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不說話?…..你果然是生氣了, 哎……誰還沒個過去呢?…你別介意啦?!?/br> “傻瓜,…..蠢貨……”潘毓低低笑出聲來。 “我記得……我正調.戲你呢,結果....西門非冉來找我,我就讓他給你看傷,然后你跟我說你有個meimei傷的比你還嚴重,希望非冉能和你走一趟……這小子還不愿意,我就給他臉色看,哈哈,他當時還挺聽話…...后來,…….,……后來我也不知道了,從此就再沒見過你,……你那個meimei的傷好了吧?” “………”潘毓靜下心來,沉默了片刻,嘆道,“……好了…” “那就好,….只是西門非冉這家伙消失了…..真是的…..,不過這樣也好,我現在找到了我真正喜歡的,但愿他能像我一樣,也有好運氣。” 你果然放下了。如果我能回來,我就將我所隱藏的全部告訴你。潘毓用冰涼的面頰蹭著妻主溫暖的手心,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喲,美人的臉怎么是冰涼的呀?……我得給你捂一捂?!?nbsp;武思芳俏皮地摸摸潘毓的臉,得意地笑起來。 年味正濃,金流城里火樹銀花瞬間綻放,流光在空中不停地飛舞,將這白茫茫的世界點綴得璀璨迷人。 “芳兒…….”,潘毓望著絢爛的星空,露出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笑容來。 “嗯?” “我愛你?!?/br> ****************************************************************** 景初五年,燕帝下詔,授封驍勇無敵、精通戰術之兵將,從關西道,山南道,隴右道以及河北道四處調度兵馬二十萬,籌集糧草三十萬石發兵北上,意圖一舉奪回與齊國相爭不下的望月十六州,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還我河山,固我大燕!”大軍開拔那日,號角嘹亮,五萬人馬斗志昂揚,呼聲響徹云霄。新到任的云麾將軍潘毓頭戴錦繡裹額,一身紅羅戰袍,外著明光鎧甲,手執亮銀槍,英姿颯爽地跨在馬上,率領五萬人馬浩浩蕩蕩出了金流城北關口。彼時金流河兩岸梨花盛開,風過處,冰蜂玉蝶般紛紛擾擾,遮擋住了武思芳水霧暈染的眼眸。潘毓不許她送,她管不住自己,偷偷地躲在城樓上看著俊美英武的將軍騎著踏雪烏騅離去。春風吹起,戰旗獵獵作響,大軍一路蜿蜒而行,潘毓打馬行在最前面,自始至終不曾回頭,直到背影漸漸遠去,只剩繁花如雪,漫天飛舞。 武思芳擦了擦眼角,感慨一番,對著站在身邊同樣望眼欲穿的賀蘭敏君說道:“他走了,連武晗都跟上從軍去了,勸都勸不下。武家如今只我一人,想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賀蘭娘子嗯了一聲,隨手拂去落在身上的花瓣,嘆道:“是啊,潘將軍拐帶了武晗不說,連我那側侍李益風都嫌棄后院待著沒意思,跟上跑了?!?.這一走,方才覺得甚是牽掛。咱們也早點出發吧,忙起來,倒也不會這么想了。” 城樓上的兩名女子相對一笑,翩然離去。 但愿這短暫的別離,是為了更長久的相聚。 ——————————————本卷完———————————————— **************************************************************** 注:1.本文設定中,義善堂、義莊一類的場所是慈善機構,有官辦的,也有民間土豪自己辦的,比如收留無家可歸的人,比如為了大族給貧窮的族人周濟等等。 2.