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菡嫣先是呆愣，接著在他戲謔的眼神中倏然變了臉色，轉(zhuǎn)眼看著城外的戰(zhàn)火熏天。兵甲與利刃的破空之聲，各種廝殺的吶喊和痛楚呻吟激起層層漣漪，聲聲扣人心弦。大哥的意思是……夫君？！是夫君帶兵來援助了瀛洲！

    她尚處于震驚之中未曾回神，一旁凝視著城外戰(zhàn)局的張向陽就興奮的瞅著回城的旗幟，大聲叫著：“薛……霍jiejie，是薛家軍！是薛——”難道是他想的那個人，瞬間興高采烈的張向陽就在城樓上將士的得勝的興奮聲中咧嘴笑著撒開丫子跑下去。

    霍菡嫣則是呆滯的盯著遠處的戰(zhàn)旗上的‘薛’字，肆無忌憚的馬蹄聲朝著城門奔襲而來，位于莫家主身邊的戎裝修長挺拔的身軀，純黑色的大氅恣意狂傲，隨著馬匹逐漸靠近，來人氣宇非凡，眼神深沉宛如寒冰，冷銳卻暗藏著碩大風(fēng)暴。夫君？真的是夫君！可是他不是正在抵抗戎軍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既然來了，大哥就先走了。”霍灝軒眼神閃過一絲暗光，笑著說道。

    既然確定菡嫣已經(jīng)安全，自己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對于這種事他可是很識趣的，小夫妻久別重逢旁邊站著兄長，多煞風(fēng)景。

    不知道為什么，方才見到大哥之時還情緒激動，可是此刻看著樓下的夫君霍菡嫣的心里反而平靜下來，轉(zhuǎn)眼問道：“大哥要去哪兒？”

    現(xiàn)在已是深夜，就算要趕回帝都也不急于一時啊！

    “去找一個人，也該是時候會一會。”霍灝軒眼神中透著不易被人察覺的凝重。但是此刻他的唇邊卻依然是淺笑著，呢喃叮囑。“得空寫封家書回王府，別讓父王母妃掛念。”

    霍菡嫣剛點頭，就見到他腳下輕點騰空而去，轉(zhuǎn)眼間已不見人影，仿佛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

    剛進城，薛少宸并不理會城中歡呼的百姓和將士，對他而言其他人、其他事都暫且拋到腦后，而是直接問莫咎。“莫家主，不知內(nèi)子現(xiàn)在何處？”

    “就在末將府邸之中。”解除瀛洲之危，莫咎的臉上也展露些許輕松。

    不等大隊人馬統(tǒng)一前行，薛少宸抿著唇，馳騁著馬匹就狂奔而去，迅如疾風(fēng)。而剛走下城樓的霍菡嫣也只能看見飛揚的黑色大氅，直到離去的背影不見蹤跡，才不自覺的眼圈泛紅。心中不免嗔笑，夫君還是如此心急，真以為趕著去就能找到自己嗎？

    “……那是薛大將軍嗎？”張向陽站在城樓旁目瞪口呆，有一點霍jiejie真的沒騙他，薛大將軍當(dāng)真是個俊美無匹的男子，但卻和一般人不同，隔得遠遠的都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nongnong兇煞之氣，那是久經(jīng)戰(zhàn)場都未必歷練得出來的，難怪他能戰(zhàn)場無敵。

    霍菡嫣剛巧站在她身邊，笑著應(yīng)道：“是啊~~”

    看來自己只能跟著人群緩緩的走到莫家將的府邸了，只希望府外守衛(wèi)的將士能知道夫君的用意，制止他把莫家主的府邸掀個底朝天。

    “二娃子，你死這兒來干什么？還嫌不夠亂是不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今兒個不收拾你，老娘就跟你姓！”張大嫂從人群中鉆出來，狠狠的拍著張向陽的頭頂，方才城中亂成一團她都急瘋了。

    張向陽直呼疼，嘴上還不服軟，“你嫁給了我爹，本來就和我一個姓！”

    “哎呀喂，臭小子長能耐了啊！”

    張向陽感覺越來越厲害的手勁，忍不住痛的呻吟出聲，激動的拉著張大嫂的手，“娘，你猜我剛才見到誰了？！我見到薛大將軍了，就是爹信里常常提起的那個常勝將軍。”

