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姚姒自然是沒意見的,眼見著天色也不早了,便和姜大太太辭行,回了四喜胡同。 ☆、第160章 醋酸 要替定國公夫人抄經(jīng)這件事,姚姒第二天便打發(fā)了海棠去太子府說與姚娡聽,自然,也讓海棠將定國公夫人與姜大太太見面的事情也都告知她,姚娡聽了很是歡喜,賞了海棠十兩銀子,并且讓海棠帶了幾碇松煙墨回去給姚姒抄經(jīng)用。 為了以示誠心,姚姒開始茹素,抄經(jīng)書前先沐浴焚香去除雜念,焦嫂子和海棠綠蕉幾個近身服侍的都輕手輕腳地,以免打攪到她抄經(jīng)。 四喜胡同一片靜悄悄地模樣,等趙斾與兵部做完交割,來到四喜胡同的時候,倒覺得有些稀奇。 海棠見到他來,連忙上前迎他,“五爺來了,奴婢這就去告訴姑娘?!?/br> 趙斾就搖頭,“不用,你們姑娘在哪?怎地屋里靜悄悄地?” “姑娘在書房抄經(jīng)呢!”海棠哂笑,天兒熱,便是不動也一身的汗,何況趙斾在外頭忙活了一天,這會子指不定怎樣不舒服,就想引她去姚姒的屋里,叫丫頭打水來給他凈面。 趙斾卻攔了她,“我先去看你家姑娘,你下去和廚下交待聲,晚上我陪你家姑娘用飯?!?/br> 海棠自然是樂意他多陪著姚姒的,轉(zhuǎn)頭就去找焦嫂子安排,趙斾自顧自地進(jìn)了姚姒的書房,他親自挑了簾子,抬眼就望見南窗邊,她正伏案懸手,屋里靜得能聽到筆墨在紙上書寫的沙沙聲,夕陽落了幾點(diǎn)灑在她臉上,有種靜水流深的美,他行到她身后,趁她擱筆揉腕時,從背后忽然抱了她。 她一愣,隨即意識到能進(jìn)到這屋里的,除了他不做別人想,她柔順地靠在他懷里,他在她頭頂上親了親,兩人都沒說話,這靜好的時光,竟是從來沒有過的舒心。 只是這靜好時光很快就被打破,兩人個抱在一起,很快就汗浸浸地,姚姒突然意識到,他是個愛干凈的人,她連忙從他懷中站起來,歉意地對他道:“五哥,這里太熱了,去屋里坐,我叫丫頭們打水來,一會換件衣裳才舒服?!?/br> 趙斾叫他這樣一說,立時長嘆一聲,“我還以為你眼中現(xiàn)在只有經(jīng)書,沒有五哥了?!?/br> 姚姒叫他打趣得臉紅,拉了他便往自己屋里走,“好好好,都是我怠慢了五哥,一會讓廚下做些清爽的吃食補(bǔ)償五哥好不好。” 兩個人說著話,卻已經(jīng)進(jìn)了屋,趙斾旋即把她一抱,“不好,我現(xiàn)在就要補(bǔ)償?!痹捯舨怕?,就吻上了她的唇。 “唔……”她輕輕推他,被他親得暈乎乎的,好半天才回過神,嗔了句“臭死了”,卻換得他哈哈幾聲大笑,在她耳邊笑話,“不然,這世上怎么會有臭男人這一說呢!” 見他說著胡話,她羞得滿面通紅,便揚(yáng)聲喚海棠打水進(jìn)來,又踅身去開箱子,從里頭拿出給趙斾做的新衫出來。 她親自擰了巾櫛服侍他凈面,到底是不敢替他脫外面的官服,紅著臉就把他推到簾子后頭讓他自己去換上干凈的衣服,趁著這當(dāng)下,就交待海棠去和焦嫂子說,讓廚下多做些趙斾喜愛的吃食,待轉(zhuǎn)身回屋里,就見趙斾已換好衣裳,舒舒爽爽地一幅清爽樣子,叫她不禁微微失神。 鋒利的眉眼,越發(fā)俊朗的五官,頭發(fā)微濕著,垂下的幾縷顯得很是不羈,雖是隨意地往那立著,便讓她有種目炫神暈的感覺。 趙斾欺身上前,溫沉沉地嗓音落在她耳邊,“怎么了?”他關(guān)切的問她,微微笑著的面容,更加的讓人心跳加快,她似是掩飾般地喃喃說沒,避開了他的目光,踅身把他換下來的官服架在衣架子上,心仍是撲通撲通地亂跳。 天攸地暗了下來,帶走最后一絲余光,適才還亮敞地房間斗然陷入暗沉,他又從她后面抱住了她,灼熱的氣息吹在她頸邊上,兀地就叫人一陣心悸。