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他們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弟,這已經(jīng)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瓔珞相信即便蘇景華真是蕭家的血脈,即便蘇景華知道了此事,也不會不認她這個jiejie。 她現(xiàn)在不是在難受,卻是在想此事若然是真的,那么蘇景華是繼續(xù)做蘇家的兒子好,還是離開蘇家的好。 縱然蘇家待他們姐弟不好,可如今她已經(jīng)為以后鋪好了路,她出嫁之后也會送蘇景華去軍營歷練,前路已經(jīng)明朗,她心中也已經(jīng)有數(shù)。若然是離開蘇家,那祁陽王府她卻是一概不明,弟弟將來會如何,未來在哪里一時便有充滿了未知和迷障。 定安侯府中已有這么多是非利益牽扯,更何況是那祁陽王府,弟弟若然真是蕭家人,那祁陽王府卻不知會否是另一個龍?zhí)痘ue。 可若然此事就此為止,就像太夫人說的,弟弟容貌肖似祁陽王世子難保以后不會出什么事兒,與其那時候鬧起來充滿未知數(shù),倒不如自己此刻弄個清楚,更有,若然蘇景華真是蕭家的血脈,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替他做任何決定,也不該隱瞞于他,更不該阻攔他尋回親人。 蘇家人不曾善待蘇景華,那祁陽王府卻子嗣不豐,當日見那祁陽王也是個不錯的人,也許蘇景華在蘇家不曾得到的,在祁陽王府卻可以得到家族的重視和庇護。 瓔珞來回思慮著,一時竟覺左右為難,半響她才揉了揉眉心,回視著王雪瑤道:“瑤jiejie且容我兩日,此事我不能擅專,且容我喚了弟弟來,和他講明了原委,此事還是他來拿主意的好。” 王雪瑤聞言倒也不再多言,點頭道:“你也莫為此事心思太沉,這蘇家長輩待你們姐弟不公,我看你弟弟在蘇府也得不到家族任何庇護,興許此事是好事呢。” 瓔珞送走了王雪瑤倒沒立時去喚蘇景華過來,一來怕下人們察覺到不對勁起了什么疑,再來她現(xiàn)在被禁足,老夫人也不讓人來探望她。 奈何到了夜里,瓔珞才招呼了云mama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片刻云mama便令伺候的丫鬟都散了,又留了妙哥守夜。又過了一個時辰,待得外頭下人們都歇下了,云mama卻挑簾到了廊下,招呼茶水房的姣兒燒一壺開水送進來。 待姣兒送水進來,瓔珞迅速地和姣兒換了打扮,姣兒呆在屋中,瓔珞卻是打扮成丫鬟模樣出了房,她趁院中無人往茶水房饒了下便偷偷順著暗處往后院而去。 入夜后內(nèi)宅各院早已落了匙,秋水院的后頭卻有個西角門,角門守門的羅婆子早已被收買,也得了云mama的吩咐,待得瓔珞過去便開了角門,偷偷放了瓔珞出去。 而瓔珞出了角門卻是腳步匆匆往前院的方向去,沒走多遠便在一條夾道中遇上來得信兒等候著的蘇景華。 蘇景華見瓔珞過來忙迎上前來,見她身上穿著丫鬟的衣裳單薄的很,忙脫下肩上的斗篷披在了瓔珞身上,道:“到底什么事情,值當jiejie這大寒夜的這般行事?若然凍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這時候瓔珞自然沒什么功夫和蘇景華閑談寒暄,直接便道:“有件事jiejie問你,你定要老實回答。” 蘇景華見瓔珞語氣沉肅,頓時也肅然了起來,道:“jiejie問吧,我何時騙過jiejie。” 瓔珞點頭,道:“老爺一直對你極為冷漠,全然沒有半點父子之情,你可知這是為什么?” 蘇景華萬沒想到瓔珞會問起這個來,頓時面上便露出了慌亂心虛,掙扎痛苦之色來,饒是他很快掩飾了過去,故作詫異不解,瓔珞卻也瞧了個正著。 “jiejie怎么問起這個來,我怎知道父親為何不喜于我,興許是父親不喜我害地娘親血崩而亡,也興許是嫡母在父親面前攛掇之故,更何況父親有兩個嫡子,不看中我也是應該的。” 瓔珞卻冷了面色,沉聲道:“你還敢欺瞞我!你竟是連我也信不過?答應的好,卻還如何欺哄于我!你是要寒了jiejie的心嗎?!” 蘇景華見瓔珞滿臉冷厲,目光中卻全是失望之色,頓時面色大變,忙道:“我說,我說!jiejie莫傷心,我說便是。我……我……”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哆喏了兩下,臉色已經(jīng)一片雪白,半響才微微閉了下眼睛,攥緊了拳頭道:“我小時候也不明白爹爹為何會對我那么冷漠,有次我寫了張大字,覺得進益了不少,拿著那張大字跑到父親的書房去想要請父親指點,當時恰父親不知從哪里吃酒回來,醉醺醺的,看了我的字,非但不曾指點于我,反倒將我一腳踹在了地上,父親當時罵我是……野種,還說枉費他待娘那么好,娘竟然背著他出墻,罵娘不愧是窯子里的浪蕩貨色,水性楊花……” 蘇景華說著已是哽咽了起來,難以再繼續(xù)下去,面上全是痛苦猙獰之色,渾身也微微發(fā)起抖來。 瓔珞這一刻想起了頭一回見到蘇景華時他的自我放逐和自我厭棄,難怪那時候他會是那種心理狀態(tài)。 蘇景華是正宗的古人,他如何能忍受得了自己是jian生子這樣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生活在蘇府中,唯一的親人他的jiejie還只知道管他要銀子,毫無半分關切之情,這孩子大抵那時候就沒體會過親情,怕是覺得全世界都放棄了他,他不曾心性扭曲到無法扭轉(zhuǎn),已經(jīng)是個心智堅定的了。 瓔珞一時間又想起了第一次在普濟寺后山她和蘇景華敘話的情景,當時蘇景華曾經(jīng)提及過他們的生母,當時他問她,他們的娘是個怎么樣的女子,她的回答好像并不曾觸動他,他還感嘆了一句,說他們的娘是個青樓女子。 那時候她還曾教育過他,旁人都可以輕賤他們的娘,唯獨他不可以,因為娘為了生下他,付出了生命。 如今想來,瓔珞卻是明白了,怪不得蘇景華當時面色復雜,卻原來竟是有此一出。 瓔珞不由嘆了一聲,這一聲嘆卻是驚動了蘇景華,令他面色大變,急惶地抬眸淚光閃閃地盯著瓔珞,上前緊緊抓住了瓔珞的手臂,道:“jiejie莫怪我,我不是故意隱瞞jiejie的,我是怕jiejie知道了就不疼我了,我……我……” 瓔珞卻是抬手覆上了蘇景華略微顫抖的手,道:“傻孩子,我不怪你。你也無需因此事感到羞恥,這不是你的錯,jiejie也不會因為此事就不疼愛你了,我們是血脈相聯(lián)的姐弟,你永遠都是jiejie最在意看重的弟弟。” 瓔珞的話令蘇景華頓時眼淚就落了下來,他到底年紀還小,這么長時間這件事壓在心中像一塊重重的石頭一般令他不得喘息,此刻說出來,又得瓔珞如此寬慰,頓時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瓔珞上前一步抱了蘇景華,靜靜拍撫著蘇景華的背,陪伴著他,待得他情緒平靜了下來,瓔珞才道:“今夜喚你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知道。” 她不再繞彎直接將事情說了一遍,蘇景華頓時便愣住了,瓔珞見他不說話,一時也不多言,只將自己的打算,還有自己的思慮都和蘇景華細細的說了,言罷才握著蘇景華的手,道:“你愿意繼續(xù)在蘇府,能不在意這些,那此事便到此作罷,你若是想一查到底,那其它的事情都交給jiejie,jiejie會安排你和祁陽王偶遇一次。” 見蘇景華目光依賴而無助地看向自己,瓔珞拍拍他的肩,道:“你馬上也都虛歲十二了,算個大人了,這事你不必看jiejie,jiejie無法替你決斷,端看你自己了。