再強調一遍,男人可以擔任武職,但最高不能超過三品,而且前提條件是妻主不做官。 作者有話要說: 1.這一卷總算完結了,回頭一想,真是一把辛酸淚,話說這個文屢次被整,作者居然頂著玻璃心堅持到了現在,太不容易了,必須得支持啊,是吧。 2.本文走歡脫風,不管是哪一卷,可能會偏離歡脫,但請相信,作者已經很努力了,目前正在努力回到歡脫的軌道上。 3.月底真的要出差了,走之前盡量按照原計劃更新。這之后會通知更新時間,希望大家不要拋棄我啊,這樣作者才會有動力,對吧。 4.本文大概還有二十章就完結了,耶!其實這話已經說過一次了,鑒于上一章的某些莫須有的修改原因,作者表示再說一遍,用來給自己打氣,堅持到底。 5.作者表示沒啥腦洞,只會寫點小情小愛,駕馭不了大場面。下卷開始直接填大坑,所以期待戰爭,或者政斗權謀場面描寫的親們可能要失望了。 6.金流城f4 :武思芳,賀蘭敏君,而朱云,史書海。 排名不分先后,而朱云將在下一卷出場。 7.每次寫完,會在第一時間發上來,所以請大家幫忙捉蟲,謝謝。 8.作者發現自己真是一個啰嗦的人,快趕上老蘇了,哈哈哈。 ☆、和離 到了第二年,梨花在枝頭盎然綻放的時候,武思芳帶領的龐大商隊馱運著數不清的水晶玉石、奇禽異獸、乃至香料藥物等稀缺貨物從遙遠的西域赤谷城輾轉回到了金流。彼時全城轟動,一片嘩然。這是近二十年來唯一一支從西域安全返回的商隊,同行的諸位商賈皆是滿載而歸,喜笑顏開,展露出衣錦還鄉般的榮耀,壯觀的場面賺足了金流人的眼球。 武大娘子去西域這一趟發了橫財,不知激發了多少人的夢想和野心。甚至有那躍躍欲試的,也想效法武家商隊上西邊兒求取富貴??扇舴怯H身體會,哪知道賺大錢這種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雖然大家總是在期盼中將還未曾經歷的事情會想象的輕松美好一些,可現實永遠比理想殘酷,如同西域絲綢之路在歷朝文人sao客的筆下總是體現著大漠黃昏,孤雁日落的情懷,但事實遠遠沒有詩詞話本上說的那樣浪漫,武思芳雖然早有準備,真到身臨其境的這一步,仍是苦不堪言。 猶記大隊人馬渡過了奔騰喧囂的金流河,一路向西而行,沿路的青山綠水逐漸向后倒退,荒涼與繁華開始交替,雖然會經過熱鬧的城鎮,但大多數時候都行走在荒野沙漠里,沙塵飛揚,天氣混沌,還要謹防風暴席卷,大家用冪蘺或者長衫從頭到腳蓋嚴實,只在眼睛上留出兩個洞來。行進時,商隊沿著前人留下的稀疏痕跡或是駝馬類牲畜的糞便來找尋水源,戈壁荒漠,沒有飛禽走獸,見不到植物水草,三五天找不了一滴水的情況相當普遍,這樣的艱難,又有哪個是知曉的呢? 堅持到最后的人,就是贏家。她和賀蘭敏君是領隊人,她們的隊伍龐大,走之前幾乎是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大家咬著牙頂住了各種艱辛,諸如異域他國的沿路關卡和糟糕異常的天氣等。商隊一路經過涼州,甘州,瓜州,沙洲,出了陽關,就從疏勒一直走到了赤谷城。武思芳惦記著和自家夫郎一年之后的約定,不肯繼續向前了,賀蘭敏君卻不想就此罷手,一心想走到大秦去,于是乎,雙方分成兩撥人,一撥繼續前行,一撥返回了金流。 和潘毓約定的時間剛好過了一年,武思芳歸心似箭。自打進了金流城的西城門,腦子里就不斷地過著她和潘毓重復的畫面。那該是一個怎樣的場景呢?驅邪避穢的炮仗劈啪作響,漫天的花瓣紛飛如雨,芝蘭玉樹般的男子站在自家的大門口,望眼欲穿,看見她,迎面奔來,伸開雙臂緊緊擁著她,在她耳邊喃喃低語,“芳兒,這些日子,你想我了沒有?……”之后久別重逢的戀人開始熱烈而纏綿的擁吻,眼中再無旁人…….. 當然,真實的場景是這樣的:沒有炮仗,沒有歡鬧,武家大宅子里所有的人都拾掇得素凈,垂眉耷眼,齊整整站在門口恭迎家主,獨獨少了主父潘氏。 