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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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姒越來越心焦,卻又不能在姚娡面前露了形跡,只在屋里做做針線打發日子,人眼看著就瘦了一圈兒去。 這個新年因著這樁大案子的懸而未決,新年的氣氛便有些蕭瑟,一時京中不說人人自危,可也是生怕和誰有了牽扯。 姚姒在大年初二辭了姚娡,回到了四喜胡同。因著新年是在恒王府中過的,四喜胡同這邊不免就有些冷清。姚姒一回來,便給府中所有人發了雙倍的月錢,又拿錢出來讓廚下整治了好幾抬桌面一一分送到寶昌號的各個家眷處。 回到自己家里,再不似在恒王府上那般拘謹,姚姒換了身家常的衣裳,就迫不及待的請了張順來說話。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案子有些什么進展?”姚姒雖然這樣問,可她心里也清楚,過年朝庭會封印,這單案子必定是因著某些原因,而延捱到了年后開印再行審理。 張順沉了聲回道:“姑娘,你要有心里準備,這個消息也不知道于姑娘而言是好還是壞。” 姚姒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預感,她按了按眉心,疲憊地朝他搖手,“說吧。” “臘月二十三那日,一干涉案人員及其家眷已全數到京,可臘月二十八那日夜里,姚老太爺便在牢里自盡了,這件事情是五爺留下來的人馬昨日才送來的消息。” “怎么會這樣?”姚姒萬分驚訝,一下子失了神,姚老太爺才進刑部大牢,便自盡了?那樣一個老謀深算的海上一霸,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到他要自盡? “確定是自盡嗎?還是有它殺的可能?姚家其它人呢?”姚姒閉起了眼,一時間腦中閃過無數個在彰州老宅的記憶,那個殘忍毒殺了母親的人,終于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嗎?可是她為什么沒有半絲快意?有的,僅僅是無限的唏噓……姚家的大梁終于倒塌了! 張順上前兩步,放緩了聲氣慢慢地回道:“其它人分了男女依然關在刑部大牢里,如今那里守衛森嚴,只怕姑娘想見五爺的愿望是要落空了,不過,照這樣看來,一旦朝庭開印,京城中必定會有一番腥風雪雨。姑娘,這個時候,咱們一定要沉得住氣,相信五爺一定會沒的事。” 姚姒無奈的點了點頭,隨后就去了供奉姜氏的正堂。姜氏的牌位孤伶伶地在供在神桌上,姚姒點了三柱香,跪在母親的靈前,她的眼淚無可抑制地流了滿面。 “母親,你在天有靈,聽到女兒的話了嗎?害了您的人已經得了報應。”她抬起眼朝姜氏的牌位望去,像個無助的孤兒,“可是我并不開心,母親,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老太爺的死訊時,我心底竟然生了一絲不該有的悲傷,母親,我做錯了嗎?” 回答她的只有裊裊上升的飛煙。 “母親,您從前教導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女兒做不到,我知道將來必定會后悔。可是那么些年的仇恨,早已在女兒心里生了根,我自從醒來,便再沒有見過他一面,這樣絕情無義的東西,我一定要替娘問一問他,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142章 相聚 大年初五一開印,姚姒分外的緊張起來。可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為了少些胡思亂想,姚姒便開了庫房取出些春衫的料子出來,挑了幾匹松江布,開始為趙斾裁春衫。 可這一等下去,便等到了正月十五,還是沒有消息。將將子夜時分,卻忽地從皇城那頭冒出了沖天的火光,姚姒半夜被海棠搖醒,披了衣裳起來朝外一看,漆黑的夜里,那片火光分外可怖。海棠扶了她喃喃自語,“看這方向應該是東極殿的方向,怎地會半夜走水呢?” 東極殿住著的是誰,天下人皆知。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上半夜是皇城走水,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滿城皆能聽到一陣陣士兵的腳步聲,還有雜亂無措的馬蹄聲,這在大周幾十年來不曾發生過的動亂,以捅破了天的方式徹底攪亂了京城。