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小骨。”聲音微微不滿,似是呵斥她的頑皮。 花千骨環住白子畫的脖子,靠近他耳朵低喃道:“師父,抱我過去。” 白子畫愣了一下,輕輕將她橫抱起,放到榻上。 花千骨長發披肩,玲瓏有致的身子若隱若現。白子畫從未見過這樣子的她,一時間也不由面紅耳赤,怕影響施針,干脆扯了條白布,將自己眼睛蒙上。 花千骨郁悶了,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個什么勁。趴在榻上不肯動,白子畫只得親自摸索著幫她解開帶子,脫下外衣。 花千骨看一眼旁邊的銀針,長短不一,足有一百多根,心頭一陣發寒。 “小骨,別怕。”白子畫低聲安慰,左手輕觸她的后頸,脊椎處轉瞬已三針下去。 花千骨痛得身子一陣抽搐,這針不是扎在rou里xue位之上,而是扎在骨頭上,她的整個頭皮都發麻了。緊咬住牙關不發出聲音,師父冰涼的手如一股清流滌蕩著她的痛楚。 感覺到手下身體的顫抖,白子畫心疼的皺起眉頭。 “還受得住么?” 花千骨笑道:“沒關系,接著扎,消魂釘都挺過來了,還怕這個。” 身后的手僵住了,花千骨察覺到自己的失言,連忙轉移話題催促白子畫下針。 白子畫想到當日花千骨被綁在誅仙柱上血流成河的模樣,手禁不住微微有些抖了。知道自己速度越快,她受的折磨越少,逼自己冷靜,又飛快刺下幾針。 雖然蒙著眼睛,看不到花千骨痛苦的模樣,甚至聽不到她任何呼痛聲。可是滿是汗水的身子和急促沉重的呼吸還是讓白子畫失了平常的從容穩重。 骨針扎好,拔完針,休息一下,又要開始扎xue位,兩人都大大松一口氣。白子畫溫柔的擦去花千骨臉上和身上的汗水,重新下針,神色逐漸恢復淡定。 花千骨卻越發難熬了,方才疼還不覺得。如今那冰涼的手指每觸到她身體一處,都會引起一陣顫抖,欲生欲死啊!還叫她不要亂動!他別動讓她摸摸試試? 白子畫不明白為什么花千骨剛剛死咬著牙不出聲,如今反倒小聲嚶嚀起來。那聲音軟軟的像毛茸茸的東西在撓他的心,實在叫人臉紅。 扎完了花千骨背上幾處要xue,開始扎腿。花千骨更難熬了,特別是大腿內側,如果不是知道白子畫的性格,她會以為他在故意勾引、挑逗她。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花千骨在心里狠狠發誓。 終于后面全扎完了,白子畫輕呼口氣。一盞茶后,花千骨正昏昏欲睡,白子畫替她拔針。花千骨有氣無力的翻個身,準備扎正面的xue位。睜開眼睛,卻震驚的發現自己已經能看見了,經脈差不多打通了。她大喜過望,卻不做聲,瞇起眼睛看白子畫繼續給她扎針。 白子畫本是怕看見太多,自己胡思亂想,蒙上眼睛,就能把前面愛人的身體當作普通病人下針。可是沒想到自己腦補得倒很完全,真是越來越不濟了。 左手尋xue,右手下針,鎖骨旁扎完了,向下不小心碰到花千骨的胸部立馬縮回,沒想到卻被花千骨按住,覆在她胸上。不同于以前,軟綿綿的觸感頓時叫白子畫傻了眼。 “師父,疼……”花千骨一臉賊笑的撒嬌道,睜大眼睛看著白子畫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多。 “小骨、別鬧……”白子畫有些慌亂的想抽回手去,可是被花千骨壓住手背,看上去更像是趁機在她胸上揉了幾把,頓時臉更紅了。 “師父感覺到我的心跳了么?”花千骨差點沒笑出聲來。 白子畫被她一說,更能感受到掌心下的溫軟、還有急速跳動的心脈。 “師父,你臉紅了。” “別鬧了,一會我不小心扎錯了。”白子畫用力抽回手,退了一步,聲音十分不自然。調整心緒,繼續開始往下扎。 花千骨的手臂被扎住不能再亂動,開心的睜大雙眼看著白子畫。能再次看見他本來的模樣,窘迫的神情,她突然覺得這個賭局似乎是值得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扎完了。 白子畫拔了針問道:“小骨,能看見了么,有什么感覺?” “渾身熱熱的,好像有火在燒一樣,師父幫我冰一下。” 花千骨坐起身來撲到他懷里。白子畫抱著她光溜溜的身子,不由又是一陣尷尬。 “先穿上衣服。” “不穿,這樣涼快。” 花千骨靠近他的臉,輕吻他的鼻尖。 “師父,我能看見了……” 白子畫揚起嘴角,笑容一閃即逝。 “你自己說過,我能看見了,就要……” 小嘴印了上來,白子畫有些無措。想要解開眼睛上的布條卻被花千骨阻止,她要師父也體驗一下看不見的感覺。哼,之前在銀河他親她的時候不是強勢霸道得很嘛,這下又害羞個什么勁? 花千骨隔著白布,輕吻他的眼睛。 白子畫感覺不規矩的小手在自己胸前和背后亂摸著,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然后耳垂被吻住了,舔咬吮吸。腦子里一下就炸開了,伸手將花千骨緊緊抱在懷里,眼前彌漫一片桃紅色。 他先前不與小骨親近,是怕影響修為,沒法幫她療傷。如今,已經沒有了顧及,那就順其自然罷。 白子畫深吻住她,舌優雅入侵,霸道又纏綿。花千骨頓時身子就軟了,被他慢慢壓在身下…… 就在這時,白子畫的嘴唇被重重一咬,點點咸腥。花千骨笑嘻嘻的從他身下鉆了出去。 “師父總說,小骨太小啦小骨太小啦!反正現在我也能看見了,不用你照顧,以后就繼續分房睡。沒做完的事,兩年后等我再長大些再說吧!” 誰讓他同意拿她來打賭的,還耍手段親她讓她傻乎乎喜歡上他。她氣還沒消呢,她也是會勾引人的,知道厲害了吧,自個難受去吧!哇哈哈! 白子畫無奈的嘆氣,扯下布條,看她一眼。 “兩年?” 是哪個小色鬼,每天爬他身上占他便宜吃他豆腐的? 花千骨望見白子畫鄙視的眼神倍受打擊,氣急敗壞的握拳:“哼哼,不要小瞧我!不信我跟師父打賭,絕對忍到兩年后才把你吃干抹凈!等著瞧吧!” 花千骨跟他做個鬼臉,披上外衣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白子畫只能哭笑不得的嘆氣。 又要打兩年賭?看來這小鬼是賭上癮了吧? 不是他對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而是那家伙意志力實在太差。何況,自己難道就不能把她吃干抹凈么? 這個賭,她輸定了—— (全文完) 臺版番外 青山蒼翠,繁花爛漫。波光粼粼中倒映著白云悠悠,魚翔淺底。遙遠的天際,白鶴排空,仙氣巍然。 這座世外蒼山,自被當年那個心智不全的孩童戲言為“云山”之后已過去了十年。人間界的十年,雖離滄海桑田還很遙遠,卻依然足以在螻蟻般的凡人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記,賦予那名為“人心”的東西以斑駁的回憶。 “師父,魚~~”小溪那里傳來孩童般的歡呼聲。晶瑩的玉足踏碎了那一汪碎銀,歡快地向溪邊大石跑去。少女身形修長,墨黑的長發泛出塵世間少見的淡淡紫色,隨意地散在腦后,被溪水浸濕的幾縷亂發寫意地凌亂著。雪膚花貌,卻不類俗世的美麗女子,讓人見了就想一親芳澤甚至金屋藏嬌。她的美麗,潛藏在那婉約的眉眼下,柔和親切卻時常在她的一顰一笑間流露出不輸于須眉男子“劍眉入鬢”的凌厲;她的美麗,盤旋在那小巧的鼻端,可愛卻山根挺立飽滿如同刀削,在她偶爾不經意微微揚頭的瞬間讓人產生睥睨眾生的錯覺;她的美麗,勾畫在嬌嬈的唇瓣中,充滿魅惑卻在她下意識抿起的薄唇邊流露出星星點點的諷刺和…決絕。 凝望著向自己跑來的小小身影,白子畫有些恍惚。這樣一張充滿魔性的面孔,他默默地看了十年。幼兒時的小骨,孩童時的小骨,少女時的小骨…還有那至今憶起仍可以讓他痛不欲生的,妖神時的小骨。最近一兩年,在夏日如血的黃昏時分,那幽暗不明的光影斑駁下,小骨偶爾對著他微微地笑。明明還是那個智力永遠只有三四歲孩子的稚氣傻笑,卻仍舊可以在他的心間瞬時剜出一個血色淋漓的窟窿。 “白子畫,吾以神之名義詛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傷不滅!” 那是一個散入神魂,永無出口的噩夢。 “師父師父,你看~~呀!”少女明朗的呼喚驟然停滯。溪邊大石上白色倏爾晃過,沒等那個小小的身影撲倒在淺淺的溪水中,一雙有力的大手已經急切地將她攬到了自己懷里。 “嘿嘿~~”只聽懷中小人兒調皮輕笑,彎彎的眉眼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小小得意掃向一邊的小哼唧,白子畫頓時覺得不妙,想輕輕推開這個總可以瞬間挑起他情緒的徒兒。只是念頭剛起,小溪里的水已經在少女的意念下全部騰空,化為瀑布從半空里兜頭澆下。