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很快趙斾的人便帶了張順長生和馬夫及丫頭婆子們與姜氏會合,張順心生警惕,暗地打量了下趙旆,見此人氣度不凡,瞧著功夫也是深不可測,張順的心中也猜不透他的來歷,于是帶頭給趙旆道了謝后,就和姜氏商量著接下來要如何打算。姜氏知道他是說處置這些賊人的事情,其實(shí)她也沒個底在,便說全權(quán)交由張順處置。張順也未推脫,于是走到趙旆跟前抱拳道:“這些賊人是公子的人幫忙抓的,我家太太一向安于內(nèi)宅不大理會外事,再說這事宣揚(yáng)出去對我家太太名聲也是有損,還望公子好人做到底,幫忙處置了這些毛賊?!?/br> 趙旆也在打量張順,見他這樣說,玩味的一笑,就答應(yīng)下來。 于是張順將人稍加整頓后,便打算起程回彰州。姜氏到底有些個不放心,不知道這余下的路是否還太平,她欲言又止的對著趙旆,姚姒哪里不明白姜氏這是想求趙旆再相送幾里,她輕輕的拉了拉姜氏衣袖無聲搖頭,姜氏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哨w旆似是知道了姜氏的心聲,他倒也爽快,吩咐了兩個隨從一路護(hù)送,姜氏這才千恩萬謝。 這一路到是太太平平的,姜氏一行人在入夜后才到彰州城下,那趙斾的兩個隨從只與張順抱了拳便悄然離去。 姜氏這次算是有驚無險,在屋里足足躺了兩天,才稍有些力氣。她見跟車的人多數(shù)都有損傷,就叫孫嬤嬤各個打賞了些銀錢,姚姒也拿出五十兩銀子來讓綠蕉給那車夫送了過去。 姚蔣氏聽說了姜氏母女遇賊的事后,不陰不陽的安慰了幾句,廖嬤嬤私底下和錢姨娘是好一番暢快。畢竟這遭了賊人打劫后,名聲是說不清了的,嘴長在人身上,事兒還不是隨人怎么說。錢姨娘見機(jī)不可多得,于是便起了些心思。 大太太這回沒有時間再瞧姜氏的熱鬧,大房這幾天又鬧上了。春姨娘嚷著大奶奶克扣了她的衣裳料子,合著幾個大老爺?shù)钠渌棠锿筇棒[。大奶奶自是喊起了冤,這哪里是她克扣的,大奶奶心里是懷疑這是大太太回過神來,知道了上次大老爺要休她的事,是遭了春姨娘等人的陰,因此可著勁兒在打壓這起子不安分的妾室,可大太太卻沒承認(rèn)這事是她干的,因此精明的大奶奶瞧著這事有貓膩,明白這是有人看她管家不順眼了,于是就四處拉起了盟友。 大奶奶抽了個空,往芙蓉院跑了趟,打著旗號說是探望受驚的姜氏,話卻明里暗里對姜氏倒苦水:“人家也是做媳婦的,就沒我這樣的受這夾板氣,哪里是我虧了她們的東西,畢竟是公公的姨娘們,太落臉面了我這臉上也無光不是?!彼@話是在向姜氏訴苦,平素針對三房的種種不是實(shí)非得已,她也是難做,一切都是大太太的主意。接著大奶奶又道:“后頭我就問我們太太,瞧著我們太太也不是這等子粗淺的,可這事卻實(shí)實(shí)在在的打了我的臉吶,叫外人瞧著真真是看了場笑話。不瞞三嬸娘,我這當(dāng)家媳婦可真是難當(dāng)這頭家,這不就擺明了拿這事做由子,拿捏著我的不是么,存著是合了某些人的心意了。三嬸娘平素最是菩薩心腸,還要三嬸娘多疼姪媳婦一些,在老太太面前替姪媳婦說說好話。” 姜氏在內(nèi)宅浸yin多年,大奶奶這話是有弦外之音吶。姜氏一笑,安慰了她幾句,也不好說誰的不是。大奶奶趁機(jī)說起姚娡初十宴請府里各房姐妹們的事,于是笑著說那天也來跟姐妹們湊個趣。 姜氏哪里不明白這是大奶奶以此提醒姜氏奪女的事情,沒想到大奶奶為了管家權(quán)倒當(dāng)真無所不用其極,姜氏暗嘆從前果真是小瞧了大奶奶去,眼下卻也不同大奶奶計較這些個,不過是說幾句話的事情,就權(quán)當(dāng)結(jié)個善緣,她欣然同意幫大奶奶說情:“姪媳婦管家管得好好的,你這么個能人看著也不輸你婆婆,這頭家你是嫡長媳,自是由你當(dāng)才對,老太太必定也是這么想的,至于旁的些個什么,則名不正言不順,我自是偏向你的?!?