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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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武思芳回到金流的第二天,皇帝就跟上了武家娘子的步伐,下旨派了轉(zhuǎn)運使1來金流“協(xié)助”武思芳。新官兒不是別人,正是武思芳的發(fā)小史書海。她原來不過是戶部的一個八品監(jiān)事,因為此次籌錢被任命為六品轉(zhuǎn)運使,在同行里算是升得非常快了。當然這活兒相當不好干,要是她那發(fā)小不好好配合,沒能將銀錢如數(shù)運回京都,后果就是吏部撤了她的官兒并且永不錄用。皇帝對此次籌錢一事極為重視,要是惹得她不高興,找個茬將史家連根掘了都有可能。畢竟權(quán)貴大族里的水多半都是既深又渾,撿個由頭還是十分容易的。 史家和武家一樣,在金流城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武家累世經(jīng)商,史家歷代簪纓,走的路雖有不同,但在金流勢力相當。慕容還下了一步好棋,史家為朝廷效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用來掣肘武思芳,防著她出幺蛾子是最好不過了。 武思芳已然破罐子破摔,更別說和慕容還繞圈子窮折騰了。皇帝的精明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原本將史家也沒放在眼里的,只不過原來的計劃被擾亂,她失了目標,只想著潘毓好好活著就好,能盡早將人放出來,她也就放心了。人各有志,不得勉強,他愿意干什么由他去,從此兩不相欠,僅此而已。光這么想著武思芳心里都覺得輕松很多。 新上任的轉(zhuǎn)運使大人史書海本人沒什么壞心眼兒,就是這些年書讀的太多了,人有點耿直而已。她捧著一顆為朝廷效忠的赤膽忠心,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銀子齊整整碼在箱籠里,她不辭辛苦,親自帶著人拿著家伙事兒一塊一塊細細查驗,恨不能長出一副鐵齒銅牙,在銀子上面咬一口,看看里面的心是不是別的材質(zhì)。 武思芳看著她的迂腐勁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就這些了,再多沒有,愛拿不拿!” “…….到底還缺多少?” “十五萬!連先前答應上繳的糧食都折成現(xiàn)銀算在里面了。” “那怎么辦?兩百二十萬,一文都不能少。”史書海盯著她看,頭疼不已。她其實很矛盾,也不大愿意干這差事,可惜身不由己。她的背后是帝王凌厲的眼神和史家殷切的期盼,想想都覺得脊背生涼。 皇帝募錢之事早先就下達至各州府縣,因為沒法子強制,各地的大戶大多都會零零散散捐出一個不會傷及根本的數(shù)目。拿金流城的四大家族來說,除了武思芳,賀蘭家與而朱家各出錢六千,史家也捐了三千,比起武思芳的數(shù)目,真正是微不足道。 和武思芳關系要好的幾位朋友,其實都盡最大能力幫襯她了。比如說史書海,雖然一本正經(jīng),公事公辦,可私下里自己沒少想法子,她最后借了一萬兩給武思芳。賀蘭家賬面上能夠流動的大錢基本都讓賀蘭敏君拿去用了,是以騰挪不出多少。賀蘭家的二娘賀蘭雅君知曉武大娘子和jiejie的關系,勒緊了束腰的緞帶,戒吃戒色,費盡心思東挪西湊給武思芳拿去了三萬兩,愣是將武思芳感動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而朱云出了京都就去了別處,她和武思芳分開的時候正在氣頭上。她這人獨來獨往也習慣了,至今都是孤家寡人,誰也沒法兒拿捏她。而朱云這輩子最瞧不上的就是一個好端端的女娘為個兒郎要死要活的,為此沒少鄙視武思芳。可掂量了一下這么多年的友情,而朱云到底惦記著發(fā)小的大事,輾轉(zhuǎn)了幾天,在沒有驚動而朱家的前提下,偷偷回了趟金流城。而朱云這幾年在外面闖蕩,也“掙”了不老少,她不樂意看著武思芳窮嗖嗖的慘樣兒,強忍著不甘借了武思芳五萬兩,拿著武思芳寫的欠條在而朱家的人找來之前閃的無影無蹤了。 這樣一來,武思芳還缺六萬兩。她也想過,或許可以張口跟北州大瓷商王珮家的主父,她的親爹蘇氏借這筆錢,內(nèi)心掙扎了一下,還是覺得別讓蘇氏知道為妙,比起這個,另尋別的法子才是上選。 