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惆悵
鄧神秀重重拍了下楚狂歌的肩膀,“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龍津千古,我們都不會忘記他。” 楚狂歌終于有了動靜兒,“邵甫,這兩句刻在龍津碑上。” 說著,他緩緩立起身,拍了拍鄧神秀手臂,“我無事。同袍會那邊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他們已經(jīng)同意永久解散黑旗營了。 并且在同袍會各部做了通告。通告出去的事,他們不會反悔。 過幾日,我會將至壽丹送回。 再送龍津的遺體返回淮西,以后也許不會回淮東了。” 鄧神秀深吸一口氣,以手扶額,“這是我最近幾年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楚狂歌被閃得不輕,本來哀戚至極的心思,也被攪亂了,作出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表情。 楚狂歌這種狀態(tài),鄧神秀便是想走也不行。 他在據(jù)點待了兩天,等楚狂歌給龍津等人辦好后事,這才告辭。 夕陽西下,秋天的陽光灑在楚狂歌身上,這家伙雖然憔悴,仍然俊美得讓人嘆息。 “緣分隨風(fēng)飄蕩,緣盡此生也守望。 今日一別,再見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遙望西天凄絕的晚霞,鄧神秀還真有幾分感傷。 前世今生,他能看得入眼的人不多。當(dāng)然,若不是重生,內(nèi)心變得柔軟許多,楚狂歌這種敢當(dāng)巨俠的存在,他也是要敬而遠之的。 而如今,幾番同生共死,還真有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難分難舍了。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可以報我的名字。當(dāng)然報了,可能也沒多大作用。” 鄧神秀碎碎地交待著,已經(jīng)進了情緒。 楚狂歌依舊全無反應(yīng),鄧神秀偏轉(zhuǎn)昂起四十五度角的下巴,朝楚狂歌看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家伙的下巴至少昂起比自己多十五度角,怔怔望向遠方。 鄧神秀順著他的視線尋去,心中的“草泥馬”立時拉不住韁繩。 原來這家伙看去的方向,正是隔壁賣炊餅的武大爺正房。 房頂中央置了一面鎮(zhèn)宅銅鏡,隔了有七八丈遠,還是沒逃過楚狂歌的毒手。 “放棄吧。” 楚狂歌似乎發(fā)現(xiàn)了鄧神秀在瞪他,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他終于收回了昂起的下巴,捋了捋鬢角,正視鄧神秀沒有說話,只微微搖頭。 “…………” 鄧獨秀險些沒噴出一口老血來,這特么什么跟什么。 忽地,遠方一人挑著擔(dān)子經(jīng)過,鄧神秀急忙招手,“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買幾橘子。” 他追了過去,挑擔(dān)子那人唬了一跳,急急遁走。 鄧神秀緊追不舍,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楚狂歌的視野。 楚狂歌懵了,喃喃道,“何以見得挑的一定是橘子?” 他到底沒有等到鄧神秀給他買的橘子。 當(dāng)天傍晚,鄧神秀回到漢陽縣的家,才打開街門,便見門口倒著一封牛皮紙封的信。 他謹慎地用靈力拆開信封,卻是秦清寫的信,說她這兩日就在察舉府,讓鄧神秀收到信后,立即去察舉府見面。 鄧神秀不名其妙,還是往譚明府上去了。 到得譚明府上,才通了姓名,門子立時入內(nèi)通報,不多時,秦清嬌俏的身姿飄了出來。 “前一世,怎么不覺秦小乙竟有如此姿色呢?” 鄧神秀不禁微微搖頭。 “擺什么腦袋,若不是為了你的事兒,師叔我何必千里迢迢走這一遭。” 秦清徑自從鄧神秀身邊抹了過去,行到屋外空地的綠柳樹下站定。 月亮正爬上梢頭。 鄧神秀跟了過去,“您這話說的,我又有何事?” “你母親何在?” 秦清沉聲道。 鄧神秀面皮繃緊,盯著秦清。 秦清皺眉,“你這是什么眼神,要吃了誰?我收到消息,你那大娘柳袂……” 鄧神秀打斷道,“我沒有大娘,威遠侯府算個……球。所以,你不要把我和威遠侯府扯上關(guān)系。” 秦清擺手,“你怎么說怎么是,這堆亂麻我也理不了。有個事兒,你必須知道。 威遠侯府的實力很強,柳袂娘家的實力也不小。 這些勛貴能動用的力量,超出你的想象。 你的身世是我泄露的,我不能袖手旁觀。旁的忙我也幫不上,但護佑你母親安全,應(yīng)該不難。 你大可將你母親,放在師叔處,師叔自有安全去處。” 鄧神秀抱拳道,“多謝師叔好意,有勞有勞。” 鄧神秀趕忙同意,事實上,他一直在傷腦筋,將母親帶出賢福觀后,又該放去何處安頓? 秦清目光忽然變得悠遠,“有些話,我本不想說,但覺得你尚堪造就,所以還是要勸你幾句。 年輕人,不要意氣用事,有些時候,吃虧是福……” “吃虧是福?你吃吧,我不吃。” 鄧神秀懟得很用力。 秦清才找到點感覺,被他這用力一懟,弄得心情大壞,瞪著他道,“你這家伙怎么不通世情,現(xiàn)在力量尚弱,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退吧,我不退。” 鄧神秀繼續(xù)發(fā)力。 秦清面上涌過陣陣潮紅,“你這么硬下去,對你沒什么好處。”說著,轉(zhuǎn)身要走。 鄧神秀叫住她,“師叔,你前面說的還算不算數(shù)。” 有求于人,也只能“師叔”了。 秦清轉(zhuǎn)過身來,明月如玉的臉上掛著七分不爽,“君子一諾,你饒哪門子的舌。” “但我怕師叔沒那個能力,你也說了柳袂超兇的。” “我會怕她!” 秦清惱了,臉上的不爽已增到十分,“你以為我只是誠意伯府的客卿,我……算了,和你說多了沒用,信不過我拉倒。” 鄧神秀道,“我自然信得過師叔,但我要說服家母,總要告知她去何處安身。” 秦清道,“翠玉峰,慈航齋。” 鄧神秀心中一驚,慈航齋的名頭,他聽過,在大明國鼎鼎有名。 賢福觀只是淮東之名,不可同日而語。 “師叔必有驚人成就,真叫我刮目相看,今日大恩,神秀日后定然相報。” 鄧神秀一臉舔相?,若真能將母親安頓在慈航齋,他可就真踏實了。 秦清瞥了他一眼,擺手道,“我又有什么成就?十二歲才修成驅(qū)物境,至今已卡在成符中境兩三年了,如此資質(zhì),真真是叫人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