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那李麻白站在一旁看了,心下不由直犯嘀咕,這爺口口聲聲說這崔家夫人只是幌子,我看這簡直好的很嗎,這夫人身邊大丫鬟都給人睡了,兩人倒有空在這里眉來眼去的。 ☆、第148章 表里(四) 一聽到事情竟然牽扯到阿初,李紀與玉華兩人心里頓時都有了計較,在李麻白看著是二人在眉來眼去的時候,兩人卻已經有了默契。 屏風外面諸人,只聽的那屏風后面的夫人嬌柔且帶些驚慌的叫了一聲:“郡公爺!”,而后就見自家主子爺原本嚴峻的臉上立即堆出了一個笑容,柔聲說道: “夫人莫急,沒事的,沒事的。” 李紀轉頭安慰完玉華,又馬上對著眾人黑著臉肅然說道:“先讓吳家的把那阿初送回內院去,馬上找醫婆替她診治,費廣那里派人看押好了,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此事你們幾個一定要把嘴給我封牢了,決不許傳出去一個字。” 眾人見李紀一轉頭一回頭間臉色變的極快,不由都為止咋舌,連忙齊聲應下了。 兩人回了內院,那阿初已經醒轉了過來,玉華馬上帶著趙嬤嬤去找她問話,直問了過了快兩個時辰,才回了正房,李紀早已經等在那里,屏退了眾人后,李紀不由脫口而出問道:“真是那阿秋的手筆?” 玉華先是點了點頭,而后卻又馬上搖了搖頭,想了想才緩聲說道: “想來應該是阿秋做的,不過明面上卻無甚證據,按那阿初的說法,昨日晌午之后,她吃了內院廚房送來的紅棗羹后,便覺得頭暈暈的不舒服,本想巡查了院子就歇下的,誰知路上卻突然碰到個婆子,穿著咱們府上的衣服,說自己是外院當差的,誆騙那阿初說是你我二人吃多了酒已經提前回來了,說是我吩咐的阿初趕緊去外院伺候,阿初本來人就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一聽這話,還以為我叫她是為了...咳咳,是為了那回事情,便興沖沖的跟著那婆子到了外院,誰知道被那婆子帶到外院里三繞兩繞,就來到那園子里面,那婆子也不見了身影,按著阿初的說法,她碰到那費沖時已經失了神智,后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一點也不知道了,不過根據那醫婆子把脈的結果,那阿初應該是被下了春*藥,到現在脈象都急亂的很,身上也燙的不正常,不過阿初并不肯承認,只一口咬定自己早就暈了,都是那費沖一人......” 說到這里,玉華難免尬尷,輕咳了兩聲后便含混了過去,李紀也只作不知,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內院廚房里和送紅棗羹的小丫鬟等人還要明天細細追查,但是那婆子的事情,我剛才已經命吳家的仔細核對過了,竟然不是咱們家里的人,十有*是給外人混了進來,按阿初的說法,那婆子臉上生了一塊黑痦,身形粗壯,手腳極為有力,嗓子也沙啞,五娘實在有些懷疑,會不會是那外面專營坑蒙拐騙的無賴痞子裝扮的......” 李紀臉上神情未動,不過玉華與他近身相處這么長時間,對他也算十分熟悉,馬上察覺到他聽了這話后,周身氣息頓時一冷,這李紀本就生的十分冷肅,尤其黑臉時確實有讓人不由要退避三舍的功力,玉華難免也有些緊張,不過見那李紀半天也沒說話,玉華便只管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若說是阿秋做的,那目前還沒有找到實在證據,她今日又一直跟在咱們身邊伺候,講起來并無多少嫌疑,而且說實話,我也并未料想到這阿秋竟有如此能耐,心里也還有些不確定,可若說不是阿秋做的呢,我不過前兩日才應了那趙嬤嬤讓阿初做通房的事情,今日阿初便遭了這么大的劫難,也實在太過巧合了些,不過事已至此,哪怕真不是阿秋做的,也要硬栽贓到她身上了,今日那趙嬤嬤臉色可難看的緊,若不把阿秋給揪出來,我恐怕她和那永嘉坊反倒要懷疑到你我二人的頭上了。” 