武思芳也就花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將能賣的都賣掉了,手底下的諸多掌柜、莊頭還有伙計、佃戶都散的干干凈凈。唯有坐落在金流城的武家大宅以及大宅里的各色人等還在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他們未知的命運。 毫無著落的六萬兩已經(jīng)將武思芳逼到了非常焦慮的地步,對于一個急性子的人來說,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因為半途而廢導致自己所期望的結(jié)果瞬間破滅。武思芳權(quán)衡了半天,咬咬牙,決定將祖宗留下來的百年大宅賣出去。宅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舊人,有些是看著武思芳長大的,有些是武思芳看著長大的,還有些是和武思芳一起長大的,總之哭天抹淚兒的有,威脅上吊抹脖子的也有,就連目空一切,將家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小陶大夫也是怒火滔天,“早知道要被你賣了,還不如跟著老陶陪嫁到北州去呢!再不然這樣,一包□□下去,都死干凈了,一了百了!活個什么勁兒!” 武思芳訕訕的,在沒人處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凡事無法兩全,她可以舍棄一切,就是想最后一次順著自己的意愿,仿佛只有如此,靈魂才能安穩(wěn)。 ********************** 武家大宅是全金流最大最闊氣的宅子,是在武家鼎盛時期建造的,至今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這樣的宅子加上里面的林林總總至少可賣到二十萬兩的價格。武思芳尋思著如果能夠按照預期的價錢賣出去,填了空缺,還有不少剩余可以用來重新開始,也許還能東山再起,也不至于將人逼到絕境。她用這個理由將自己安慰了半天,終究將宅子托付給了買賣行的經(jīng)紀2,很快就有了消息。 關西道內(nèi)黃州府和定州府有不少大商賈都有此意向,金流城是塊福地,武家這宅子上風上水,很是奪人眼球。…..就是要價高,沒有真家底的承受不起。黃州府有個叫做賈萬富的大財主,從前和武思芳在生意上有些往來,她覬覦這宅子很久了,此次得了機會,將一眾競爭對手拋在身后,然后有恃無恐開始壓價,先是壓到了十八萬兩,后來又壓到了十七萬,絲毫不肯讓步。 史書海盯得緊,催的急,武思芳拖不起。能湊一個是一個吧,她狠下決心,將地契拿出來,約了賈萬富,在經(jīng)紀和一眾保人的見證之下,開始提筆書寫買賣文書。這個過程很難捱,武思芳手中的狼毫毛筆一度不穩(wěn),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在最后提名按手印的緊要關頭,忽地聽到門口有人大罵敗家玩意兒。眾人皆是一愣,眼睜睜看著武思芳的親爹蘇氏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一腳踢翻了案幾,將寫好的文書撕了個粉碎,劈頭蓋臉罵道,“武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孽障!”武思芳驚的目瞪口呆,蘇氏越發(fā)來氣,在眾人直愣愣的眼光中一個大耳刮子抽將過去,打了武思芳一個趔趄,身子晃了幾下,摔在地上。 武思芳被扇的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環(huán)繞,半晌說不出話來。 ************************************** ************************************************************************** 注:1.本文設定中,轉(zhuǎn)運使定義為戶部派到各地經(jīng)辦和轉(zhuǎn)運錢糧的官員,附帶監(jiān)察督管之職。 2. 本文設定中,經(jīng)紀定義為類似于現(xiàn)代房屋中介這樣的角色。 3.本文新角色大財主賈萬富由親愛的微波鹿友情客串,感謝親的支持! 作者有話要說: 1.盤點一下本章出現(xiàn)的其他客串角色。