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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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蔣氏見大太太竟肯舍下臉來說出這么番大義凜然的話來,心想也該是時候放大太太出來了,有大太太在,至少會找些姜氏的不痛快,于是她欣然點頭同意。道:“還是老大媳婦穩當,這次的春宴確實與往日不同,眼瞧著孩子們也都大了,你們幾個做娘的也都要替孩子們考量起來,這次春宴就交由大太太來主持,其它事你們婆媳商量著來辦?!?/br> 聽這話的意思,仿佛從今往后這當家的人就換成了大太太?大奶奶瞬間就由當家人變成了協理辦事的? 大太太頓時喜笑顏開,對姚蔣氏打起了包票,一定會把這次春宴的事給辦得漂漂亮亮的,絕不出任何差子。 其它四房的太太們心思早就不在大太太的身上了,各房都有待嫁娶的子女,聽姚蔣氏這話里頭的意思,莫非是要借著這次春宴,替幾房適齡的子女相看人家不成? 姚蔣氏的一席話,一石激起千層浪來,各人心思不一。 ☆、第30章 臺面下的 姜氏帶著姚娡姐妹三人回了芙蓉院,待打發了姚嫻,就讓錦香出去打聽大房的事兒。待姜氏母女三人用完早飯,錦香就回來了,姜氏也沒避著兩個女兒,直讓錦香說。 錦香一把嘴開開合合,幾下子就把大房的事給說得明明白白的。原來是大爺瞧見誠哥兒被丫頭婆子們怠慢,不小心磕破了油皮,大太太便趁機說大奶奶只顧著忙管家的事,心里頭怕是早就沒這個兒子了,大太太是好一通的在兒子面前上媳婦的眼藥,最后就成了大太太要把誠哥兒抱到她屋里去養,大奶奶舍不得兒子,大爺又怨怪她沒盡到為母之職,是以大奶奶兩邊不是人,這不就委屈得很。 姜氏感同深受,嘆道:“兒是娘的心頭寶,瞧這鬧的都成了什么樣!” 錦香有心替姜氏說兩句話,孫嬤嬤朝她一瞥,錦香幽幽朝姚娡瞧了眼就閉了嘴。 姚娡若有所思的回了屋子,蘭嬤嬤在屋里替她做鞋,她打發了小丫頭們,問蘭嬤嬤:“今兒大伯娘拿捏著誠哥兒,是好一通的給大嫂子沒臉,瞧著大嫂子往日里多么伶俐的一個人兒,也被婆婆拿著由子搓磨,難道她以前也是這樣被祖母拿捏么?” 蘭嬤嬤雖還不知道大太太婆媳間的事兒,但自古婆婆拿捏媳婦也就那么幾招,見姚娡說的她自是明白指的是姜氏,“娡姐兒能看得出來問題,可見是長大了。”遂起了心思勸她:“娡姐兒眼見著回到三太太身邊沒幾日功夫,就與之前瞧著不大一樣了。這世上誰待誰好,端看人心的感受。娡姐兒是個心思細致的,不用嬤嬤說得明白,不管如何娡姐兒終歸是是三房的嫡長女,這才是娡姐兒要記住的?!?/br> 蘭嬤嬤沒敢下大力勸,有些事點到為止,姚娡是她一手拉撥長大的姑娘,她的性情如何蘭嬤嬤比誰都清楚,娡姐兒雖有些固執認死理卻不乏她的敏慧,三太太滴水穿石,總有一日這母女倆能和好起來。 今日是譚娘子來教姐妹倆的頭一天,姜氏之前早就吩咐好孫嬤嬤把東跨院收拾出來給譚娘子施教。 譚娘子三十多歲的模樣,身量微福,穿了身半新不舊的玫瑰紅薄襖,頭上挽著漆黑的圓髻半只金釵,一副精干利落的清爽模樣,姚姒對她頗為好感。 她給姜氏請安,語氣雖恭敬卻含著親近,姜氏拉著她的手指著兩個女兒道:“這是我的兩個閨女,你怕是第一次見面,我就把她姐倆交給你了,往后不必看我的面子,不說把姐兒倆教得如你那般的有本事,只讓她倆將來不至于讓人懞混了去就成?!