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馬車緩緩往將軍府的方向去,此刻街頭行人已是少了,本就是陰天,這會子又刮起了寒風來,卷蕩地沿街屋頂上的積雪紛紛往下落,當真是冷的刺骨。 馬車中炭盆燒的旺,瓔珞又吃飽喝足,和王雪瑤一通鬧騰更是覺得暖洋洋的,兩人剛靠在一起調息外頭卻驀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和女子略顯尖利的喊叫聲。 “等等!等等!” 外頭盛承義回頭,就見一個女子提著裙子追了上來,他面色微冷,卻是勒了馬,車夫聽到聲音也本能地跟著停了下來。 那女子很快便跑近了,噗通一聲跪在了馬車外一面急促喘息一面磕頭道:“這位大爺,小女認識車中穿秋香色斗篷的姑娘,大爺能否準許小女和姑娘說上兩句話?” 盛承義不覺蹙眉道:“你連車中坐的是什么人都說不清楚,卻敢攔車請見,這深更半夜還一人在外,莫不是想弄什么鬼吧?” 車中瓔珞卻是一詫,只因她此刻身上披著的正是秋香色的斗篷,只她聽著外頭女子的說話聲卻是全然陌生的。 但聽那外頭又響起了砰砰的磕頭聲,聲音急急沖著馬車這邊提聲道:“車中的姑娘,小女是云水繡,云香山雞冠峰山腳下的云家村人。小女今夏的時候曾經在云香山普濟寺不遠的官道上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小女?” 瓔珞聞言便怔住了,她想起這女子是誰了,竟是當日她被宋氏所尋人販子偷出莊子時那個曾經和她一起被綁了的秀才之女。 本以為是再無交集之人,卻不想倒在這京城又碰上了。 卻不知這姑娘的出現是當真偶遇,還是有人查出了什么,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當夜的事情,倘若這云水繡說出去卻是要大不妙的,當日她也是看這云水繡目光清澈,不似jian猾不知感恩之人,加之她又發下了毒誓,她才放過了云水繡,還令馬六兩人將這姑娘送回了家。 難道她識錯了人?若然是偶遇,這世上當真會有這么湊巧的事情嗎?! 瓔珞一時蹙眉,道:“姑娘只怕是認錯了人,我不曾認識一個叫云水繡的人。更聽不懂姑娘說的話。” 盛承義聞言當下便調轉了馬頭吩咐車夫趕車,那外頭的云水繡似是愣了下,接著便又急聲道:“姑娘可否再想想,我真和姑娘有過一面之緣,我不曾忘記姑娘的恩情,今日也是走投無路又巧遇姑娘這才貿然尋上姑娘的?!?/br> 她說著竟是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跟著馬車邊跑邊說,又道:“求姑娘看在一面之緣的份兒上,萬望救我嫂子和剛出世的小外甥一命吧,求求姑娘了!” 那云水繡的聲音悲戚哀婉,帶著走投無路的絕望,就好似瓔珞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顧一切也要試圖抓住。即便是不曾瞧見人影,也能感受到她的無助焦惶。 倒完全不像是演戲,更有這女子焦急成這樣也不曾說出以當日之事威脅的話來,瓔珞到底略放心了一些,起了憐憫之心,道:“停車,讓她上來說話?!?/br> 馬車很快停下,外頭響起云水繡的道謝聲,她卻不曾靠近車門,只在車窗邊兒前焦急地道:“民女身上凉寒便不進去了,免得寒了姑娘。民女只是想向姑娘借上二十兩銀子救急,民女會寫下借據的,來日一定歸還姑娘?!?/br> 瓔珞聞言也不堅持讓她進來,只道:“你方才說救救你大嫂和小外甥卻是怎么回事?” 云水繡的聲音顫抖,似是冷的厲害,瓔珞問罷便回身吩咐跪坐在一旁伺候的妙哥倒杯姜棗茶來。 外頭云水繡已是哆嗦著道:“我大嫂今兒產子,卻是難產了,好容易生下了小外甥,大嫂眼瞧著情形不大好,我小外甥不知怎的只哭了兩聲便氣息微弱了。