說不失望是假的,武思芳和潘毓雖說都是守信用的人,可惜這次是她先到,而潘毓卻落后了。進到家里,花草樹木、亭臺樓閣皆如往昔,只不過沒有潘毓,沒有蘇氏,沒有武晗,除了她,皆是家下仆從,到底少了點親情的味道。 武思芳花了些時間將手頭的事情安排妥帖,好生休息了一番,然后才將一直候著的大掌事赫連氏招呼進來回稟事宜。 赫連躬身行禮,方才坐下,先撿了這一年來相對要緊的幾件事情說,無外乎宅子安穩,外面的買賣以及家中的賬目等等。問到蘇氏時,赫連氏也只說與王珮家的主父一直都有書信往來,蘇老爺子一切安康,不必掛念。 武思芳稍稍放心些了,準備打發赫連出去,卻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只好問道,“還有什么事情?” “呃…..潘….潘大人叫人送來的。”赫連猶豫了一下,將東西遞了上來。 一個素色羅袋,裝著潘毓的一封信和一紙和離書。 沒有痛哭流涕和戀戀不舍,曾經愛她愛的死去活來的男子在字里行間的坦然中言辭懇切、態度決絕地告訴她,良禽需擇木而棲,為潘氏一門和自身的前途計,決定自請離去,希望武思芳放手,再勿追究。 和離書上手續辦的齊全,連府衙的印章都蓋在了上面。潘毓這事做得相當利落,不給人回味商量的余地,單方面斷絕了他倆的夫妻關系,沒有任何糾葛和牽扯。 武思芳當下就傻眼了。姓潘的唱的是哪一出啊?她的腦子一片混沌,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愣了半響,方才問道:“怎會回事兒啊?你怎么才說???這什么時候遞過來的?” 是您說要好生休息一番,不讓我等打擾的吧。赫連氏心里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武思芳的臉色,提著膽子答道,“……上…….上個月,潘大人跟前的趙甲錢乙親自送過來的,說不著急給家主看,…….,小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蔽渌挤颊模牟辉谘傻?。 “…….還有件事…..,”赫連覺得也有必要說一下,“兩個月前,太后薨了。朝廷有令,服喪期間不得見喜,所以大宅一切應簡從素,還望家主體諒?!?/br> 武思芳點點頭,赫連氏看著家主傻呆呆的樣兒,不禁有些擔心。武思芳向來是個精明利落人,可是一磕到潘家郎手里,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武思芳將信件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遍,找不出什么不妥來。她是商人,最懂得厲害關系。潘毓的選擇很合理,冷靜地想一想,或許有什么事情讓他走上了這一步,也未可知。他沒說他不愛武思芳,只說為潘氏一門和前途才下的決心,這樣的原因挑不出毛病來。 她在回金流的路上已有耳聞,燕國和齊國的戰爭并沒有徹底結束,之前全部攻下的十六州又被齊人奪回了幽、云、望、朔四州,戰事開始膠著不下,雙方耗損過多元氣,最后收手停戰?;亓顺怯致犝f大部隊班師回朝,接著沒過多久,圣上的嫡父薨了。據說昭德太后對于此次戰爭的期望太高,拖著病體等待著結果,沒想到結果將他氣死了。還有人說他唯一的親兄弟,這一次也是領兵作戰,不知怎的,腦子一熱,勇闖齊軍陣營,結果被敵將一.槍挑死,尸首倒是從北邊一直給抬回了京都,然后昭德受了刺激,……….接著就是大喪,舉國痛哀尊貴的太后和死在北邊戰場上的諸多將士。 不管怎么說,這一仗是燕國近些年來的最好的一次了,雖然燕軍損失慘重了點,可是已經站在了上風口,歇一會兒,喘兩下,趁熱乎勁兒沒過將齊軍收拾了應該……也沒那么困難吧。 