庇纸幸秃鸵︽o她見禮。 姜氏顯少同人熟稔至此,譚娘子略側過身福身回了禮,動作十分優雅。雖然姜氏未曾細說譚娘子的出身,但想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是以姚娡便抬眼悄悄的打量了她,譚娘子見此并未多言,倒是笑著道:“太太真是好福氣,兩位小姐生得如此氣度,顯見得是太太教導得好?!?/br> 姜氏也笑了,道:“就怕她倆個愚笨,你這老師可要麻煩了。” 客氣話說完,姜氏讓錦蓉留下來作陪,譚娘子見姚娡和姚姒的年紀,心里有了分明。待三人坐定下來,譚娘子拿出了準備好的賬冊和算盤,不動聲色的捕足到兩個閨閣千金眼中的疑惑后,笑著道:“奴家無旁的本事,就這手算盤打得還算活絡?!?/br> 說完,就指著錦蓉分別將兩本賬薄送到姚姒和姚娡的跟前,開始教她們如何看賬本。她說得仔細,姚娡姐妹也聽得認真,待賬本看完,譚娘子就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算盤,親自打了一遍,她的雙手就仿佛與那小巧的算盤化做了一體,一時間東跨間只聞珠聲響。 半刻鐘后,譚娘子停了手,面不紅氣不喘的笑道:“這本賬最后的贏利是八百九十兩銀,兩位小姐且翻到最后瞧瞧。” 姚娡與姚姒果真翻開賬本最后,確實是贏利是八百九十兩銀。譚娘子卻把算盤放下,溫聲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本賬,想要做到心中有成算,卻是不必像奴家這樣流于俗藝,今兒第一課,奴家要教的是心算?!?/br> 姜氏雖說放心的把兩個女兒給譚娘子教生意之道,但到底心里也是擔著,怕兩個女兒吃苦受累不肯學,好在錦蓉一會子就悄悄的出來端送茶水進去,見姜氏在廊下懸著心,錦蓉便笑道:“太太且安心,姐兒倆可用著心呢,這譚娘子還真不是一般尋常的婦人。”又把屋里頭剛才三人間的一番動作話語學給了姜氏聽,姜氏心頭大安,笑著道:“瑩娘的心思素來巧,我也是這般看重她,才把姐兒倆給她教導。女子出閣后便是又一番天地,她倆個也沒個兄弟做支撐,但愿這一輩子她倆個手段性情強些,少受人欺負。” 大太太自打得了姚蔣氏的首肯,不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那架勢卻拿得足足的,把大奶奶得用的幾個心腹找了些由頭給革了去,又整頓了些不規距老實的,大太太管家多年的威信又冒出來了。 大奶奶許是學了乖,從此伏低做小的跟在大太太身后,大太太說什么她也是點頭,竟連一點拿主意的事情也不肯沾,把大太太敬的菩薩似的,大太太趁了心,也就沒再說抱誠哥兒去養的話。大奶奶這一甩手,大太太得意之余倒也沒忘形,大手一揮,叫了銀樓與綢緞鋪子里的管事娘子進府,說是既然春宴要大辦,那滿府的太太奶奶姑娘們的衣裳首飾自是要再重新的置上一遍。 大太太這招深得姚蔣氏的歡心,當家太太就得有這個肚量,姑娘們有臉面,嫁得好還不是娘家得了好處去,因此姚蔣氏當著其它四房媳婦的面,著實把大太太是好一番的夸。姚蔣氏甚至拍了板,“就按各房的定例來走,太太奶奶們照常,只是小姐們在娘家金貴,這次就給各房的小姐們多打兩套亦金頭面,春裳料子各置四套分給各房去,到了春宴那日,老身可是要等著瞧的,咱們家的小姐們可別被其它家給比了下去?!?/br> 大太太既是做人情,其它幾房得了實惠自是要表個態,都對大太太是好一番的道謝。