民女大哥請穩婆時不小心傷了腿,我這才出來請大夫,只是那慶和堂的大夫出診竟要張口就是五兩銀子,我這身上統共才二兩碎銀,我正焦急卻見姑娘從酒樓里頭出來,因是認出了姑娘,便……” 云水繡說話間聲音低落了些,透出窘迫來。瓔珞聞言便不再多問,只推開車窗將倒好的姜棗茶遞給她,道:“先喝了暖暖身子?!?/br> 復又回頭吩咐妙哥道:“你隨著云姑娘走一趟吧,請了大夫送她回家,瞧著安置好了,再回來復命?!?/br> 妙哥尚未應,外頭云水繡卻也顧不上熱,仰頭將姜棗茶灌了下去,忙忙跪下給瓔珞磕頭。 ------題外話------ 珞珞日進斗金了,素也捧著碗繼續求票啊求票 ☆、128 假公濟私 妙哥聽了瓔珞的吩咐便要跳下車去,外頭那云水繡磕頭后站起身來,瓔珞隔著車窗望出去,卻見她身上只穿著件舊棉衣,在馬車角掛著的琉璃燈映襯下,衣衫單薄,多處都已漿洗的發白。 鬢發也被寒風吹的微亂,手指青白,唇色白紫,兩頰卻帶著些不自然的潮紅,瓔珞蹙眉道:“你這是發燒了?” 那云水繡連聲道著無礙,顯然是心中焦急的不行,瓔珞便也不再多言,只伸手將旁邊剛脫下的斗篷遞給了跳下馬車的妙哥,道:“帶個小丫鬟去,許能幫襯一二,這斗篷給她披上。” 妙哥脆聲應了,接過了那斗篷,云水繡聞言卻是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連聲哽咽著擺手道:“我沒事,我沒事,怎么敢穿姑娘這樣貴重的斗篷,姑娘于我萍水相逢,能好心借我銀子救急已經是感激不盡了?!?/br> 瓔珞卻道:“穿著吧,衣裳再貴重也沒人重要?!?/br> 云水繡聞言眼淚又淌了下來倒是沒再推辭,由著妙哥將那貂毛斗篷裹在了身上。 瓔珞自認真情假意還是看的出來的,這云水繡處處都是真情流露,假的終究是假的,不可能毫無破綻,半點端倪不露。興許世上真會有假戲做的毫無破綻的人,可這種人終歸太少,沒點年紀只怕不行,像云水繡這樣瞧著也就十五六模樣,還達不到那種高度,這姑娘當是真遇上了難處。 更何況,她說她的大嫂難產,小外甥不大好,這些妙哥過去一看便知真假,瞞不過人的。 這姑娘該不是被人發覺利用了來害自己的,既然知道了這點,瓔珞自然不會吝嗇這些銀財之物,能幫襯的還是要幫的,救人行善終歸會有好報,自己也能心安。 外頭妙哥帶著云水繡去了,瓔珞才關上了車門,往將軍府去。她在將軍府一向都是住在王雪瑤的雪月院中,這次也不例外,兩人折騰了一日也都累了,回去便沉沉歇下。 翌日瓔珞睜開眼,透過碧水鮫綃紗望去,卻見屋中一片璀璨金芒,映照的床前紗幔都通透了起來,竟是天晴了。 這些日子天色一陣陰沉,落雪不斷,今日難得放晴,瓔珞也不由精神一震,一個咕嚕翻坐起身來,自行蹬開被子挑起了床帳。屋外姣兒聽到動靜忙走了進來,笑著上前接過瓔珞手中的紗帳掛在了蓮花絞絲銅掛鉤上,又拿了衣裳伺候瓔珞起身,笑著道:“今兒天好,姑娘也該穿的鮮亮些,太夫人瞧了也歡喜?!?/br> 瓔珞一面點頭一面笑著道:“可是太夫人免了請安?” 姣兒蹲下給瓔珞撫展衣擺,脆聲接口道:“可不是嗎,一早天沒亮就有將軍府的jiejie過來吩咐了奴婢們,不讓叫醒姑娘,說是昨兒坐馬車累,姑娘們又都是長身子貪睡的年紀,不叫奴婢們喚醒姑娘呢。太夫人待姑娘當真比親生的孫女也不差什么呢?!?/br> 姣兒是瓔珞的二等丫鬟,也是之前瓔珞安排進侯府的自己人,平日在定安侯府有霜杏在,瓔珞也用不上她伺候,而瓔珞出門從來是不帶霜杏的,姣兒這才到了近前。 瓔珞聞言點頭,問道:“你妙哥jiejie還沒回來?” 姣兒轉身給瓔珞倒了杯水,捧過來,方道:“妙哥jiejie五更天才回來,一宿沒睡,這會子在外頭碧紗櫥上歪著瞇眼,還讓奴婢等姑娘醒了喚她呢?!?/br> 瓔珞正想說不用驚醒她,不想妙哥已是聽到動靜起身進了內室,上前給瓔珞福了福身,瓔珞令她坐在春凳上回話。 