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見下人們都退了個精光,蘇瑛紫也不多寒暄試探,湊近瓔珞道:“我聽說劉家來人催嫁了,三jiejie是怎么想的?” 蘇瑛紫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日她主動要來落英院,瓔珞便猜定然是有事,可也沒想到竟然是為這個。眼見蘇瑛紫清澈的眸子里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切,瓔珞心中一暖,握了蘇瑛紫的手,道:“有五meimei這句話,以后五meimei便永遠是我蘇瓔珞的親人!” 蘇瑛紫聞言不由神情一震,反握了瓔珞的手,道:“我們本就是親姐妹啊,三jiejie也永遠是我的jiejie。” 她說罷又湊近了一些,咬唇道:“那個劉望山三jiejie可千萬不能嫁!” 瓔珞挑眉瞧向她,蘇瑛紫面上一紅,道:“jiejie也知道,我姨娘以前是清倌人,如今雖是嫁進蘇府多年,可和外頭兩個要好的姐妹還有點聯系。其中有一個姐妹自贖了身后正給我們管著外頭那間繡鋪,這個繡鋪每月都是通過給咱們針線房送繡線將賬本夾帶進來。那日劉府來人,正巧那繡坊的劉姨送賬本進府。她剛好就聽說了三jiejie和劉望山欲定親的事兒,這個劉姨在樓子里呆的時間比姨娘可要久的多,前兩年才剛贖身出來,故而有些個骯臟事兒也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些。她說那個劉大人……”極品校花meimei 瓔珞正聽的起勁,蘇瑛紫卻頓住了話,整張臉都有些泛紅,從腰間摸出了一張紙條來塞在了瓔珞的手心里,低聲在瓔珞耳邊道:“反正就是有些個不好,你晚上等丫鬟們都歇息了,偷偷躲在被窩里打開紙條一瞧便明白了。” 她言罷整個人似都不自在了起來,竟也不多坐了,站起身來就要離開,瓔珞也不多留人,將蘇瑛紫送出了院子。 她回轉屋中便打開了蘇瑛紫給的那張紙條,打開一看便有些傻眼。眨了眨眼才確定沒有瞧錯,卻見上頭寫著兩個大字“不舉”,許是怕她不明白,另在下頭還寫了幾個小字批注。 “即生不出孩子。” 瓔珞愣了片刻,驀然笑出聲來,這蘇瑛紫瞧著也是個精怪的,不想竟害羞至此,就這么兩個字不好意思說出來也就算了,還囑咐她半夜沒人時候躲在被窩里頭偷著看,真真是……可愛。 瓔珞笑過之后,又驀然一愣,隨即眸中閃過狂喜,有種人在家中坐,突然天上就砸下塊大餡餅來的感覺。 她就是愁苦著不知劉府的情況,這才考慮再三放棄這門親事的,如今既然這劉望山不能人道,她還有什么好擔憂的,嫁過去她就立馬能得到自己渴慕的清凈日子啊。 有些男人就是因為不能人道才越發喜歡將美貌的女人抬回家中放著,令其獨守空房,一方面掩蓋其殘疾的真相,叫外人羨慕嫉妒。另一方面看著女人寂寞如花的凋落也能滿足其變態的扭曲心理。而這個劉望山,只聽說他沒有子嗣,卻不聞他的內院不停死人什么的,他那元配聽說也是生病多年后來無治而亡的,這便說明這個劉大人沒有因身體缺陷而凌虐他的內院女眷,不過是娶回去空扔著而已。 這簡直就是為她蘇珞量身打造的美好姻緣啊,若是放過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蘇珞想著立馬就有了決斷,葉宇軒的警告此刻早便被她踢到了腦后。一來,她不自戀,不認為就那么兩面之緣,就能讓貴公子怎么惦記著她,再來當要想的東西觸手可及時,她從不會因擔憂未知的事情而思前想后,放棄去獲得。 像是葉宇軒那樣的貴公子,瓔珞自認見的多了,不過是吃了她的暗虧,心中不服氣,貪個新鮮,她真若嫁了劉望山,他還真能從京城殺到穗州府不成?再說,過上一段時日有了更新鮮的事,新鮮的人吸引住了注意力,指不定連她是誰都忘到腦后了。 至于蘇景華,倘使她嫁在這穗州府,自然也要想個法子將蘇景華留下來,宋氏一直視他們姐弟為眼中釘rou中刺的,蘇定文也不在意蘇景華這個庶子,想讓蘇景華留下來想來并非什么難事。 至于回了京城的蘇定文宋氏等人,瓔珞根本就不甚在意,也就是一個蘇瑛紫,可那葉公子再怎么生氣報復想必也不會報復到一個小小的庶女頭上。 