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阿蠻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今自己對這個五娘是不知不覺的越來越親近,越來越維護了,可若是被主院里察覺到了這份心思,自己肯定會既失了差事,又要受懲處,而現(xiàn)在,自己先瞞著五娘去向夫人稟告,五娘后面又自行也去了主院,若是她并沒說自己什么好話,夫人她們大概會覺得五娘對自己是有些不滿的,這樣倒是最最好的。 想到此處,阿蠻心中不由一陣激動,這五娘竟然連這樣一個小小的關節(jié)也思慮到了,可真真是生的一副七竅玲瓏心啊,她膝下不由一軟,便跪倒在了玉華面前,有些急切的低聲說道:“五娘,阿蠻愿意一直伺候在五娘身旁。” 玉華見她這樣,臉上神色不變,心里卻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俯身將她扶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只要有我五娘一日,便會護得你阿蠻一日的。” 作者有話要說:只靠著小聰明逃避,是沒法在永嘉坊長久生存的,五娘想透了,只會變得更強大 謝謝各位留下評論的朋友,那是對我莫大的鼓勵 ☆、第67章 察覺 是夜,安國郡公崔澤厚果然來了顧氏那里用晚膳,兩人用膳時往往是商量事情的時候,自然不會去遵從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常常是身旁連一個丫鬟也不留的,都是顧氏自己親手侍奉崔澤厚用餐。 那鯽魚雪梨奶湯正是秋冬滋補的好東西,顯然很對崔澤厚胃口,他一氣便喝了兩小碗才放下,開口說道:“你看那車家女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顧氏又替崔澤厚布了一勺山藥清炒秋葵后,才皺眉說道:“這車家小娘子的性子還真是有些特別,看著頗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行事又常常出人意料,實在不是一個好拿捏的,我也問過那安王世子妃了,這車縣主并不是在咱們府里才如此的,于她們府上住著時,也常常是這樣一句話便噎的別人連話也說不來了,可要說她是故意而為之的吧,卻又不大像。那延恩縣縣主元姐兒哪里是個讓人的脾氣,兩人這陣子一個府里住著,她就瞧那車家小娘子很是不順眼,好幾次當面給人家沒臉,有一次氣惱了還渾說那車家小娘子是不祥之人,克的自己父兄都盡數(shù)歿了......” 聽到這里,連崔澤厚也不由的嗯了一聲,挑了挑眉毛,顧氏看著他說道:“可不是胡鬧嗎,這延恩縣主從小就是個說話狠絕,不留余地的,這話哪里是能隨便好說的,一般小娘子要聽了這話,哪有不氣惱的,就算要尋死覓活也是情有可原,可據(jù)那安王世子妃說,當時那車縣主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只長篇大論的把那北疆的戰(zhàn)事細細的講給元姐兒聽,還跟她說,咱們雖為女兒家,但好歹也是食國家俸祿的,多少也要知曉一點國情實事,不要整天糾纏于一些皮毛瑣事上,反倒把那元姐兒撅的一句話也沒有了,自那之后,那元姐兒便不怎么再敢去招惹她了……” 雖講的都是些小娘子間的瑣事,顧氏卻說的十分詳盡,崔澤厚也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邊吃邊聽,并沒任何的不耐煩,顧氏停了停又繼續(xù)說道:“因為一時摸不清這車縣主的底細,妾身昨晚便臨時擅自改了主意,叫人趕去攔住了那六娘,并沒叫她上樓來,也不知道處置的是否妥當,還請郡公爺示下。” 崔澤厚點了點頭說道:“這事你辦的對,這六娘的事本來就是上不了臺面的,若那車家女是個心性不穩(wěn)、沒有見識的,用上一用,也許能讓她捕風捉影的生出點猜忌,可若是個刁滑的,反倒容易讓人倒打一耙,白白落下話柄就不好了,那個六娘,你還是派人看管起來吧,今后輕易莫讓她露面了。” 顧氏自然是連忙記下了,又給崔澤厚盛了一碗?yún)㈦u湯拉面,崔澤厚慢慢吃了面,才又說道:“這車家女本身倒沒必要太放在心上,她昨日出了這樣大的風頭,娘娘那里想必也早得了風聲,自然不會放任著她不管的,估計近日便會親自派人去教導管束。我倒是好奇,這丫頭小小年紀,出生不顯,倒能有如此的做派,到底是天性使然呢,還是背后有高人指點......” 崔澤厚說到這里,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來。 