小陶大夫(桃枝夭夭),花一無(ivy),潘姝(瓊樓仙姝),而朱云(風中奇云),史書海(世外書海),賀蘭敏君(夏天),賀蘭雅君(賢亞君)。真誠謝謝各位親,即使在有虐點的時候,依然不離不棄。 2.作者表示數(shù)學從小沒學好,所以這一章算的頭暈眼花。有不合適的地方,請捉。讓大家見笑了。 3.因為劇情設定,寫了兩章虐的,收藏掉了不少,心塞的厲害,所以看在he的份兒上,痛哭流涕求收藏。 4.作者表示女主的金大腿很快就要閃亮出場,她馬上就會好起來的,一起期待一下。 ☆、誓言 “跪下!”在武思芳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蘇氏照著她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全然不顧及武家家主在家下仆子面前的威儀和臉面。 武家大宅里的祠堂外面圍滿了家下奴仆,他們不是看熱鬧,更多的是希望曾經(jīng)的老主父將家主就此拿下,免得日后還要提心吊膽揣摩自己的前景。 蘇氏將武思芳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罵得喉嚨里直冒煙。他喝了口赫連氏恭恭敬敬遞上來的茶水,潤了潤嗓子,看著武思芳沉默不語,又吼了一句,“拿家法來!” 蘇氏已經(jīng)出離了憤怒。武家的死活已經(jīng)與他無關,可武思芳是他的親生女兒,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彼時他在北州過得逍遙滋潤,結(jié)果武家大宅里的老掌事赫連氏火急火燎地給他通風報信。出了這樣的事,蘇氏肯定是坐不住的,他不得不撇下自家的妻主,頂著那么大年紀一路風馳電掣地往金流跑,差點顛散了一把老骨頭。多虧叫他趕上,不然武思芳肯定就要露宿街頭了。 曾經(jīng)的老主父一聲令下,早有仆子將戒鞭請出來遞到他手上。從前父女兩個置氣的時候,一干人等能閃多遠是多遠,這回卻是相當配合,齊齊屏住呼吸,靜靜等著,看看家主能不能聽從蘇氏,雖然蘇氏似乎已經(jīng)沒權(quán)處置武思芳了。 “你說說,你們武家怎么出了你這么個玩意兒!”蘇氏痛心疾首地罵。武家敗了,武思芳還能有什么活路?“咱先不說別的,大宅就值十七萬???你干嘛不送給賈萬富呢???” 武思芳無話可說,她的理由在其他人看來,無論如何都是淺薄的。蘇氏從前說的沒錯,她會因為潘氏傾家蕩產(chǎn),只是她爹無法理解,這些她竟然做得心甘情愿。 “她大爺?shù)模憔筒荒茏屛野舶残男倪^兩天好日子么?去給我把錢拿回來!!不然今天我就打死你!!” “不行。”武思芳入了魔障,執(zhí)念太深,事情到了這一步,根本無法回頭了。 武思芳靜靜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任由她爹飛濺著唾沫星子咆哮。她不吭氣,這種無言的倔強和執(zhí)著對蘇氏來說,無疑是將他逼得怒火翻騰。他拿了戒鞭狠狠抽打,武思芳咬著牙既不求饒,也不像從前那樣躲閃,一下一下挨著,打到她爹胳膊都發(fā)酸,始終不愿說句軟話。 “我要怎么樣勸你,你才肯回頭!”蘇氏真是下了狠手,這一次連戒鞭都抽斷了。他看著武思芳背后血痕累累,冷汗直流,將半截子戒鞭甩在地上,累得直喘氣。 他微微彎了腰,一手捋了捋胸口,一手擦擦眼角,咬牙切齒道,“我都恨不能打死你!你!…你祖宗的百年基業(yè)就這么糟蹋了!!” 折騰了半天,蘇氏最后哽咽了幾聲,倒不知該說什么了。武思芳徹底虛脫,他叫人給抬到床榻上,好生將養(yǎng)著。家主動彈不了,蘇氏理所當然暫時接管了武家的一切事務。大宅也因為蘇氏的出現(xiàn),最終沒有賣掉,一干人等歡呼雀躍,暴躁的老主父在眾人的心里,變成了背后閃著金光的男菩薩。蘇氏雷厲風行,親自將武家眾人招呼起來,拿著棍棒等家伙事兒浩浩蕩蕩上金流縣衙找史書海要銀子去了。既然這錢是武思芳自愿交出去的,要是不想捐拿回來就是了,誰還能把她怎么樣。 ………… “狗官!把武家的錢給我吐出來!”蘇氏見著轉(zhuǎn)運使,也沒跟她客氣,張口就罵,更不可能顧念她和武思芳之間的情誼。 史書海原本還想跟這位“世伯”客套一下,一看來人怒火沖天,不由得有些哆嗦。她前頭剛接了皇帝親筆書寫的密令,被告知關于城池的買賣和齊國已經(jīng)談妥,若是在金流籌齊銀兩,再不必返回京都,直接往北邊運。齊國眼下由四院大王共同主事,兩兩不合,動輒改變主意,慕容還恐夜長夢多,心急如焚,她要史書海抓緊督辦此事,又怕沿路出什么岔子,還特地派了神策營的人馬趕來金流接應,以防萬一。 