他說:“告訴我,剛才在想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帶了幾許的魔力,她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五哥有對別的女子笑過嗎?” 這算不算是吃醋,趙斾一陣神搖魂動,他愛的女孩終于長大了,開始有了小心思,這比吃了蜜還要甜,他忍不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在她耳垂上輕咬,“我又不是賣笑的,做甚要對人笑?!?/br> 他的話瞬間叫她呆怔住,他把她轉(zhuǎn)過身,就見她一幅不知道該怎么做的傻愣表情,止不住一陣長笑,他的笑聲振得她的心腔一陣麻癢,她這才發(fā)覺被他欺負(fù)了,一陣羞一陣惱,又十分的不好意思,為自己剛才怎么就問出那樣的話而后悔,一股腦的就推開他。 他哪里容她把自己推開,緊緊地把她鎖在胸前,“傻丫頭,我很歡喜。”他湊在她耳邊呢喃道:“這說明你在乎我,從前我總怨怪你不解風(fēng)情,不知道我愛戀你的心,如今看來,這滋味真是好,我非常喜歡?!?/br> 黑暗的空間,總是會讓人徒生些許勇敢大膽,她惦起腳跟就往他面上一親,羞答答地說道:“我發(fā)現(xiàn)自己極善妒,看到女子圍著你轉(zhuǎn)會心里不舒服,不許你對人那樣的笑,也不許你對別的姑娘好?!?/br> 黑夜里,她的眼晴像星辰一樣閃亮,彼此近得呼吸可聞,她身上女子的香味一股腦的往他鼻息里沖,他心潮澎湃,狠狠地把她揉在懷里,狠狠地吻上她柔軟的唇,手也不停著,延著寬大的袖口往她身子里探去,細(xì)滑的肌膚,她微顫的依著她,任他在自己的胸乳上肆無忌憚,自己也動了情,手往他的發(fā)間探去,兩具火熱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喘息聲…… 好半晌兩人才平息下來,這樣一通混鬧,姚姒的衣衫也弄亂了,發(fā)髻微散,雙唇被他親得嫣紅,若是這樣走出去,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們在屋里做了什么。 趙斾一幅饜足的模樣,替她整了衣裳,又伸手替她理了理鬢角,溫柔地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鼻尖,很是體貼的笑道:“不如叫人抬了冰放在屋角,晚飯也擺在屋里,好不好?” 她這模樣是沒法子見人了,自然是在屋里用飯好,她軟綿綿地嗯了聲,他把她扶坐在榻上,揚(yáng)聲喚海棠進(jìn)來掌燈。 海棠垂著頭進(jìn)屋,把屋里的燈火都點(diǎn)亮,趙斾便讓她叫人放些冰放在屋里。 海棠知道他這是要在屋里用飯了,輕聲應(yīng)了聲是,不過一會子功夫,冰塊和晚飯就都安置好了,姚姒就給他布菜。 滿滿一桌子都是他愛吃用的,心心念念愛的姑娘又在眼前,他心里越發(fā)的感嘆要快些把她娶回家。也不要她布菜,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不必這樣麻煩,坐下來咱們好好吃餐飯?!?/br> 她說好,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就給他盛了碗用冬瓜和rou骨頭煲的清湯,“天兒熱,汗出得多,先用碗湯再用飯罷?!?/br> 兩人間親昵自然,你來我往的,她挑著素菜吃,一餐飯也吃得甜甜蜜蜜的。