不管你如何決定,jiejie都會在你身邊。” 蘇景華聞言面色幾番變幻,最后終是面露決然之色,道:“jiejie不知道,自從那次自父親口中聽到野種二字,我?guī)锥韧床挥恢烈淮螀挆壸约海恢挂淮蔚厝滩蛔∪ハ胛沂钦l的孩子,去怪責娘為何要生下我,因為此事我自卑自賤過,自輕自閉過,也因為此事我對娘怨怪過,更是深恨我的父親。” 想起那段暗無天日一樣的日子,蘇景華面上滿是掙扎楚痛之色,瓔珞不覺緊了緊握著蘇景華的手,蘇景華方才醒過神來,繼續(xù)道:“若非jiejie在普濟寺用非常手段將我拉了出來,只怕此刻我還是那副不死不活,連奴才都能打地我抱頭求饒的鬼模樣,這件事若不弄清楚,我只怕永遠都會留著心結,永遠無法正視自己!我想知道我是在什么情況下來到這個世上的,我想知道我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想知道我究竟是誰,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祁陽王府的血脈!我想弄清楚這一切!” 蘇景華說著眼眸愈發(fā)明亮起來,仿若寒星看向瓔珞,道:“所以jiejie,你幫我見見祁陽王吧!” 瓔珞見蘇景華下定了決心,便也不再多勸,只嘆了一聲,道:“這樣也好,弄個清楚,總比糊涂著強。總之不管如何,你都還有jiejie,jiejie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的!” 蘇景華回握住瓔珞的手,重重地點頭和瓔珞相視笑了起來。 ☆、131 又出幺蛾子 瓔珞要安排蘇景華和祁陽王見上一面,首先要做的便是讓老夫人解除對她的禁足。 她還尋著機會,不想翌日清晨,昌平侯府倒是送來了喜訊,卻是大姑奶奶蘇瑛瓊在清晨的時候順利為昌平侯世子添了第三子,昌平侯府前來報喜,并且邀請老夫人三日后帶著定安侯府的女眷們前往昌平侯府參加洗三禮。 蘇瑛瓊一直養(yǎng)在老夫人的身邊,又是侯府這一輩的頭一個孩子,彼時宋氏又是剛剛嫁過來,正是老夫人疼愛宋氏的時候,再加上蘇瑛瓊容貌是幾個孫女中最肖似老夫人的,她自己又是個伶俐穩(wěn)重的性格,極是討人喜歡,故此各種因素綜合起來,使得蘇瑛瓊一直是老夫人最為疼愛的孫女。 即便蘇瑛瓊已經(jīng)出嫁多年,可老夫人有什么好東西也都不忘送去昌平侯府。這次三房進京,因蘇瑛瓊身懷有孕,可月份已經(jīng)很大,懷的又不大安穩(wěn),故此一直未曾被昌平侯夫人允許回娘家來,蘇瑛玥倒是前往昌平侯府去看過這個大jiejie,瓔珞和蘇瑛紫作為庶女,大抵是蘇瑛玥有體己話要和蘇瑛瓊說,怕她們?nèi)チ说K事,彼時卻不曾令她們隨行。 今次蘇瑛瓊又順利產(chǎn)下一子,老夫人自然是高興的很,當即病體便輕便了一些,下令三日后侯府的女眷都前往昌平侯府參加洗三禮。 蘇瑛鶯算計出大國寺的事情來,一來是想害的瓔珞名聲被毀背負上善嫉的名聲,再來她是料想青桐這個通房給定安侯府這樣的笑話,尚未過門便有通房尋上了門來,說不得瓔珞和遲璟奕的親事便要起波折。 可她沒想到一場風波輕輕松松便讓瓔珞給躲了過去,不僅沒能毀掉瓔珞的名聲,反倒是成全了她的美名,更沒能令瓔珞和遲璟奕的親事生出任何波折來。 蘇瑛鶯一時間怒火攻心,暗自罵瓔珞果然是個沒用窩囊的古代女人,這樣的事情都能忍受的下來。倘若是她,哪里容得下通房存在,說什么也不會這么輕輕松松就讓事情過去的。 只是這件事兒雖然蘇瑛鶯沒能達到目的,但是老夫人心中厭惡瓔珞,對蘇瑛鶯的惱怒便少了許多,此消彼長便也解除了對蘇瑛鶯的禁足。還吩咐三日后蘇瑛鶯也跟著闔府女眷前往昌平侯府參加洗三禮。提前解除了對她的禁足,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闔府女眷中間自然不包括被禁足的瓔珞,瓔珞正想著等三日后侯府女眷們?nèi)壳巴胶罡⒓酉慈Y,到時候她倒是可以偷偷出府一趟,安排下蘇景華的事,卻不想她思慮的好,奈何有人卻不肯給她清凈。 