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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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德淡淡的“嗯”了一聲。他一回府就已經和長輩請過安,這會兒是專程在門口等meimei,眼下自然是順勢跟著沈采薇往她的院子去。 ☆、慕少艾 沈懷德回來加上周先生收沈采薇為徒,沈府中又有好一番熱鬧。 沈采薇被催著請好幾次客,不僅袁敏柔、林慧蘭這一類的親友要請,還有些見過幾次面熟了的閨秀比如杜若惜等人。這還算好的,大家都是興頭上,想著馬上就要入女學都激動地很,加上女孩子講究文雅,卻也鬧不出什么。 而且袁敏柔等人還特意來和她通氣說些有關柳家和柳于藍的消息:“聽說柳于藍這次回去就被家里說了一頓,然后就病了。好些日子都沒起來。說起來,柳家這上邊管得嚴,她又是被寄了厚望的,倒是可憐。” 沈采薇對此并無什么想說的,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若有所指的道:“我和她沒怎么說過話。” 這話嚼著就能聽出意思,說話的都是心思玲瓏的,當下就明白了沈采薇不喜歡柳于藍。于是笑一笑轉開話題不再多說。 唯一叫沈采薇覺得頭疼的是裴氏開的各種宴會。這次沈采薇和沈采蘅都出了一次風頭,裴氏開宴的時候就時不時的要把她和沈采蘅拉出去炫耀一番。就好像前世圈內一個明星收到了個大鉆戒,連上洗手間都要說一句“哎呀,洗手要不要先脫戒指啊”,叫邊上的人看了簡直恨不得拖出去打一頓。沈采薇被那么一群涂脂抹粉的婦人圍著摸摸捏捏,差點淹沒在脂粉堆里,真真是宛如酷刑。 這一日,沈采薇難得從裴氏的宴上開了溜,換了身衣服跑去沈三爺書房后面的空地上練箭。 她少時偷偷練了一會兒拳,整日把自己累得汗津津的又因為體質所限沒什么大進展。弄得裴氏最后終于受不了的讓沈三爺尋了個武師父來教她和沈采蘅射箭——好歹這射也算是君子六藝之一,說出去名頭也好聽。 沈采薇心里煩躁的時候就會來練一會兒,這樣幾次下來不僅累得抬不起手,那些煩惱似乎也可以像是汗水一樣從身上出來了。 裴越從書房出來繞到空地的時候正好看見沈采薇舉弓射箭。他本是隨著沈懷景來尋沈三爺借書的,沈三爺留了沈懷景在書房說話,他便先出門走一走。結果一不留神,他卻是不小心的繞著路到了書房后面的空地,正好撞上沈采薇練箭。 只見那長箭如同閃電一般飛馳而出卻是擦著靶子而過,然后撲的一聲就落到草叢里面了。弄得射箭的沈采薇不由氣惱的鼓著面頰,小小的跺了跺腳。 站在一側的裴越甚少見她這般孩子氣,想起往時她故作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沈采薇聽到有人在笑,想起自己的失態,面上如同火燒似的。她連忙端正了臉色轉頭去看,見是裴越才小小松了口氣,先是依禮見過,然后才笑問道:“表哥什么時候來的,一聲都不出,倒是光看我笑話了。” 大越風俗比之前朝確實是寬松了許多,男女大防也并不太嚴,所以女子在還未女學結業前并不需要太過避嫌。沈采薇這般連女學都還未畢業,偶爾也會跟在沈三爺身邊見見外客。現下碰上了裴越這般沾親帶故的親戚,說幾句話,只要沒有太出格,就更不是大問題了。 裴越淡淡一笑,宛若明珠美玉一般俊美的面容在陽光下面有一種冰川融化的動人,語聲亦是淡淡的:“四郎在書房里頭聽訓,我正在等他呢。一不小心倒是繞到了這里來。”他不易察覺的垂眸看了看眼前的沈采薇,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遮住了眼中的種種神色。 今日的沈采薇穿了一件較為輕便的明藍色鑲月白邊的箭袖束腰衫子,藍色顯白,這樣的熱天看上去竟有幾分冰肌雪骨的感覺。她烏黑的頭發只是簡單的編了個辮子,手上戴著一雙半舊的鹿皮手套,腳下踩著小靴,看上去有一種英氣勃然的明艷之姿。 裴越看得心中一軟,隨即又有一種莫名卻難以言說的酸澀泛起來,只覺得有滿腹的話卻又說不出口。