飯后,姚姒又吩咐焦嫂子在院子里擺上桌椅,取了在井里拜著的西瓜和葡萄出來,雖是到月末了,可月亮還半圓著,朦朧的月光映在一樹棠棣下,花瓣兒隨輕風(fēng)一送,就飄了幾朵在兩人的身上,院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只余他和她。 他說,“姒姐兒,母親請了宜敏長公主家的四奶奶做媒人,等再過幾天,七月過完了,就會來說親?!?/br> 她嗯了聲,看著他柔和俊美的面龐,就移不開眼晴,“五哥,辛苦你了!你為我做的一切,姒姐兒將來一定好好報答你?!?/br> 看她說得那么生份,他有絲不悅,“傻姑娘,五哥只想快點(diǎn)抱得美人歸,將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還跟我這般客氣做甚?” 她叫他的這句話說得心里甜滋滋地,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著情話,月影西移,到底不早了,他卻似是想起什么來,忙道:“焦家的船廠順利買下來了,我來時楊大盛他們幾個已經(jīng)在衙門辦文書,只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信送來?!?/br> 這可真是驚喜連連,她曉得這里頭只怕趙斾也出了不少的力氣,心里打定主意要好生經(jīng)營船廠,于是說道:“托五哥的福,咱們寶昌號總算是洗白了身家?!眳s又想到了張順和譚吉,于是就把她生辰時收到的那份東山票號的一成股的事說給他聽,“我心里是不愿收下的,要不五哥你替我出面和譚先生說,這一成的股還他們收回去,可好?” 他卻哂笑,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不用,說起來,我還沒告訴你知道,這東山票號里頭倒也有我的一些份額,他們感念你的好,愿意給你一成的股額,這是他們待你的心意,你就收下來吧,若實(shí)在覺得不好,就當(dāng)這是我私底下給你置辦的嫁妝?!?/br> 原來,東山票號竟然還有他的份額在,怪不得這樣短的時候,譚吉和張順就把東山票號成立起來,只怕是趙斾的主意居多,她忍不住好奇,問他,“除了五哥,譚先生和張叔,可還有誰參有股在里頭?” 趙斾望著她閃著狡黠的眸光,哈哈一笑,“真是鬼機(jī)靈,什么都瞞不過你。”他道:“東山票號也不全是偶然開立的,王閣老一系把持朝政多年,票號的生意多數(shù)為他那系的人握在手中,譚吉有經(jīng)商的天材,張順也有道上的門路,何況這兩人都是從前你身邊的人,我便拉了人入伙,合著大家的力量開了東山票號,將來你我成了親,總會有分家出去單過的時候,現(xiàn)在五哥總得要攢些銀子來養(yǎng)老婆孩子吧。” 聽他糊弄她,就知這里頭絕計(jì)不會簡單,但趙斾不愿說,她也就再不過問,她相信他的一切,也從不疑心他,這樣就夠了。 ☆、第161章 滿意 定國公夫人望著面前的兩卷散著墨香的經(jīng)書有些恍神,但看里頭的字跡清婉秀潤,雖略顯筆力不足,但嫻雅平和,都說觀字如觀人,定國公夫人一輩子悅?cè)藷o數(shù),這一點(diǎn)上她是深有認(rèn)同的。 這經(jīng)書是曾氏送到婆婆面前來的,看見婆母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也不敢胡亂猜想,只在一旁靜候著婆母出聲。 果然,曾氏沒有等太久,就聽婆母對她道:“你也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姑娘,替我瞧瞧這字如何?”