張順帶著所有護衛輪翻的開始在四喜胡同的宅子里巡夜,天色慢慢的變白,再又變黑,整整一天一夜,姚姒幾乎沒有合眼。 張順眉目閃過一失的疲憊,踏著夜色到姚姒跟前回話,“姑娘,秦王昨夜逼宮,火燒東極殿,如今已然被擒。” “怎么會這樣?那五哥呢?如今怎樣?”姚姒大驚,這一波接一波的,直要把人都要熬得濱臨崩潰。 張順臉上這回真真切切的笑了,他的黑臉在夜色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姑娘,秦王被擒,姜家的案子有望被重審了!” 這回,姚姒的眼淚猝不及防的落下,“這是真的嗎?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是不是五哥一早就知道?”她迭聲的發問,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五哥呢?他怎么樣了?有沒有出事?” “沒有,五爺雖說還在刑部大牢里,可人是好好的,姑娘不用擔心,說不得再過些日子,五爺便會平安歸來。” 姚姒這些天懸著的心總算是有了些著落,這算不算是苦盡甘來呢?姚姒無比的期待日子快些過。 秦王逼宮,貴妃被廢,恒王被立為太子,皆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發生,姚姒這回總算是看清楚了,趙斾為何讓她好好的在家里等著,等他平安歸來。 開平二十三年春,姚姒足足盼了兩個多月,終于把趙斾給盼回來了。 四喜胡同的宅子里,高高的掛上了大紅燈籠,姚姒立在二門口,伸長了脖子不時的往廡廊的方向瞧。夜色下,她雙目閃著晶瑩的流光,一身薔薇色的杭綢褙子,把她嬌妍的身姿襯得越發玲瓏。 隔得老遠,姚姒一眼便看到了那日夜思念的冤家,她再難忍住激動,小跑著奔向他。天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歡喜,有多么的感謝上蒼。 他臉上揚起了笑,看到她飛奔向自己,他的心忽然雀躍起來,也不管得有多少人在看著,他把她用力地摟在了懷中,聞著她久違的馨香,恍如隔世。 ☆、第143章 求情 兩個人肩挨著肩,被子底下是緊緊交纏的手,只是這樣卻還不夠,她往他懷中挨過去,十分貪戀他懷里的溫度。 她是真的怕了,唯有和他這樣身心都貼在一起,才能壓下從前心里頭的那些徬徨與孤獨。 “從前,我一門心思想著要為我娘討個公道,是五哥讓我懂得放下心中的執念,只是這份醒悟來得太遲了,姒姐兒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能報五哥的恩情。”她睜著大眼晴,很是認真的望著他,像一只無依的可憐小獸,眸中的哀求之色是他從未見過的,“姒姐兒如今不求別的,唯求五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若非情深,似她這樣堅強的女子怎么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趙斾往她額上親了親,柔聲一笑,“我還沒娶你過門呢,怎么會不顧自己的小命呢,你放心,再不會讓你擔心了。” 他不會告訴她,他在刑部的牢中都吃了哪些苦,身上受過刑的痕跡還歷歷在目,只是如今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令她放下心中的仇恨,替她完成她的心愿,這些苦都值得。 他這樣一幅戲謔的語氣,分明是在安她的心,她只覺得鼻尖一酸,被中和他緊緊扣在一起的手往自己心口放,“嗯,我還等著做五哥的新娘子。”她悄然放下去追問他這幾個月事情始末的念頭,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這里頭,必定充滿了爾虞我詐的兇險,她欠他的,她便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他,償還他。 夜已深,離別總是來得太快,縱然有說不完的話,卻不得不打住。初春的夜猶帶著一股子料峭,他替她掖好被角,帶著萬分的不舍,在她唇上親了親。“等我,好好照顧自己。” 姚姒的眼淚滔滔落下,滴在他撫她臉的手上,萬般不舍又能怎樣,他終是要離去,這一別,再見不知是何日。她不能問他歸期,男人除了兒女情長,還有家國責任,她心中明白,為了她們的將來,他此去一定是要建一番功勛才會歸來的。她語不成聲,“這輩子姒姐兒都是你的人,有五哥一日,我在一日。” 