他見沈采薇沒說話,便開口道:“看姑父的模樣,一時半會怕是不能放四郎出來,要不我們在這里走一走?我還未看過這里景致。” 沈采薇抿著唇笑了笑,指著一邊道:“也是,我們兩個傻站在這里倒是怪熱的,那邊有個荷花池,我們也去亭子里坐一會兒吧。” 裴越陪著沈采薇往那邊去,他心中心緒起伏,面上卻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沈采薇偷偷瞧了瞧他的神色,暗道他必是心中有些心事又不好開口便只得閉了嘴不說話。 他們走了一段,果是一起繞到了荷花池邊上。池邊栽了幾株柳樹,枝葉繁茂,碧絲垂落。都說二月春風似剪刀,剪了柳葉,五月的柳樹卻都是長得茂了,柳枝被葉子壓得低低的,垂落的柳條伸到池里引得鯉魚撲騰,加上此時正是夏日,池上的荷花將開未開,蓮葉碧綠碧綠的,一眼望去叫人心曠神怡。有風自池上過,浮動花葉,引得游魚歡騰,卻也吹得人身心涼爽。 裴越隨手折了幾枝柳條,垂頭去看荷花池,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這里倒是好地方。”風吹過他的發梢,那側面的輪廓更加清晰了。 沈采薇聽到他開口總算是松了口氣,連忙道:“是啊。”她作出主人家的模樣給裴越倒了茶水。 裴越沒碰茶杯,只是將手中的柳條遞給她,背往后靠,輕聲問道:“沈侍郎如今正在京中,三娘可是想過回京?” 沈采薇怔了怔,含笑搖了搖頭道:“我連女學都還沒上呢,這時候去京城做什么?”去看渣爹臉色過日子嗎?她才沒有這么傻。 裴越回之一笑,不置可否的模樣,轉頭去看池上的景色,聲音低低的:“我大約很快就要回京了......” 一直以來,裴越對沈采薇的感情都是十分復雜的。初見之時只是一種對小女孩的好感,之后知道她的身世方才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不由自主的開始注意起她。孟子里有句話叫“知好色,則慕少艾”,但沈采薇連女學都未上,年紀還太小了些,若說他喜歡沈采薇,那連裴越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只不過,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心里越發在意,感情越發的復雜起來。 沈采薇手里正拿著他遞來的柳條不知如何是好,此時聽到這話才恍然回過神來——折柳折柳,這是道別的意思啊。她一貫都覺得自己是“敏于行而納于言”,這時候只能干巴巴的道:“是嗎?那恭喜表哥了,我記得表哥剛來的時候就很想回去呢。” 裴越初來的時候板著一張臉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現在想來反倒有種反差萌。 裴越也闔眼笑了一下,他忽而回頭深深的看了沈采薇一眼,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但很快便又轉頭回去了。他似乎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面帶著一種微妙的復雜意味:“是啊,我當時一直很想回去。可是我卻不希望以這種方式回去......” 這就有點交淺言深了,沈采薇默默然的低頭喝茶,不知該說什么。 好在裴越很快就回了神,轉口道:“還沒恭喜三娘你被周大家收做弟子呢。聽說周大家許多年都不曾收徒,這次竟然叫你一曲動了心,你這時候的名頭都要超過這次女學的魁首了。”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沈采薇也不例外。她面頰有些紅,笑了笑:“沒有,就是湊巧罷了,還要謝你送琴來呢。” 裴越點了點頭:“你們女孩家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回的事倒是湊巧。柳家小姐那邊你還要小心些才是。”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你若有心可給她個教訓。” 