一邊說一邊指了指經(jīng)書。 曾氏從善如流地拿起一本翻開,很是仔細(xì)地品評了一會,卻對婆母撲哧一笑,“母親何必為難兒媳婦,這樣的字若還入不了您的眼,那媳婦豈不是再也不敢在母親面前獻(xiàn)丑了?” 曾氏的這一席話說得定國公夫人也笑了起來,直指著曾氏道:“看你這乖精的樣子,還胡弄我!” 曾氏便挨到婆母身邊,親自奉了一盞茶給婆母,笑道:“五弟的性情您也是知道的,這滿京城的姑娘,他有哪個看得上眼的?這說明五弟的眼光高,自然,他瞧中的姑娘,也絕計(jì)不會差到哪里去的;再說不是還有婆婆您嗎?咱們這樣的人家,妻以夫?yàn)闃s,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瞧不起咱們家,等姒姐兒將來進(jìn)了門,您手把手地帶著她教上幾年,保準(zhǔn)兒地不會比高門大戶出來的姑娘差。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曾氏奉承婆婆的話,叫定國公夫人聽著很是舒心,她想一想,也確實(shí)是這個道理,姑娘家好不好,現(xiàn)在一時半會只能看個皮毛,真正的還要娶進(jìn)門了來教,只要不是個榆木疙瘩,她就有信心會讓媳婦變成一個合格的當(dāng)家太太,無論是當(dāng)家還是出門交際應(yīng)酬做丈夫的賢內(nèi)助,絕計(jì)叫旁人挑不出一絲兒理來,而且,以定國公府的門弟,又有哪個敢當(dāng)著面兒去敢瞧不起自家兒媳婦去。 曾氏見婆婆這情形,心中哪還不明白,這頭婚事該是十拿九穩(wěn)的了,索性就再架一把柴添一把火,笑道:“母親瞧著,要不要把過定的東西先準(zhǔn)備出來?府里好些年沒辦過大事兒了,便是媳婦都有些生疏了,等單子擬定好還得請您先幫媳婦掌掌眼,就怕出了什么差子,叫長公主府的四奶奶瞧著鬧笑話就不好了?!?/br> 定國公夫人自是明白兒媳婦的意思,打鐵要趁熱,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地步了,無謂再做惡人,就順著兒媳婦的話說道:“你說得在理兒,除了東西要先準(zhǔn)備出來,還得備一份大禮,一會去給長公主府里遞帖子,既是要請人家做媒人,少不得我還得去長公府盡下禮數(shù)。” 曾氏脆聲應(yīng)了是,婆媳兩個就下定的禮品再到請媒人的大禮開始細(xì)細(xì)商量起來。 姜大太太作為女方家的人,自然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曾氏的回音,曾氏遣了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來傳話,姜大太太便知這頭婚事算是口頭有了約定,她客客氣氣地送走那嬤嬤,一幅喜不自勝的樣子,就連走路都帶著風(fēng)。 姜大太太這么個歡喜精神的樣子,姜家?guī)孜粻斪匀缓芸毂阒懒耸虑榈氖寄捕疾唤麨橐︽Ω吲d。 可事情就有這樣湊巧,柳筍這陣子和姜家?guī)孜粻斪叩媒?,他是有心人,本來接近姜家的人就是為著好打探姚姒的消息,自然他很快便從姜家得知了這個令他一時心慌錯亂的惡耗,在他心里,姚姒和他共有上一世的情份,這一世他相信只要他不再負(fù)她,她的心始終是會向著他的,只是他千算萬算,卻算不到趙斾如此神速的把他和姚姒的婚事就定了下來。 如一記悶雷當(dāng)頭劈下來,他再也坐不住,她就是他重生的執(zhí)念,前世那樣的權(quán)傾一朝顯赫富貴,最終到頭來心中念念不舍的是那一份不得相守的遺憾,這一世如論如何也要得到,哪怕用盡手段。