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大概會蹙眉,阻止他開車。 思及此,席宴清開得更謹慎,到了霍宅前,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家里的傭人自然認得霍之汶的車牌號,給他開了大門。 他見過霍岐山很多次,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怯場。 他坐在駕駛位上深呼吸了幾秒,而后拎著自己帶來的禮盒下車。 **** 霍母紀傾慕和霍岐山的脾性完全不同。 一柔一剛,完全互補。 紀傾慕乍見到他,就笑著迎上來。 席宴清清爽一笑,掃去自己眉眼間的幾許疲憊:“媽。” 他剛和紀傾慕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就聽到耳畔傳來“砰”一聲沉悶的關門聲。 巨響的制造者可想而知。 紀傾慕指指樓上:“阿均回來也是這樣。他把你們當成自己的敵人了,老糊涂。” 她輕拍席宴清的肩,給他鼓勵:“好幾次打算去看你,你們爸爸臉皮薄會害羞,怕見人,總是臨陣反悔。” 席宴清點頭:“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們平白擔心。” “意外誰都不想,傷最重的人是你,最不想它發生的一定也是你。不該你攬的責任,不要搶。” 她見席宴清往樓上看了一眼,就推他一下:“去吧,我這里一切都好,試著看看那塊石頭能不能風化軟一點。” **** 上了二樓,席宴清敲了下書房門,遲遲沒有等到內里的人答話。 他只好推門而入。 霍岐山背對著房門,直面書架站在那里。 身形頎長,一如年輕時那般挺拔,寬闊的脊背真得如一片青山遠黛。 “爸。”席宴清克制著音調出聲,音一落就見霍岐山脊背一僵。 “我讓你進來了?” 這是他最熟悉的那個霍岐山。一定會嗆聲回來的霍岐山。 席宴清松懈下來:“您會讓我進來的,我知道您只是還沒來得及說。” 霍岐山推了下眼睛,哼了一聲。 每次這個年輕的搶了他掌上明珠的男人都是這樣,看似態度恭謙,話里卻每個字都在和他對著干。 讓他禁不住窩火,時刻想要發泄。 “出去,在我動手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可席宴清還是在他眼前溫和的笑:“您別這么快生氣。您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您的爸爸,您是我的……孩子。” 鬧脾氣的孩子,還得他來哄。 霍岐山拍闔上自己手中的辭典,言辭犀利:“你復明,我也不會因此喜歡你一點。” 席宴清點頭:“我已經深切地認識到自己有讓您惱火的能力。” 他話鋒一轉,又提起:“您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您。汶汶就是隨您,我如果性別女,擇偶目標大概就是您這款。” 霍岐山一口氣憋在胸腔上下不得。 腦海里只蹦出四個字來:一派胡言!! “可我是男的,還沒特別的性取向,所以汶汶是我的選擇。” 辭典從霍岐山手中脫落。 “我比您年輕,我等得起,也有自信總有一天您會喜歡我。汶汶是您帶出來的,您和她的眼光不會截然相反。” 霍岐山依舊咬的很硬,想罵罵不出,態度不容轉圜卻莫名開口氣勢自動xiele下來:“是她年輕,識人不清!” 席宴清也依舊很有耐心:“您是覺得我品行低劣,十惡不赦?” 他沒有謙虛:“我其實是個還不錯的男人,挺適合為人婿。您可以拿放大鏡多考察。” 自夸自好。 “好?”霍岐山譏笑一聲,讀出他身上惹眼的自信,每個年輕人在他眼前都是畢恭畢敬,只有聽命點頭執行的份兒。 現在站在他面前這一個,是什么奇特品種? 他直斥:“我沒有讓我女兒嫁出去年紀輕輕就當寡婦的心理準備。任何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會讓自己命懸一線讓家人擔心?” 霍岐山的話越來越長,這是好事。 席宴清附和他:“您說得對,我完全贊成。您看,我們也能達成一致。我們都希望汶汶如愿以償,這也一致。