    張大嫂詫異的停下繼續(xù)教訓(xùn)兒子的手勢，大大咧開嘴唇笑著，“真的……！！”在哪兒呢？轉(zhuǎn)眼間她皺眉，再次擰著張向陽的耳朵讓他哇哇直叫，眼淚都差點疼得流出來。“你是想不被教訓(xùn)，尋老娘開心呢！薛將軍現(xiàn)在是西邊抗敵戎軍，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要不就是你眼花了！”

    “娘……你松……松開。”張向陽艱難的掙脫飽受蹂躪的耳朵卻毫無用處，只得咬牙切齒的埋頭叫道：“我說真的，霍jiejie也看見了。是吧？哎喲，親娘哎~~霍jiejie救命！”

    從前面返回來督促將士將糧草運到土地廟的邱吏，聽見張向陽的慘叫聲略微皺眉，這張大嫂什么都好，就是對著張小兄弟，不是敲頭就是擰耳朵，這兄弟的耳朵經(jīng)常紅得腫起來。可他騎馬上前來，還來不得勸導(dǎo)，就看見霍菡嫣打算開口，頓時詫異不已，“郡主，你怎么在這兒？”

    忽然想到方才薛大將軍焦急的神色，無良的笑著，這么說大將軍他到官邸豈不是撲了空。

    “……邱將軍這是取笑本郡？”霍菡嫣略微有些尷尬佯裝厲聲。她也知道戰(zhàn)事大捷，將士們難免亢奮并無壞心。

    邱吏立刻肅穆下馬，“末將不敢！”

    男子的聲音和女子自是不同，霍菡嫣方才的聲音并未引起關(guān)注，可此刻就不同了。特別是將士平日就是大嗓門，這邱將軍也不例外。這下子城內(nèi)的百姓都偷偷的瞄著他們這邊，邱將軍對著普通衣著的少婦自稱末將，莫非這還是位有身份之人？

    邱吏也漸漸發(fā)現(xiàn)大家的目光都膠著在他們身上，輕咳了兩聲，盡量的細(xì)聲道：“末將送郡主去府邸？”他們都知道這次薛大將軍親自來解困就是為了他夫人，揚鞭而去卻在府邸找不到人怕會大發(fā)雷霆的。

    霍菡嫣剛想說什么就聽見遠處的拐角傳來揚鞭之聲，看著策馬而來之人，笑著搖頭。“不用了，邱將軍趕緊將糧草發(fā)下去才是緊要。”

    薛少宸在莫家主的府邸并未找到他牽掛于心的女子。門外守著的侍衛(wèi)回稟說方才見郡主離開府邸朝著城門的方向而去，便立刻策馬狂奔回返，在人群中搜索著他心心念念的呻吟，終于在城樓下尋到她。那一刻他狂躁的心似乎尋到了方向，不管不顧的朝她沖過去。

    霍菡嫣朝前走了幾步，就被急速而來的他狠狠擁入懷中，隔著鎧甲感受著他繃直的身軀，聽著他不規(guī)則的心跳聲，安撫著他的恐懼和焦急。“我沒事，孩子也沒事。”

    她可知道，他根本不關(guān)心孩子是否無恙，只要她平安無事就是對他最大的寬慰。此時薛少宸的眼里看不見任何人，只有她一個。緊緊的擁著，用她身體溫度和起伏的心跳讓自己狂亂的心安靜下來，終于找到她了！她知不知道這陣子他都快瘋了，若不是莫咎傳來她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這一幕所有人都傻愣了好嗎？張大嫂擰著她兒子的耳朵就一直沒松開，此刻在緊張的情況系拽得更狠了，疼得張向陽哇哇直叫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發(fā)生了什么。邱吏率先單膝下跪，“末將參見大將軍。”

    ‘大將軍……’大將軍又回來了？！張向陽不顧一切的拉開娘親的手腕，看著眼前這一幕傻眼了。這……這……這怎么回事？薛大將軍怎么抱著霍jiejie？！這是鬧得哪一出啊！就算霍jiejie長得漂亮，也不能強抱民女吧？不對，是強抱民婦。

    一邊是敬重已久的大將軍，一邊是夢里的仙女jiejie，兩相權(quán)衡之下身體比內(nèi)心更早的做出抉擇，不滿的叫道：“你快放開霍jiejie！她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你——”

    深怕他說出不著邊際的話來，回過神來的張大嫂及時的捂著他的嘴，這臭小子平時挺精明的，怎么今日犯起蠢來了，真是鬧笑話。這兩人一瞅就是兩口子，他在叫個屁啊！

    自從成親以后，他們還未曾分開這么長的時間。人家說小別勝新婚，對于薛少宸而言豈止是新婚，仿佛隔了一生一世那么久，久到自己精疲力竭，久到若是再見不到她恐怕就要發(fā)瘋發(fā)狂。