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紛亂的心便又平靜下來。 姜大太太先去太子府告知了姚娡此事,雖說姜大太太身為長輩,可到底姚娡作為嫡親的jiejie,這頭婚事還得和姚娡商量著才好。 姚娡聽說了姜大太太的來意,高興得喜不自持,到這會子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也明白姜大太太的來意,為免姜大太太在姚姒的婚事上頭束手束腳,只一味的對姜大太太懇求她多替meimei費(fèi)心婚事上的一應(yīng)禮儀瑣碎,“還勞舅母多費(fèi)心了,姒姐兒的婚事就請舅母全權(quán)幫忙拿主意,我這里再是放心不過的?!闭f完,便叫采菱開了銀票匣子,親自拿了兩萬兩的銀票給姜大太太,這些銀子原本是meimei給她的壓箱底的錢,但從她入太子府后,這些銀子自然是再不缺的,何況唯一的meimei出嫁,她也只能拿這些東西來盡盡心意。 “這些銀子您先拿過去,舅母看著替姒姐兒置辦些嫁妝,不論是田產(chǎn)還是鋪?zhàn)踊蚴桥缘氖裁?,還請舅母幫著置辦,一百二十抬的嫁妝是要的,若是銀錢不夠,只管派人來跟我說,至于頭面首飾的,我這里另有替她準(zhǔn)備了一些,晚些日子我再叫人拿單子給舅母瞧?!?/br> 姜大太太心里曉得她這會子是不大放便出面替姚姒cao持婚事的,也就不再推脫,接了銀票后就貼身收手,知得她們姐妹情深,便寬慰她:“舅母省得,決對會讓姒姐兒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你放心,一應(yīng)事情都交給舅母來cao辦,若有拿不定主意的,舅母介時再來和你說,你且安心養(yǎng)胎?!?/br> 姚娡自是知道姜大太太的能耐的,就meimei的婚事又和姜大太太說了半日的話,姜大太太辭出來時,便直接去了姚姒的四喜胡同。 “舅母來了!”姚姒親自迎了姜大太太在屋里坐,見姜大太太頂著這樣大的太陽出門,忙讓小丫頭多往屋里放冰塊,又讓人上冰鎮(zhèn)過的綠豆甜湯和瓜果招待舅母。 姜大太太確實(shí)上了年紀(jì),用過了綠豆湯,暑氣去了大半,這才對她說明了來意,“適才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遣了嬤嬤上門,說是定國公夫人很是滿意你的抄的經(jīng)書。” 姚姒微微羞赧,見舅母一幅打趣的樣子,便把瓜果朝舅母手邊推了過去,姜大太太就慈愛地朝她笑,“好孩子,你也不用羞,如今你娘不在了,你一個女孩兒家,這婚事上頭定國公府自然也不好去找娡姐兒說,自然就找到了舅母那里,我聽世子夫人話里的意思是,過不了幾天,便會遣媒人上門來提親,舅母便舔了臉把你的事接下來了,你瞧著可好?” 盡管早就從趙斾那里得知了不日定國公府便會請媒人上門來的事情,但從姜大太太口中聽到又是另一回事,心中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心心念念的事情一旦成了真,卻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姜大太太就拉了她的手拍了拍,以為她這是害羞,不禁笑起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你有了好歸宿,舅母也為你高興,你放心,舅母剛才從太子府走了一趟,你jiejie也知道了這事。”言罷,便將姚娡給自己的二萬兩銀票的事說給她聽,“你jiejie心疼meimei,特地囑托我要好生替你置辦嫁妝?!?