妙哥也不推辭坐下了道:“那云姑娘的爹爹原是鄉中秀才老爺,在鎮子中開了個私塾,日子倒過的不錯,平日里還有個丫鬟伺候著云水繡。只前些時日穗州鬧疫病,她爹爹染上了病癥,雖然后來命大給救了回來只卻壞了身子,再不能勞累,家中的積蓄也都給用盡了。云姑娘的娘懷云家小弟時難產沒了,家中還有個讀書的哥哥,倒是早早中了舉,一早便進京等著參加明年的春闈。家中敗了,云秀才索性賣了宅子帶著云姑娘和小兒子上京城來投奔舉人兒子??稍扑C的哥哥不過舉人也沒什么進項,原就是租了個房子住著讀書。加上妻子又有孕,過的也是拮據,原本都要靠家中老父供給,如今父親弟妹一來,自然更是捉襟見肘。雖然平日云水繡和她大嫂也苦做針線活補貼家中,那云大爺也時不時給人抄書掙錢,可云大爺讀書花銷大,云家老爺子又要靠藥養,并一家子吃喝穿用,自然是越來越困頓。” 妙哥言罷接過姣兒送上的茶水飲了一口潤了潤唇,瓔珞問道:“她家中如今怎樣了?” 妙哥放下茶盞,笑著道:“姑娘不用擔心,昨兒奴婢請的是太和堂專門治女子產后病癥的圣手秦大夫。秦大夫已給云家大嫂和小孩看過用了藥,如今都穩妥了。說來也是這云家的運道,就讓云姑娘這在關口上遇到了姑娘,昨兒那秦大夫在云家忙了一宿,言道得虧救得及時,不然云家嫂子和那小嬰兒怕都要不中用。云家老爹和兒子聽了非要過來給姑娘磕頭道謝,只云家大爺傷了腿,老爺子身子又不好,奴婢死活攔住了,不過云家人還是堅持讓小公子跟著奴婢回了府,說是讓他先代全家給姑娘磕頭。” 瓔珞聞言松了一口氣,道:“可留了銀錢?” 妙哥點頭,“云家大爺現在傷了腿,云老爺子,云家大嫂和小外甥都還需要用藥,便是連云姑娘因昨兒受凍也是病倒了,如今當真是一家子的病人,正是要用銀子的時候,奴婢做主留了五十兩銀子,又將小丫鬟明前留在了云家?!?/br> 瓔珞贊賞地道:“還是妙哥jiejie想的周到,一會子送云小少爺回去,不防再選個仔細些的小丫鬟送過去?!?/br> 一旁姣兒不覺面色戚戚然,道:“得虧姑娘,不然這一家子病弱還不得家破人亡,姑娘最是心善,前頭奴婢家中遭了大水若不是姑娘買下奴婢姐弟,奴婢弟弟不定已經落到了那種腌臜地方了。這云家還是有秀才老爺和舉人老爺的,如今卻也落得這般田地,那等沒個依持的人家不知遭災后毀了多少家呢,奴婢姐弟若是沒有姑娘,這會子只怕早沒命了?!?/br> 姣兒五官長得秀麗,只膚色卻黑,瞧著便不怎么起眼了,她的弟弟不過八九歲,卻是生的粉雕玉琢,彼時差點被強買了去當小倌,姣兒對瓔珞自是感激的緊。 妙哥卻道:“奴婢家鄉有戶馬家,出了個舉人老爺,當地十里八村的鄉紳商戶都往舉人老爺家中明著暗著的送鋪子田地宅子,巴巴地靠上去,那馬家原本也是貧寒人家,只出了個舉人老爺這日子便富貴了起來。這云家老爹是秀才,兒子又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只怕送出息給云家的也不少,卻是過成這個樣子,可見不是善于鉆營的,倒是質樸本分的人家?!?/br> 瓔珞起了身,由著姣兒又在褙子外加了件狐貍毛大通袖襖,往凈房洗漱,吩咐妙哥道:“去將云家的小哥兒帶過來吧,一會子就在我這里用了飯再送回去?!?/br> 瓔珞從凈房出來坐在梳妝臺前挽好發,出了內室就見妙哥牽著個三四歲的小孩等在明間,那小男娃身穿靛藍色的棉襖棉褲,頭上帶著個小氈帽,瞧著都有些陳舊了,可卻干凈整齊。 一張小臉白白凈凈,雖然有些瘦弱,失了孩童的圓潤,瞧著卻也機靈討喜,也不認生,見瓔珞出來便掙了妙哥的手跪在了地上,磕頭道:“阿牛代全家給姑娘磕頭,姑娘大恩大德。云家上下來日一定涌泉相報。” 瓔珞見他有模有樣地磕頭行禮,小大人一般說著話,不覺失笑,上前在他身前蹲下將他拉了起來。