莫怪人說兒女情長會消磨男人的斗志,趙斾花了滿身的定力,才站起身來,他不忍再望多她一眼,含了無限惆悵和不舍,旋即轉身離去。帳幔被他臨行的風掀起一陣微浪,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中,難過得心像碎成無數片。明天一早他就要離京回福建去,他這一走,再見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她把自己塞到被中,悶頭痛哭。 趙斾回到定國公府時夜已深,大半個府邸的燈火已熄滅,卻唯有正院的燈火通明一片。趙斾嘆了一息氣,抬腳便往正院去。為了自己的女人了卻心愿,卻將自己的家族差點陷入萬劫之境,雖然他同時也為這個家族掙到了一份從龍之功,只怕也同時深深傷了母親的心了。 守門的婆子見到他來,忙躬身請他進去,行至正房時,秋嬤嬤迎出來,見到他很是激動,“五爺可算是回來了,夫人等了五爺一天了,快快進去,母子間哪有隔夜仇的,五爺您多順著夫人一些,這些年夫人也確實不容易,說到底,夫人還不都是為了五爺好。” “勞嬤嬤擔心的!”他上了正房的臺階,秋嬤嬤替他掀了簾子,就見定國公夫人歪在羅漢榻上單支著手肘,神情哀傷而落寞。 “娘”,他喚了一聲,緊步上前便跪在了定國公夫人面前,“兒子讓母親擔心,是兒子不孝。” 定國公夫這才抬起頭來望向兒子,半晌才發出疲憊的聲音,“你不孝,你是怎么個不孝了?參將少年得志,可謂運籌帷幄,如今何必在為娘面前做這等姿態?我實在消受不起。” 趙斾跪得筆直,并未因母親的冷嘲熱諷而動氣,他放軟了聲音,說道:“娘,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我和姒姐兒經歷了許多,我愛她,這一生我非她不娶,是兒子辜負了母親的一片心意。”他膝行了幾步,在定國公夫人的腿邊磕了三個頭,復道:“兒子并不悔,于家族,我受了定國公府這些年的庇佑,以我身陷牢獄兩月余,卻解了定國公府受今上猜疑之心,我不悔。為了替姒姐兒了卻心愿,我選擇了跟隨太子殿下,甘愿身為馬從卒,我也不悔。兒子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家,娘,您就成全兒子的一翻私心,成全兒子和姒姐兒吧!” 定國公夫人氣得額角嗶嗶跳,聽聽這是什么話,他是她養的,還不知道他的心思,為著個女人,她的兒子九死一生,險些把整個定國公府搭上了,還說什么不悔。定國公夫人怒極卻笑了,“斾兒,為娘若同你說不準呢?” 趙斾抬起雙眼靜靜地看了看母親,說出來的話卻是斬釘截鐵,“娘若不同意,此去兒子便是拼盡一身,也要用這功名求得太子殿下的一道合婚的旨意。” 定國公夫人望著兒子堅定的一張臉,忽然覺得心力交瘁。兒大不由娘,真要和兒子鬧得似仇人一樣,卻也不智,原本怒極的心反倒是沉靜下來。想到兒子明天一早就得起程回福建,刀劍無眼,兒子這一去生死難料,她相信,兒子為了那個女子,必定會拼盡全力去拼殺戰場,沒有哪個做娘的不心疼兒子的,定國公夫人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忽地就下了決斷。 她重重地一聲嘆息,先前母子間的劍撥弩張一息間歇煙消于無。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兩個月的牢獄之災,兒子必定吃盡了苦頭。定國公夫人死死地把對那個迷惑兒子心智的無恥女子的恨意吞下去,她彎身把兒子扶起來,“斾兒,你起來。” 趙斾望著軟和下來的母親,只覺得深深的不孝,可是沒有辦法,臨走前若不能得到母親的諒解,就算他到時能求得來一道他和姒姐兒合婚的旨意,可依著他對母親的了解,必定不會善待姒姐兒,如今唯有動之以情,求得母樣的同意才能走得安心。 他起身后,便給母親奉了盞茶,眼中不無感激與愧疚,“娘,請恕兒子不孝,兒子這一輩子就求母親這一次,娘你成全我和姒姐兒吧。” 定國公夫人徹底冷靜過來,兒子是他的心頭rou,她一萬個不忍心看兒子為那個女子受苦,唯今之計,只得先答應下來,反正時日還長,到時兒子離京,有的是辦法收拾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她看了看兒子,苦笑了一聲,“你這是在逼你娘,罷了,娘也不知是欠了你們什么,我這一番苦心,你不領便罷了。” 趙斾見母親軟和下來,心中一陣歡喜,聽母親這話的意思,忙趕緊順著話頭往上爬,“您這是答應我和姒姐兒的婚事了嗎?兒子給娘磕頭了,多謝母親!”說著,竟又磕了三個響亮的頭,誠意十足。 