/br> 姚姒一聽便知道這是jiejie把上回自己給她壓箱底的銀子一分不少的都拿了出來,卻又哪里會要,連忙勸姜大太太,“舅母您聽我說,這銀子還請舅母幫著還給jiejie,我這里置辦嫁妝的銀子自是有的,不怕舅母知道,我娘留下來的東西,在jiejie出嫁前,我就和jiejie都分好了,這二兩萬是當(dāng)初我給jiejie壓箱底的錢,我是萬萬不能要的?!闭f完又怕姜大太太不信自己真的有銀子,連忙叫海棠去開匣子,如今她手頭上的現(xiàn)銀雖不多,但萬把兩銀子卻是還有的,便拿了整一萬兩的銀票交給姜大太太,“這些舅母先拿著,其實(shí)陪嫁的東西,我這里有母親留下來的書畫若干,頭面首飾的這幾年也攢了一些,只要拿去銀樓再熔了打新式樣便成,舅母若是有心,便替我置辦些田產(chǎn)便是?!?/br> 姜大太太著實(shí)驚訝,沒曾想她們姐妹竟能把小姑子的陪嫁護(hù)了下來,又見她姐妹二人友愛互讓的,很是欣慰,略在心里衡量了一番,也深覺不能要姚娡壓箱底的銀子,自然就把姚姒的銀票接了下來,感概道:“看見你們姐妹這樣彼此為對方著想,舅母實(shí)在是欣慰,也罷,娡姐兒那邊到底身份不同,這銀子我且聽你的,找機(jī)會去還給她?!毙睦飬s打定主意,回去后再看看手頭上有什么東西,好給她添妝。 因著定國公府只是口頭上有這個說法,到底幾時會遺媒人上門來,姜大太太也不知,但卻相信以定國公府世子夫人處世周全妥貼的做法,必定會提前遣人來說的,便和姚姒商量,到了媒人上門的那天,姜大太太會提前來四喜胡同幫著招待,由于婚事的一應(yīng)禮宜太過繁瑣,便是姜大太太也不敢保證不會有遣漏疏忽之處,便和姚姒先把里頭的一應(yīng)要用的物事和要走的禮等等忌諱之處,該注意的地方,都拿出來和姚姒交待。 姚姒自然是明白姜大太太的用意,無外乎是借她的婚事讓她多學(xué)些東西,又留姜大太太用晚飯,姜大太太臨走前,姚姒便讓姜大太太帶了兩樣?xùn)|西給姜梣,姜大太并不知情,以為不過是小女兒間的往來尋常之物,便讓丫頭接了東西,回了姜府。 等姜大太太一走,焦嫂子及海棠綠蕉幾個齊齊向她道喜,姚姒怪難為情的,心里既甜蜜又羞澀,卻又有種不踏實(shí)的感覺。總覺得這媒人一天未上門,這頭婚事便一天做不得算,便板了臉交待焦嫂子幾個,“你們是我身邊的人,這幅樣子難免叫人覺得輕狂,這頭婚事一天沒正式過禮,你們便是替我歡喜,也要放在心底?!?/br> 焦嫂子等人知道她臉皮薄,只當(dāng)她這是難為情,幾個擠眉弄眼的,異口同聲的都道是。 許是人的直覺冥冥中自有預(yù)感,就在姜大太太歡歡喜喜地告知姚姒,定國公府已和她知會,八月初六是個上上好的日子,那日定國公府請了宜敏長公主府的四夫人譚氏和兵部左侍郎的夫人夏太太上門來提親時,姚姒接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信上說,八月初六,于靜云庵不見不散,若不相見,后果自負(fù)。 姚姒只覺得心頭一跳,柳筍終于出手了。 ☆、第162章 秘密 更鼓都敲了好幾遍,姚姒依然沒有睡意,直愣愣地望著帳子頂?shù)睦p枝花煎熬著,上一世的種種如走馬燈花在腦海中閃過,不甘,難過,悲憤,失望等等情緒紛紛砸來,如散落一地的沙,叫人無能為力去拾撿。 事到如今,要么受柳筍的脅迫,要么就要對趙斾和盤托出這個令人驚悚的秘密,可怎么選,又都像入了死胡同一樣,前者叫人不甘不愿,后者令人驚慌害怕,似乎就沒有一個妥當(dāng)?shù)姆ㄗ幽芙鉀Q。 窗外月影照朦朧,寂靜的夜是如此的難過。 