小魚小蝦們紛紛驚恐地在空中撲騰翻滾,奈何對方是長留上仙白子畫的徒兒,即使心智不全,天資魯鈍,這樣的小法術總歸還是在上仙耗盡心力的教導下有了成果。 心念電閃,仙障已然發出。如此雕蟲小技,怎可能弄濕白子畫的衣角半分?瞬間將小骨和小哼唧一齊罩在了仙障里。小魚小蝦紛紛順著那透明的罩壁落回水里,還不忘鼓著腮揮著鰭向始作俑的少女示威。 “小骨,你又淘氣了。” 語氣漠然依舊,表情也沒有絲毫起伏。小骨喪氣地低下頭。晶瑩的溪水掛在眼睫上,仿佛瑩然的淚,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白子畫微微有些后悔,剛才不如趁了她的意也好啊。 這樣想著,變故卻在頃刻間發生。小骨手里的刺球魚忽然發難,圓滾滾的肚子里滿當當的溪水瞬時向天空噴去,小哼唧也湊熱鬧,剎那間從天而降的“大雨”絲毫不比剛才的瀑布遜色,頓時將白子畫淋了個渾身濕透。小骨倒是毫不在意的,反正剛才和刺球魚討價還價地密謀的時候就已經透濕了。只是眼見平日里清冷少言的師父發尖滴水的樣子,居然微微有些狼狽和窘迫,不禁心花怒放,抱著刺球魚大大的親了一口,歡呼雀躍起來。 飛揚到放肆的笑意,蓬勃到刺目的生氣——應和著午后慵懶的陽光,讓白子畫覺得幸福到不真實。這樣的狡黠肆意,明媚絢爛,真的只是小骨殘留的一魄嗎? 什么時候開始小骨可以和動物交流了? …… 凝視著懷中興奮地手舞足蹈的小人兒,忽然覺得在他不知道的某個時刻開始她的身上長出了足以逃離自己的翅膀。 這樣的念頭一經出現,白子畫頓時覺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嚨。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小骨是我的! 不知覺地緊緊抱住懷里的小人兒,仿佛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小骨是他用生命去珍惜的孩子,也是他用靈魂去疼寵的…女子。 她用魂飛魄散的代價囚禁了他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絕對,不可以再失去她。 “師父…師父,小骨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勒死我…咳咳…”小骨憋得滿臉通紅,拼命掙扎。 靈臺頓時一片清明,慌忙放開了懷中的女孩。 “師父…”明明身高已經到自己胸口,卻還是像一個犯錯誤的孩子一樣輕輕拽著自己的衣角微微晃著,“不要生氣了…” 偷眼瞧師父神情,驚奇地發現師父并沒有在看她,表情也不像是生氣,倒像是迷惘和痛苦。小骨嚇了一跳,被她惡作劇得逞是這么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么?… “師父~不要生氣了~~~”小心翼翼地調整面部表情擺出千骨自認為最可愛的樣子,雙臂摟上了白子畫的脖子,踮起腳尖掛在他身上蹭啊蹭。“不要生氣…” 話還沒說完,人就疾飛了出去。卻在小骨的驚叫聲尚未出口的瞬間輕輕落在了小溪里。 “把鏡花水月練習100遍,天黑前完成。” 冷淡的目光掃過,讓小骨和小哼唧齊齊打了個哆嗦。小骨還沒來得及出聲抗議,白色的身影就化為流光倏忽消失。淡淡的桃色在電光火石間如同胭脂一般在白子畫飛雪遺世的俊顏上暈染開,被花小骨今非昔比的眼力捕捉到,卻完全不明白個中含義。 小骨目瞪口呆地和同樣目瞪口呆的小哼唧對望一眼,狠狠甩甩頭,又對望了一眼。 “師,師父,臉紅…了呢…” …… “噗噗,”正驚奇間,剛才的那條刺球魚輕輕吻著小骨的腳踝。 “啊?!耶~~!!” 不知刺球魚和小骨說了什么,只見她瞬時恢復了活力,“練劍練劍~~小哼唧,不要跑~~你陪我練劍~~”一把揪住聽壁角不成現在想偷偷溜走的小哼唧,花小骨并沒有上岸,就踏著溪水舞了起來。破綻百出,腳步散亂,手上也沒有力道,甚至還有抹不去的笨拙——卻是說不出的自在寫意。 “jiejie今晚又要來看我咯~~~”心里這樣想著,小骨手中的劍更加輕靈跳脫,充滿了歡快。 小骨目力達不到的地方,一襲白衣正凝視著這里。眸中有喜悅,有哀愁,更有時隱時現的恐懼和…輾轉克制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