李紀此時才點頭開口說道:“那這阿初,趙嬤嬤可和你說了要如何處置她?” 玉華猶疑了一下,便說道:“按照她的意思,一般的府上碰到這種事情,阿初又是遭人陷害的,大約是想我們能讓那費沖求娶了阿初去的......” 玉華邊說邊看著李紀的表情,此時見他雙眉一緊,臉色越發難看,便不等他說話,連忙搶著往下說道:“我自然沒有應允她,只說此事頗有蹊蹺,還是先搞清楚了再做打算,我看她那樣子,恐怕馬上就遣人給永嘉坊送信去了。” 李紀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也不方便出面了,就由我直接來辦吧,先找到那阿秋的把柄,或是直接處置了,或是打包送回永嘉坊去,至于那阿初嗎,若是永嘉坊真有那個意思,就先放在府里,讓她慢慢先養好了身子再說,至于這個是往好了養,還是往死了養,自然不是他們永嘉坊能做主的了。” 李紀說完了,玉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這李紀所說的辦法,自然是目前最合理的應對,也算是達到了玉華一開始想讓這兩丫鬟自相殘殺的目的,不過兩人此時面面相對坐了一會兒,氣氛卻突然就有些莫名的緊張了起來,又過了片刻,兩人卻同時開口說到:“那個......” 玉華怔了怔,連忙說道:“郡公爺您先請!” 李紀卻只凝神看著玉華說道:“你剛才想說什么?” 玉華愣了愣,有些摸不清李紀的用意,猶豫了半響才說道:“郡公爺,此事雖然按著咱們原先的設想進行的還算順利,不過這阿秋手段狠辣卻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一是沒想到她竟有如此的人脈,竟能一下拿出了如此斬草除根的毒計,二呢...五娘也覺得郡公爺您府上的外院如今著實有些亂......” 玉華說到這里,難免有些擔心的看了李紀一眼,卻覺得那李紀一張黑臉似乎一下子緩和了不少,她愣了愣,便繼續說道:“五娘看著郡公爺手下這幫隨從部署,恐怕都頗有些來歷,與一般府邸的幕僚與下人并不相同,就比如說小六子,若五娘猜的不錯,也并不是賣了身的奴仆,卻能日日近身跟著您進進出出的。五娘這絕不是在質疑您部署是否忠心可靠,那幾世的老家奴賣主求榮的也有的是,不過五娘只想和郡公爺提個醒,這外院的規矩,恐怕還是要盡早立起來,這長安城內高門大院里的規矩上百年傳承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像今日這事,因外院的與內院從來分屬兩塊管著,連阿初這樣的大丫鬟也搞不清外院有哪些可以傳話的婆子,才會輕易上當,此事要是換了一個別人,恐怕就要闖出大禍了。” 玉華這些話到最后不由得便越說越快,一口氣說完了才又飛快的瞟了李紀一眼,她心里實在有些忐忑,雖然那李紀之前說過不再疑心于她的話,但這信任的建立哪有那么簡單,他二人又均是心比比干多一竅的人物,玉華此番話說出來,實在是擔著挑撥離間,或是企圖插手外院事務的嫌疑,更何況李紀這些手下明顯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身上還不知道藏著多少秘辛呢,李紀顯然也一直不想讓自己多知道外院的事情。 可如今新昌坊的漏洞如此明顯,于玉華本身也是極為不利的,她既有決心要與李紀共成大事,實在沒法裝著視而不見,思來想去,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 玉華在那里七上八下的,李紀的唇邊卻是不易察覺的露出了一絲絲笑意來,他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我剛才也正想和你說這事,這外院的事情你不必太過擔心,像今日這樣的情形以后不會有了,至于那個膽敢混進新昌坊的,我倒正想拿他做個筏子給長安城這三教九流的人看看,要想招惹我新昌坊的,最好還是好好掂量掂量。” 