    ……

    待他情緒稍微平定之后，霍菡嫣坐著床畔上倚著他的懷中，此時他已褪下戎裝改為便衣，不會讓她膈著疼。仰首將這期間發(fā)生之事盡數(shù)告知于他，事無巨細(xì)。從她在霍王府被劫，逍遙窟遇見官君陌逃出來被張大嫂母子所救，然后大哥出現(xiàn)又離開。

    薛少宸聽她娓娓訴說兩個多的事情，手臂扣得緊緊的，卻小心避開她微微凸起的腹部。癡癡的輕啄她的發(fā)絲，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才是完完全全的放松下來，找到它的落腳點。當(dāng)時聽聞她的消息，自己幾乎是立即動身，傳訊守在極樂宮附近的暗衛(wèi)隨身保護，可訊息一直未有回返，自己便日夜憂心。

    “是我害你受苦了。”薛少宸說出這句話時，心底都是泛著淡淡的疼痛。若非因為自己，她又怎么會被納蘭虢擒去；若非因為自己，官君陌都怎會對她動心思。可就算如此，他也從未有片刻后悔擁有她，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沒有菡嫣，那么自己的一生會變成何種模樣？他想也不敢想。

    霍菡嫣嬌憨的蹭了蹭他的胸膛，仰頭輕語，“我分明好好的，哪有受苦？反倒是夫君，為了菡嫣受制于人。”

    這些時間自己也沒遭多少罪，反倒是夫君那邊，一邊擔(dān)憂著自己的安全，一邊被脅迫做些讓他為難之事。這般身心焦慮比起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131|7.20

    “父親屯兵玉川，邛火酉擔(dān)憂我與父親聯(lián)手，將他生吞殆盡，多少有些忌憚。”父子關(guān)系本就是最不穩(wěn)定的因素，就算他前一陣攻打玉川令乾國側(cè)目。但皇家視若無睹未曾降罪，旁人難免會以為是一場計謀，特別是邛火酉那般多疑之人。

    薛少宸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眼中盡是寵溺，“況且世人皆知，我本就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反正又不求流芳百世，在意這些做什么，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不求流芳百世，莫非是想遺臭萬年不成？說話還是如此口無遮攔，不過仍是讓她心頭微甜，能讓自家夫君不要江山愛美人的妻子豈不是最幸福的，撐起身子湊到他眼前，目光流轉(zhuǎn)戲謔一笑：“我上輩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今生才能有你這樣的夫君。”

    薛少宸低著她的額頭，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也許并非娘親做了好事。”笑容從胸中溢出來，讓人心中一顫，俯身而下唇膠著，情絲交融，“而是我欠了你，所以今生是來還的。”

    霍菡嫣眉眼之中滿滿都是要愉悅，也不知前世是誰欠了誰，不過分明是我欠你比較多吧，夫君。

    此次薛嚴(yán)從瀛洲而來，對于莫咎以及莫家軍來說都是不小的震撼。就算莫咎雖常年戍守邊城，但消息卻未曾閉塞，年前這位曾經(jīng)的小侯爺可謂是風(fēng)頭正盛，以三年的光陰從戎國手中拿回數(shù)座城池，搞得戎國的皇帝毫無辦法，急急忙忙派出邛火酉，照樣沒有挽回頹勢。

    燭火通明的府邸書房，莫咎嚴(yán)肅的看著站立的兩位心腹將領(lǐng)。“兩位對此事怎么看？”

    “家主，無論大將軍是否罔顧圣命，擅離職守。他終究是莫家軍的恩人。”邱吏就事論事，他對于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還是頗有好感的。

    可莫家的另一位家臣衛(wèi)希就不是這么認(rèn)為，自跟隨家主進入軍營，就牢記莫家家訓(xùn)：忠君無佞。

    “他解了瀛洲之困又如何？你當(dāng)他是為了邊城將士，還是為了皇上為了大乾？哼！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女人。”

    若霍郡主未困瀛洲城，薛嚴(yán)會火急火燎的帶兵前來解圍？！這不是顯而易見之事嗎？

    薛嚴(yán)罔顧皇上旨意，私自帶兵從蒿陽奔到瀛洲是事實，簡直大逆不道。老爹是個亂臣賊子，兒子也隨了種，好不到哪兒去。

    “話不能這么說，咱們總不能‘恩將仇報’吧？”邱吏皺眉。

    而莫咎的面前正放著御呈皇上的奏章，只是未寫一筆，他身為莫家統(tǒng)帥，對于此番瀛洲被圍之事必須上報全部經(jīng)過。薛嚴(yán)藐視皇上旨意攻打玉川在前，無視戎國強壓帶兵北上于后。