定國公夫人忙扶起兒子,取了帕子拭了拭兒子的額頭,無奈道:“天底下沒有哪一個做娘的會害自己的兒子,你為了她竟然請出了宜敏長公主,又私底下做了那樣多的事情,我若是再阻攔你們,只怕你心里會生怨恨,罷了,我同意。” 趙斾的心懸在嗓子眼里,這下卻是踏實了,“謝謝母親!” “只是有一條,你明日就要離開京城,你要答應為娘,萬萬不可貪功而冒險,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為娘這一輩子為了你爹擔足了心,如今又要為你們幾個懸心,我老了,也不知還能再活幾年,只要你們平安,為娘別無所求。”定國公夫人拉了兒子的手,滿意是不舍,“再有一條,如今這案子雖然已落尾聲,姜家的案子只怕不日就要有結果,這個時候,咱們家若是和那姚家姑娘有牽扯,終歸不大好;再說人家姑娘還未及笄,這樁親事我既允了你,便不會三心二意,你只管放心,待姚家姑娘的外祖家冤案得伸,姜家人勢必會回京的,到時姚家姑娘及了笄,這樁親事再來議,你看可好?” 趙斾的意思是,今兒怎么都要求得母親的同意,再把他和姒姐兒的親事定下來,只是聽母親如今的口氣,只得作罷,母親能答應這樁親事,已是不容易,他想了想,覺得不宜再多生事端,反正他這一去,少則一一年半載,長則三二年也會有,倭寇一日不清,海防一日不穩,他也無顏見太子殿下。 這樣想來,便朝母親點了點頭,“兒子都聽娘的,只是姒姐兒她一個人在京城,還請娘多多看顧一二,兒子感激不盡。” 定國公夫人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想到武義候家的嫡幼女華姐兒,是自己從小就內定的兒媳人選,如今出了這事,少不得要探探華姐兒的心思了。 第二天,姚姒打起精神來,喚了張順來,細聲交待了一番,并給了他一袋銀子讓他去刑部大牢一趟。 昨日趙斾已告訴她,姚家一干人等已判了罪,所有涉案的重犯一律判斬首,如洪家和焦家及依附于秦王一系的官吏,唯有姚家,因姚老太爺臨死前供出了一些重要罪證,可死刑雖免,活罪卻難逃。姚家從今日起五代以內皆不能再參加科舉,男丁一律流放西北的苦寒之地,遇赦不赦,婦儒皆充為官奴。 姚姒心里明白,姚家落得這樣的下場,已然算輕了,這里頭必定是有趙斾在其中周旋。越斾做這一切,無非是希望她不要因為仇恨而背負那樣多的人命債,他比她自己還要懂她。 她想了一夜,并非是她大度,前塵往事,都隨著姚老太爺的死一一湮滅,她如今已然放下心中的仇恨。她讓張順做的,便是拿著銀子去刑部將姚家一門婦儒都贖出來。 她這樣做,并非是動了惻隱之心,就當是還了姚家生養她最后的恩情罷。從此兩不相欠。 張順直到傍晚才回來。進了屋便同姚姒回報,“姑娘,事情都辦妥當了,人都給安排在了同福客棧。” 姚姒眸光沉了沉,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她們如今可都還好?若是有人病了,就替她們請個大夫瞧瞧。” “姑娘放心,這些我都會安排好的,只是……”張順有些為難,他朝姚姒看了看,不知怎樣說出口。 “說吧,她們所求什么?”姚姒一語道破,嘴角隱含了個譏諷的笑。 張順嘆了口氣,“姚老太太想要見一見姑娘,其它人等都有所求。”他沒有告訴她,姚老太太幾呼是破口大罵,狀若癲狂。 “我會見她們的,只是不是現在。”她朝張順望著了一眼,又問道:“牢中可都打點好了,什么時候方便去探監?他如今怎樣?”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姚三老爺。她終究是有一絲不甘。 “都打點好了,明日巳時,我帶姑娘去刑部大牢。”張順想到自己在牢中所見到那人頹廢的模樣,只余一聲嘆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姚家算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 ☆、第144章 了結 姚姒面上覆了層素紗,特地挑了身青色的繭綢禙子,行事派頭盡量做到了毫不起眼,這才跟著張順下了馬車。望著面前說不出陰森的刑部大牢,想到趙斾在里頭受了兩個月的苦,心里就抽痛。她好不易斂了心緒,卻又生了一股說不出的惆然。骨rou血親,就算她再不承認對他有種惻隱之心,當看到那個人一身囚衣雙眼無神,仿佛被抽去了魂兒一樣的落魄。 早知有今日,又何必當初,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昧著良心做了不該做的事,落到如今這樣可憐的下場,姚姒同自己寬慰,這樣的人不值得可憐,可是心底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難受。 