史書海書呆子一個,壓根兒不擅長處理諸如“官民糾紛”這種事情,更何況對方來頭不小。武思芳的親爹從來不是善茬,從前在金流城的名頭很響,連史書海的母親,金流城的縣令大人都要避讓兩分。 轉(zhuǎn)運使大人無奈至極,勉強擠出個笑臉,硬著頭皮答復來人,“此事只需武家家主方可決定,外人無權(quán)干涉。” “放屁!我是她親爹!!今兒這主我做定了!要是不還錢!即便死在這金流縣衙,也不會叫你們得逞!……一幫狗雜碎,朗朗乾坤搶我女兒的血汗錢,小心遭天譴!”蘇氏罵罵咧咧,不停口。武思芳躺著起不來,他若是不趁著這個當口往回摟錢,等人緩好了活蹦亂跳的時候,可真就不好辦了。 一應公人從門里沖出來站在史書海身后,給轉(zhuǎn)運使大人壯聲勢。兩撥人馬烏壓壓擠滿了縣衙的院子,劍拔弩張。 史書海哪里斗得過蘇氏,即使飽讀詩書又怎樣?她有理也說不清。耳朵里的聒噪聲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吵得她頭皮發(fā)顫。院子里的人越來越多,金流城的史縣令不得已出來圓場,很快又讓蘇氏罵得啞口無言。 天氣悶悶的,又要下雨了。雷聲陣陣,讓史書海覺得無比壓抑,她用眼神跟自己的母親交流了一下:要不要把人抓起來再說? 史縣令無可奈何,搖了搖頭,表示行不通。她暗示史書海稍安勿躁,不如先叫他們拉回去。解鈴還須系鈴人,得從武思芳身上找突破口。 于是這場爭斗由蘇氏督著眾人運載了如流水般源源不斷的箱籠返回武家大宅而告終。武家眾人除了趴著養(yǎng)傷的家主,皆是歡天喜地,而武思芳在眾人眼里,更是一文不值了。 ************************************************************* 武思芳自打知道這一切,便把她爹從前整治她的那些手段都拿出來,不吃不喝,擎在床上趴著,連話都不說一句。是以后背傷勢恢復得極為緩慢,到了第二天的后半夜,一向結(jié)實耐打的武思芳隱隱發(fā)起高燒來。 蘇氏擔心不已。武思芳從來沒跟他這樣對著干過,撐死了就是離家出走自己闖蕩,絕不會是現(xiàn)下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看著虛弱不堪的武思芳,蘇氏開始懷疑這件事情是否真的做錯了,他扒在武思芳的床頭,摸著她guntang的額頭,眼圈兒熱了又熱,“芳兒你傻呀,為那么個賤人,值嗎?…..想開點吧,算爹求你啦….。…..你只有留住了青山,才能有柴燒吶。…..再說了,這日子一長,啥坎兒過不去呀?” “這回過不去了……”武思芳悲傷無盡。她無論是清醒,還是昏沉,始終明白潘毓是她這一生都過不了的坎兒。誰死了她都能好好活著,唯獨他不行。 高燒不退,武思芳暈暈乎乎,分不清到底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她恍惚看見潘毓玉樹臨風般站在她面前,朝著她微笑。只是那樣淡淡笑著,看不透他的神情。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卻什么也沒摸到,那風華無雙的郎君如同一縷輕煙,從她的指縫間穿過,散的無影無蹤了。她心生恐懼,想大聲喊他,卻好似被堵住了嗓子,無論怎么賣力,都喊不出來。 明明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她沒想到,竟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了他。 …..他還活著?….或是已經(jīng)死了?她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金流河邊遇到潘毓的那一天。那個衣衫襤褸,渾身臟兮兮的小郎君站在河岸上,身板瘦小單薄,卻有著一雙無比明亮的眼睛,就那樣瞪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叫她深深印在心里。……原來,他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注定要糾纏不清了。她看著潘毓在金流河里掙扎撲騰,朝她胡亂無助地揮手,那一瞬間,她便由著自己的心,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河水冰涼滲骨,她拼盡全力抱住他,就是不愿意松開。….那時候她就想,如果不能救他,寧愿一同葬身河底,也絕不放手。 