/br> 大奶奶得了保證于是笑盈盈的離開。姜氏給錦香使了個眼色,沒過會子,錦香便回姜氏道:“大奶奶出了咱們院子,她的丫環(huán)瑞珠抱了個小匣子便與大奶奶會合,一同去了五太太的梨香院。 姜氏頓時明了,看來她不在期間,二太太這只黃雀要飛出來了。 屋子里的姚姒和姚娡將她們的對話聽了個齊全,兩人會心一笑,各自明了。 姜氏沒過多久就把她兩meimei喚了過去,她同意了姚姒在馬車上說的那番話,回來后確實(shí)同孫嬤嬤商議了一回,既是姚姒的主意孫嬤嬤哪里不贊好的,于是姜氏把人安排好后,就直接告訴了兩個女兒:“娡姐兒這邊就給秦家的和孫嬤嬤家的老大一家子,秦家的就替娡姐兒守著田莊,孫大一家子你嬤嬤也同意,我將他給你打理鋪面生意,娘在東大街那有三間大鋪?zhàn)?,是做衣裳料子的,就給了娡姐兒去打理,娡姐兒可好?” 姚娡沒想到姜氏說做就做,不過才兩三天的功夫就把事情給定下來了,姚娡自是聽過秦家的和孫大一家子,都是姜氏的心腹陪房,忠心自是毋庸置疑,人也都是能干的,哪有不同意。她真心實(shí)意的給姜氏道了謝,就含笑不語。 姜氏便又對姚姒笑道:“你既是要紅櫻一家子,娘也就允了。紅櫻她爹是莊上的老人,替你守著田莊是再放心不過。紅櫻上頭有兩個哥哥,我也一并給了你,他們將來就算作是你的陪房。至于你張叔,就如你說的讓他跟著你,左右娘在外有一所宅子,那宅子才兩進(jìn)大小,如今你張叔就住在那,后續(xù)你要怎么安排你張叔都成,娘也另托孫嬤嬤去瞧宅子,待有合心意的也給你jiejie買一坐下來,娘給你們姐兒倆各五千兩銀子,由得你們?nèi)v鼓,娘已托了我鋪?zhàn)永锏墓苁?,她娘子姓譚,也是個會看賬做生意的能手,打明兒起她會進(jìn)府來教你姐兒倆看賬,有不懂的只管問,一年后娘可是要驗(yàn)收成果的?!?/br> 這下就連姚姒也驚訝起來,沒想到姜氏手面還真是大方,各色事情安排得這樣妥貼。 姚娡也被嚇住了般,聽得姜氏給五千兩銀子,就有心推辭,又聽姜氏要給她買宅子,忙說不用。 姜氏拉起了兩個女兒的手,推心置腹道:“娘這一輩子也就你們兩個,娘的嫁妝和這些年落下的東西不給你們給誰去,往后即便你爹有了子嗣或是過繼子嗣,自是有他的家業(yè)在,娘的東西都是你們倆的,誰也不能奪走。再說將來你們出了門子,娘留著這些個也無用,你們嫁妝殷實(shí)些,將來到了婆家一切嚼用都是自己出,也沒得看人臉色行事。再說娘也護(hù)不得你們一世,將來的路是你們自己在走,娘寧愿你們現(xiàn)在辛苦些多學(xué)些東西搒身,將來總是有用處的?!?/br> 姚姒抱住了姜氏撒起了嬌:“娘喂,有您真好!女兒怎地就投生到您身邊了呢,這一定是老天爺瞧您心地好,于是就將我和jiejie給了您,您瞧jiejie對您孝順,您的小女兒又聽話懂事,可不是您的福氣么!” 孫嬤嬤在旁邊笑得嘴都合不攏,就是姜氏自己,也是被小女兒這席話說得喜笑顏開,拿手直捶她。姚娡在旁邊也挽唇笑了起來,姐妹倆陪著姜氏用了午飯后,就各自回房。 姚姒回到屋里,紅櫻便給她下跪多謝,她拉起紅櫻叫她別多禮,便問起她哥哥可從雙陽縣回來了? 紅櫻這次并未隨她去金寧港,她哥哥是在姚姒走的那日讓她嫂子來府里給送的信,紅櫻本性陳,她哥陳大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去了雙陽縣快月余,總算是把錢姨娘家的老底給摸了個透。 姚姒高興的賞了她十兩銀子,附耳交待了一席話,就讓紅櫻家去。紅櫻知道這事著急,略作收拾與孫嬤嬤吱會了聲,就家去了。 紅櫻晌午才趕了回來,進(jìn)了屋略作收拾,就去了姚姒的里屋。