至于找宋氏算賬什么的,瓔珞還巴不得呢。而且什么事情都沒有她自己的悠閑清凈日子來的重要。她只有早早嫁人才能早日脫離這憋悶的后宅,只有嫁給劉望山這樣的人才能早日經營自己的勢力。 那劉望山已經很老了,古代人六十歲已是高齡,興許哪日她便成了寡婦,等那時候她也有了自己的勢力,也許有一日過的孤單了,她還可以考慮再嫁,找個老實的人生上個孩子。 但絕不是現在,等著再度成為聯姻的工具,錯過劉望山,誰知道下次宋氏和蘇定文會給她找個什么樣兒的。 瓔珞越想越興奮,直在屋中快步走了幾圈便往外沖,急急忙忙得喊著,“云mama,云mama!” 云mama已經許久不曾見過自己姑娘這般喜形于色的模樣了,眼見瓔珞邊叫邊奔出來,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云mama忙隨著瓔珞進了屋,就聽瓔珞吩咐道:“你快想辦法去見弟弟一面,一定要趕快,讓他停下那件事,千萬別再讓人四處傳我要定親的那件事情了。快去,快去!” 云mama聽的一呆,隨后焦急地道:“這是怎么說的?姑娘這是要做什么?!” 瓔珞急道:“mama快去,照我說的做便是,我有分寸的,來不及和mama多說了,難道我還能害了自己不成?” 云mama見瓔珞實在著急便也不敢再多耽擱,忙應了聲轉身去了。 瓔珞焦急得等待著,直等到云mama回來聽聞蘇景華那邊還沒來得及行動,她才長出了一口氣倒在床上美美地滾了兩個滾,趴在涼涼的竹編床墊上吃吃笑著暢想起嫁人后的美好生活來。 過了兩日,云mama見瓔珞整日美滋滋的練字,逛園子,早晨起來,晚上睡前還把自己個兒關在屋中打上一套什么健體的拳,可卻就是不再提毀親這碼子事兒,且她每次提起此事,都被瓔珞各種借口敷衍過去,云mama終于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這日傍晚將瓔珞堵在房中,非要問個清楚才行。瓔珞見拖延不過了,索性攤了攤手道:“實話和mama說,我就是準備什么也不做了,等著嫁給那劉大人了。而且,這劉大人,你家姑娘是嫁定了!” 云mama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呆了半天才慌里慌張得去捏瓔珞的臉,道:“姑娘這是中的什么邪,說的什么胡話!啊?姑娘這到底都想些什么呢?這是怎么了!先前姑娘為了不嫁給劉大人,連上吊都干出來了,險些就那么去了,如今怎么又喊著要嫁,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那劉望山都能當姑娘祖父了,姑娘嫁過去能有什么好的,能過幾天的好日子!” 云mama眼見淚水都急的流了出來,捏著瓔珞的肩頭不停的搖晃,似要將她糊涂的姑娘給搖醒過來。 瓔珞心里軟的一塌糊涂,撫著云mama的背輕輕拍著,道:“mama別急別惱,且聽我慢慢說,我都想的好好的,真不是在胡鬧。” 云mama勉強壓抑住翻涌的情緒,大力摸了一把眼淚固執得盯著瓔珞,道:“好,mama倒要聽聽姑娘有什么話可說,就要這么葬送了自己的一輩子!” 瓔珞盤膝坐好,拉著云mama在床上坐下,才道:“mama,你也看到了,咱們夫人是老爺的嫡妻原配,有是老爺青梅竹馬的表妹,這感情之深不是尋常能比得的吧?夫人為老爺生養了兩子三女,可以說個個出色,老爺也敬重夫人,出去誰不說老爺和夫人伉儷情深,令人艷羨,可是mama覺得夫人的日子過的順心嗎?光是這蘇府中就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的冤魂,且不說那些個喪命的妾室,只怕連小生命就有好幾條。我有時候躺著睡不著就會想,不知夫人夜半時分想到那些葬送的人命會不會徹夜難眠,尤其是雙手沾滿了血腥,自己所為的那個男人還躺在別的女人身邊軟玉溫香,到底又有什么意思呢。” 見云mama著急欲言,瓔珞拍拍她的手,又道:“mama且聽我說完,這樣的人生太無趣太凄涼了,我不想這樣,而且要我因爭寵鞏固地位就去取別的女人和孩子的命,我真的做不來。