其實(shí)歸根究底,還是姚姒怕承擔(dān)不起失去趙斾的后果,人如果沒動心動情前,似乎所有關(guān)乎情愛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可一旦愛了,人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會患得患失,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設(shè)想過把重生的事情告訴趙斾,可念頭一起就被掐滅,世上有幾個人能接受這種玄乎其玄的事情? 直到窗外漸漸染上晨光,一夜未眠的她也沒能想出個好辦法來,實(shí)在心煩意亂,再不肯在床上躺著,就著晨曦,悄悄地避過了在外間值夜的海棠,抱臂坐在了染著微露的臺階上。 遠(yuǎn)處的天邊一片彤云流過,萬物似乎都因熬過了漫長的黑夜而舒展開來,耳邊是嘰嘰地不知名的鳥兒在練唱,晨風(fēng)拂來微微的涼意和草木的芬芳,似乎還能聽到街角攢動的人聲,大地?zé)o處不生發(fā)起渤渤的生機(jī)。 在這微涼的晨光里,她閉起了起,心中忽然閃過幾許的明悟,再沒有人能比她懂得生命的可貴,生命的不可欺,命運(yùn)的不可捉磨,以及任何境地里都不能失去的信念與勇氣,如果凡事盡了力,至少不能讓生命再留下遺憾。 她忽然拿定了主意。 縱是一夜未睡,可她精神頭卻尚好,除了眼底的浮著的青色外,竟是看不出一絲異樣來。用過了早飯后,她先是給趙斾寫了一封信,并交待海棠親自去送,卻等海棠出了門后,便喚了焦嫂子來,吩咐她親自走一趟靜云庵。 這兩件事都安排下去了,午間就睡了個回籠覺,下午又去太子府里看望了一回姚娡,見她肚子仿佛又大了些,一切安好,身邊服侍的春嬤嬤等人也都盡心盡力的,便覺得自己下的決心是對的,若是這件事后會有想像不到的后果,那么至少這一世的親人都還好生生的活著。 趙斾接到海棠送來的信后當(dāng)即拆開來看,信很短,不過寥寥數(shù)語,信上寫著約他后日在靜云庵見面,趙斾心里卻并未多想,以為他兩個又有幾日沒見面了,不過是她想念他,卻又怕他堂而皇之的登門叫人說嘴,是故以燒香的名義讓兩人在靜云庵見面,因此合起了信,只問了海棠幾句姚姒的日常起居,便打發(fā)了海棠。 靜云庵在京郊,便是騎馬也要一個多時辰,趙斾換了身玄色的竹葉青暗紋的袍子,身邊只帶了個小廝,打馬便朝靜云庵去,路上剛好經(jīng)過玉芳齋的點(diǎn)心鋪?zhàn)樱胫︽鄢杂眠@家的一味酥糖卷點(diǎn)心,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的面,便勒了馬親自往玉芳齋叫伙計(jì)包了兩匣子素點(diǎn)心,一路打馬往靜云庵而去。 可是到了靜云庵,卻并未見姚姒迎出來的身影,倒是海棠在山門口靜候著,他很有些急切,把兩匣子點(diǎn)心交到海棠手上,便問她,“你們姑娘幾時到的?這會子在哪里?” 海棠欠身給他引路,“姑娘倒是早就到了,先頭在各處上了香,這會子正在后面廂房里,奴婢這就帶五爺去?!敝皇沁@話說出來后,想到今兒姚姒的一些異樣,便有些踟躕,將將轉(zhuǎn)過一道月亮門,還是照實(shí)把話和趙斾說了,“五爺?!彼酝A四_步,朝著廂房的方向望了眼便道:“有些話,奴婢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和五爺說一聲。” 趙斾這才察覺海棠有些異樣,立即意識到可能是姚姒的事,忙收了步子問她,“你只管說,是不是你們姑娘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