃晃,卻總也找不到門,恍惚得快要栽倒了,卻被人一把扶了起來。面前是個風華無雙的男子,襲一身紅綃長衣,挺拔如竹,俊美無儔。他只是淺淺一笑,便勾走了她三魂七魄。 武思芳嘿嘿直笑,看著他黑玉般的眼睛充滿了致命的魅惑,似乎還帶著些許霸道。她看見他微啟朱唇,無聲吐出兩個字:芳兒。 “檀……郎,嘿嘿….,….我….居然…喝大了…..”武思芳的舌頭都捋不直了。這一定是在夢里吧,她抬手使勁兒揉眼睛,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是檀郎么?……不太可能吧。 這絕對是一場夢!她悸動著,矛盾著,卻發現那人還在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她暗暗嘲笑自己,竟然陷入了自己編織的幻境里,清醒不過來,她心生疑惑,想要破開這死局,那人卻已經熟練地將她擁在懷里,啞聲問道:都這么久了,你不想我么。 她趁著一絲清醒,使勁兒搖頭。原來不是不想,是不能想。可現在心不由己,哪兒哪兒都膨脹得厲害。 “你….是…...不是……檀郎? …..到底是誰?”她還要掙扎,可是那人再不回答,他抱住她,吻上她的眉眼,品嘗她嬌艷的紅唇,酒香彌漫,美人的唇舌肆意糾纏,讓她癡迷,沉醉其中…… 果然是夢呢,他竟然沒有醉,在她耳邊喃喃喚她,“芳兒…..” 他細致地撫慰她,溫柔且曖昧,好似和煦的春風一般,拂過那早已芬芳挺立的蓓蕾和濕潤綻放的花蕊。她情不自禁,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低吟淺唱,輕輕顫著,漸漸酥軟成了一汪春水…… 作者有話要說: 先放一章,今晚如果要再更新,可能會很晚吧。請大家幫忙捉,謝謝。 ☆、一場夢 武思芳第二日醒過來時,太陽已經懸在高空中了。她橫躺在云煙閣的房間里,身邊空無一人,周圍亂成一團,兩個空蕩蕩的酒壇在地上滾著,連酒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床上來了。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痛不已,彌漫著歡愛后的氣息。直覺告訴她,她昨晚確實做了荒唐事。 …..和誰呢?….潘毓嗎?她記得那一身鮮艷的紅衣,妖冶惑人,那是小倌兒紅雕兒的衣服吧….. 她猛地翻起身來,胡亂裹了衣衫,沖下樓去,瞧見椀mama打著哈欠,笑臉相迎,“國姑昨晚可快活?” “你叫人下藥給我?”她頂著個雞窩頭,黑著臉問。 “呀!您這是什么話?”椀mama驚詫。明明是她跑來嫖小倌兒,怎么感覺被小倌兒嫖了似的。 在云煙閣說這種話,武思芳占不到理。她滿腦子都是疑問,卻無從解起。出了云煙閣,遠遠瞧見潘毓孤零零的身影,昨晚被她訓斥了一番,他并沒有離開,還是那樣靜靜望著她。武思芳很生氣,他不敢主動糾纏,免得適得其反,于是老老實實地等著下一次的機會。 武思芳沒來由的有了內疚感,就如同偷腥的妻主被嫉妒的夫郎當場逮著了似的。這種感覺讓她抑郁無比, 他們明明沒有什么關系了。她是一個在正常不過的女娘,不就是嫖了個小倌兒,為什么像跟做了虧心事一樣? 她討厭自己的這種心虛,不去理他,也不看他,悶著頭一路奔回了家。 ************* 小廝依著武思芳的吩咐很快備了熱水給她。她將身子整個沉入浴桶里,反省自己。她有些沮喪,意識也越發地清醒。她以為自己做的不過是一整夜旖旎香艷的美夢,當時那種感覺暢快淋漓,很美好,所以,才任由自己肆意放縱,自由馳騁。 武思芳在水里泡了個徹徹底底,起身換好了衣衫,收拾利落,打發人去喊小陶大夫。 ……… 天氣還不錯,太陽明晃晃的,小陶大夫邁進院里的時候,就看見武思芳雙手支在窗臺上唉聲嘆氣。 “哪兒不合適?”小陶大夫看見家主,總沒什么好臉色。 武思芳訕訕的,指著檀木案上的青瓷梅花小酒壺說道:“我昨晚用它喝酒來的,這里邊兒可能被人下了藥。我順手拿回來了,里頭還有些殘留,你幫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陶大夫掀開壺蓋探究了半響,方才說道:“也沒什么,酒里摻了點春風醉,不用擔心,即便喝多了也死不了人,就是得瀉火。” “怪不得…..”武思芳連連嘆氣,她竟然栽在了這上頭。 “呃,好像……還有點幻情藥。”武思芳正搖頭晃腦地感慨,沒成想小陶大夫又來了這么一句。 “……什么東西?”春風醉她知道,幻情還是頭一回聽說。 “通常對冷情寡性的人,喝春風醉就可以了,這幻情藥嘛,主要是會讓人將一切不可能實現的美好全部體現在夢幻里。”小陶大夫看著家主一臉不解,繼續解釋:“我的意思是喝了會有幻覺,所有的東西在你的眼里 都會變成你希望的樣子。” “…….”武思芳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討厭張三,喜歡李四。如果喝了幻情,張三在我眼里就是李四?” “…..呃…….差不多吧….” 原來是這樣。 武思芳呆若木雞,反應遲鈍。誰這么缺德?下了春風醉也就算了,還下了幻情,怪不得她一直以為那個人是……. “這是上云煙閣開葷去了?”小陶大夫沒在意武思芳的異常反應,倒是看見了酒壺底部的印記,恍然大悟,“你倒是開竅了,我還以為你就打算守著綠意一個人呢。” 武思芳回過神來,一臉大勢已去的頹喪。她勉強嘿嘿了兩聲,心頭堵得厲害,“這種事情…….還是你情我愿的好,不然完了事,哎…..,你不知道有多別扭!” 小陶大夫不以為然,盯著武思芳一脖子的吻痕和她嫣紅發腫的嘴唇,一陣冷笑:“我猜你昨晚,…..一定很瘋狂!” “……..” 武思芳恨不能一頭撞死。 其實武思芳說的有點道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嫖了誰,所以一想起她那晚和別人顛鸞倒鳳,就連著膈應了好多天。 ************************************************ 那事以后,武思芳釀酒,談買賣,用忙碌使勁兒掩蓋著曾經發生過的不痛快。至于一直跟著她的潘毓,她也沒再搭理他。看見他時,總是寒著一張臉,拒人于千里之外。武思芳原本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既然決定要過沒有潘毓的生活,就不會再和他糾纏不清,也不會去做明明沒有結局,卻非要給人希望的事情。可是她拿潘毓沒辦法,他會看她的臉色行事,比起從前,溫和多了。他怕她厭煩,不會刻意去干擾她,只是遠遠看著,等著她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因他相信,總有一日,他會重新得到武思芳的認可和在乎。 潘毓是個執拗的人,甚至比武思芳還要倔強,都說不撞南墻心不死,他為了武思芳,即便撞了南墻,都不會回頭。雖說武思芳在云煙閣待了一晚上之后,,對他的態度較之前更差了,橫眉冷對,依舊將他戳得千瘡百孔,可他寧愿捂著血淋淋的傷口堅持,也要等到武思芳對他回眸一笑的那一天。 于是一個冷眼相對,一個堅持到底,兩個別扭的人兩下里僵持著,互不相讓。 日子溜得飛快,轉眼間到了三月下旬,天氣總算有了暖意,綠草冒出了頭,梨花不知不覺間在金流城四處綻放,如玉如雪,一簇一簇,傳遞著春天的氣息。而金流城武大財主的親事,依舊為大家津津樂道。城內以及附近州府的好兒郎基本上都被武家挑遍了,也沒定下親事。武思芳的父親蘇氏著急,給武思芳帶了信,直言親事不能再拖,他已經替她挑好了自己母家的親戚,北都大名府蘇家的下一代兒郎,人品樣貌俱佳,而且能夠親上加親,叫蘇氏非常滿意,他忙不迭地差人送信給武思芳,說過兩日蘇家子就會來金流“歷練”,讓她好好把握這次幾乎,互相了解一下,若是能成,直接在金流辦了親事也未嘗不可。 父親挑的人,應該是沒錯的,武思芳當下應允。她原本也沒想再挑,于是叫赫連氏提前準備一應事務,打算見一見蘇家郎,若是雙方都能認同,等她忙完手頭的事,就下聘迎娶。 說話兒的當口,離開金流兩年的賀蘭敏君領著商隊從西域回來了。賀蘭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到達了她想往的地方——大秦,如今平安歸來,可謂轟動全城,比當初武思芳回金流還來得壯觀。 賀蘭敏君的榮耀歸鄉自不必提,只說武思芳和舊友相聚,分外激動,竟跟小孩子似的,拉著賀蘭敏君轉了大半天,差點將賀蘭甩出去,弄得賀蘭哭笑不得。 等平復了心情,兩個人互訴衷腸,又免不了互相挖苦。 “你說說,這一趟都苦成什么樣了,瘦了,黑了,竟沒從前好看了。”武思芳一臉擔憂,看著賀蘭敏君慢悠悠搖著扇子,拍拍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可得好好補,我家小陶大夫醫術一流,借你使使,保管你一月之內回復原樣,并且更勝從前!” “你倒是胖了,白了,比從前多了兩分姿色。