大太太這才有些揚眉吐氣?;亓朔?,就把心腹劉婆子招來說話。待劉婆子出了大太太的房門,瑞珠就尋了個由頭跟劉婆子套了近乎。沒過得幾天,綢緞鋪子就送來了春裳料子,大太太吩咐人往各房送去,大奶奶在屋里瞧著那批新來的輕薄衣料,拿手認真的翻看了幾下,遂一笑,眉間眼底盡是嘲諷。 衣裳料子送到二太太屋里時,二太太正與姚婷在說話。待打發了幾個錢給那送料子的婆子,二太太拿起了手中一匹桃紅色紋錦的料子往姚婷身上比,一邊道:“這桃紅的顏色很是鮮亮,正好裁一身芽柳綠的棉綾挑線裙,姑娘家鮮花似的年紀,就該穿紅著綠的好看。”只是二太太這話還沒說完,她那長長的指甲就不小心在那衣裳料子上給劃上了,頓時就勾了一支紗起來。她咦了聲,這才發覺這料子手感有些不太對勁,只是因著顏色鮮亮她這才沒注意到。 姚婷見二太太神色有異,于是隨手也拿了匹品紅提花的娟紗料子來看,她往常跟隨二太太在泉州也是管著家的,對這些衣食住行也甚是了解,當然是瞧出了這些布料的異處,只是她也沉得住氣,又細瞧了瞧其它幾匹料子,轉身對下頭人使了個眼色,見得屋里沒了人,便拉二太太坐下,笑道:“娘往常不是說時候未到么,如今可不是有人上趕著往門上送。” 二太太頓時笑道:“這還用得著說,這妥妥的把柄,你娘我這回可得把握住了?!倍β暭毸椋腿缢臑槿四前悴粡垞P,可聽在人耳里卻無端不舒服。 姚婷見二太太這般說,卻還是不大放心,于是提醒道:“娘也用不著先做這出頭鳥,娘在采買那邊不是有人,還是謹慎些查清楚了,娘再行圖謀。只是老太太那邊有些個難,這要是鬧出來了不光是大房一家子沒臉,要讓老太太覺著是娘您在圖謀些個什么,即便娘得了這管家權,也會遭了老太太的眼?!?/br> 二太太一把握住姚婷的手,笑道:“還是你說得對,這事急不得,是該好好兒想想了?!庇谑嵌辛怂呐惴織钇抛舆M屋,三人是好一番的合計。 芙蓉院里,姜氏對送過來的衣裳料子只瞧了一眼,就對孫嬤嬤吩咐道:“把這些都給錢姨娘送去,就說給嫻姐兒和她裁衣裳用的。到了春宴那日,且讓嫻姐兒好生打扮去?!?/br> 姜氏一向的大方,倒不是她瞧不上這些料子,只因姚娡和姚姒兩人開春來已裁了許多衣裳,又見這些料子過于鮮艷不太適合她們母女三人,再說有錢姨娘上次的功勞,因此姜氏也樂得做個人情。 錢姨娘得了料子很是高興,這說明姜氏愿意給庶女做臉面,眼瞧著嫻姐兒一日日大起來,是該好好打扮起來。于是重芳齋里,錢姨娘挑燈和丫頭們給姚嫻做起了衣裳,里里外外的是好一通的張羅。 ☆、第31章 春宴 轉眼就到了姚府春宴這日,錢姨娘一大早的就帶著姚嫻進了姜氏的屋里候著。姚姒姐妹倆陪姜氏出來時,就見屋內艷光閃閃。姚嫻一改往日的低調,她頭上梳著飛燕髻,簪著支亦金小鳳釵,那鳳釵雖小卻十分精致,鳳口處銜著一枚東珠,一身杏子紅的春裳,較之往常越發顯得杏眼桃腮,好一個美人。而她身邊的錢姨娘顯見是為了迎合姜氏,只穿了身秋香色的長身禙子,頭上珠釵亦無新意,她刻意的往低調了打扮,旨在討好姜氏。 姜氏只瞧了姚嫻一眼,淡聲贊了句:“嫻姐兒模樣本就生得好,這樣打扮倒是新鮮,足見往日里是個懶憊的?!?/br> “太太說得是,嫻姐兒就是性子懶,今兒這身還是婢妾硬要丫頭們給她搗鼓的。”錢姨娘很是小意的順著姜氏的話說,卻是在為姚嫻今兒這身脂光艷艷的妝扮開脫。 姜氏不過隨口一說,顯見錢姨娘就是個愛起小心思的,懶得同她多說,交待錢姨娘道:“今兒你且跟在我身邊,也好替嫻姐兒瞧瞧,我既答應了你的事,沒有不做數的,有你這個親娘替她掌眼,我很是放心?!?