    忠君，愛國，莫家愿意為乾國，為皇上肝腦涂地，鞠躬盡瘁！對于薛嚴(yán)如此荒唐的行徑本該奏本，可他卻偏偏帶兵救了莫家軍，若有偏袒則有負(fù)于君；若依照常理據(jù)實以報，又感覺有負(fù)于人。

    莫咎心里糾結(jié)了一夜才將呈報的信件著人快馬加鞭送入京城，一切靜候皇上圣裁。他們還摸不準(zhǔn)薛嚴(yán)動靜的時候，就再一次被為薛嚴(yán)雷厲風(fēng)行的速度驚愕。

    第二日清晨薛嚴(yán)就前來告辭，帶著五千騎兵返回蒿陽。離開之后霍菡嫣自然要帶著薛嚴(yán)答謝過張大嫂一家的救命之恩，對于救他妻子之人他倒是頗為重視，本欲將他們母子帶回帝都照料，張大嫂卻決意不離開杏林村，卻在二娃子滿懷期待最后帶著遺憾的眼眸中，咬牙同意他和薛家軍一起離開去蒿陽。

    兒子大了不由娘，平時總是對他疾言厲色，動不動就捏耳朵，可她心里清楚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她必或許有一日終將會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可也不愿意兒子郁郁寡歡的在杏林村生活一輩子。薛嚴(yán)暗中答應(yīng)她，在他成年之前，只會教導(dǎo)戰(zhàn)略，絕不讓他輕易上戰(zhàn)場，他也隨時可以返回回故鄉(xiāng)。若是她想兒子，可以前往帝都，自會有人照應(yīng)。

    ……

    郁郁蔥蔥的古樹將山谷埋藏其中，就算位于山頂也難以窺見全貌，其中偌大的山莊自然隱匿無蹤。古琴奏響，空幽之聲如脆珠落盤扣人心弦，伴著綿綿細(xì)雨蒸騰云氣環(huán)繞著進谷的山澗小路，仿佛置身于蒼茫云海間。

    霍灝軒站在山莊門外仰首望去，寬大的牌匾之上只有‘離愁’二字。正猶豫應(yīng)當(dāng)上前叫門或者靜待之時，嘎吱一聲從門內(nèi)走出一位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女子光著腳走下臺階，頭上撐著一把極大的油紙傘，全身上下毫無裝飾，連頭發(fā)也不過因為太長而隨意挽起。

    “奴家奉主子之命，前來迎接公子，公子請進。”女子走到霍灝軒跟前盈盈俯身。

    霍灝軒巧妙的避開對方想給他撐傘的行為，拱手回禮。“多謝姑娘。”

    女子見他拒絕，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波瀾，將傘收起抬手。“請。”

    軒臨‘圣山’、血地‘離愁’本就是神州傳言中最詭異莫測之地。比起圣山的千年名聲，這離愁卻是藏得極深。若將圣山比作圣賢之所，世代出盡才華橫溢之治國奇才。離愁便是詭秘深淵，自離愁而出都是些亦男亦女或是疑似瘋癲的怪物。如此截然不同的兩處，自然難以免俗的成為死對頭。

    這山莊雖然翻修多次，可墻上的爪痕和劍氣殘留卻仍舊透露著歷史厚重。剛踏進山莊的大門，見到的是滿庭院的紅燈籠映著黝黑的墻面走廊。穿過長長的走廊邁過前廳，角落里可以看見一位身著狼皮的少年正在忘我的練劍，劍法犀利盡是殺招，放在神州恐怕也算得一流。而后院則是兩位老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藥廬，兩條碗口大的巨蟒盤踞在屋頂慵懶的癱著，似乎只要驚擾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人吞下腹。

    “你終究還是來了。”剛走到后院，清冽的聲調(diào)便響起。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可霍灝軒莞爾，語氣淡淡的開口：“若我再不來，你豈不憋悶。”

    侍女推開門立在門外福身，霍灝軒拱手道謝邁步進去。屋內(nèi)的陳設(shè)富麗堂皇，堪比皇室，桌面上每一件擺設(shè)若是放在‘離愁’之外都是價值連城。可屋內(nèi)之人卻是黑袍子隨意的披在身上，長長的頭發(fā)束在后背用流蘇系著，因為坐著頭發(fā)直直到了地上，黑亮得沒有一絲雜陳。