李紀這一邊因為玉華能和自己坦誠說了實話而感覺欣慰,另一邊,自己卻是理所應當的向玉華隱瞞了實情,這新昌坊外院之所以如此漏洞百出,本是李紀一開始吩咐過劉臘他們故意而為之的,除了李紀的書房密如鐵桶一般,其他地方都特意露出不少破綻來釣魚,之前成效也確實不錯,玉華帶進來的人也好,宮里派過來的人也好,有好些都已經露了馬腳。 不過之前李紀并不把包括玉華在內的內院女眷的安危放在心上,自然覺得這樣的安排十分不錯,但今天阿初一事,卻也把李紀驚了一下,一想到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婆子”,竟能在自己府上任意出入走動,李紀心里便突然極為膈應起來,更是馬上起了殺心。 兩人此番商議完畢,李紀便毫不停留的連夜去了外院安排,玉華也叫了趙嬤嬤進來,那趙嬤嬤雖然從玉華進府起就跟在她身邊,卻是個極為低調內斂的,既不討好親近玉華,也從沒有絲毫的怠慢,向來只一板一眼做好的自己分內的事情,不過今夜,她臉上也難免帶出了幾分焦躁之氣,玉華只當自己沒看到,又問她阿初目前的狀況,可否吃了醫婆開的藥。 那趙嬤嬤不由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皺眉說道:“啟稟夫人,阿初恐怕是受了大驚嚇,她現在身上還燥熱的很,那醫婆子就開了些平心去火的藥給她,里面不過只放了一點點桃花,那阿初就疑神疑鬼的以為夫人您要壞她的身子,不但把那藥打翻了,又好一頓哭鬧,我便命人先將她綁了,唉,這人,恐怕是不中用了......” 那趙嬤嬤只管自己絮絮叨叨的說著,并沒發現五娘此時臉上突然變了顏色,玉華微微睜圓了眼睛看著前方,心中的一絲疑慮是越擴越大。 ☆、第149章 表里(下) 那趙嬤嬤只管自己絮絮叨叨的說著,并沒發現五娘此時臉上突然變了顏色,玉華微微睜圓了眼睛看著前方,心中的一絲疑慮是越擴越大。 “趙嬤嬤,那廚房里的紅棗羹可妥當的收起來了?”,玉華想了想突然問道,打斷了還在念叨的趙婆子。 趙嬤嬤愣了一愣,才開口說道:“一早就封存起來了,不過廚房里剩下的叫醫婆子驗看過了并沒什么問題,就是阿初喝掉的那碗早已經被清洗了,并沒辦法再查驗。” 玉華想了想又說道:“趙嬤嬤,你把那醫婆子叫過來,我還有些話要問問她。” 那醫婆子年紀并不大,長的干凈利落,是專門游走于長安城高門貴府內院,給女眷看一些陰私小毛病和婦科雜癥的,很善于和貴婦人們打交道,乍一看到玉華時雖面露驚艷之色,其后卻仍是禮數周全,態度落落大方。 玉華請她坐了,便打發那趙嬤嬤去查看一下阿初的狀況,趙嬤嬤磨蹭了一會兒,似乎并不想出去,被玉華一個眼神掃了過去,才悻悻的走了。 “請問沈嬤嬤,若是光看我府上丫鬟現在的癥狀,你可知道她大約是服食了什么東西嗎?”,玉華問道。 那醫婆子略沉吟了一下,便說了“童女丹、得春丹、*散”等幾個名字來。 玉華想了想又問道:“那這幾種藥中,或者其他此類的藥中,可有哪種是無色無味,讓人吃了沒法察覺的嗎?” 那醫婆子不由抬眼窺視了一下玉華,才又垂頭恭聲說道:“啟稟夫人,這幾種藥中并沒有完全無味的,其他此類藥物也很少有完全無味的,多少都帶了些酒性與澀味,一般人要服食,多是選擇放入酒中,吃起來才好入口,小的也聽說過有一兩種此類藥物是無甚異味的,但配制起來極為復雜,價錢也昂貴的很,小的并不曾有幸親眼見識過。” 醫婆子雖然說的隱晦,玉華自然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完全無味的春*藥,正是害人的好東西,雖然昂貴難配,但總有這城中頂尖的人家手里會捏著一二,一般人卻是很難拿到的。