這次是我疏忽防備不足。” 他依舊耐心溫和:“我也為人父。流沙將來要嫁給誰,我可能也希望那人萬里長征才得手,我輕易登堂入室,您不接受我都理解。” 席宴清現下又是一副任人搓任人揉的模樣,襯得他好像格外不通情理一樣,霍岐山眼里燥火未熄:“呵——除了一張嘴,你還有什么?” 霍岐山的態度無論多冷硬,都沒打擊席宴清嘴角那抹溫和的笑容:“爸,人我已經娶了。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想娶。” 他實誠地接霍岐山的問句:“除了這張嘴,我目前四肢健全擁有勞動能力,還有幾畝地。” 他將千商酒店原址附近那些地盤列了一堆。 很多并不好啃,霍岐山越聽越覺得自己對他知之甚少。 偏偏席宴清坦白個沒完:“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我本姓商,祖籍在這里,席是我母親的姓。” 霍岐山定定地看著他。 商并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席也一樣,更何況范圍局限于這座城市。 顧及霍之汶的意愿,霍岐山忍下了在最初知曉時將這個男人徹徹底底調查得清清楚楚挖出三代來的沖動,此刻卻突然有些后悔。 他一無所知,所以此刻才這般被動。 商家…… 霍岐山眼皮一跳,緊接著就聽到席宴清說:“商政是我的伯父,他在國內打拼的時間,和您起家的時間交叉,也許您認識。” 怎么會不認識?商政此人,是他為商多年,一度僅有的宿敵。 商政,商寅……被他發現報道造假而關掉的《第三眼》。 霍岐山想起很久之前,霍之汶鄭重其事地問他,關掉《第三眼》的原因。 問他杜合歡當年的舉動是否是他授意。 霍之汶不會為閑事親自過問他。 霍岐山腦中的思緒在飛速運轉:“你是商寅的兒子?” 世上千千萬萬人之多,可每個人遇到的人總是千絲萬縷般牽扯。 他一時心底滋味相當復雜,冷聲問席宴清:“告訴我這些,你想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依舊理智、平靜、直接:“這就是我需要交代的全部,坦白的清清楚楚,好讓您相信我娶她的心。” “不把一個真實的我交代出來,憑什么讓您相信我的心是真。” 是商家人一慣囂張的個性。 年輕的男人站在他身前不遠處:“我要讓她披一次婚紗,在得到所有她在意的人祝福的情況下。” “您這關過不了,我稍后還得來。” “告訴您是免得您意外,方便您做好時常見到我的心理準備。” …… 一般人不應該是懇請,為什么席宴清做的事卻讓他覺得像威脅? 霍岐山臉色依舊緊繃,總覺得自己被壓制沒能占據上風,雖然他說得是拒絕:“幾句話就想日行千里破冰?” “我需要行動,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辦到的事情。” “好。”席宴清答應地太過痛快,霍岐山反而心里咯噔一聲。 **** 告別了紀傾慕,席宴清離開霍宅的別墅,步入霍家內院。 他進霍宅一共沒多少時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室外開始零星飄雪。 與霍岐山交,他曾試過綿軟,無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霍岐山的脾氣好上不少。 他今晚的某些話,霍岐山大概會動怒,可他沒有罵出來。 想起霍岐山說得“我需要行動”,他抬頭看了眼霍岐山此刻應該依舊身在的霍家書房的那扇窗。 透過未闔嚴的窗紗,他能看到內里直聳的書架。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思索是否應該做些什么,還沒動,突然感覺到落在身上的雪停了下來。 打在身上的風,也小了很多。 凜冽風雪被人抵擋大半。 一把傘隨后遮在他頭頂。 他一側身,就見到霍之汶那張鮮妍明媚的臉。 風吹起她額角的碎發,她伸手捋了下:“走。在這站一天也沒用,我爸不是我,苦rou計不吃,不會心軟。” ☆、第45章 長征 第四十五章: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