/br> 錢姨娘久來懸著的心這才覺著落到了實處,不禁眉開眼笑的直對姜氏道謝。 姚嫻在旁邊聽姜氏這樣說,心里煞時清楚,這是要替她相看人家了么?她顧不得臉紅,打眼偷偷的瞄了眼姚娡,見她一身兒只合在孝期里穿的rou粉繡銀白小朵菊花刺繡的春裳,心里不禁竊喜,今兒三房里的小姐,怎么著也該是她拿頭一份了。 姚姒跟著姜氏寸步不離,從姜氏未并讓孫嬤嬤大力的替姚娡妝扮,她就明白了姜氏的意圖。姜氏這是瞧不上彰州這些人家,立意不跟府里其它幾房去爭呢??慑X姨娘母女卻不清楚,一味的以為庶女壓過嫡女就會被人高看幾分,這不過是姜氏為了兌現給錢姨娘的承諾罷了,一個庶女嫁得好于姜氏也無礙。 姜氏領著三房眾人到蘊福堂時,姚蔣氏待客的花廳里已是花團錦簇一片。姚姒打眼一瞧,屋里除了各房的小姐們外,還有蔣家一行人。 姜氏瞧得這情形忙向姚蔣氏告罪,說她來遲了,又給蔣常氏行禮。其實哪里是她來得遲,分明是這些有心人,一個個的爭著在老太太面前打眼,好在親事上頭得些實惠處。姜氏識趣,姚蔣氏也沒落她的臉。 姜氏面上客套,領著姚姒三姐妹與蔣常氏問安。蔣常氏身邊帶著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容色奪目。這女孩姚姒認得,上次姚蔣氏的五十壽宴曾見過,她是蔣常氏的嫡親孫女名蔣芳,是蔣家四房的人。二奶奶小蔣氏是蔣家大房所出,因此蔣芳挨著二奶奶坐在一起。 蔣芳十分乖覺的給姜氏行禮,又與姚姒幾個jiejiemeimei們是好一通的亂叫。姜氏想著左右今日輪不到她cao心,于是選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錢姨娘極主動的立在她身旁充起了丫鬟,姚姒姐妹三人則直溜溜的立在姜氏身后。 姜氏這邊剛坐定,門外的丫頭就報林知縣家的夫人到了。 林知縣在彰州為官已兩任,自是與彰州的名門大戶間十分的熟稔。大太太與林夫人手挽手的進門,兩人身后跟著個十六七歲的公子和一名少女,那少女眾人都識得,是林夫人的獨女林三娘。 林夫人見到姚蔣氏忙上前笑臉問安,毫不端姿態。 姚蔣氏哪里敢當,從椅上起身便拉著林夫人入坐,對著堂下身長玉立的公子道:“可是我瞧錯眼了,這可是你家老二?越發的有乃父之風了?!?/br> 林知縣家有庶長子,這嫡子便排行二,小小年紀已是秀才郎,往常林夫人可是當其寶貝一樣看得緊,今兒倒是耳朵尖,難道也想來湊這份熱鬧?姜氏抬眼朝身旁的錢姨娘瞧去,只見錢姨娘將那林公子瞧得十分仔細,大有看中眼的勢頭。姜氏輕咳一聲,錢姨娘兀的回神,眼神這才從林公子身上收回。 林公子聽得姚蔣氏這樣說,便上前恭敬的給姚蔣氏行禮,“姚祖母身體這一向可好,小子前些日子回了趟浙江老家,是以錯過了姚祖母的壽辰,還望姚祖母見諒!” 姚蔣氏早已摟著林三娘笑著對她道:“跟你哥哥說,你姚祖母可沒這般小氣,今兒肯來我府上賞春,你姚祖母便替你母親做主了,去找你泰哥兒幾個玩去,今兒可得好好松泛,沒的像你娘一樣狠逼著你讀書?!币κY氏對入得她眼的年輕小輩一向不吝嗇她的疼愛之心,林夫人頓時就笑了。 “二哥,姚祖母叫你玩去呢?!绷秩镆补杂X,極順溜的接下姚蔣氏的話,她這嬌俏模樣鬧得屋里人都掩嘴笑。 林夫人遂對女兒詳怒道:“你這丫頭,嘴上越發的沒遮沒攔的,還不快從你姚祖母身上下來,都多大的人了,怎地還一團的孩子氣,對你二哥也編排起來了。” 