見阿牛垂著眼皮,拘謹地站著不動彈,卻眨動著眼皮時不時偷偷望自己一眼,不覺笑著道:“原來你叫阿牛啊,阿牛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父親教的嗎?” 阿牛見瓔珞態度和善不覺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盯著瓔珞瞧,道:“姑娘怎么知道是父親教阿牛的?” 瓔珞見孩子的眼眸清澈的好似一汪湖水,不由揉了揉他的臉蛋,道:“jiejie自然知道,jiejie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阿牛來時父親吩咐阿牛要少說少做呢,可是如此?” 阿牛頓時驚奇地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用小手捂住了嘴巴,半天才道:“jiejie怎么又知道?爹爹只和阿牛在屋中說話,jiejie一定是住在宮殿里的仙子對不對?” 這下不僅瓔珞笑,便連妙哥和姣兒也笑出了聲來,瓔珞卻點頭,道:“對啊,jiejie是仙女,所以阿牛要聽jiejie的話,不用害怕也不用緊張,就把jiejie這里當自己家里一樣,好不好?” 阿牛聞言又眨了眨眼睛,卻道:“可爹爹說來了jiejie這里,不能和在家一樣吵鬧,阿牛要聽jiejie話,就不能聽爹爹的話了啊?!?/br> 瓔珞站起身來,牽著阿牛往耳房去,笑著道:“jiejie是仙女,仙女的話阿牛爹爹也是要聽的,阿牛在仙女jiejie這里就聽jiejie的話,回到家里便聽爹爹的話好嗎?” 阿牛想了想笑著點頭,道:“阿牛明白了,阿牛聽仙女jiejie的話,不然阿牛會變成丑八怪的,爹爹也要傷心?!?/br> 瓔珞揚眉道:“不聽仙女jiejie的話會變丑八怪?” 阿牛一臉認真的點頭,仰著頭瞧瓔珞,細聲細氣地道:“是我阿姐告訴我的,村里的椽子就是個丑八怪,阿姐說就是因為他總欺負大家,還用石頭將小妞meimei的頭打破了,惹惱了仙女jiejie,仙女jiejie才讓他長成那個樣子的!” 瓔珞失笑,兩人一問一答地進了耳房,丫鬟們正來回穿梭著將膳食擺上,瓔珞便拉著阿牛暫且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見阿牛的手有些凍傷,又吩咐妙哥去尋些凍傷藥膏來。 阿牛被教導的很好,知禮懂事又機靈聰明,很是可愛,瓔珞蠻喜歡他,留他用了早膳又讓妙哥尋了些小東西給他把玩,待王雪瑤過來,兩人一起逗了會阿牛,眼見太陽已升到了半空,瓔珞才吩咐妙哥將阿牛送回去。 阿牛這一個來時辰已經和瓔珞熟悉了,拉著她的手留戀的道:“jiejie的宮殿真好,jiejie更好,等爹爹,大哥大嫂,還有jiejie的病好了,阿牛能和他們一起再來jiejie的宮殿嗎?” 妙哥不覺道:“阿??刹辉S胡說,你爹爹和大哥都是外男,哪里能到這里來!阿牛這話出了門可不能再說了,知道嗎?!” 小孩最是敏感,一感覺到妙哥口氣不對,臉上便露出了倉皇茫然來,無措地看著瓔珞,瓔珞忙蹲下來揉了揉阿牛的臉蛋,道:“這里不是jiejie的家,jiejie也是來做客的,等阿牛家人病好了,jiejie去阿牛家里看阿牛好不好?” 阿牛頓時笑了起來,瓔珞又哄了兩句才將他交給妙哥帶著出去。王雪瑤在一旁見瓔珞目光隨著兩人的背影移動,不覺笑著打趣道:“看不成瓔珞meimei對孩子倒是耐心足,竟和遲家表哥一樣呢,早先瞧過遲家表哥帶著遲二叔父家的小侄子來拜見太夫人,那孩子可黏著遲表哥了。你們兩個都這么喜歡小孩子,等成親了可要早些給我生個小侄子才好。” 瓔珞聞言不覺怔住了,身子微微發僵。 遲璟奕喜歡小孩子?她竟是不知道的,心中泛起股酸脹的苦楚來,瓔珞略閉了下眼眸。 