帶路的役使早就打好了招呼,把她二人引到牢前便悄身避了下去,張順朝牢里打量了一圈,這是間單獨的囚牢,倒也方便說話,他朝姚姒望了一眼,便朝一旁的陰影里退去,仿佛當自己是個透明人般。 姚姒感激的朝他頜首,幽幽朝牢里的人一瞥,他還是那付失魂落魄的樣子,胡渣長了滿臉,原本白色的囚衣早已污了顏色,蓬頭垢面的樣子,姚姒心里殘存的怨忿再不復存。 “父親!”這個詞在她腦中過了千遍,終于喊出了口,她又輕聲喚了聲父親,牢中的姚三老爺這才回神,牢中昏暗無光,他朝姚姒打量了幾眼,女子面覆輕紗,看不清相貌,他仲怔了向息,問道:“你是何人?”話才說出口,就見女子摘了面紗,露出一張清麗無雙的臉,那張臉赫然同自己有幾分相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喃喃道:“你是……姒姐兒?” 相較于姚三老爺的激動,姚姒的臉上卻波瀾不驚,望著頭上已生華發的這個人,看著他眼中斗然燃起來的光亮,她沉聲回他,“是我。” 牢中的姚三老爺這時已起身站到牢柱旁,顧不得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他朝姚姒伸出了顫抖的手,哀哀懇求道:“女兒,女兒呀,救救為父吧!你jiejie是恒王的側妃,一定有能力救為父的,為父知道這些年苦了你們,是為父的不是……” 姚姒似憐憫的望了姚三老爺一眼,沉著聲氣打斷了姚三老爺的話,“我救不了你,父親,都到這個時候了,父親難道還虛偽下去,我只想聽父親一句真話,為何對母親那樣殘忍?你冷落她十幾年不打緊,為什么要拿了她的性命?” 姚三老爺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亂轉,“沒有,我沒有害你娘,是老太太和老太爺做的主毒害了她,我,我確實不知情。”他復望向姚姒,眼中盛滿了祈求,“你娘這樣離世,我也傷心,在姚家,是老太爺做主,他說不能留,便是我也沒得法子,你要相信我。” 事到如今,姚姒心里再不復任何的愧疚,這樣的男人,怎么會是自己的父親?多年的怨忿讓她情緒失控,nongnong的失落直斥心底,她忍不住尖聲道:“你不配讓我叫你一聲父親,你告訴我,為何要出賣外祖父,難道榮華富貴對你來說,比甚骨rou親情夫妻情份重要得多嗎?我和jiejie姐自打懂事起,便再沒見你一面,你便是這樣為人夫為人父的嗎?到現在你還在狡辯,我娘她死得有多慘你知道嗎?你怎么就能那樣的心安理得做你的二品大員吶?” 姚三老爺頹然的朝后倒退了幾步,喃喃自語,“不,不是這樣的,是你娘性子太過孤高而害了她自己。” 姚姒無盡的后悔來見這樣的人一面,多說無益,她收起眼中的憤然,好半晌才平復自己的情緒,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只求你看在愧對我娘的份上,寫一份放妻書,便是做鬼,我想我娘也不愿再冠你姚家的姓氏,更不想埋骨在你姚家的祖墳里,我要把我娘遷葬它地。”頓了頓,復道:“若你愿意寫,我就出手把姚家一門婦孺贖出來,再打點人送她們回鄉安頓,至于你,恕我無能為力。” 姚三老爺眼中有著憤恨之色,“你這是不孝,是忤逆,你娘她生是姚家的人,死也是姚家的鬼。” 姚姒冷冷的看著姚三老爺,怒極反笑,道:“我原想著你總該還殘存了一些良知,看來你是良心都喂了狗去,寫不寫隨便你,不過是要多費我一些心思罷了。你也說jiejie是恒王的側妃,如今不該叫恒王了,該稱太子殿下了,即便你不同意寫放妻書,依著太子殿下對jiejie的寵愛,些等小事,想必會替jiejie完成心愿的,至于姚氏一門的婦孺,沒入官奴,可真是報應不爽。”言罷,再不看牢中的人一眼,覆上面紗,旋身就要離去。 “慢著……我寫。”姚三老你了頹然倒地,“我寫放妻書,你……你莫為難老太太。” 姚姒并未轉身,她朝張順打了個手勢,張順從陰影里走出來,不知從哪里弄出了筆黑紙張,遞給了姚三老爺,看著姚三老爺一氣呵成寫完了放妻書,張書忙遞上去印臺,姚三老爺卻是看也不看,他咬破了手指,和著鮮血重重地往放妻書上蓋了手指印,閉上眼,流出了兩行濁淚。 張順收起了那張放妻書,姚姒至始都未回頭,像來時一樣靜悄悄地隨著那役使出了刑部大牢。張順和那役使寒喧,姚姒自行走向馬車,明晃晃的日光照下來,冰冷的身體才有了一絲溫度,她恍惚自己剛才的所做所為是做了一場夢,而今才醒來。 張順上了車轅親自駕起了馬車,姚姒的落寞他看在了眼里,也替她憤然,姑娘恁地可憐,不過這樣也好,從今往后,姑娘的心結已了,再不會為著這些人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