    “無心人，無情人。”屋內(nèi)的男子瞟了一眼站在屋外的侍女，目光膠著在霍灝軒身上嗤笑。“我的青兒今夜又要藏被角哭斷腸了。”

    霍灝軒往前走了兩步，看著男子面前的殘棋，坐下自行拿起白子神色不變。“羋殤莫要說笑，我已成婚。”

    “你未成婚前對人也是疏離著。”棋盤上黑子占上風(fēng)，名喚羋殤的男子對霍灝軒選擇劣勢的習(xí)慣不以為意，“灝軒總是如此，專挑難事為之。聽說尊夫人即將臨盆，恭喜。”

    可惜說著恭喜，卻顯得無半點誠意，棋盤上全是殺招。

    霍灝軒也是當(dāng)仁不讓，破局拆招。“多謝。”

    日落西沉，不過對這白晝不分的深谷并無多大影響，這盤棋下了整整一日，直到棋盤上勝負(fù)已分，再無落子之處，霍灝軒才放下棋子搖曳折扇笑著嘆息：“我輸了。”

    “以灝軒之能，應(yīng)當(dāng)早已看出白字乃是死局，無論如何布局終逃不過。”

    ☆、132|7.24

    “呵呵，如此看來我豈非百口莫辯？”羋殤謔笑道。看著霍灝軒的眼眸中透著一絲認(rèn)真，“若當(dāng)真是我所為，灝軒又打算如何‘處置’？”

    “……”霍灝軒揚眉對視，不發(fā)一語，不辨喜怒。

    羋殤與他對視片刻，無奈笑道：“你這般看著我，便真是我所做的，也不敢說了。”

    “羋殤，我只是不愿過早與你為敵。”這是霍灝軒的真心話，若有可能寧愿為友，就算最終廝殺之局難以避免。

    “灝軒通曉天道，應(yīng)當(dāng)明白你我之局難以避免。”羋殤眼眸危險瞇起，“魚和熊掌難以兼得，灝軒陷入世俗之情，或終有一日會喪命與我手。”

    “此局無解？”

    羋殤靜默片刻，“各為其主，怎有解法？”

    如同灝軒認(rèn)定了乾國，他血地殷氏一族多盤根與戎垣二國，殷氏素來極其護短，任何人都欺辱不得。灝軒有七殺相助，形成吞天之勢。然天道循環(huán)，盛極而衰，七殺強盛之余命數(shù)早定，恐不久矣。“今次就算血地不出手，七殺之象也拖延不了多久。”

    “我來就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霍灝軒目光流傳。“借你殘影一用。”

    “你想……”羋殤眼眸瞬間一跳，皺眉之后微微愣神，似乎不相信對方會對自己開這個口。可在霍灝軒的眼中看見認(rèn)真，知曉他并非玩笑之語，繼而狂笑出聲，內(nèi)力肆意飛舞，竟然讓周圍的門窗竟也隨風(fēng)發(fā)出吱嘎的聲響，聲音冰冷中帶著輕狂，“沒想到圣山之主，竟也會使用這般逆天偷命的法子！好，當(dāng)真是好！好極了！！”

    這種感覺就如同盜賊與捕快合謀，造反者與皇室同心的濃烈快感，數(shù)百年來圣山一直自詡遵循天道，萬物循環(huán)不可插手其中，也曾有圣山中自詡天道捍衛(wèi)者，一生以殺井離愁’之人為己任，只因違逆天道。如今這圣山之主竟要與自己合謀，為七殺向天偷命，甚為有趣。

    霍灝軒念及往昔，也不禁莞爾笑道：“羋殤莫非忘了，圣山由何而來。”

    若非當(dāng)年圣山先輩絕了逆命的法子，諸多陣法皆成傳奇，成為斷層不復(fù)存在，否則自己又何必來‘離愁’。不過說起逆天之舉，‘圣山’比起‘離愁’可不妨多讓，祖師極其諸多先輩可是逆天轉(zhuǎn)命的佼佼者，可后來因圣山傳聞的詛咒導(dǎo)致其中痛心疾首的之人，盡數(shù)毀去典籍。若凡人總對天認(rèn)命，將一切歸咎與旁人旁事，豈非太過可悲？

    “好。”羋殤袖手拂過，棋盤上的棋子盡數(shù)收入盒中。“若此局你勝了我，我便助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