屋里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想是得知她回來必是要來回事,姚姒將跟前服侍的都打發(fā)了去。 “回來得到算早,事情可都辦完了?這個點(diǎn)兒可用了飯?”姚姒停了手上的針線,笑著問她。 紅櫻忙回道:“在外用了飯才回府的,奴婢記著小姐的事不敢耽擱,如今奴婢的大哥大嫂已在外候著了,就等著小姐去喚。” “一會咱們說完了話,你就帶著你大哥大嫂先去給我娘道個安,就說是我的主意,讓他們進(jìn)府來認(rèn)認(rèn)門,往后進(jìn)出也方便些。待他們到了我這里,你和你嫂替我守著門,我與你哥就在堂屋里說話。” “奴婢省得?!奔t櫻說了這話句后就朝簾子外瞧了一眼,這才壓低聲氣回道:“張相公那里這兩日都在查那名叫趙斾的公子,只可惜對方似乎十分的神秘,連個線頭也查不著,恐怕還得多花些時日才行。至于那起子黑衣賊人,張相公說到是有了些眉目,他說十有*是軍中的人假扮的,至于這賊人的背后是誰,必定是與那事兒有關(guān)。旁的倒未再多說。”紅櫻出府除了家去,其實(shí)最主要的是替姚姒跑腿,姚姒將張順安置在姜氏給她宅子里,她給他首件事兒就是去調(diào)查那日突然出現(xiàn)的賊人和那神秘的趙旆,她總覺著事情太過巧合,如今她們在明這些人在暗,由不得她不謹(jǐn)慎。 “嗯,這事也急不來,你先下去接你哥嫂進(jìn)來,待我與你哥嫂說完話,你再送他們?nèi)埵迥沁叞仓孟聛?,往后他們就別再回莊上去了,我自有安排。你再順道替我捎信給張叔,讓他先不要再查那趙旆和賊人的事,免得打草驚蛇。”姚姒吩咐完這些,又壓低嗓子吩咐紅櫻道:“讓他去幫我查查大老爺在外頭的那個外室的底細(xì),還有看能否找到秋菊的人。若有得了消息,往后就讓你嫂子跑腿,這樣也方便行事?!?/br> 紅櫻雖不知道姚姒為何要查大老爺,但不該問的她一句也不多問,照著姚姒的吩咐就出去安排她哥嫂進(jìn)來。 ☆、第28章 暗涌 林大與其妻焦嫂子被紅櫻領(lǐng)進(jìn)屋來,許是紅櫻之前有提點(diǎn),兩人一進(jìn)屋便給姚姒磕頭,姚姒虛扶了一把,雖說主仆有別,但林大一家子是她要用的人,她不想與他們太過生份,忙指著紅櫻笑道:“還不扶你哥嫂子起來?!?/br> 林大與焦嫂子到是老實(shí)人,起身后話不多,眼神也不亂瞄,姚姒心里喑嘆挑對了人,便叫紅櫻將桌上的一個荷包遞給她嫂子,焦嫂子接過后覺著有些沉手,忙推脫不敢要。姚姒一個眼色給紅櫻,紅櫻就把那荷包塞到她嫂子手上笑道:“小姐人雖小卻是太太親自教養(yǎng)的,為人最是和氣不過了,手面也是大方的。嫂子只管接下來,往后盡心盡力的為小姐做事,只怕還有更大的賞。” 焦嫂子瞧著姚姒微微笑著點(diǎn)頭,便知她小姑子說的沒錯,頓時又謝了姚姒的賞?!靶〗阃笥惺轮还芊愿酪宦?,我夫妻倆必定用心做事,絕不辜負(fù)了小姐對我們的看重。” 聽焦嫂子口齒清晰的回話,倒是個伶俐人,姚姒點(diǎn)頭微笑不語。 紅櫻見勢便拉著她嫂子避開了去,留她哥與姚姒在堂屋說話。姚姒這才認(rèn)真打量林大,他身子雖微微躬著,卻并不顯奴色,此刻正目不斜視的低著頭。 姚姒很是滿意,遂喚了副和氣的口吻道:“在我這里做事不必拘謹(jǐn),往后日子還長,我少不得要你夫妻二人幫忙跑腿。往后有我一天好日子,也不會虧了你們?nèi)ァW鰧α耸掠匈p,相對的做錯了事也是要罰。若不清楚的只管讓焦嫂子進(jìn)來問個明白,切忌不明不白的做事,我到是不怕你做錯,就怕會意錯了我的意思?!?/br> 林大這才抬頭答是,旁的一概不多說,姚姒見他聽明白了,便道:“把你查到的都說來聽聽。” 林大聲音不大,說話卻條理清晰,錢姨娘的家底她早就知之甚深,林大打聽得也仔細(xì),與她所知不差毫厘。 錢姨娘的父親是個落魄的秀才,考舉人多年卻不中,當(dāng)初據(jù)說還算殷實(shí)的家底就這樣給敗光了。