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劫(輪回)
她妖形頓顯,九條尾巴呼嘯而出 天兵迅速的將她合圍了起來。 玉帝義正辭嚴的道:“上古正神,中天北極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狐魄兒眼含兇光的瞬間就掃了過去。 玉帝喝道:“你口口聲聲說護他,可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害他?” “胡說八道!”狐魄兒十分惱怒。 “我有沒有胡說?”玉帝居高臨下一身正氣的看著她,“你心里最清楚。” 在玉帝的注視下,她的眼尾逐漸變得猩紅,胸口一陣發悶,意識也隨之渙散,曾經的許諾是多么的諷刺,她又聽見自己說:“我就是想說,我多好養活呀!除了會點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沒日沒夜的活蹦亂跳的撒嬌可愛賣萌外,其他本事丁點沒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聽著它繼續吹,“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絕無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個小妖精那就不好說了。” 它撓了撓北帝的袍子,緊張兮兮的說:“聽說月下仙人前幾日剛被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給禍害了,都貶下凡間了呢!”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腦門,恍然大悟的看著北帝:“前車之鑒,我沒說錯吧師父!” “聽說?”北帝掃了它一眼,“知道的還挺多。” “嗨!何止是聽說,那都證據確鑿了,都捉jian在床了,誰都沒穿衣服,哎呦呦哎呦呦……” “你看見了?”北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開玩笑,我怎么可能沒看見!”一只小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隨后又一本正經的道:“都說狐五十歲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歲了可還是這幅德行,恐怕也沒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無減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師父親自家養的,家養的絕對比野生的要靠譜啊師父!” 狐魄兒有些慌亂,突然冒出的承諾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恢復真正的意識后,她便是一直自私的把他當成了氣,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他還是北帝。 她與他的記憶,不是只有這眼前的一千年,而是更加久遠,遠到萬年前,十萬年前的相依相伴,他曾守她八千載,她尋他亦不知是幾萬年,洪荒歲月,孤獨一人,她早已不知歲月幾何了。 曾經的許諾在她意識恢復的那一刻也便早已淹沒在歲月的長河了。 她忽然的想起,瞬間便有些不知所措,曾經為了全他神職,所有的克制,拼死的守護,終是在一己私欲面前敗的潰不成軍,化成了一地散沙。 也終是化成了淡淡的一句自己都信不過的辯駁,“我不是狐貍精。” 玉帝冷哼一聲“北帝,眾星之主萬象宗師,上朝金闕下領酆都,你可知曉?” 狐魄兒眸光渙散,戾氣散盡,碧天收回手中,但仍沉浸在我不是狐貍精的無力自辯中,一瞬間便沒了那囂張的氣焰,淡淡的開口,“自然知曉。” “生而為神,自應撇七情舍六欲,你又知曉?” 狐魄兒心中如針扎之痛從心底劃過,低聲的道:“我知。” “心知肚明卻明知故犯,其罪當誅!”玉帝厲聲喝道。 他又道:“北帝上治斗極,下統酆都,其職之重,你又當知?而今,與天庭作對,藐視天規與不顧,明目張膽的與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罰,天神皆效法你二人,豈不天下大亂?一切皆因你起,天神本應各司其職各守其事,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與你過不去?為何要罰北帝?為神——他瀆褻神職,為師——他悖了人倫!”玉帝怒喝聲皺起:“押下去!” 狐魄兒被天兵一推,她便有些釀嗆,淚眼模糊的向著身后的紫薇垣望去,交疊的記憶讓她更顯迷茫,到底是哪一個自己錯了? 是尋他十萬載,前情終可續———錯了嗎? 還是全他神職,不累他墜入紅塵———錯了嗎? 她不知道,一雙眼眶已泛紅,無論是前塵的天地一魄還是今生的小狐,她覺得“愛”真的太難了。