寧愿一同死去,也絕不獨自活著。即使他們隔著天涯海角,住在這世間的兩端,即使他們情分已斷,再不相見。她只要知道,他活著就好…….. ******************* 武思芳從痛徹纏綿的幻境中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爹那張滿臉胡茬,憔悴無比的臉,“芳兒,…你說爹該怎么辦?….爹該怎么辦吶?……..” “爹,你若是還生氣,再打我吧。”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了玉枕上,“只是,….就由著我任性一回好嗎?…..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心,我就是見不得他受委屈。….他若是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好好地活著。” “你個傻孩子!就算把姓潘的賤人救出來,你一文不值的時候,他還能跟著你?…..趁早離他遠遠的吧,我早就說過,潘氏進了門,家宅用無寧日!” “爹只管放心,我這一輩子也不奢求別的,只要他好好活著就好。….我從此,…..和他再無牽扯。”武思芳心里的疼早就蓋過了身體上的疼,她強忍著傷痛,唏噓今后孤寂的人生。 “真是造孽啊!”蘇氏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端端的女兒叫那姓潘的賤人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讓他心有不甘!可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吐出心中的一口悶氣而已。“罷了!….就當是你的劫,你的災,過了就過了吧。從今往后,你要好好過日子,以后別和姓潘的糾纏不清!” “嗯!”武思芳破涕而笑,似乎又活過來了。劫后余生,每個人都該走自己的路不是么。還是潘毓說的對,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不行,……你必須當著你祖宗的面發(fā)下毒誓,終身不復娶潘毓,我才放心!” 蘇氏心里不踏實,武思芳的花花腸子太多了,從小到現(xiàn)在,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沒少干。 “好!”武思芳渾身散了汗,輕松多了,言辭上也清晰決絕。她暗自挖苦了一下父親的多心。一個從今以后朝不保夕的人,有什么理由和資格陪著舉世無雙的男子呢?…..即便他日重新相遇,西門非冉終究是武思芳和潘毓二人內(nèi)心抹不去的愧疚,無論如何都無法痛痛快快的愛了。…….惟愿從今往后彼此安好,再不相欠。 樹蔭遮蔽的祠堂內(nèi),武思芳當著父親的面,跪在祖宗牌位前,立下重誓:“武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武思芳今日起誓,從今往后,再不娶潘毓為夫,若違此誓,”武思芳頓了一下,決絕道:“必教我身敗名裂,永無出頭之日!” 蘇氏不屑一顧:“你早就身敗名裂了,還給我這兒打馬虎眼兒?” 武思芳哭喪著臉,問道,“那我該怎么說,您才滿意,祖宗才滿意?” “你得發(fā)毒誓!毒到你一見到那賤人,就會想起你的誓言,然后退避三舍!….否則你想動錢,門兒都沒有!”蘇氏暗下決心,花這么大代價,勢必要武思芳斬斷情絲,方能保武家東山再起。 “好!”武思芳依言照辦,立下毒誓的那一刻,悲涼從心中掠過,但很快就消失了。蘇氏看著武思芳態(tài)度誠懇,寬心不少。他叫人重新將武思芳抬到房里養(yǎng)著,自己則做主將武家大宅保留下來,后來又花錢贖回了武家在金流城的兩家酒肆,一個田莊并一座山頭。蘇氏的妻主王珮財力有限,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話說王珮十分感念當初娶蘇氏時,武思芳的多方通融。蘇氏這個女兒為人仗義爽朗,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她一些瓷器做聘禮,銀錢一文未要。這次武思芳有難,蘇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寫信跟妻主告急。王珮也痛快,將王家所有能夠騰挪開的錢都交給了蘇氏,以便在武思芳最艱難的時刻幫她一把。 