卻是當日傍晚,一直養(yǎng)病的蘇瑛玥出了院子,前去給老夫人晨昏定省,并且還奉上了一條新做的抹額。 暗紅色的錦緞面兒上細細地繡著墨綠色的松鶴紋,針線綿密,活計鮮亮,一瞧便是用足了心思的。蘇瑛玥是三房嫡女,自回來京城后老夫人因宋氏和蘇瑛珍的事情,心懷愧疚,對蘇瑛玥便多有疼愛。 如今她大病了一場,老夫人自然更為心疼憐惜了,眼見蘇瑛玥憔悴的可憐,老夫人將她抱進懷中撫著她咯手的背脊,嘆息道:“都病了,還做這樣的活計干什么,你的孝心祖母還能不明白嗎?上次為那么點小事兒你父親便重重的罰你,可憐你受了風寒病了這么些時日,當真叫祖母剜心一樣疼啊。” 蘇瑛玥卻是柔柔一笑,道:“上次是我做錯了事情,父親對我失望,責罰于我都是應該的。我雖病著,可也聽聞祖母也一直臥病在榻,我只覺和祖母祖孫連心一般,日日也不得安寧,總想著能來侍奉湯藥,只可惜我的身子越是著急便越是不爭氣。不能像其她姐妹一樣侍奉在祖母跟前,我這才為祖母繡了這抹額,聊表孝心罷了,祖母可莫嫌棄孫女活計不好。” 老夫人想著蘇瑛玥被罰跪祠堂,當時她卻因一時氣恨沒能攔住蘇定文,為了瓔珞那種混賬東西,竟眼瞧著蘇瑛玥這樣孝順的孫女受了這么長時日的委屈和苦楚,不覺心中愧疚更盛,見蘇瑛玥非但沒心懷怨懟,還有這番孝心,便拉著蘇瑛玥的手很是贊許了兩句,又道:“今日便留下來陪著祖母用膳再回去吧。” 蘇瑛玥笑著應了下來,她陪著老夫人說話難免就談到了三日后去參加jiejie洗三禮的事來,道:“我也沒什么好東西能夠給小外甥添盆,便只打了個小長命鎖,雖沒多貴重可盛在小巧精致。也不知道五meimei和七meimei都準備送小外甥什么添盆,她們總歸是庶女,只我才是哥兒嫡嫡親的小姨,這添盆禮若是還不如兩個meimei那便不像話了。” 老夫人聞言頓時笑意便收斂了,沉聲道:“你七meimei是去的,只你五meimei已經(jīng)被祖母禁足了,那個孽障,且讓她成親前都在府中呆著吧,祖母沒準備帶她去昌平侯府給你大jiejie添堵。” 蘇瑛玥聞言面上一詫,似這才發(fā)覺說錯了話,不該提及惹了老夫人生病的瓔珞一般,忙起身要往腳踏上跪,道:“是孫女說錯了話,惹地祖母生氣了。” 老夫人見她誠惶誠恐的倒不好再多言,忙心疼的拉起了蘇瑛玥,道:“瞧你這孩子,祖母又不是沖你使火,怎便驚慌成這個樣子,果然是受了委屈,連性子都弱了起來。” 蘇瑛玥順勢又坐在了老夫人的身旁,面露猶豫,最后終究是勸說道:“祖母,孫女覺得祖母應該解了對五meimei的禁足。” 見老夫人目光一詫,臉色微沉,蘇瑛玥焦急地道:“孫女不是為五meimei求情,五meimei惹得祖母生氣,祖母責罰她,孫女也知孰是孰非,豈會為這樣的逆女求情?孫女這全是為了老夫人著想,雖然孫女一直在院子中養(yǎng)病,可也聽到了一些外頭的事情。如今大家都在傳,說遲家為這次雪災捐了八十萬兩銀子,連早朝上皇上還對遲家贊不絕口,并且還讓遲家名下的宣和堂取代了回春堂,遲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之時,不少的貴胄府邸都在響應皇上對遲家的贊譽,爭相捐銀捐物,這次大jiejie家的小外甥洗三禮,各府貴夫人們齊聚,到時候是一定要談起雪災一事,談及捐銀還有正在風口浪尖的遲家的,而五meimei又已和遲大少爺訂了親,自然也會跟著被提起關注,而大jiejie是我們嫡親的jiejie,這樣的場合五meimei卻不曾出席,知道內(nèi)里的自然不會說什么,可不知道的只怕又要傳出什么風言風語來,到時候?qū)O女只怕祖母又要被氣壞了身子。” 蘇瑛玥的一番言辭倒是令馬氏心中微驚,她原本厭惡瓔珞,不想帶瓔珞再出門自然沒有多想,如今聽了蘇瑛玥這一番話卻是暗自著火,知道這次是不得不對瓔珞解禁令她前往昌平侯府去的。 