玉華不由皺眉沉思起來,心里一個念頭越發清晰,她本打算馬上就將阿初叫來問話的,不過因為今日時間實在太晚了,且那阿初目前的情形也十分不穩定,玉華才被那阿蠻硬趕著去安歇了。 不過躺在了床上,玉華仍是半天也沒入睡,她腦中突然閃過自己頭一次見到阿初這個人時的情形,與阿生、阿蠻和阿秋幾人站在一起,這丫鬟高挑豐盈的讓人眼前不由一亮,此后在自己跟前伺候時,雖盡力在維持著奴婢應有的恭敬,但那在不經意見流露出來的桀驁不豫,卻也是顯而易見的,尤其與阿生對比,同是顧氏派來的,阿初卻從不在自己跟前殷勤討好,有次趙嬤嬤打趣她生的好,竟也有幾分肖似縣主,換了別人肯定會樂不可支或者自貶幾句,而那阿初只是面上淺淺一笑,眼里卻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那時玉華剛剛沒了師傅,身子和精神都極虛弱,并沒太大精力去關注這些閑雜人等,直到顧氏明著說了這阿初是給她精心準備的通房人選,玉華才開始留心起她來,好像也是從知道自己要做通房之后,那阿初便漸漸露出一副迫不及待要爬床的□□相,說起來,似乎與她最早的狂妄無禮也算的上一脈相承,不過玉華此時此刻想來,卻突然覺察出了這其中的種種不對來,自己恐怕是大意了。 第二日一早,玉華用過早膳便命人將阿初提了過來,這阿初今日還算安靜,她應該從昨日起便再沒有梳洗過,素白著一張臉,雙目微微紅腫,一頭濃密的秀發只胡亂的挽了一個斜髻,用她常戴的一只紅珊瑚頭銀簪子插著,雖看起來一副頹敗相,反倒顯得格外有風韻,連玉華看了也不由暗嘆了一聲尤物。 玉華此次找阿初問話,仍是先將那趙嬤嬤打發出去了,只留阿蠻在身邊,趙嬤嬤起初還借口怕那阿初會鬧,唧唧歪歪的不愿意離開,卻被玉華斜了一眼,肅然說道: “嬤嬤如今是越發聽不進去五娘的話了,怪不得我幾次讓你約束那阿初的言行,你都放任不管,乃至今日讓這阿初擅自跑去外院,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來,白白叫新昌坊的人看了我們永嘉坊的笑話,不知嬤嬤可想好了要怎么向我母親交代呢。” 趙嬤嬤難得被玉華這樣當面斥責,心里頓時一驚,連忙要跪下賠禮,玉華也懶得和她糾纏,仍是做出寬宏大量的樣子叫阿蠻送了她出去。 再說這阿初一見了玉華,便馬上紅了眼圈,擠出幾滴淚來,抽抽搭搭的向玉華傾訴自己的冤情,言語中還幾次暗示那永嘉坊夫人對自己的安排,竟然流露出幾分仍想回郡公爺和夫人身邊伺候的意思,阿蠻在一旁聽了不由噌的豎起了眉毛,急忙扭頭去看玉華臉色,只等著一得了主子的命令便上前去堵那阿初的嘴。 不過阿蠻等了半天,都不見五娘有動靜,玉華好整勿暇的坐在那里,仍由阿初哭訴著,絲毫也未動怒,一直等那阿初已經哭的實在擠不出眼淚了,才俯身看著她,緩緩的柔聲說道: “阿初jiejie,今次真是讓你受了大驚嚇了,說起來這事實在是不能怨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了,其實郡公爺對你一直也是甚為滿意的,既然你如今一片赤膽忠心的仍想要跟在我身邊伺候,我今日便與郡公爺好好商議一下,你本就是母親給我挑的人,自然是不能委屈了你......” 玉華一字一句說出了這番話來,可把旁邊立著的阿蠻給急壞了,要不是一貫知道自己主子是個極有主意的,估計就要忍不住上前去捂她的嘴了。 可玉華卻絲毫沒有去注意阿蠻的反應,她眼睛一直定定的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阿初不放,而那阿初聽了玉華的話后,卻是半天也沒動靜,好似沒聽懂一樣,一直待她回過神來,仍是沒有預計中的狂喜,反倒是瞠目結舌的,好似被嚇住了一般。 