這些不過是武思芳本人根據道聽途說進行的推測而已,比起勝利,她更介意的是潘毓對她的突然放棄會不會和這個有關系。潘家是百年世家,滿門忠烈,難道還沒有前途?……還想要什么樣兒的前途? 誰能給潘氏一門前途?不就是當今圣上么。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武思芳心里不痛快了,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又何必招惹她呢?這么一想,內心的小火苗兒開始簇簇燃燒起來。好在國喪期間,潘毓是絕不可能再嫁出去的。那么如果不是嫁人,她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他再問問,最起碼要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讓他連天底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妻主都不要了。 和離?……想得美!放眼全國還有比她更好的妻主么?別的不說,光這回花了大錢給他從西域帶回了的寶刀名劍在大燕就是獨一份兒!還有那幾十匹留著血汗的寶馬,勤養著供他一人驅策,錦衣玉食也只寵他一人,……..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武思芳眉毛擰成一疙瘩,越想越氣。最好是潘毓有苦衷才會這么對她,那樣的話她一定盡最大努力助他擺脫。但若不是,潘毓真的水性楊花攀高枝兒跟了別人,到時候可別怪她心眼兒太??!她可不是那種你不愛我我就哭哭啼啼成全你的人,潘毓這回要是敢讓她心里憋上氣兒,她也絕對不會讓yin.娃.蕩.婦過好!……管他嫁的是誰! 武思芳正氣得頭上冒煙呢,那廂孫丙和李丁二人尋到眼前,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將一個嘩嘩作響的錢袋雙手遞給武思芳。 “……..這是……要離開了么?”武思芳打開錢袋,哼哼一聲。孫李二人護著她上西域走了一趟,那可真是死心塌地,她感動得都快哭了,畢竟人家也不是她打小就跟著的?,F在倒好,潘毓一走,一顆忠心果然掛在原主那兒,連當初買他倆的銀錢都原封不動地還回來了。 “娘子,既然郎君不在,小人需得離開了?!睂O丙閃著一身晃眼的橫rou,鄭重道:“…….我等誓死效忠郎君?!?/br> “………”人走茶涼?武思芳冷笑一聲,“你們倒忠誠,也好!我正好要尋他呢,不如兩位先幫我探探?” 孫李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點點頭。兩人心里清楚,潘家二郎君必定遇上了事兒,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無論如何,決不能在主子有困難時獨善其身。 ……………………………………………………………………. 戰爭的影響沒有蔓延到金流,也沒有人愿意去體會它的殘酷性,天高皇帝遠,燕國腹地乃至邊境金流城的每一日都可謂繁華榮盛,安樂太平??上Ы鹆鞒歉坏锰视偷拇筘斨魑渌挤汲圆幌悖恢?。她的夫郎跑了,結果讓才回到家的她也坐不住了。她時時惱潘毓,但之后又忍不住擔心他,從認識潘毓的那天起,她就見不得他有半點難過,…….就算為難他的那個人是當今圣上,她也要為潘毓擋上一擋! 武思芳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她既然下了決心,自然是說走就走。