可不這樣做,可能就無法在內宅立足。我就會陷入兩難之地,我怎么能讓自己走上那樣的絕路呢,mama。” 瓔珞說著面上露出堅定之色來,雙眸綻放出奇異的明光,若驕陽穿破云霧的一瞬燦爛,道:“我要的日子一定要是悠閑的,舒心的。而這些嫁給那個劉望山都能得到!mama不知道,昨日五meimei來給我說了一件事,那個劉望山他不能人道,既然是這樣我嫁過去也沒那么多爭風吃醋的事,也就不用打理他的內宅,更不用沒良心的殘害別的女人和孩子。那個劉望山今年已經快六十了,他沒幾年活頭了,等他沒了,我真要覺得孤單改嫁就是了,咱們大豐改嫁的婦人且不少呢。而且劉望山只怕過兩年就該致仕了,這當官雖然好可一個弄不好就要抄家滅門,多嚇人啊,嫁給這個劉望山就要保險的多。” 云mama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臉上一陣比一陣慘白無色,直到瓔珞說罷,她才猛然搖晃著瓔珞的肩頭,道:“我看姑娘真是中邪了,姑娘這和出家又何差別!” 瓔珞搖頭,忙道:“這怎么能一樣,出家的日子青燈古佛,多少凄苦,我這樣丫鬟環繞,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還能偷偷在外頭做點小買賣,掙些脂粉錢,等如愿當上了寡婦,咱們就挑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買個莊子,想四處游玩了,就四處晃蕩晃蕩,冬日登高看雪,夏日入林打漁,多么自在啊。我不是說了,等一個人膩味了我會找個老實人讓他入贅的。” 云mama恨的抬手就給了瓔珞一下,悶悶得打在她的脊背上,又哭道:“姑娘這說的什么瘋話,老爺有三個少爺呢,哪里輪得到姑娘招贅!啊?!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瓔珞不由咬著唇,雙眼瞬間汪出一灘淚來,使出了殺手锏,哆哆嗦嗦地道:“實話告訴mama吧,就是咱們府上前些時日住著的那位葉公子,這回在普濟寺我撞上了,不僅撞上了,我還一不留神就打了他一頓。他現在因有要事離開了穗州府,可他撂下了話,說是等進了京城就叫我求死不能。mama,那葉公子就因為二jiejie去給他送膳食便將二jiejie丟進荷塘里,我一個庶女,他要捏死我更是不費吹灰之力,所以我不敢跟著老爺進京了,說什么也得趕緊嫁進劉府不行,mama放心,我若留下定然也會想了法子讓弟弟也留下來的。” 云mama見瓔珞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不禁便相信了她的話,事關瓔珞的生死,云mama自然就松動了許多,瓔珞又細細的勸解分析,陳述利弊,云mama到底心事重重的不再反對。 說服了云mama,瓔珞大大松了一口氣,只等著定親。她卻不知道,與此同時的川西一處鹿碭山上,也有人正討論著她的這門親事。 川西一帶前幾年來異常干旱,致使收成奇差,匪患為禍,川西知府報了朝廷,朝廷卻沒當一回事,只勒令當地官府剿匪。 這兩年越剿越多,甚至還發生了匪賊攻擊官府的事情,這才令皇帝震怒,恰前些時日靖王世子秦嚴犯了事,彈劾的奏章都快淹沒了皇帝的龍案,皇帝便將其杖責五十,令其領兵到這川西之地剿匪將功折罪。 大豐北邊有北耀國年年進犯,秦嚴十六歲便統領疆西軍,當年首次出征便奇襲了北耀繁華重鎮飛云城,揭開了大豐國與北耀國戰爭反敗為勝的序幕,此后八年,他鎮守北地,十戰十勝,收復了早先失去的大片疆域,使得北地疆土穩固,百姓安寧。 北耀人歷來能征善戰,秦嚴既能領出一支鋼鐵無催般的疆西軍,自然不將幾個匪賊看在眼中,他誓師出了京城便秘密離開剿匪大軍去了穗州,忙完了穗州之事,這才快馬加鞭趕回軍營。 不過月余功夫,手下能將已經領兵將四處流竄的匪賊都驅退,盡數堵在了這鹿碭山中。 官兵將群山幾個出口都圍堵了起來,也已圍困了數日,預測匪賊已快彈盡糧絕,正準備明日天亮便發起最后的總攻,將其一舉消滅。 