小陶大夫還是給你用吧,兩年不見,一回來竟然發現你懷孕了,可喜可賀!”賀蘭笑意盎然。 “……..?”武思芳一愣。“……..老夏你一見面就這樣刺激我,不合適吧?” “怎么會?”賀蘭是真替武思芳高興,“我是過來人,你剛才差點一把將我甩出去,你瞧瞧你這上天入地的精神頭兒,這個癥狀,太明顯了。” 武思芳自己沒什么經驗,聽賀蘭這么一說,倒有些不知所措,這可是件大事兒,她也顧不得敘舊,一溜煙兒跑回自己家去找小陶。 小陶大夫瞇著眼睛,將武思芳的手腕捏了又捏,“脈象又快又滑,賀蘭娘子沒說錯!” “…..啊???” “啊什么啊!”小陶大夫沒忍住,瞪了她一眼,少不得感慨一番,“你總算是干了件人事!蒼天有眼,武家真的有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倉促,請幫捉,非常非常愛你們,愛堅持到現在的你們! ☆、喜怒無常 家主有孕,武家上下跟炸開了鍋一樣,就差放炮仗慶祝了,可惜過沒多久,一眾人等的喜悅便消失殆盡。家主武思芳脾氣暴躁,一日賽過一日,整得武家大宅里雞飛狗跳,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收不住。 自打知道身體里住進個小人兒,武思芳本人也逐漸察覺出些不同來。比如干勁十足,不知疲倦。比如火氣十足,不畏寒冷。再比如力氣十足,單手劈木。…..這些都還好說,只她的性子就跟吃了炮仗似的,一點就炸,鬧得闔家上下人心惶惶,一見她就躲的遠遠的。 除了身懷有孕的因素,武思芳喜怒無常還是有些其他的緣故。武家人丁單薄,自然是摟到一個算一個,家主有喜是她的運氣,也是武家的福氣。既然有了孩子,單從良心和道義上講,也少不得要安頓一下孩子的爹了,總得給人家一個名分不是?至于誰是孩子的親爹,武思芳思慮了半天,最后認為除了紅雕兒,其他人基本沒有可能。這么一想,便立即派人跑去云煙閣給紅雕兒贖身。 她出的贖金不老少了,可是云煙閣的閣主椀mama一口回絕。武思芳以為椀mama坐地起價,親自跑去談,誰知椀mama說紅雕兒自打那晚以后,第二天就被他從前的恩客贖回去當側侍,早不見人影兒了。椀mama本人真誠表示因為沒有做成武大財主的生意,她覺得十分rou疼,畢竟武思芳出的銀子已經高出當時紅雕兒贖金的好幾倍了。 為時已晚,武思芳徹底傻眼。孩子生下來,百日內必得親父悉心呵護。紅雕兒跑了,她是將紅雕兒找回來呢?還是另外給孩子再尋一位爹呢? 武思芳一籌莫展,她去找賀蘭敏君拿主意。賀蘭并不像她那樣著急,在家里緩了幾日,膚色也慢慢轉過來了,武思芳心急火燎的,她卻只是搖著扇子,輕描淡寫道:“不妨事,這又不是正主兒的種子,誰當爹都無所謂啊。趕緊娶個正夫回來吧,讓他張羅就是了,這不是你該cao的心吶。” 旁觀者清,賀蘭這樣一說,武思芳倒安靜了許多。也是啊,她不是還有個未婚夫么。 沒過兩日,北都蘇家子來了金流。兩人見了一面,武思芳對蘇家郎君的印象還算不錯,年方十八,談吐得體,落落大方,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非常適合居家過日子。武思芳著急,也很直接,張口就問人家愿不愿意嫁他。 誰知話一出口,蘇家郎滿臉愁云散不開,“jiejie,其實…我是被逼的,爹娘非要將我嫁給你,迫使我來金流,說一見你自然就知道你人好,就愿意了。…….jiejie人好,樣貌出挑沒的說,……可是我自小就有了心上人——” “……..”武思芳萬萬沒想到他居然來了這么一出。這不就是重蹈蘇氏的覆轍么?她可不能干這事兒! 她當下拍著胸脯給蘇家郎保證:“你回去吧,就說我沒看上你!這樣他們也無話可說了。” 蘇家郎千恩萬謝地回去了,武思芳的親事泡了湯。她開始心慌焦慮,武家人丁單,孩子太金貴,怎么著都得有個父親,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武思芳無奈,在從前選過的那些兒郎里頭隨意挑了一個,備了貴重的聘禮打發人去提親,誰知竟然遭到了拒絕。她剛開始沒大在意,后來又挑了幾家去問,得到的答復都是不愿意將自家的兒郎嫁入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