蘇氏為武家忙里忙外,武思芳依舊躺在床榻上養(yǎng)傷,成日里讓下人湯湯水水伺候著。銀兩交接的事情由蘇氏一手□□。一切都很順利,兩百二十萬兩銀子,一兩都不少,最終由史書海全權(quán)負責轉(zhuǎn)運,事關重大,她又請旨抽調(diào)了黃州府的公人協(xié)同京都神策營的兵士一同押送到北邊交差去了。 武思芳徹底卸下了負擔。她似乎很久沒有這么清閑過了,等能活動開的時候,便在宅子里四處轉(zhuǎn)悠,曬曬太陽,看看云卷云舒,體會歲月靜好。蘇氏陪了武思芳好些日子,一得空就在女兒跟前碎碎叨叨,聒噪個不停。可這是武思芳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覺得父親話多真是件好事,至少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最艱難的時刻,她還有至親的人陪在身邊。 瘦死的駱駝雖然比馬大,但終究比不了馬的健壯。武家雖說剩了一點底子,卻也無法再以金流城的大家族自居。蘇氏在得知武思芳還欠著皇帝三十萬石糧食1的時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埋怨慕容還跟吸血的毒蟲一樣,非要榨干了才行。 武思芳給蘇氏寬心,“爹不必擔心。糧食我有,早先全部挪出去了,找了個地兒悄悄屯著呢。她叫我慢慢來,正好!我一粒都不會給她,不妨拖她個十年八載!…..我打從西邊回來,就開始屯糧。籌錢的時候就想呢,真要窮途末路了,就只能指著這個翻身了。您家要是有閑錢,不妨也多屯點。您是不知道,慕容還跟我哭窮,說她沒錢,沒糧食。嚯!一個窮兵黷武的人,沒錢倒還勉強湊合了,沒糧食她就徹底玩完了!是人都有走窄道的時候,咱們只管等著賺它個一本萬利! 您這次幫武家一把,算是給了我一條活路,總有我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能成么?…….”,蘇氏滿腦子疑問。“今年雨水多,好收成呢。糧食賣不上好價錢吧?” “那可說不準。趁著便宜,多收點才是正經(jīng)。”武思芳如今了無牽掛,轉(zhuǎn)眼又成了精明干練的商賈。 “…….哦,你們武家能翻身那就最好。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白幫你,我替你墊的這些錢你可得連本帶息還我們王家。”蘇氏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如今是王珮的夫君,胳膊肘子自然得往王家拐。 “放心!等我翻身了,自然連本帶息還你們王、家!”武思芳笑笑,將最后兩個字說得極是響亮。 “死性不改,你就埋汰你爹吧!”蘇氏瞪她。 蘇氏陪了武思芳不少時日,見她有些起色,便準備動身回自己家了。武思芳舍不得,極力挽留他。無奈蘇氏去意已決,武思芳唯有望天長嘆。 事實上若不是武思芳出了這檔子事兒,蘇氏就不打算這輩子再回金流了。他的妻主王珮如今有了身孕,又是王家的第一個孩子,夫妻二人成天樂呵呵的,一心盼著孩子落地2,哪里還有其他心思?武家的事情一解決,蘇氏自然歸心似箭。 武思芳知道了原由,也替蘇氏高興。只是不好再挽留了,心里總歸有些遺憾。 …………………………….. 武思芳送別她爹的那天,剛好是雨后初晴,城外十里亭,天氣微涼,輕風拂柳,很是愜意,四周清靜,僅有幾只鳥在樹梢上嘰嘰喳喳,唱得十分歡快。蘇氏看著武思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像極了當初再嫁時上轎前的表情。 武思芳心里無奈,不停地折柳枝遞給蘇氏,“爹,要走就快走吧!磨磨唧唧讓人受不了!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都對著蒼天大地以及列祖列宗發(fā)了毒誓,你還不信是要怎的?” “真的?”蘇氏似乎很是猶豫。 “你不了解我?我都洗心革面了好吧!”武思芳不耐煩,她爹神神叨叨起來,肯定又是沒完沒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嗯,….既然如此,也是時候告訴你,……關于你們武家的秘密了。” 蘇氏原本打算早點知會武思芳的,只這些年武思芳總讓他失望,因此再嫁了人也只能將秘密埋藏在心底。他總想著什么時候武思芳讓他滿意了就什么時候講,否則恐怕也只能等著他進棺材前再說給武思芳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