林三娘今年十四歲,與姚娡同年,聽林夫人這樣說,倒是從姚蔣氏身邊下來,她眼風往堂下一掃,便瞧見姚娡老實規距的立在姜氏身后,遂道:“那我送送哥哥,再找娡姐兒玩去,娘今兒可得容我樂上一日?!?/br> 林三娘于是起身對她哥林二公子雙手一送,手卻無意朝姚娡的方向一指,林二公子便心領神會,悄悄的趁人不注意朝姜氏身后的女孩兒偷瞄了眼,只見一個艷若桃李,一個亭亭玉蘭,還有一個才*歲的模樣,想來小的那個肯定不是,一時間也分不清林夫人中意的娡姐兒是哪一個,左右兩個都是美人兒,心想姚家三房的嫡女應是那名打扮極出眾的,于是裝作無意朝姚嫻望了一眼,這一眼恰好叫錢姨娘給捕捉到,錢姨娘心下頓時了然。 林夫人遂作無奈嘆氣,對姜氏笑道:“還請三太太見諒,這丫頭來之前就念著要與你家娡姐兒玩,顯見得她姐兒倆感情好。” 姜氏不知林夫人此意為何,卻從林三娘自以為不被人發覺的動作上給瞧出些意思來,她臉上十分含蓄的笑著,對林夫人也不過份熱絡,笑道:“姐兒們愛熱鬧,只是娡姐兒性子沉悶,沒想到她倆能玩到一起去?!边@回答不緘不淡的,林夫人遂也不急,朝女兒使了個眼色,林三娘便熟絡的拉起姚娡說話。 屋里二太太與女兒對視了眼,都顯出了幾分不屑。這林家二太太還真有些瞧不大上,只是林夫人跳過二房想與三房有結親之意,這點卻讓二太太心里十分不舒服,論女兒的容貌才情哪樣比姚娡那丫頭差去了,因此二太太對姚婷使了個莫急的安慰眼色。四太太雖面無表情的坐在屋里,卻把二太太母女的一番表情落在了眼里,林家么,配她的姮姐兒雖說有些勉強,但不是不可考量看看。 姚姒今日本就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賴在姜氏身邊,她自有小心思,想通過這次的春宴瞧瞧姚家都與哪些名門大戶有往來,特別是發生了姜家的事情后,姚家與哪些人家有著通家之好,又與哪些個是泛泛之交。沒想到才來了個林知縣夫人,就把幾房太太的小心思給露了頭,她越瞧是越有意思。 沒過得會子,大太太又迎來了幾位貴客。其中有造船起家的焦家,如今焦家隸屬于內務府管,焦家的船只是除了官船外最大的私造船廠,姚蔣氏待焦大太太很是不同。而本地的讀書人家如杜家,黃家,李家都是福建的旺族,這些人家中都有子弟在外為官,姚蔣氏亦是上了心的極是熱絡的招待。 從焦大太太出現,姚姒瞧見了跟在焦大太太身后的三個長相娟麗的少女后,仿佛魂魄都被其中那名著洋紅禙子的焦八小姐給吸走了。這焦八小姐便是后來姚三老爺的繼室,人是姚蔣氏做主給娶進門的,這焦氏進了門后就帶著錢姨娘與姚嫻隨了姚三老爺去任上,后來便是焦氏給姚娡定了那門親事。 姚姒死緊的握住了埋于袖子里的手,是好半天才回神。上一世的事情依然會照著舊有的軌跡走嗎?不,她死也不能讓姜氏出事。這樣想著,她越發的往姜氏身邊靠過去。 姜氏發覺小女兒似乎有些不大尋常,順著女兒的眼神瞧過去,就見是焦家那幾個姐妹,姜氏卻未多想,笑著摸了下小女兒的頭柔聲道:“可是累著了,要不讓錦蓉送你回去歇著,這春寒交加時最易招風寒,若是有不舒服,要趕緊的告訴娘。” “女兒沒病,也不累,就是瞧著焦家的那三位jiejie眼生,往常并不曾見過她們?!币︽﹄S口便扯了個謊,卻并未刻意的去提醒姜氏什么,有許多事情她現在就如霧里看花般。 依著姚蔣氏的功利和姚老太爺的高瞻遠矚,必是焦家對姚家有大益處才會結這門親,焦家不過是造船的一般富戶,有什么值得姚家結親呢?看來這焦家要好好查查看。 