這樣的話才是真正的體己話,沈采薇聽得心中一暖,抬頭對著裴越一笑,語氣親近了許多,聲音輕輕的:“表哥這訓話的模樣倒是有些像我三哥哥呢,他也這樣說我。” 裴越被沈采薇這毫無矯飾的一笑弄得心中一動,就像是楊柳條掠過心上,那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緩緩上來。他忍不住握緊手中的茶杯,不自覺的左右摩擦許久才放下,然后突然起身道:“我去瞧瞧四郎出來了沒?” 沈采薇并沒有留人,面色不變的起身送著裴越走了一路,然后才轉回亭中繼續喝茶。她一邊喝茶一邊托著腮想事,雖然面上不透,心中卻是波濤起伏。 她從很早之前就懷疑過裴越的身世,可是當時兩人交際不深,加上裴越與汝陽王嫡子的年齡不對,她只是轉了轉念頭就拋下了。可是如今卻不能不細思。裴越那些話看似不留痕跡但也不曾刻意隱瞞。 首先,汝陽王除了嫡子之外還有庶子。汝陽王妃早有賢惠之名——當初宮中有位女官愛慕汝陽王她便做主去尋官家做主,將那女官納為側妃,后來難產生了一個庶子,自小養在王妃膝下。雖然當初的她認為以裴赫的身份和性子不會幫忙帶這么一個庶子來松江,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鄭午娘這種時候來了松江,而裴越適才也開口說他可能會回京。往深了想,鄭午娘代表的是鄭家的態度又或者是圣人的態度,而如今太子病重,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在說官家過繼一事...... 沈采薇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劃了幾道鬼畫符似的關系線,越想越心驚,忽然蹙了蹙眉灑了茶水掩去上面的痕跡,狠了心不再去想。 這些事如果可以不知道還是不知道的好。再者,裴越也說他馬上就要回京了,她又是打算留在松江的,想必兩人也沒什么再見的機會了。多思無意。 沈采薇到底心思豁達,這叫無數人心動或是想要借以求利的事情只在她心中一過,便如清風似的散去了。沈采薇起了身,和侯在不遠處的綠焦道:“回去吧,練了一會兒的箭,身上黏黏的,倒是可以先去沐浴。” 她順手拿起裴越適才遞給自己的柳條,忽而轉念想到:詩經《采薇》里面也有一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么一句呢。她這樣一想,心里也稍稍動了動,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大夏天洗澡本就是舒服的事情,沈采薇忍著痛用美人鏡的被動技能洗過一次澡,揉了揉自己越來越白嫩清透的皮膚,心里也復雜的很——美人鏡這上面的好處是越來越明顯了,但這痛覺開發也是越來越厲害了,洗一次澡簡直就是挑戰人的極限啊。她本來一直覺得睡覺和洗澡可以并列為人生兩大快事,結果這會兒洗澡反倒被讀書給替代了。 身上還有些麻麻痛痛的,但早已習慣的沈采薇還是收回目光,起身披了紗衣躺在榻上由著綠衣等人一邊用冬忍花汁抹在身上一邊用玉石按摩吸收。加上邊上還有丫頭舉著扇子輕輕打風,微風徐徐,滿室花香,她差一點兒就要扔掉煩心事闔眼睡了。 當然,只是差點。 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小丫頭的通報聲,說是沈采蘅來了。 沈采薇披了件外衣,收拾了一下半濕的長發起了身:“你怎么來了?可是前面的宴散了?” 沈采蘅大約是喝了點酒,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得很:“已經散了,二jiejie你跑得快,我倒是遇見了件大事呢。” 沈采薇看著meimei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好奇,有些心不在焉的想:我還遇上了裴越說了會兒話,差點戳破了件驚天大事呢。不過心中雖是如此想著,但她還是面色不改的拉著沈采蘅的手坐下:“那倒是可惜,是什么大事啊?” 