明明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又是何以觸天規?何以博眾怒?何以生死赴? “愛”字僅十劃,卻少了橫平豎直的簡單,而多了撇捺交叉的復雜。 她望向漫天神兵,又看了看玉帝,輕輕淺笑,她覺得甚乏,突然如腳踩到棉絮上一般,再也聽不得半點使喚,那雙霧氣昭昭的雙眼,終于也倔強了一回,將淚滴含在眼角,陪她入睡。 大羅天,隱蔽之處,北帝渾身顫抖,忽要上前,卻被一雙煙熏火燎的手給攔住了。 “干嘛去?”手的主人說的義正辭嚴,他黑著一張臉,穿的衣衫襤褸,早已不是初見之時的芳華,不澤頂著一那張黑臉,姿態端正的道:“你是想要她的命還是想讓她多受點苦?沒有兩全齊美的事兒,別忘了,你答應了我什么?” 北帝咬著牙道:“她暈倒了。” 天規傲嬌的答:“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讓別人碰她。” 天規看了看此刻他手中燃起的火苗,嚇得蹭的后退一步怒道:“你去,別總拿這個破火苗子嚇唬我!” 狐魄兒被關了起來,很久都沒再醒來,唯在半夢半醒中突感一絲冰涼從她臉頰劃過,就那么輕輕一滑,她也便淚如雨下,好想抓住這雙手,或者是想對跟前的這個人說生抱歉! 可……她無論怎樣都動不了,只能感受著他的到來,感受著他的離開,任淚水橫飛,卻睜不開那朦朧的睡眼。 此一別,只言片語都沒有,她想說不能說,他能說不曾說。 酆都大殿。 攸歸化形而出,北帝背對著他說,“我保你不被天界追殺,名義上是將你困于此地,但你沒受任何限制,仍是自由的。” 攸歸嘴角勾起笑了笑,“我自知大帝用意,對我家魄兒也是用心良苦了,放心,大帝此去輪回,不知歸期,此間,我定當舍命保她無恙。” 北帝轉身,氣場全開,眸光幽深的看了過去,“你倒是看的明白,更知該如何去做了?” 攸歸拱手正色道,“我有自知之明,北帝勿憂。” 他也對攸歸點了下頭,便大步的離開酆都大殿。 輪回路前,北帝望了一眼來人。 那少年仍是渾身光彩奪目,躺在了那張還沒被天規處死的玉石椅子上。眉宇間,仍霎是張揚,其氣勢,嚇退了一眾鬼魂。 北帝有些厭煩,“你來干什么?” 不澤理了理了衣服,才慢條斯理的開口,“我來監工呀,你若是食言了怎么辦?”他沖著孟婆手中的躺揚了揚眉,“喝了它。” 北帝瞪了他一眼,“一飲而盡。” 天規搖了搖頭,吩咐道:“不夠不夠,多來幾碗,一碗怎么能夠?” 北帝在他的張牙舞爪下,一連喝了數十碗,天規忽然拍了拍腦門道:“哎呀,你還沒看三生石呢吧?” 北帝順著他的目光向三生石上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萬分錯愕。 那一句懸于三生石最上面的一句話便是:孕于遠古,生于上古,山川之子名曰“氣!” 可,孟婆湯盡,剛剛恍然便又要遺忘………… 輪回路上,他在不斷的回頭,有很重要的人忘了! 把很重要的人丟了! 他還有個許諾沒有兌現,有個人還在等他,是誰還在等他? 他再次回眸什么都不記得了………… 值此一別,便是天涯與陌路 曾記得憶往的朝朝暮暮,如鏡花水月皆虛無 活著,活過,活的竟都是如此的糊涂 朦朧的弧度微微下垂,長長的眉宇便遮住了玉水迂回 兩相情,難相會 他在何方?她在何方? 飲盡杯中酒,醉,不醉?回眸已千杯。 紅塵夢已碎,余味,回味,痛中滋味……無味 狐魄兒站在天界外望向一片蒼茫,一陣陣狂風吹過,不僅吹亂了發絲,還吹亂了心弦。 再次天音浩蕩,一紙天諭泛著金光在她身后蔓延開來,她已經無心再聽它說的都是些什么。 九尾妖狐屢教不改,魅惑北帝,至上古帝神墮仙謫貶,其罪當誅!但上蒼有好生之德,免其死罪,既已抽筋剝骨,已無仙緣,那就在下界,恪守本分做一只小妖便是,且不得傷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圍半步,如有違抗,當場必誅。” 一道金光碧落,將她打下天庭,隨即,整片拜仙堂的山脈,均被設下了萬千雷劫,轟隆隆巨響之下又如倒掛的鋼刀,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一般,果真是只要她踏出半步就會五雷焚尸那般。 狐魄兒摔落在地上,也沒起來,直接翻了個身,睡了過去。現在她的心情不再激動,不再沖動,而是有些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平靜。 就像她和北帝的分開,不似以往的轟轟烈烈,也不似以往的驚心動魄,在她心中,北帝竟是如此的心甘情愿接受墮仙的下場,沒有辯解,沒有打斗,沒有撕心裂肺的掙扎。 他就這樣給了她一天的歡喜,便接受了他今后一生的安排。 正如他所說,沒有任何束縛的枷鎖,就這樣陪著你相擁入眠,守著你看歲月變遷,哪怕一時一刻也好。 一時一刻也好! 竟是這般應驗。 滾滾紅塵愛一場,道不盡滄桑抹不掉凄涼, 亙古情意綿綿長,如斷琴弦奏不響。 快意轉身念何妨? 悄悄秋葉落如裳,葬離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