錢姨娘下頭有三個弟弟兩個meimei,當(dāng)初廖嬤嬤以錢姨娘家子嗣頗豐為由才打動了姚蔣氏的心。這點(diǎn)她也知道。 林大說完了這些才說起錢姨娘的親母白氏,他朝姚姒瞧了眼,見她波瀾不驚的示意他接著說下去,林大這才道:“這白氏看著倒不像個落魄人家的婦人。小的悄悄在向陽村里走動時極少見白氏出門。這錢家在向陽村里算得上是獨(dú)戶。早年錢秀才爹娘早死,他獨(dú)身一人仗著有些家底便四處游歷,白氏是他在京城里帶回來的。小的于是暗地向村里的老一輩人打聽白氏,這才知道了一些事情。白氏極善藥理,聽說也會替婦人看些小病小痛的,還曾幫人接過生。直到后來錢姨娘的大弟做起了生意,錢家漸漸的又富了起來,白氏才沒再拋頭露面。小的又盤問人這白氏的出身,竟無一人知曉這白氏的底細(xì)?!?/br> “也難怪錢姨娘懂些藥膳,原來是家學(xué)淵源?!币︽@才明白錢姨娘之前為何能幫姜氏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 林大接著道:“向陽村的人甚少有人知道錢姨娘是給人做妾室,這事錢家對外口風(fēng)緊的很,只說錢姨娘遠(yuǎn)嫁他鄉(xiāng)。說起來這錢家發(fā)家也不過就這三四年間的事,原本錢大爺一直在跟他老子讀書,不知怎的竟棄了書本從商起來,專門倒賣些時新玩意兒,什么倭國的扇子布料,高麗的紅參,首飾以及那紅毛鬼子的玻璃等等,雙陽縣原本不靠海,這些外頭來的玩意兒自是不缺人買,是以這錢大也就漸漸的在雙陽縣混出了名,如今光是在雙陽縣就有六七間鋪?zhàn)?,聽說咱們彰州也有鋪面。小的回來后私自去看了看,就在那西大街上,正三間的大鋪面,卻是個綢緞鋪?zhàn)?,生意看樣子也就一般,小的沒敢深挖下去,怕小姐著急,這就收了手回來。” 這就說得通了,錢姨娘一個大戶人家的妾室,除了拿月例銀子外,怎么會有余錢去填廖嬤嬤這么個無底窟窿,原來是有了錢家的接濟(jì)。說不得這里頭還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在。 這年頭時興外來貨,卻不是人人都有門路,依十多年前的錢家自是沒這個本事拿這些貨來倒賣,這里頭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錢姨娘出了大力氣的,這事說不得廖嬤嬤有從中摻和什么。 還真是讓姚姒大開了眼界,原來錢姨娘不聲不響的就把錢家給扶了起來,也算是本事不小。 林大確實(shí)會辦事,她毫不吝嗇的贊了林大幾:“你是個會辦事的,從這件事就看得出來。我很是滿意。往后你夫婦就在槐樹巷的宅子里安頓下來,我也正打算開個鋪面,卻不知做哪個行當(dāng)為好。左右看得出你倒是有些天份,這事我就全交給你去辦,反正跑不了你的好處。還有一事我且交待你,張叔是我外祖家的恩人,如今他也住在那,若他有事交待你,你不必回我只管聽他的差使,往后只會越來越忙,人手方面你且和張叔商量著辦?!?/br> 林大不笨,這話的意思是要他今后一切以張順為首,他并無議異,如今能有機(jī)會獨(dú)當(dāng)一面的做事,這還虧得小主子的信任,他頓時實(shí)心實(shí)意的給姚磕頭道謝。 與此同時,彰州城外不遠(yuǎn)處有個月兒港口,原本這里是行船走貨的碼頭,自打朝庭的水師來福建剿??芎?,這里就被征為水師的扎營處。 營帳里,趙旆正伏案提筆疾書,這時從帳外走進(jìn)來一名文弱書生樣的少年,便是前天露面的那面容清俊的隨從。他叫青衣,自小跟隨趙旆,專替他打理一些往來機(jī)密之事。 趙旆頭也未抬一邊書寫一邊問他:“人都招了?” 青衣不急不緩的道;“給主子猜著了,正是西北軍第十一營的人,那領(lǐng)頭之人名高達(dá),倒是有些硬骨頭,小的和青橙給他下了藥,這才全招了。