山中的暮色總是來的早些,天際晚霞還拖著長長的余暉,扎營的山谷已夜色沉沉,營地中早便升起了點點篝火,巡營的士兵也執著長槍腳步肅殺得來回走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位于營地正中的帥帳附近卻格外安靜,連巡營士兵都遠遠避開,不敢靠近,只因誰都知道,秦少帥最是喜靜,且武功高強,莫說有兵士嚴陣以待,隨時警惕地拱衛在四周,宵小之輩根本無法接近帥帳,便是有人自持武功高強靠近了,也是羊入狼口,秦少帥幾下子估計著也就親自收拾了。 更何況,沒見大帳外還臥著一頭兇殘的狼嗎? 嘯月靜靜躺在帥帳外的空地上,卷曲著身子,懶洋洋像只大狗,猛然間它倏地睜開了眼,幽綠的光在夜幕下閃動著令人骨寒的冷意,渾身的毛發也一瞬豎直。不過很快的,它又甩了甩脖子,趴在前爪上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灰色的身影掠進營帳,單膝跪在了帳中長案前。 案后秦嚴穿著身寬松的家常直綴,一頭烏發只高高束起,也未用金冠玉簪,只拉了條黑色緞帶隨意扎著。正反復試用著兵器處新研制出來的袖弩。 帳中多了一人他也未曾抬頭,重新在箭槽中上了箭,猛然抬手便朝跪著的人影射出。 破風聲響起,影七身子陡然一個鯉魚打挺,若鷂子般騰上了半空,嗖嗖嗖三聲,小箭盡數自他騰飛的腳底穿過,當當當的射進了帳篷北面的一張梨花木矮幾中。 秦嚴蹙了下眉,道:“發箭速度倒是比前次快了些,事情辦的如何了?” 秦嚴從穗州府過來,卻將影七留在了穗州善后,影七聞言退到了秦嚴身邊,沉聲道:“一切順利,小公子一切安好。” 秦嚴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像是沒有察覺影七的欲言又止一般。繼續擺弄著那小巧的袖弩,影七飛快地抬頭瞟了眼自家世子爺,垂下眸子,眼珠閃了下,到底開口,道:“因小公子身在穗州,世子爺令屬下們嚴密關注穗州各官員府邸,屬下回來時,穗州通政使劉望山劉大人正在忙著迎娶繼室,說是要在本月二十三換庚帖,劉望山要續娶的正是蘇定文的庶女蘇三姑娘。” 影七說話間余光一直留意著自家世子爺,卻見他最后提及蘇府三姑娘時,世子爺一直擺弄弩箭的手終是頓了一下,影七心下暗暗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做對了。 帳中半響沒什么聲音,秦嚴的手也就頓了那一下便又如常地拆分起了弩機來,正當影七懷疑方才是自己瞧錯了,心下有些忐忑時,就聽秦嚴道:“李桂庚這會兒人已快到穗州府了吧?” 影七愣了下才忙躬身道:“李大人上個月末從涇川路往穗州府走,算算日子,這兩日正該到穗州。” 秦嚴點頭,沉聲道:“傳爺的吩咐,讓李桂庚好好查查穗州通政使劉望山。” 影七聞言心下一震,沉沉應道:“是。” 秦嚴目光閃動了下,腦海中又閃動起一張芙蓉面來,蘇三姑娘……她兩次兩幫,她那嫡母委實陰毒,竟然要將她推進火坑,于情于理他都給幫她這一回。 只是如此而已…… ☆、053 一波三折親事黃 瓔珞做夢也沒想到,僅僅見過兩面,連長相她都沒瞧見的秦嚴會插手她的婚事,自打從蘇瑛紫處知道了劉望山的隱疾后,她便在數著日子盼著早日定親,也好叫她早日脫離蘇府這個牢籠。 穗州一帶自月初開始便雨水不斷,瓔珞每日除了去給宋氏晨昏定省,連園子也去不得了,整日就悶在落英院中,習字看雨,定親似乎成了她這些天里唯一的期盼和樂趣。 她這一等便是十來日,這日一早天空難得的竟是停了雨,東方慢慢露出些許紅光來,眼見就是一個大晴天,瓔珞心情大好,用過早膳便又打發了小丫頭草兒到前院玩去。 這樣劉府倘若今日能來人,她便能第一時間知道。瓔珞這邊尚未等到劉府來人,那邊宋氏的梅園高mama卻慌慌張張,面色不佳的進了院子。 在院中掃灑的小丫頭們紛紛停下手中活計垂首著給高mama行禮,高mama平日還點頭叮囑她們兩聲,今日竟是腳步不停,目光都沒掃她們一眼便急步過去直沖正房了。 小丫鬟們一見她那模樣便知道又有什么事情發生了,而且多半是不好的事情,登時便心有戚戚,斂聲屏氣了。 高mama上了臺階,到了正房簾外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內心的波動,打起簾子進了屋。 