當日,李濟民于大朝會上突然橫插一杠提出要求娶車家女,實在是打了崔澤厚一個措手不及,之后他馬上派人細細探查了一番,卻并沒發(fā)現(xiàn)有任何蹊蹺之處,太子與武將結黨本就是大忌諱,那李濟民行事一直很謹慎,輕易不與軍中人有任何來往,就算他現(xiàn)在娶了車家女,唯一的好處也就是在軍中博了一個好名聲而已,那車家已經(jīng)是徹底斷了根基的,與軍中的那一點點情誼也不過是薄脆如紙,真要遇到什么大變故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這門姻親,別說與永嘉坊絲毫不能相提并論,長安城里隨便掃一掃,比車家好的也有一大筐呢。 無論怎么考量,李濟民求娶車家女都確實正如他自己所言,只是當日一時頭腦發(fā)熱而已,可崔澤厚卻總是隱隱覺的不安,直到昨晚無意間一眼掃到了那年紀輕輕卻一身煞氣的李紀時,他心中才突地一動。 李紀當日先行脫隊偷返回京的事情,崔澤厚是知道的,但卻并沒把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之前他實在并沒把李紀這個十來歲的少年放在眼里,現(xiàn)在想來,若是這車家女之事是這李紀事先透漏給李濟民的,這當朝求娶太子妃之事也是兩個小子事先謀劃好了,那這太子之心機,也許比他們想象的更要深沉多了。 而這李紀嗎,崔澤厚眼中寒光一閃,此事倒是他大意了,這李紀雖然年紀尚小,可現(xiàn)如今看來他天賦秉異,為人狠絕,既有卓王之子的名聲、又有圣上這個大靠山在背后撐腰,倒是個不能隨便小窺的人物。 想到此處,崔澤厚放下手中的筷子,對顧氏說道:“我今晚去歇在外院,你這兩天也cao勞了,早些休息吧。” 顧氏急忙應了,又吩咐人多備些湯水點心,到時送到外院去給郡公爺及幾位先生當夜宵。 李紀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入了安國郡公的法眼,卻也是一天也沒閑著,如今他在新昌坊的那座小院落也算是四角俱全、人馬齊備了。這整個長安城內大概也不會有第二座府邸像他家里這樣,內院外院的管事加起來,倒有一半都是山匪出身的,不過這還算好的,若不是之前李紀硬是拒了皇伯父要賞給他的大隊人馬,那他府里恐怕便要成了一半山匪加一半太監(jiān)的格局了。 正院的三間北房被李紀打通連成一個廣廳,是他每日里處理事務辦公的地方,正中間扔著一張紅木鑲云石桌面的大案,背后放著八聯(lián)扇的山景浮雕屏風,除了門邊左右放著的兩盆金桔,就空洞洞的沒有其他擺設了,按著當日來替他收拾房子的大內監(jiān)劉靈的說法,那就是好好的幾間正房硬是給弄成了個衙門一般。 這日,李紀正坐在桌案后面,聽著外院管事李麻白在回事,這李麻白是個孤兒,原只有一個綽號叫白麻子的,這李麻白是他到府里后自己給自己取的大名,要是給那些酸儒文人聽了說不定還要贊一聲風雅的。李麻白大約是小時候受苦落下的病,一臉密密的白麻子,頭發(fā)也稀黃稀黃的,臉看著像是三十來歲的人了,其實不過才剛二十四,這李麻白說話行動間很有一股風流寡婦的韻味,常常能一整天混在菜場里弄和老嫗婦人們聊的密不透風,原來在山上時,他就是專管收集情報的,李紀一開府便把他召來替自己打探消息。 此時他沖著李紀一拱手,兩根小指高高的翹著,一扭脖子說道:“啟稟鎮(zhèn)撫大人,小的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那永興坊里原來的家生子和積年老奴都已經(jīng)換遍了,當年您走失的時候,顧王妃便以此為借口打殺了一批,就算有留下的,也俱不在坊里當差,大多都被發(fā)派到了莊子上,您指名要找的那幾個老管事,只剩一個叫徐立的還在當莊頭,和府里的關系也還算密切,就是不知道此人可用不可用,其余的諸人,沒簽身契的三個都被遣散了,為奴身的四個,卻俱是已經(jīng)歿了。” 李紀聽了這話,刀疤臉上不由寒氣大盛,倒把那李麻白看的頭也不敢抬,俯首站著等他吩咐,又過了半響,李紀才又冷冰冰的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呵呵,果然還是這個徐立給留下了,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麻白忙接話問道:“大人,可否要小的去和這個徐管事接洽接洽?” 李紀這才真的笑出了聲來:“哈哈,這徐管事啊,接洽是接洽不來的,你去找費廣費沖兩兄弟,叫他們找機會直接把那徐立給我綁了過來,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李麻白應了后又說:“除了這個徐立,小的還找到一個人,不知大人是否認識,說起來這人也不算是小的找來的,倒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大人可還記得一個叫茯苓的丫頭嗎?” 