沈采蘅揚著下巴,連忙那眼睛瞟了瞟桌上的茶具,言下之意——要我說話先倒杯茶。 沈采薇戳了戳她腦袋:“美得你!”她到底心疼meimei,嘴上雖然這樣說但也知道沈采蘅喝了酒怕是口干的很,于是便勢抬了手倒杯茶遞上去:“呶,喝吧......” 沈采蘅笑嘻嘻的接過茶喝了好些口,滿嘴的甜言蜜語:“還是二jiejie疼我。二jiejie倒的茶好喝,我最喜歡了。我就說,二jiejie手上帶了蜜,連倒的水都好喝。” 沈采薇忍不住被逗笑了:“別胡說了,快說你的大事。” 沈采蘅也沒再賣關子,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我見到咱們未來大姐夫了呢。” 沈采薇吃了一驚:“怎么可能?這種宴會,他一個外男怎么會來?”然后又糾正了一下她的叫法,“怎么又胡說了?你就不能叫聲宋表哥?”宋習文是宋氏的侄子,認真論起來也可叫一聲表哥。 沈采蘅嘟嘟嘴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揚揚眉頭,顯出幾分得意的神氣:“自然不是在宴會上看到的。”她壓低聲音,“你中途溜了,我娘就把我也打發了。我想你怕是要去練箭,就跑去找你了,結果在我爹的書房外面撞到了大姐夫。” 呵呵呵,今天沈三爺的書房真是熱鬧。沈采薇細思了一下,想著估計裴越和沈懷景來之前就是那位未來的姐夫和沈三爺在書房里說話。 “我自然是不認得人的,正琢磨著這是誰呢,后來四郎和裴表哥一起來了,我問了他一聲,才知道是咱們宋表哥。” “然后你就不找我了,專心去問宋表哥的事了?”沈采薇捏捏她的面頰,“你啊,哪里來的這么多的好奇心?” 沈采蘅還不樂意了,揪了一下沈采薇的頭發:“你還聽不聽啊?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宋表哥長什么樣嗎?” 沈采薇只好作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沈采蘅面頰紅紅的,只是小聲道:“他長得很高很瘦,雖然沒有裴表哥好看但一雙眼睛大大的,很像是畫里出來的人呢。” 沈采薇有些擔心沈采蘅少女情節生出什么想法,連忙道:“想來是和大jiejie十分般配的,要不然大伯母也不會應下這事。” 沈采蘅斜睨了沈采薇一眼,似乎是少見的長了些心眼知道她的話中涵義,只是托著腮想了想,笑道:“放心吧,二jiejie,我喜歡的可不是這樣的人。” 沈采薇真有些吃不住沈采蘅這么活潑開放的性子,囧了囧。只是古代女孩兒十多歲嫁人,沈采蘅平日里又愛偷偷翻個話本什么的,自然想得多了。 沈采蘅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徑直開口說道:“我才不喜歡那些死讀書的書生呢,我自己就不喜歡這些,要是以后兩人湊在一起還要說這本書那本書的,豈不是煩死了,他要是會些武功就好了,他教我習武;我教他讀書......” 沈采薇聽著聽著忍不住也微微笑了笑——這小妮子想必是看話本看得走火入魔了,便玩笑似的接口道:“照你這么說,我以后豈不是要找個會彈琴會下棋會看書的。我看書的時候他也看,我擺棋譜的時候他幫著想破局,我彈琴的時候他在邊上應和?” 沈采蘅瞪了她一眼:“你這些算什么啊?會這些的,大伯書院里一抓一大把呢。” 沈采薇抿唇一笑:“你那些也不算什么,如今許多勛貴人家都是搏軍功出來的呢,少年英才也多得很。” 她們兩姐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長得好。” 說完這話,兩人都笑了起來,都覺得面皮燒得慌。 ☆、巧相逢 松江女學每屆收筆試前一百零五位學生,分出甲乙丙三個班級。之前沈采蘅筆試三十二名,正好卡著線進了甲班,所以才叫裴氏心里高興的不知該說什么。 這回眼見著女學馬上就要開學了,一直不怎么出門的沈采薇和沈采蘅都跑去女學領開學用品。 其實也不過是套女學學生都有的校服和一整套在校用的筆墨紙硯。家里的確是有更好的,但女學素來崇尚簡樸,在校的時候只能用女學發的那些。這樣既是免了女學生之間的攀比之風也叫那些寒門出生的女學生減少一些額外的費用。 