高達(dá)是西北軍參將李碪的妻弟,正是大殿下手上的虎衛(wèi)營侍衛(wèi),這次假扮海賊襲擊姚三夫人,無非也就是為了姜閣老手上的東西?!?/br> “我爹掌西北軍多年,秦王大殿下竟硬生生的插了個李碪進(jìn)去,他這一手竟是把圣上的心思摸得□□不離十,也算是秦王大殿下的能耐了。只是拿西北軍來做餌,無端扯入姜閣老的手上的東西里頭來,只怕他不僅僅是要得到那東西這么簡單而已。其意怕是旨在把水?dāng)嚮炝撕弥惺隆!?/br> 定國公趙廉鎮(zhèn)守西北多年,說西北軍為趙家軍也不為過,自古功高易振主,想不到定國公如今也被圣上起了猜忌。青衣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耽擱問話的功夫:“左右如今是主子把這些人給抓了起來,咱們悄悄的把人給處置了,誰還能拿這事抹黑西北軍和國公爺?!?/br> “事情不會這么簡單,秦王一定會留有后招。不怪你這么說,西北軍是塊肥rou,如今誰得到誰就有底氣。姜閣老在朝中是個孤臣,最是得圣心,亦只對圣上一人忠心。年前那單案子圣上哪會不知道姜閣老是遭人陷害的,但撥出蘿卜扯出泥,圣上還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們,為了臉面不得已把姜閣老給舍了,圣上心里正痛著,若是叫圣上得知西北軍扯入了姜家的案子里頭去,你想會如何?”趙斾丟了個大問題給青衣,臉上神情卻依舊泰然。 “秦王拿著這么大個把柄,難道是想逼咱們站隊不成?!鼻嘁路磫柕?。 “不,不僅僅如此,秦王這一手,無非是逼西北軍為他所用最好,若不能用,西北軍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其它幾位殿下誰要誰就觸了圣上的痛。”趙斾老神在在的,只是雙眸烏沉沉的。青衣知道,秦王把這小祖宗給惹火了。趙斾接著道:“人你全部留下好好的給我看住了,做兒子的雖說也要替父分憂,但我爹若是連個李碪也搞不定,那也太遜了,省得他把力氣花在女人身上強(qiáng)。” 若說定國公也算是個英勇善戰(zhàn)的猛將,什么都好,就是好這一口,最是喜女人間為他爭風(fēng)吃醋的模樣,好在定國公夫人是個治家嚴(yán)厲的主,又出身宗室,定國公府這才不至于花團(tuán)錦簇。只是這世上還有一詞叫一物降一物,定國公生有五子,就連世子也不敢當(dāng)面說定國公的不是,唯有定國公一手教出來的幼子趙旆最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小就扯著他老子的胡子長大的,也唯有趙斾敢這樣揭他老子的底。青衣一想到定國公被自己幼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樣兒,拿自己兒子沒哲時就會拿他們這些人來逗樂。 青衣打住那痛若的想像,急忙三魂七魄歸位,又向趙斾請示:“主子,那姚府咱們還盯不盯,東西難道真的在姚三夫人手上不成?姜家事發(fā)后,咱們的人跟著張順一路尾隨至彰州,眼看著他進(jìn)了姚府與姚三夫人接觸,可沒發(fā)現(xiàn)他把東西給過姚三夫人。不過這也難說,那小子狡滑得很,這兩日來一直在暗中查咱們的底,說不定那東西很有可能還在他手上。若是這樣,咱們的人先拿住那東西也就站了主動,到時也不是秦王說了算。” 趙旆丟下了手中的筆,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向后舒展了一下,臉上竟帶著玩味的笑意。良久他才對青衣道:“東西不在姚定中手中,也不會在姚三夫人手上,可十三小姐姚姒就難說了。