玉華此時心中已經十分確定,她輕輕啟唇一笑,忽然對身邊的阿蠻說道:“阿蠻jiejie,你去叫人傳話到外院,說我請郡公爺晚上用空到內院來用晚膳,然后你就守在門口吧,不準任何人靠近這里。” 阿蠻此時也已經察覺到那阿初的反應有些異常了,便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待屋里只剩玉華和阿初兩人時,玉華馬上又扭頭笑著對自己跟前的阿初說道:“怎么了,阿初jiejie,看你這樣子,難道你心里并不真的愿意去伺候郡公爺嗎?” 那阿初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是已然露出了馬腳,她垂著頭也不看玉華,只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說話。 “阿初jiejie,我記得母親將你賞給我時,曾特意夸贊過你的廚藝,說你極善于烹制各味湯水,你雖未曾給我做過幾次,不過倒是常能想出一些新方子獻給母親和元娘jiejie的,次次也都得到盛贊,阿生她們煮湯水時若有拿不準主意的,也都要請你去嘗嘗味道,你還曾在我面前夸耀過,不管是什么菜色,只要是被你這條舌頭嘗上一嘗,都能大概知道用了些什么調料與食材,呵呵,就連那昨日醫婆子給你開的湯藥,你都能喝出其中加了一點桃花,阿初jiejie,五娘今日倒要好好問問你了,前日那碗下了藥的紅棗羹,你難道是故意喝下去的嗎?” 阿初在玉華的話說了一半時,就已經抬起了臉,她望著玉華,起先還有些驚惶,到最后卻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那張平日里總蕩著一絲媚氣的臉龐,此刻靜若止水,看著竟很有幾分端肅之美。 “呵呵,夫人果然機敏過人,以往阿生阿蠻她們都十分畏懼你,奴婢還不以為然,現下看來,倒實在是奴婢太過自大和蠢鈍了......” 等阿初終于再開口說話時,她似乎已然是一副豁了出去的模樣,語氣里滿滿都是嘲諷,并沒有多少對主子該有的恭敬。 玉華聽了不由微微一笑,對了,這才是那個剛到自己身邊時目下無人的阿初,雖為奴婢之身,內里卻倨傲不馴。玉華心里飛速轉過幾個念頭后,便淡然開口說道:“阿初jiejie,你既然是個聰明的,就應該明白我此時還愿意單獨留了你一人問話的意思,聰明人都是最愛惜自己的,不過阿初jiejie若是已然豁出去了只求一死干凈,五娘當然也會愿意成全于你的......” 那阿初一聽玉華這話,渾身一顫,一雙美目便睜圓了,她只猶疑了片刻,便立馬重新整容跪直了身子,規規矩矩對著玉華叩了三個響頭,而后恭聲說道:“奴婢從今以后愿意全心效忠夫人,愿意給夫人做牛做馬,只求夫人成全這一次。” 果然是個聰明的,玉華心中一喜,臉上卻仍是不動聲色,她和聲說道:“你起來說話吧,我用人不求別的,但求一個忠心不二,我且問你,你為什么存心積慮的不愿意給郡公爺做通房。” 阿初此時也不推辭,默默的聽命站起身來立在玉華跟前,想了想后才低聲說道: “奴婢乃是崔氏的家生子,從小便有幾分顏色,奴婢的爹娘都是糊涂的,一直就眼饞那女兒給主子做姨娘的人家,從小便在奴婢耳邊嘮叨這做姨娘的好處,待奴婢□□歲的時候就開始教導奴婢一些腌臜東西,奴婢若是不聽,便是一頓打罵,待一得了機會便將奴婢送進了主院,奴婢雖不敢說自己是個多少有志氣的人,卻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以色侍人的,所以在夫人跟前時便下了狠心學東西,刺繡烹飪梳妝,樣樣都做的比別人要好,也從不在男主子跟前多說一句閑話,夫人果然開始慢慢倚重于我,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等大丫鬟,卻又被夫人派到了縣主您這里,奴婢開始還懷著一絲僥幸,想著縣主您要是去了東宮,奴婢便可以跟著去做宮女,到了年紀自然能被放出來,可沒成想......” 