王雪瑤不過是這兩日被瓔珞打趣的厲害,害的她在盛承義面前越來越臉紅心跳,頻頻出丑,她方才說了這樣的話也羞羞瓔珞,然見瓔珞反應不對勁,不僅有些慌亂,只道許是自己的話說的太過了些,瓔珞生氣了,忙推了瓔珞一下,道:“好了好了,你不知打趣了人家多少次,我這才念叨一回,怎還氣惱上了。我給你陪個不是總成了吧?快給我笑一個!” 瓔珞被推才回過神來,沖王雪瑤笑了笑,道:“嚇唬你的,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王雪瑤一怔,掄起粉拳往瓔珞身上招呼,道:“好你個促狹鬼,凈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遲府中,遲璟奕一早用過朝食便到了賬房,這兩日賬房聚集了一二十個賬房先生忙碌著盤點遲家各處生意,不為旁的,只為了這次各地降雪,朝廷欲從商戶人家借銀一事。 半月前戶部尚書便親自尋上了遲璟奕,且不說戶部尚書這般行事定然是已請示了皇帝的意思,遲家倘若不帶這個頭,只怕就要觸怒圣顏,單單就是只為了遲家的名聲,便不能不割rou三分。 左右都是要出錢的,倒不如識時務爽快一些,也能在皇帝那里賣個好,得份好名聲。 故此戶部尚書韋大人走了后,遲璟奕便吩咐召集了各地的管事籌措銀兩,這些日子賬房先生們忙著清算賬目,調撥可用的銀兩,忙的不可開交。 見遲璟奕進來,總賬房吳文海忙迎了上來,道:“少爺昨兒因藥膳樓的事兒忙到半夜才歇下,這邊有老奴看著便好,等清理好的總賬就第一時間送去給少爺過目,少爺實在不用這樣辛苦早早過來。這若是傷了身子,可叫老奴如何給老太爺交代?!?/br> 吳文海乃是遲家老爺子的伴讀,在遲家五十來年了,遲璟奕一向敬重有加,忙道:“吳叔,先前我讓吳叔籌措五十萬兩銀來,不知如今如何了?” 吳文海不覺面露詫異,五十萬兩對遲家實在算不得什么,雖不說輕輕松松便能拿出來,可也算不得傷筋動骨。 幾日便能籌措出來,之所以韋大人拜訪后大半個月了還在忙碌,不過是遲家在藏拙,不敢表現的那么財大氣粗罷了。這還是遲璟奕特別交代了,今日怎么又突然這般問? 吳文海擼著胡須道:“五十萬兩早準備好了,可是朝廷又催促了?” 遲璟奕卻搖了搖頭,道:“吳叔,倘使再讓您老多籌措出來三十萬兩銀子,不知道可還使得?” 吳文海聞言眉頭微鎖,面色閃過些氣惱和不悅來,道:“難道朝廷當咱們遲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嗎?咱們遲家雖然生意做的大,可各行各業每年可也沒少上稅啊,五十萬兩白白貢出已是遲家忠君愛民了,朝廷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遲璟奕見吳文海憤怒不覺擺手,道:“吳叔誤會了,并非朝廷有所不滿,是我想借此機會求圣上賞賜一份恩典罷了。” 吳文海不覺一怔,實在想不明白遲家如今需要什么恩典,竟然要用八十萬兩銀子來疏通。 只他對遲璟奕這個少主子卻還是信服的,知道少主子的決定總不會是任性胡為,定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且對遲家有益的,便壓下心中詫異,道:“大少爺請講?” 遲璟奕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想請皇上恩賞我和蘇五姑娘一道賜婚旨意,吳叔覺得如何?” ------題外話------ 昨天晚上停電了,早上才爬起來碼的,更晚了,抱歉 文文每天九點更,以后更新調整或者請假,素素不發公告了,會在留言區置頂留言,妞們看留言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