再派人盯住與十三小姐有來往之人,你著人去查查,從姜家事發(fā)后,十三小姐都有和誰接觸過,事無巨細(xì)都來回報?!?/br> 沒過多久,一疊姚姒的卷宗就放在了趙旆的桌上,可當(dāng)事人姚姒對此渾然未知,她此刻正被姚娡拉著商量初十宴請各房姐妹的事情。 自從姚娡跟著姜氏出了這趟門,回來后竟?jié)u漸的與姜氏關(guān)系緩和了些,雖然還是不大主動去姜氏屋里,但至少不再對姜氏冷眼相對。而對姚姒這個親meimei,也與之前親近了不少。這不,姚娡列了個菜色單子,可她第一次辦這種宴請,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于是就問起了姚姒。 姚姒笑著將那菜單子擱在桌上也不瞧,對姚娡笑道:“jiejie是個周全人,哪里還需要meimei來瞧。jiejie盡管放心去做,后頭還有孫嬤嬤和娘呢。”瞧著姚娡那忐忑樣,分明就是太緊張了些。 姚娡看meimei這般打趣自己,她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第29章 婆媳較量 姚娡的屋里此刻非常的熱鬧,jiejiemeimei們十幾個,好在她的屋子大,開了兩桌小姐們的主席,又給得臉的丫頭們也在外間開了兩桌。 大奶奶踏著點(diǎn)兒來給姚娡撐場面,送了件木雕的葫蘆擺件給她。葫蘆有著辟邪收邪袪除病魔的作用,東西雖不貴重,但到底心意在。大奶奶討了個好意頭,又說了些場面話,道大廚房里緊著姚娡這里的東西做,只要姐們們盡了興就好。 有了大奶奶這么個八面玲瓏的人調(diào)和氣氛,平時不大聚在一起的各房姐妹到底也放開了些。大奶奶略用了杯水酒,就推說有事,要她們姐妹們在屋里盡情耍著。 姚娡起身送大奶奶出門,大奶奶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一身寶藍(lán)色錦緞小襖,勾勒得她身量苗條多姿,她頭上珠釵不多,只戴了個佛手黃赤金鑲寶的小珠冠,盡顯閨中女兒的俏麗。姚娡的面相隨了姜氏,生得本就不俗,這樣一加打扮,氣質(zhì)明凈婉約,竟像換了個人似的。大奶奶有心恭維幾句:“五meimei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了,還是三嬸娘會調(diào)教人,瞧著竟與在老太太那邊不大同了。” 姚娡被大奶奶這樣趣稍稍有些不大自在,聽得她提到老太太,也不知大奶奶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到底也跟著姜氏和姚姒學(xué)了些為人處事,便挽著大奶奶的手道:“虧得大嫂子說起了老太太來,前兒我去請老太太賞臉初十來我屋里坐坐,老太太卻是連門都沒讓我進(jìn),我道是老太太惱了我,今兒我便讓采菱揀了幾樣好克化的菜給老太太送了過去,也略盡我的幾分孝心。只是我心里到底沒個底在,大嫂子是個周全人,也不知道m(xù)eimei這樣做妥不妥當(dāng)。” 大奶奶訝異不小,沒想到姚娡還是塊璞玉,姜氏真的會調(diào)教人。她原本也就是給她提個醒莫忘了老太太那邊,沒成想這才不過幾日功夫,之前那個自卑怪異的丫頭如今倒叫人刮目相看起來。大奶奶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直道這樣甚是妥當(dāng)。 大奶奶會做人,一向懂得討人歡心,她說妥當(dāng)那是真妥當(dāng),姚娡頓時靦腆的笑了。 大奶奶訊速在心里想,三房當(dāng)真是小瞧不得,越發(fā)肯定自己抱姜氏這棵大樹抱對了。 大房的七姑娘姚媛瞧著大奶奶刻意的給三房撐場面,心里早就有些不大高興,又瞧著大奶奶與姚娡手挽手的出門,二人間竟是十分親熱的樣子,按說她才是大奶奶嫡嫡親的小姑子,卻從未見她待自己有過這份親熱勁。