一時間馬氏心中堵的難受,竟然覺得拿瓔珞毫無辦法,瓔珞將她氣地連連臥床,將家里攪合的一團混亂,不得安寧,可她做祖母的如今竟然連禁她的足都不成了,這像什么話! 蘇瑛玥見老夫人明顯已經(jīng)被說動了,只是卻分明心有不干,一言不發(fā),便又勸解道:“姑娘們想要參加各府的宴席不過都是為了多露面,好將名聲傳揚出去,說得一門好親事罷了。如今五meimei已經(jīng)訂了親,出席這樣的洗三禮本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更何況五meimei她因先前出的事情生恐大jiejie會不喜她,而昌平侯府又是大jiejie的家,五meimei說不得根本就沒想前去,還樂的被祖母禁足受罰在家的。祖母如今解了她的禁,帶著她往昌平侯府去,大jiejie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她卻少不得要提心吊膽的,如此也算是對她的懲罰了。” 馬氏聞言面色和霽起來,緩了聲音道:“好了,你一片為祖母設想的心祖母都明白了,一會子祖母便派人去秋水院傳話解了五丫頭的禁足,令她跟著準備好三日后前往昌平侯府去。也就是你,真真是個軟心腸的,能不計前嫌的,為她求情。” 蘇瑛玥靦腆一笑,挽著老夫人的手臂道:“我這都是為了祖母著想,哪里是為她。” 秋水院,霜杏笑著進了屋,脆聲道:“姑娘,好消息,老夫人剛剛解了姑娘的禁,令姑娘三日后也陪著往昌平侯府參加洗三禮呢。” 瓔珞正坐在美人榻上閑閑地翻著本醫(yī)書,聞言抬眸望向霜杏,心中郁結不已,納悶的很。 那昌平侯府洗三禮,她只以為可以因禁足避過了,沒想到馬氏竟解了她的禁,這卻是為何。 瓔珞面上卻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和驚喜,道:“是嗎?老夫人罰我禁足這還沒兩日呢,怎么就突然解禁了呢。” 霜杏卻笑著道:“今日三姑娘到福祿院去陪著老夫人用膳了,三姑娘離開老夫人便解了姑娘的禁,定是三姑娘為姑娘說了好話。” 瓔珞聞言詫異地揚眉,接著面色復雜地道:“三jiejie一向不喜歡我,如今怎么……” 她喃喃著,聲音漸轉(zhuǎn)消弭,霜杏卻是也收斂了笑意,微蹙眉道:“上次三姑娘才因陷害姑娘而被三老爺懲罰厭惡,她如今好容易才養(yǎng)好的病出門走動,該是不會再打姑娘的主意吧?那昌平侯府是大姑奶奶的地兒,姑娘若然在那里出了什么事兒,大姑奶奶和三姑娘反倒不好扯清,三老爺又豈能不怪罪她們?所以奴婢想著,三姑娘許是為了向三老爺表現(xiàn)她已知悔改了,這才替姑娘在老夫人面前求了情。” 瓔珞聞言面露贊同之色,瞧向霜杏,道:“你說的對,是我想多了。好丫頭,難為你慮事這般周全,提點于我,若不然我非得提心吊膽不可。” 霜杏不覺面上一紅,道:“姑娘是水晶玲瓏的心肝,哪里就需要奴婢提點,姑娘凈取笑奴婢。” 她說著卻是走到了大廚柜前打開柜子將瓔珞新做的幾件未曾上身的冬裝拿了出來,一一擺放在拔步床上,比對著搭配顏色,道:“昌平侯府不比咱們定安侯府,侯夫人是個重規(guī)矩禮儀的,昌平侯府富貴喧天,這回小少爺?shù)南慈Y不知有多少尋常不得見的貴夫人都會前去,說起來這還是姑娘跟著三老爺回京后頭一回參加宴席,這裝扮上可不能馬虎一點。這回裝扮的妥當,姑娘也能給人留個好印象,姑娘多結識些名門閨秀,等嫁進了遲家也能被多看重一些。” 霜杏說著將配好的三套衣裳指給瓔珞看,道:“姑娘快看看,這套玫瑰紅的勝在嬌艷喜慶,這套秋香色的穿著要溫婉嫻雅一些,這套水藍色的穿著清新舒爽,一準也是好看的,姑娘中意哪套?” 瓔珞目光在那三套衣裳上掃了一眼卻是不怎么感興趣,只擺手道:“我瞧著都挺不錯的,這還三日呢,還早,到時隨便選一套穿著也就罷了。” 