她以最快的速度將手里的事情全部移交給了得力可靠的心腹,然后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帶了幾個拳腳無比利落的手下,馬不停蹄地上京都去了。 ………………. 只說武家這一行人才出了城門口,就看見個一身玄色勁裝,英武非凡的女郎斜背了刀劍和包裹,牽著一匹不停尥蹶子的高頭大馬,揚著手喊她, “武大!上京都嗎?一起走吧,相互有個照應!” 打招呼的人叫做而朱云,從前金流城的四小霸王之一。她的身手極好,這幾年滿世界闖蕩,如今已是鮮有對手,她這人來無影去無蹤,因此江湖人稱風中奇云。說來也是湊巧,武思芳的商隊行進到大漠中稍作休整時,突然竄出來一撮沙匪,擋住了去路,眼看著要血拼一場,誰知站在面前手提大刀,肩落雄鷹,威風凜凜的盜匪頭子居然是武思芳和賀蘭敏君的發小而朱云。……..于是三個潑皮娘子鉆在一處熱鬧了好幾日,最后而朱云屁股一拍,將匪窩里的兄弟姐妹扔下,先跟著商隊上了西域,然后又隨著武思芳回了金流城而朱家挨批受訓去了。 武思芳詫異,“……你可真是能耐!我昨兒還聽說你家里里外外連窗戶都給你釘得死死的,沒成想你居然跑出來了……” “這算什么?天底下能困住我的地方實在太少了!”而朱云哈哈大笑,嗓音響亮,中氣十足。她是典型的先卑部沙陀人,身量修長,有著一頭紅褐色的卷發和一雙碧藍色的深眸,陽光一照,整個人相當耀眼?!拔壹s了人在京都比武,算算也差不多到時間了。哼,我這回先收拾了她,再去挑戰紫胤真人!……” “……..?”武思芳已經很久沒聽到紫胤真人這幾個字了,在她年少無憂的歲月里,西門非冉經常把這個人掛在嘴邊,時間一長,連她都覺得這位高人神秘莫測,無端地崇拜起來??墒乾F在連而朱云都不把高人放在眼里,她難免又對這位發小敬佩無比?!啊瓍柡Γ∧沁@回的對手是誰啊?” “花花道長。” “…….好像……沒聽過?” 而朱云嘿了一聲,“就是那個風流道長花一無,自稱紫胤真人的首席弟子,去年她跑去夏國,在半道上讓我給劫了,還繳了她的流云劍,…..瞧見沒,就是我現在背著的這一把?!?.誰知道后來她跑脫,說辦完了事再找我算賬,約了我在京都比試。你別看她一肚子花花腸子,其實吧,…….她就是個傻子!” 武思芳噗嗤一笑,…….花一無,這人聽著怎么那么耳熟?…….哦,….或許她不只是傻子,…....還是個騙子。 “出發!”而朱云揮動手中馬鞭,一行人策馬飛馳,只余殘陽如血,塵土肆意飛揚。 ******************************************************************** 注:而朱云正式登場,感謝親愛的風中奇云友情客串。感謝親愛的ivy客串花一無。 作者有話要說: 有話說,陰謀啥的真心不擅長,因此這一卷開的不順手,所以撒潑打滾求收藏,求支持! ********** ☆、青梅竹馬? 路上快馬加鞭行了幾日,進了城門,武思芳和而朱云二人便分道揚鑣了。京都和從前沒什么兩樣,除了不能載歌載舞,依舊繁華榮盛,她的小酒館也是生意興隆,日日酒客盈門。這回出來辦事,底下人得了信兒,已經提前置辦了新宅子給家主,掌事是武家大宅里撥過來的舊人,見到武思芳,忙點頭哈腰地將人迎進去。才安頓下,武思芳就帶著人馬不停蹄上潘府拜訪去了。 從外面看,潘府和從前也沒什么兩樣兒,朱漆鎏金銅釘的大門,上面還懸著太宗皇帝御筆書寫的門匾,威嚴肅穆??勺哌M去之后,總透著一股蕭索破落之氣。武思芳沒有料到如今掌家做主的人居然是潘毓的叔父張氏,好在兩人從前就見過,再怎么看不上彼此,面上都能應付幾句,一番不疼不癢的寒暄之后,武思芳耐不住性子了,心急火燎地打問潘毓的情況。 果然出了事兒,難怪潘府有了頹敗之感。