姚媛想到近來大房與三房間的不和,她娘不明不白的丟了管家權(quán),難保沒有姜氏在使什么壞,她一瞬間便怒上心頭,直為她娘不值,大奶奶真是條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姚婷在這群姐妹們中年紀(jì)最大,心思自是也比別人多幾分。她將姚娡屋里的東西可勁兒的瞧在眼里,心里頓時明了幾分。姚婷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便有這點(diǎn)子好,懂得審時度勢,老太太與姜氏之間的這筆爛賬,最終還是姜氏略勝老太太幾分,她娘二太太如今正在籌謀著管家權(quán),自是少一個敵人為好。她這樣一想,便抬眼打量是否還有聰明人跟她一樣瞧得透這件事,卻不曾想到叫她瞧見了大房的姚媛正一臉的不高興。 姚婷奇怪著,剛才她還有說有笑的,怎地就變了臉。她順著姚媛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明了這是姚媛起了醋意,姚婷在心里不禁嗤笑,真是跟大太太一樣的沒惱子。她略一思量便對姚媛狀似無意的道:“大嫂子這一向是個大忙人,尋常忙得是腳底生風(fēng),今兒到是難得,竟然得空兒來給五meimei湊趣,倒也稀罕。難怪就連老太太也常說大嫂子最是個賢惠齊全人,今兒總算是瞧見了。” 這番挑撥下,姚媛原本不高興的臉頓時青黑起來,不陰不陽的回了幾句:“就她是個能人,見天兒的說忙,原來是忙在這些事里頭去了。”姚媛雖惱但至少分得清場合,她管住幾分不忿,心里陰陰的想著,一會子散了就回去給大奶奶上眼藥,好叫大奶奶知道她是哪個房里人。 姚婷見好就收,遂笑著與她身旁的二奶奶小蔣氏說起了旁的,小蔣氏瞧著小姑子眉間的得色,不由得在心底給自己提醒,往后可別得罪了她去。 大太太若與大奶奶鬧起來,得益的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覬覦管家權(quán)的二太太。姚婷的這番挑撥沒能逃過姚姒的耳朵,自打姚婷進(jìn)了屋里后,那眼神是活溜溜的轉(zhuǎn),姚姒因此對她是特地多留意了幾分。 今兒這些姐妹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好歹都來給姚娡做臉面,姚姒是樂意瞧見的。她明白姜氏的打算,這樣大張其鼓的給女兒做臉面,其意本就是叫那起子踩高捧低之人再不敢小瞧了姚娡去。大奶奶也正因?yàn)榍频妹靼?,又急需盟友,是以才有這百忙之中來給姚娡撐場子??墒菦]想到,姚婷竟是個能人,隨口就是一番挑撥。 姚娡的這場小宴辦得甚是合眾姐妹們的心意,各人也都隨了禮,一時間有那眼皮子淺的倒也瞧出了幾分意思,再不敢背著人怠慢了姚娡去。 這事傳到姚蔣氏耳朵里的時候,廖嬤嬤是這樣對她說的,“唉喲,沒成想三太太可真會給自己掙賢名,眼見得接回了女兒,那好東西是可著勁兒的往女兒身上貼,生怕人不知道她疼女兒似的。您是沒瞧見,那屋子只怕是個神仙也住得了的。”廖嬤嬤一邊說一邊覷著姚蔣氏的神色,見她臉上起了幾分冷意,便咬死了話道:“老太太,三太太這樣不就是在打您的臉么?若叫外頭人瞧見了,只怕說您沒盡著心意養(yǎng)五小姐,不更坐實(shí)了那外頭的謠言么?” 廖嬤嬤反正與姜氏是結(jié)下了梁子,又得了錢姨娘的孝敬銀子,自然是可著勁兒的給姜氏上眼藥,她就不信姜氏是真心的在疼愛女兒,這么做分明就是存了心的在與老太太別苗頭呀。 姚蔣氏之前也聽了幾耳朵,說姜氏與姚娡之間越發(fā)的親近起來,她便有些將信將疑,心底懷疑自己是不是著了姜氏的道了?