霜杏卻不贊同,道:“那哪兒成,雖是還有三日,可到了當日匆匆忙忙的,哪里能收拾妥當。姑娘現(xiàn)在選出來,還要按著衣裳斟酌梳什么樣子的發(fā)髻,戴什么樣的頂簪壓鬢珠花挑心步搖,掛什么配飾荷包,外頭搭哪件斗篷,穿哪雙靴子……便連畫的妝容也要多試幾樣,姑娘這一個月瘦了些,這衣裳都是剛下雪時添置的,只怕腰身都不合適了,趁著這兩日奴婢還要修改一下,還得仔細的往香籠上熏上一日。云mama你說是不是?” 霜杏說著,見云mama帶著妙哥進了屋,便笑著揚聲問道。 云mama和妙哥顯然也得知了瓔珞被解禁的事情,面上皆帶著笑意,聞言云mama道:“霜杏說的是,姑娘既要前往昌平侯府便需早準備,不然到時候豈不忙亂。” 霜杏便笑著回身拉了瓔珞到拔步床前再三勸著她選一套,瓔珞被她催的厲害,這才多瞧了幾眼,選了那套玫瑰紅的。 霜杏便又拉著瓔珞試了衣裳,按坐在梳妝臺前和妙哥一起為她挑選頭面,很是比劃了一陣子這才選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流蘇步搖,一支金廂貓睛流蘇斜簪,兩支金鑲玉寶蝶趕花壓鬢,并一支累絲玲瓏寶簪。有挑選出紅寶石倒掛蓮花的金耳墜,霜杏這才將選出來的發(fā)飾都單獨收攏了,抱著衣裳歡歡喜喜地出去。 瓔珞望著她的背影卻是若有所思,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在梳妝臺上輕敲了幾下。 雖則平日她的衣裳等都是霜杏在打理,平日里出門也多是霜杏安排這些穿戴之物,可瓔珞總覺得霜杏這次有點太過重視,雖然她表現(xiàn)的并不很明顯,可還是令瓔珞直覺不大對。 霜杏乃是老夫人賞的人,雖然上次在楚衣閣霜杏表現(xiàn)的毫無破綻,這么長時間她在秋水院中伺候也是謹小慎微,恭敬周到,不曾有半點錯處,可瓔珞還是不能相信她。 這樣完美的霜杏,愈發(fā)令瓔珞覺得有假,人怎么可能不出錯呢,除非是時刻都提著心,戰(zhàn)備狀態(tài)之下。 霜杏一直小錯都不曾犯過,只能說明她從來沒將自己當成主子,而是隨時在做戲企圖哄得自己的信任。 “姑娘,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陰謀?三姑娘真會那么好心,替姑娘求情?只為了挽回老爺?shù)膶檺郏蚶蠣敱硎净谶^之意?”云mama見瓔珞出神,忍不住憂心忡忡的道。 瓔珞目光流轉(zhuǎn)瞧向云mama,道:“三jiejie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誰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 不過這下也好,她也不用再想法子讓老夫人解她的禁了,昌平侯府也是軍功起家,不同于定安侯府,如今還算門庭昌盛,世子的嫡子過洗三禮,想必到時候振威將軍府,還有祁陽王府都是要去人,這下也不用刻意安排了,只要請盛承義弄清楚祁陽王的行蹤,讓蘇景華守株待兔便好了。 “姑娘,那昌平侯府不定有什么等著姑娘呢,要不到那日姑娘裝個病,躲過去吧?”云mama憂慮的聲音傳來。 瓔珞卻一笑,道:“左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到時候勞煩mama好好檢查下霜杏準備的衣裳首飾,莫出了岔子便好。若然是我們草木皆兵了,裝病豈不是徒然人笑話?若是真是她們有所謀劃,我便是裝病只怕也是躲不過的。mama放心便是,早先在穗州時那般孤立無援,我尚且無懼,如今便更不會心生膽怯了。” ☆、132 相見 一晃便到了三日后,清晨天還沒亮瓔珞便被喚醒來梳妝打扮,用了些簡單的早膳便往老夫人的福祿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