房中宋氏正指點著明月和明荷將她的幾匣子陳舊的金首飾清點出來好送到首飾鋪子融了重打制成時新式樣,備著進了京出門做客時戴著給各府小姑娘們做見面禮。 見高mama進了屋,老臉緊繃著,顯然是有事要說,宋氏將手中捏著的赤金步搖隨手扔進旁邊的一堆首飾中,道:“出了什么事嗎?” 高mama抿了抿嘴,面色又幾分發白,張口卻道:“夫人,方才前院劉管事來報,劉宅昨夜被抄家了!” 宋氏聞言半響都沒反應過來,待將高mama那話又在心里過了兩遍才猛然一捏扶手,道:“劉宅?哪個劉宅?” “就是夫人想的,通政使劉望山劉大人被抄了家了。”高mama有些急促地道。 宋氏的眸子猛地一縮,面色也微微泛起了青白之色,連收拾著首飾的明月二人也大氣不敢吭了。 宋氏半響才舒了一口氣,道:“怎么回事,先前半點風聲都不曾聽到,怎么突然就被抄家了,啊?老爺呢,老爺可出府了?” 高mama忙回道:“聽說是皇上派的欽差大臣巡視京南三路,七天前欽差就到了咱們穗州府一直密而未宣,說是以客商的身份就住在穿云客棧中,昨兒夜里突然發作便抄了劉大人的家,聽說劉大人已經被關押了起來,只等欽差巡視完押回京城發落呢。” 宋氏聽的大熱天冷汗直冒,想到前幾日還和劉府有往來,更是心頭噗通通直跳,就聽高mama道:“這下三姑娘的親事怕是不成了,夫人籌謀了這么久……” 高mama惋惜的話尚未說完,宋氏便低斥道:“糊涂!辛好這門親事沒成,不然萬一牽連了老爺,那可如何是好。當務之急不是那小賤人的死活,而是千萬莫被欽差查到了咱們府上,你去,快約束好府上下人們,給我下嚴令,這些時日誰若敢在外頭惹事,統統一頓板子發賣出去。咱們府上從今日起,縮減用度,不必要買的東西便少采買,都給我警醒著點,還有,老爺回來了馬上來稟,快去!” 高mama不敢怠慢,忙應了一聲,匆匆而去。 不過一個時辰后,蘇瑛紫走在前,丫鬟薔薇挽著個針黹籃子,里頭放著繡線,花棚等物進了落英院。 “五姑娘來了。”紫菲正站在院子中看著小丫頭收拾院子中因連日落雨而零落的花葉,見蘇瑛紫進了院子也不很驚訝,只因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瓔珞在屋中聽到聲音便迎到了廊下,正見蘇瑛紫一襲淡綠色的襦裳襦裙款步而來,瞧見她便笑著道:“今兒看天好,在暖風院悶了這些天,便想著到三jiejie這里來松快松快,一起做些繡活。” 瓔珞笑著道:“那感情好,五meimei的繡工了得,也讓我這手笨的沾染些靈巧勁兒。” 瓔珞說著下了臺階,拉了蘇瑛紫的手,姐妹說笑著進了屋。待屏退了下人,兩人便都去鞋上了羅漢床,靠在一起頭挨著頭比對著花樣子。 蘇瑛紫將淺綠色的絲線放在繡了一半的娟帕上試著顏色,一面低聲笑道:“meimei今兒可是來恭喜三jiejie的。” 瓔珞聞言一愣,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難道是和劉府的親事定下了?可今兒劉府并未來人啊,再說,要是和劉府的親事定了,蘇瑛紫應該替她難過才是,哪會跑過來恭喜。 見瓔珞一臉茫然,蘇瑛紫眨著眼睛低聲道:“昨天夜里從京城來的欽差抄了劉大人的家,三jiejie再也不用擔心嫁進劉府去了,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是什么,我不該來恭喜三jiejie嗎?三jiejie給我這個耳報神什么好處呢?” 蘇瑛紫說著沖瓔珞伸出嫩白的掌心來,一臉的討巧,卻見平日萬分伶俐的三jiejie面色難看的呆呆的坐著,一雙眼眸里竟還有委屈的水光浮動,怎么看也不是樂極而泣的模樣。 蘇瑛紫不由僵了笑臉,忙推了下瓔珞,小心翼翼的道:“三jiejie你這是怎么了?” 瓔珞此刻真不知是何感受了,她確實覺得非常委屈,怎么她天天盼,夜夜等的就候來這么個消息呢?! 她就說天上怎么就掉下了大餡餅來,原來還沒落到身上就變成了大冰塊直接砸的人一顆火熱的心哇涼哇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