姚姒既是對焦家起了意,見得屋里的客人也都來了個七七八八,姚蔣氏待這些人家各有親疏遠近,她用心的把這幾家親近的都記在心里,便不再粘著姜氏,隨了大流和小姐們湊做一堆去了旁邊的小花廳。 想是錢姨娘對姚嫻有過提點,原來姚嫻有些看不上林三娘只圍著姚娡轉,這會子卻耐著性子極是好言語的同林三娘說話,偏林三娘極不待見姨娘庶女這類的人,對姚嫻愛理不理,把姚嫻好一口氣堵在心里悶著。 賞春宴么,自是少不了些花兒草的,這會子眾位小姐們無旁的事可作,都湊作堆的對著盆十八學士作詩。姚嫻原本也是有些才情的,自是不會放過這種出頭的機會,再說這邊的小花廳與外間招待那些青年才俊的院子只隔著一道不高的墻院,這邊作的什么詩,估模著那邊一準兒的也會瞧得見,姚嫻于是卯足了勁在這詩上頭下功夫。 姚婷瞧著姚嫻這上竄下跳的模樣,心里是十分的看不上,只是她今日也興致奄奄,今日來的幾家人中,各家的公子也見過幾位,不是她瞧不上便是那人家境不夠看,想想自己如今已年過十六,親事卻一波三折的沒個定數,高不成低不就的她不免煩悶幾分。姚婷這神情被一旁二房的庶女排行第四的姚妙看見,姚妙生母是丫頭出生,加上她的容貌生得一般,因此在府里甚是沒存在感,可越是陰暗里的雜草其生命力都會不可思議,姚妙往日里能被精明的二太太所忽視,足可見是有些手段的。那日大太太送春裳料子給二房,事后她不小心聽到二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秋鳴私下里抱怨,說二太太盡讓她干些見不得人的事,要她去小意接近那管賬戶的小廝,以便借機替二太太瞧瞧那春裳料子的賬。 姚妙生來是個靈透人,哪里不明白二太太這是起了意要取大太太而代之管家。她心思百轉,明白自己的親事只有二太太這個嫡母能做主拿捏,于是就想投二太太所好,若能趁機給二太太幫上一把,不怕二太太不領她的情。 這時姚妙走上前來,對姚婷討好道:“三姐這是怎的了,沒精打采的樣子,左右咱們又不作詩,不如去外頭透透氣可好?” 姚婷素來的形象是十分的隨和可親的,見姚妙這個時候找上自己,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她瞥了眼這個貌似老實實則心思活絡的庶妹一眼,也不去猜她葫蘆里買的是什么藥,于是兩人悄悄的背了人出了小花廳。 ☆、第32章 被利用 姚姒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焦蕙娘的身上,她刻意的跟焦家姐妹離得不遠也不近,焦蕙娘的jiejie焦蔓娘是個活潑的性子,倒是與各家小姐打成了一片,而焦蕙娘卻自進得屋里后并未刻意的同哪家小姐結交,只守著她隔房的堂妹一起說著話,瞧著是個端靜之人,只是姚姒瞧得她很是仔細,并未放過她眉間不小心露出一些輕愁,很淡。 按說這個年紀的小姐,哪一個不是閨中嬌養著的,猶其是出門在別人家里做客,再怎樣也要裝出兩分快活樣來。 她起意與焦蕙娘攀談一二,便上前對焦蕙娘套近乎:“這位jiejie是哪家的,怎的卻是好生面熟。” 焦蕙娘記性好,認得她是姚三太太的嫡次女,見她一個人走上前來,心下雖有些詫異,卻得體的笑著回她:“你是三房的十三小姐叫姒姐兒的吧,我是焦家八小姐,閨名一個蕙字,你叫我蕙娘便成?!庇种钢妹玫溃骸斑@是我堂妹芙姐兒,倒是大不了你多少?!?/br> 姚姒自是叫了聲芙姐兒,三人便湊在一起說起話來。焦蕙娘年紀最大,不知不覺場面由她引著話題就說開了。