阿初說到這里,忍不住搖頭苦笑了起來。 ☆、第150章 山丘 “可沒成想......”,阿初說到這里,忍不住搖頭苦笑了起來。 “所以,你便干脆在我跟前做出一副肆無忌憚的爬床樣兒,想要借著我的手直接將你打發了,是么?”,玉華接過了阿初的話,往下說道。 阿初抬臉偷偷窺探了玉華一眼,見她臉上并沒有多少怒色,便低聲繼續說道:“奴婢總是想著,雖然這是永嘉坊老夫人的安排,但哪有女主子愿意看到奴婢這樣的通房呢,想著夫人您遲早會出手的,后來,奴婢又察覺到了那阿秋的心思,便一直暗自小心觀察,這一次喝出了那紅棗羹不對,奴婢便想豁出去來個順水推舟,其實...那羹湯,奴婢已經偷偷的吐出去了一半......” 說到這里,阿初的臉頰上突然浮起兩坨紅暈,連眼皮子都有些發紅了,越發顯得整個人嫵媚嬌柔,玉華看她這副樣子,一挑眉說道:“哦?就為了不做郡公爺通房,你竟就甘愿如此胡亂的失了身子嗎?” 饒是這阿初這樣的心性,此時也不由垂了頭,如蚊子哼哼般的吐出了幾個字:“那人...奴婢跟著您身邊......也見過幾次,并不是胡亂......”,說到后面,便已經低的再聽不到聲音了,頭也快垂到了胸口上。 玉華聽了卻是不由大吃一驚,這若是阿初能有機會見到的,應該是那費沖才對,他本就是司職李紀的護衛,常常扮成小廝的樣子跟在李紀身邊進出,而這費廣,則是費沖的雙生子哥哥,李紀另有差事給他,常在府外奔波,內院女眷很少知道他的,聽這阿初話里的意思,難不成竟然是她弄錯了人? 玉華心里略一思忖,只將這話隱下了沒說,這費家兄弟二人都是那李紀的心腹,他們的事情,可并不是玉華能隨意做主的,看來這阿初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只當這新昌坊也是長安城內普通的府邸,以為將夫人手下的丫鬟許配給大爺的長隨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在她的心里,恐怕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畏懼于那顧氏的壓迫,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了她,一旦有了借口,肯定是愿意來個順水推舟的。 玉華避過這個不談,卻轉而沉聲說道:“阿初,你之前背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若今后還敢有任何逾矩之處,你可別怪我罪上加罪,一并重罰!” 阿初忍著羞將自己原來是主動獻身的事情老實說了,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頗為失落,不過她聽了玉華的話后,還是沒有任何猶豫,馬上重重一個頭磕在了地上,朗聲說道:“奴婢今后定全心效忠夫人,絕不敢有任何違背。” 玉華聽她說的干脆,卻是不為所動,只啟唇一笑,漫聲說道:“那阿初你說說,我該如何處置你的父母呢?” 阿初聽了頓時一愣,原本潮紅未退的臉龐一下失了血色,她仰臉看著玉華,見這個自己一直未太放在眼里的小夫人,此時臉上雖浮著盈盈笑意,那眼神卻犀利的仿佛看穿了自己心里的一切,阿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輕輕說道: “奴婢的爹娘都是那心大腹空之人,貪得無厭,再也不知道什么叫適可而止,為了錢財二字,沒有什么他們干不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忠仆的人選,若是夫人能尋個錯處將他們打發出去,或者送回那永嘉坊,反倒是對他們更好些,奴婢......