馬車和之前一樣,都只能送她們到門口。從大門進去,沈采薇和沈采蘅跟著引路的師姐一起順著石道去了甲班物品領用處。這時候幫忙做事的師姐大多都是寒門出身的——女學里偶爾會給她們一些這樣輕松簡單的工作來補貼銀錢,既是照顧了她們的自尊心也讓她們生活不必太過困苦。 大教室那邊擺了幾張桌子,分別擺了幾樣物品。沈采薇也不挑撿,拿著女學發給自己的錄取帖子一樣一樣的領了過來。她走到最后那張桌子,看見上面擺著許多套校服,上面都掛著不同的名牌,正打算看看自己訂制的那套女學校服大小是不是真的合適,就聽到了身邊輕輕的笑聲,微微含了點不屑的意味。 “到底是各地風俗不同。反正我就沒見著京都女學也要這樣領東西的。”有個穿著杏色斜襟襖子的姑娘懶懶的笑了一聲,只是轉頭和身側少女說話的時候卻帶了點奉承討好的意味,“哎呀,聽說你家里便還給你備了一套管夫人的,這回兒不能用了還真是可惜。” 這話不僅沈采薇聽著不舒服,便是邊上的師姐都皺了皺眉。 不過,不等師姐開口說話,那個被奉承的姑娘已經冷靜的把話應下了:“我們如今都不過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哪里用得著多好的東西?你若喜歡我那套管夫人的,回去我送你便是了。” 這話語氣溫和卻含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矜貴和冷淡,不緊不慢,不冷不熱。涵義和風度,立刻就顯出來了。 邊上那人也只能尷尬的應道:“午娘真是太客氣了,那是你堂姐給你的,我怎么能要啊。” 沈采薇聽到“午娘”這名字才恍然明白了,另一個姑娘竟然是從京里來的,奪了這次入學考魁首的鄭午娘。她的確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不由的有些好奇的抬頭去打量了一下鄭午娘。 鄭午娘今日穿了一件湛藍色繡金銀暗花的褙子,里頭是件玫瑰粉的長裙繡著蘭花。因為她身量較高,看上去身姿纖長,形容秀美。猶如一朵嫩生生的花朵,鮮妍的連花瓣都是站著露水的。花香繞著水汽,格外的嬌,格外的美。 松江自來文藻風流,哪怕是柳家那樣的人家養女孩兒都要往才女這個名頭上面使勁,生怕沾了點俗氣,就沒有才女的模樣了。所以,松江的姑娘大多都是帶了點書香氣,端著才女的范兒。鄭午娘和松江的姑娘卻有些不一樣。她來自富麗堂皇的京都,出身權勢滔天的鄭家,雖然學問上也很好,但看上去更加矜持嬌貴,十足十的是個貴族小姐。 鄭午娘仿佛也察覺到了沈采薇的目光,蹙著柳眉抬起頭回看,似是回想了一會兒,隨即便笑著上前道:“這位想來是沈家的meimei吧?”她雖然含笑說話,但姿態上卻依舊帶著點紆尊降貴的感覺,低頭看了看沈采薇手中寫著名字的帖子,輕聲細語的道,“我一直都聽人說起meimei呢。正所謂聞名不如見面,我一見著meimei就知道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入得了周大家的眼。” 沈采薇見她這般客氣,只得也和氣的應了一聲:“哪里,鄭小姐一舉奪魁才是整個松江都知道的事呢。” 鄭午娘微微含笑:“我路上摔了琴,嫌修起來麻煩想買一架新的。不過,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松江哪里買琴比較好。meimei既然是個中高手,可否指點一二,叫我認個路?” 女學入門考的是筆試,對于琴棋書畫的要求也只限于魁首。而結業考卻是連同琴棋書畫四門都要考過的。所以女學有五門是必學的課,分別是經義、琴、棋、書、畫。其余的就只需要女學生看興趣和時間選一兩門作為選修課了。 所以,鄭午娘摔了琴確是需要再買一架。否則上琴藝課的時候和那些寒門出身的姑娘一起用學校發的琴就不好看了。 沈采薇略一思索,便大大方方的點頭應道:“哪里稱得上指點。松江最好的琴行就是聽風軒,那里斫琴的師父都是手藝出眾。你一問就知道了。我正好也要去買些東西,一起去瞧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