可經(jīng)廖嬤嬤這話一說,她那點(diǎn)疑慮終是消彌怠盡,頓時就想,以前的姜氏仗著娘家得勢,雖不把她這婆婆放在眼里,可到底規(guī)距禮法在,姜氏越不過孝道去,這么些年瞧下來,倒也是個謹(jǐn)慎的人,又自持出身書香名門,自是犯不著用這起子手段??扇缃竦慕暇碗y說了,狗逼急了還跳墻呢,姜氏的膽子倒不小啊,她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口中直道:“好個姜氏,倒是我瞧錯了眼,如今越發(fā)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憐我的老三了,至今還沒個嗣,這樣不賢不孝的賤人,怎地老天不收了她去。” 姚蔣氏這話說得甚是誅心,廖嬤嬤哪里敢接她的話頭,只是她心里是樂開了花,老太太這是動了真怒啦,只要老太太心里起了意,合著有機(jī)會,惹了老太太動陰私,下場如何已不用說,傅姨娘便是個例子。 第二日請安時,大太太婆媳間再也沒了往日在人前的和氣。大奶奶瞧著胭脂擦得厚,卻也遮不住紅腫的雙眼,她低眉順目的跟在大太太身后,竟是比二奶奶還要乖巧。誠哥兒由奶媽抱著,大奶奶頻頻瞧著自己的兒子,奶媽卻把誠哥兒往大太太身邊擠。姚媛跟在大太太身后,臉上隱有幾分得意。 這情形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大奶奶雖說往日里也會被大太太搓磨,但到底不會如此消沉。究竟是為了什么事,二太太不用猜也知道,心里明鏡似的!還能為哪般呢,兒是娘的心頭寶,大太太看來是用誠哥兒降伏住了大奶奶。 大太太在人前毫不在意兒媳的委屈,屋里哪個不是人精,心里猜著這是大房又出了亂子。一牽扯到婆媳間的事兒,那就是有理也說不清。姜氏瞧著大奶奶這萎靡樣,隱有幾分同情。二太太和五太太一向是高高掛起,四太太依然沉默是金。 姚蔣氏仿佛不曾注意到大奶奶的異樣似的,和顏悅色的吩咐大奶奶:“大孫媳婦,往年咱們府里的春宴都是你婆婆在安排的,我瞧著倒也沒出過亂子。因前些時候有姜家的事在,咱們府里是好一陣的安靜,好歹姜家的事也就這么有驚無險的揭了過去。我看今年的春宴就定在這個月的二十五那日,眼瞧著也沒剩多少日子了,你可得打起心思來籌辦起來?!?/br> 大奶奶自是打起精神來,應(yīng)下了姚蔣氏的話:“老太太放心,孫媳雖是第一次辦春宴,不敢打包票樣樣都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辽儆龅讲欢牡胤剑欢〞蚱拍刚埥桃欢?,再不行那孫媳就只管來煩老太太您了,到時您可別嫌孫媳煩。” 聽大奶奶這話,大太太心里頓時明白了,大奶奶這是跟自己桿上了,若是懂得些伏低做小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就該順著老太太的話說,再把大太太推出來一同辦春宴,這樣名正言順的勾當(dāng)大太太就不相信大奶奶不會做。 大太太笑得很是勉強(qiáng),對姚蔣氏勸道:“老太太一向的疼愛孫媳婦,只是泰哥兒媳婦經(jīng)驗(yàn)少,就怕萬一出什么差子來讓人笑話,媳婦這心里總是擔(dān)著心,再者媳婦瞧著今年的春宴該是大辦為好,也好去去前些日子被姜家鬧的晦氣。要不,這春宴還是媳婦來辦吧,叫泰哥兒媳婦在邊上瞧著,好歹也能學(xué)些經(jīng)驗(yàn),往后就不怕了?!?/br> 大太太一派毫無私心樣,仿佛真心是為媳婦考量,怕大奶奶出差子徒惹人笑話,是以才在姚蔣氏面前請纓自己上陣,把大奶奶頓時就鬧了個大沒臉。 二太太用帕子遮住了嘴邊的笑,大太太婆媳倆這吃相有夠難看的,二太太心里期盼起來,大房這對不省心的婆媳倆最好越鬧越僵,等鬧到不可收拾時,就是她該出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