奴婢知道他們不少的把柄,愿意都從實向夫人坦白了......” 玉華俯首看著阿初,半響才滿意的一笑,點頭說道:“你能想得這么透徹,倒是最好的,過陣子,我會想辦法將你的身契拿過來,不過阿初你要知道,這次便是你在這新昌坊最后一次犯錯的機會,今后若再有任何二心,郡公爺那里自有對付你的好手段。” 玉華故意將話說的狠絕,阿初這樣的脾性,和她爹娘一樣,都不是什么忠仆的人選,不過她的身份特殊,若能順水推舟將她留在新昌坊,倒是一枚極好的棋子,況且她這樣的人,若是用的好,也是別人不能比的,如今她心里還牽掛著不知道是費沖,還是費廣的,倒是個拿捏的籌碼。 玉華這邊一番話問完了,便叫人將阿初好好看管起來,吃食鋪蓋都如常供應,不要苛待她,那阿初走時還欲言又止的看了玉華好幾眼,玉華知道她惦記的是什么,見她如此上心,便不由開始思忖晚上要如何和李紀來商議這事。 今日玉華為了阿初的事情于內院進出走動了好幾次,如今天氣已經漸漸熱了,她原本穿一身湘妃色繡花鳥團紋的密綢裙衫,這料子挺括艷麗,卻并不透氣,此時已經帶了些潮氣黏在背上,讓人十分不舒服,玉華便叫阿蠻給自己備了熱水沐浴。 這自從阿初出事以后,李紀與玉華雖都疑心阿秋,卻對她沒有絲毫兩樣,只一早派了她一宗替自己準備夏衫料子的差事,將她拘在那后罩房里忙碌,不讓她有機會到別處亂跑。 玉華褪了衣衫,將整個人都泡在了熱水中,水里早加了玉華喜歡的臘梅花露,阿蠻在一旁輕輕替她擦洗后背,玉華此時腦里還在盤算著阿初的事情,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搓著自己的身體,不過當無意中劃過某處時,人便不由愣了愣,垂下頭看了過去。 這會子玉華坐在那香柏木制的大浴桶里,清水正好漫到了她的胸前,這一看一下,倒把玉華自己都唬了一跳,什么時候胸前這兩座小丘竟有了如此山巒起伏的態勢,玉華如此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阿蠻的注意,她探頭一看,便猜出了五娘這是怎么了,忍不住便噗一聲笑了出來,玉華聽見阿蠻笑,不由便交手掩在胸前,臉上泛起了紅云。 阿蠻見自家夫人難得露出如此小女兒羞態,也不敢再笑她,連忙替她擦洗好了,便換上了一身輕軟的錦緞襦裙,那蔥綠色底上繡著五彩翔鳳與四季花卉紋,越發襯得玉華面若芙蓉,眼若秋水。那姜黃色五瑞圖寬腰帶將她的小蠻腰與女子特有的曲線勾勒的曼妙無比,玉華此時身量已經比阿蠻等人都高了,與阿初也只差了一點,且都是長在了兩條腿上,此時不過是款步從凈房往那內室走去,其身姿之輕靈優雅便把阿蠻也給看呆了,實在忍不住跟在后面贊嘆了一句: “奴婢從前便覺得夫人已經美的天下無雙了,竟想不到越大還能越發美貌,也不知道今后究竟要美到何種地步呢!” 玉華聽了不由眼皮一耷瞪了阿蠻一眼,說道:“什么叫越大越美,大過頭了那豈不就是老了嗎,哪里還有幾年好美的。” 阿蠻聽了只掩嘴笑,兩人一路說笑的坐到梳妝臺前,那阿蠻便拿了一沓白色軟巾出來替他細細擦干打濕了的鬢發等處,玉華卻瞧著鏡中的自己有些發怔,這件交領襦裙領口并不大,可衣料柔軟輕薄,身前的曲線起伏有致,實在是掩也掩不住的,玉華腦中不由想起往日里所聽到的傳言,據說那胡女子的身材與中原人不同,最是凹凸傲人、勾魂奪魄的,難道自己以后竟也會變成那樣的嗎,身前成日里甩著沉甸甸的兩個? 一想到此處,玉華不由十分懊惱,忍不住就大力晃了兩下腦袋,阿蠻正挽著她的頭發輕輕印干,這一下便難免拉扯到了,疼的玉華哎喲喲叫了起來,阿蠻嚇的連忙上前替她揉摸,兩人正亂作一團,只聽內室門口一陣喧嘩,守在廊下的小丫鬟便通報那郡公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