焦蕙娘便問她讀些什么書,閨中姐妹們尋常玩樂些什么。姚姒裝著嬌憨樣,問一句答一句,似個靦腆的小姐。焦蕙娘也沒露出半點不鬧煩來,反而說起她家中姐妹們的趣事。 姚姒暗中打量焦蕙娘,見她說話行事竟是個滴水不露的,加之她表現出來的性情十分的柔和友愛,這樣的溫柔似水的女子,恰恰是姚蔣氏最愛的性子。 姚姒這廂同焦蕙娘周旋著,姚婷和姚妙卻是去而復返,再進來小花廳時已是過了半個時辰后,她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后便各自走開了去。沒過得多久,屋里的詩會便結束了,姚嫻做的一首詩很是有些意境,在眾小姐們當中獲得了不錯的評價。姚嫻十分的得意,眉稍眼角盡吐之前的憋悶。 這時候屋里不知是誰說了聲錦春亭那邊飛來了幾只天鵝,漂亮得不得了。 蔣芳是頭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聽說有好瞧的哪里還愿呆在屋里,再加上粉墻那邊時不時的傳來些呤詩作賦聲,攪得這群深閨小姐們的芳心都亂了。正好蔣芳這一起哄,自是有人愿意借機出去好便宜行事。 大奶奶和二奶奶哪里管得住這些嬌小姐們,只得安排婆子盡快去錦春亭那邊準備著,今兒來的都是各府的嬌客,自是不能怠慢了去。 姚姒瞧著焦芙娘頗為心動的想出去瞧瞧,焦蕙娘朝姚姒望了眼,姚姒自是起身相邀,三人也跟在眾小姐們身后向錦春亭行去。 錦春亭那邊有座水榭,這么些人倒也坐得下,再說都是被關在屋里的女子,難得的有園子和鮮活的東西可瞧著,哪里就樂意安靜的坐下來。不大會子,眾小姐們便三五做堆的分散開來。 一叢矮樹邊,姚嫻朝左右張望了數眼后,這才極快速的打開手中的小紙條瞧了眼,她的心頓時澎澎急跳起來,見她的丫鬟伴畫在不遠處替她望著風,她靜噓了幾口氣,這才拿帕子虛掩似的朝額上擦汗。沒過多久,姚嫻便落了單,帶著伴畫往水榭南邊兒悄悄行去。 一路上姚嫻卻猶有疑惑的朝伴畫再三確認:“你可確定這真是林二公子身邊的人送來的,怎的恰好找到了你?” 伴畫是她的心腹丫頭,林二公子她偷瞄過一眼,生得那樣的俊俏,若是能與小姐成就一段佳話,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她自是百個愿意的,她這紅娘可見是做得的。見姚嫻終歸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當然知曉她是極緊張,忙安慰道:“小姐可曾見過奴婢撒過慌,那林二公子身邊的小廝叫沉香,那給紙條的小丫頭奴婢雖不認得,她卻先與奴婢問過是不是三房的小姐,又問奴婢您今兒可是穿了身杏子紅的衣裳,奴婢點頭說是,就見那小丫頭極是機靈的把這東西往奴婢手上一塞,說是外院的小廝叫沉香的使她做的活計,奴婢這才敢拿來給小姐瞧的?!?/br> 姚嫻哪里是真的要確認這紙條的由來,不過是她心里十分的緊張,終歸這樣做若被發現了始終不大好,但比起嫁給不認識的人,這林二公子真真是個不錯的人選,伴畫的話又使她安了幾分心,就這樣她不停的安慰自己,等到終于瞧見那林二公子遠遠的立在一棵木棉樹下朝她這里張望時,她的心仿佛真的要飛起來了。 姚嫻帶著雀躍的心情朝林二公子的方向又瞄了幾眼,把伴畫留下來替她望風,她捏著塊繡芙蓉花的娟帕帶著三分矜持的笑就朝林二公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