潘家的老主父黃氏,還有小家主潘姝剛判了流刑,已經被押解出了城門,在前往刺配滄州的路上了。唯有潘毓還在牢獄里關著,等著宣判結果。 和齊國爭奪了幾十年之后,望月十六州總算被去年派出去的四路兵馬全部攻下了。潘氏將門世家,主父黃氏和小將潘姝自然少不了要隨大軍出征。潘家人驍勇善戰,治軍有方,曾率軍單獨攻下其余五州,偏巧此時昭德太后的親兄弟燕承秀求功心切,想一鼓作氣將齊軍趕盡殺絕,結果出師不利,自己又被敵將拿住,重新將燕齊戰局陷入被動狀態。潘毓不忍搭上諸多兵士的性命,命大軍暫時撤退,遭到其他兩路將領的反對,認為無論如何該將燕將軍救回來,雙方堅持不下,潘毓只好帶一小隊人馬獨闖敵營,留下潘姝父女守著潘家軍,暫且按兵不動。 就在這個窩里起哄的當口兒,齊軍突襲,打了燕軍一個措手不及,十萬石糧草被燒個精光,燕軍士氣低落,三路人馬守城失敗,丟了四州,鎩羽而歸,戰事重回僵持不下的狀態。而潘毓這邊一番血雨腥風之后,去的三百號人,死的一個也不剩了,回來的只有滿身血痕的潘毓和燕承秀的尸體。 此次偷襲造成燕軍死傷多半,本就傷了元氣,這一回基本耗盡了燕國能夠支撐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皇帝收了戰報,心里無比失望,下令大部隊回朝休整,并打算跟幾位將領“算算總賬。” 燕承秀已死,剩下兩路將領為求自保,將責任都擔在了潘家頭上。兩個先發制人,狀告潘毓好大喜功,不聽軍令,延誤戰機,所以才連累燕將軍命喪黃泉,在狼牙谷一役中全盤皆輸,損失兵馬糧草,導致燕軍后來無力反擊。緊接著潘家便遭御史彈劾其擁兵自重,目中無人,一時間朝臣附議人數多過反對者?;实圻€算公道,著刑部重查,畢竟軍中不能團結也是導致失敗的原因之一。于是,幾路將領多半都判了流刑,刺上“囚”字發配到礦山勞役去了。 張氏將情況大致講了一遍,潘家此次連遭御史彈劾,或許也不排除皇帝存心打壓的意圖。原本能為潘家說兩句好話的太后薨了,皇帝與潘毓關系再好,也頂不住樹大招風帶來的壓力。她目前唯一做出的決定,就是在多數朝臣反對的情況下,否決了刑部遞上來要求問斬的折子,準備先將人押著,再做打算。張氏亦是無可奈何,到了這一步,能站在潘家這邊的人是少之又少,他也只能守著空蕩蕩的潘府,等著潘氏一門有著沉冤昭雪的一天。 武思芳感慨不已,百年世家如今已是風雨飄搖,要說倒也真就倒了,一點兒都不含糊。自打開國以來,潘氏一門隨著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過汗馬功勞,潘家幾代先輩都是死在沙場上的,滿門英烈,忠心可鑒。人皆以為潘氏榮耀無比,可誰能想到那個曾經風靡京都,才貌雙全,人人交口稱贊,又差點鳳儀天下的俊美郎君,竟然成了階下囚。潘毓能犯這樣的錯誤,武思芳根本沒辦法相信,可是她一個人說了也沒有用。 流放?問斬?這些字眼兒像針尖一樣刺著武思芳的心?;实劭烧鎵蚝莸模思夜粵]什么前途可言了。越是這樣的時刻,武思芳越是勸自己冷靜。她想了諸多門路,使了銀子上下打點,想要先去看看潘毓,可惜重犯關在天牢,無人能夠靠近。潘毓被冤枉也只是武思芳的一廂情愿,她倒是想法子查了幾天,真憑實據似乎都無蹤跡。 武思芳又想了法子,分別與幾位朝廷重臣會面一談,得到的回答卻是潘毓之罪主要還在于皇帝的態度。曾經也有為潘毓伸冤翻案的,皇帝一概壓住不查,刑部的決議也被皇帝否定了,就這樣半死不活地拖著,誰也猜度不了她當前的心思,也沒人能改變她的想法。 也許最簡單直接的法子恐怕也就是面見皇帝,用自己的想法和建議說服她重審潘毓一案。說的直接一點兒,一個權傾天下的人,只要愿意,即便潘毓有罪,也完全可以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