李紀皺著眉搖了搖頭,那李麻白又說:“難怪您不記得,這人說起來并沒在卓王府里真正當過差,她說自己是先王妃陪房的女兒,先王妃還在的時候,就賞了他們一家子自由身,她說自己哥哥和您同歲,小時候跟著他一起進來玩時和您見過幾次的……” “哦......她可是本姓夏的?”,李紀突然想起了什么。 李麻白忙點頭說道:“對對對,就是姓夏的,小的前兩天已經(jīng)查過了,是有這么一個人,她一家子原是替先王妃打理幾間鋪子的,自您失蹤之后,突然就吃了官司,她哥哥先是欠了賭債,又失手打死了人,幾天間就家破人亡了,只來得及把她一個人送到了姑姑家。前幾天兄弟們老看到有個穿布衣的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咱們里坊外面轉悠,抓住了一看才知道是個丫頭,她說是偷聽到姑姑家要把她賣了才逃出來的,之前就聽說了您并沒死,就想來看看,倒也是個能干的,居然從您打營里出來就給盯上了,一直跟到了這里。” “夏茯苓...茯苓......她有說過她的名字是誰取的嗎?”,李紀想了想又問道。 “說了,她說自己的名字是她娘央著先王妃給賜的。” 李紀聽到這里,已經(jīng)依稀記起來那么個小丫頭了,她哥哥和自己同歲,小時候常被娘叫進府里陪自己玩,身后是偶爾跟過這么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名字確實是娘給取的,娘給人取名字愛用個藥名,房里忙起來叫人的時候,倒像是進了藥鋪子。 李紀也不在意,隨口說道:“哦,既然原是我娘陪房家里的人,又給她找到這里來了,你們仔細查過了沒問題的話,就留下吧,若是看著還可用,叫肖嬤嬤多栽培栽培,咱們這里也委實太缺人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咱五娘才桌子高呢,情敵啥的,已經(jīng)慢慢出來了......... 唉,男主各種不討喜的苗頭啊,越來越明顯 蠕動蠕動,求長評,求收藏 ☆、第68章 狩獵(上) 李麻白這里還沒說完呢,盯著李綸的人也回來了,他穿的是錦衣衛(wèi)的服飾,如今李紀任著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安插人手那可是更加名正言順了,這錦衣衛(wèi)別的好處沒有,一身紅皮人憎鬼厭的,倒是很方便辦事。 “二當家的......” 那人才叫了半句,就被那李白麻狠狠啐了一口,罵道:“你這豬頭狗腦的,又瞎叫什么呢,都教了多少遍了啊,怎么就死也改不過來呢,你那腦殼里莫非裝的是豆渣子嗎,現(xiàn)下府里還沒甚外人,待以后丫鬟婆子什么都齊備了,你這一聲胡亂喊出來,可怎么弄啊......” 那人知道若是自己敢回嘴,這白麻子勢必更沒完沒了的,便只翻著白眼忍氣聽著不吭聲,最后還是李紀笑著止住了李麻白,那人才得以繼續(xù)稟告,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改了口:“大人,今日那小子看著是越發(fā)暴躁了,上車時,那趕車的不過動作稍稍慢了些,就被他搶過鞭子,兜頭就給了那么一下,小的看他臉色青白,目赤帶火,想來是這陣子心里憋悶的緊。” 李紀點頭笑了笑,看來自己那黑胖侄子這兩天大概沒少找那李綸的麻煩,他們盯了李綸快好幾個月,知道這小子是個性子高傲且又別扭內向的人,倒算是那顧王妃的一個軟肋,李紀又摸著下巴想了想,叫了管內院的老孫過來,吩咐道:“過幾日就是皇伯父出城狩獵的日子,我前陣子是放出風聲說不去的,你只管幫我準備好馬匹弓箭,也是時候來個兄弟重逢了。” 那老孫原是山上的廚子,雖然手里也有過人命,但和李麻白幾個奇形怪狀的不同,看著倒完全是一個普通老管事的模樣,他恭恭敬敬的應了事便去準備了。 這圣上每年一次出城狩獵倒不純粹是男人們的事情,原來小娘子們也可以到圍場旁邊專門圈起來的場子里騎馬玩耍的,最主要的是,那些小郎君獵回來的東西會點名送給自己家的姐妹或者訂了親的未婚妻子,還有那行為狂放的,也會偷偷摸摸給心儀的小娘子送上點東西,倒是一場極大的熱鬧。 沁芳閣里,雖還沒人正式告知幾個小娘子狩獵的事情,卻她們也已經(jīng)各自得到了消息,如今顧氏對幾個小娘子的管束比之前寬松了許多,只要身邊有嬤嬤丫鬟們陪著,也可以出了沁芳閣到外面去逛逛的,只有六娘一個,卻又是病了,而且還影影綽綽傳出這病會過人的話來,從那日秋桂宴回來,其他幾人就沒見過六娘了,除了琪娘面子上看著有些焦急,其他人與六娘都無甚交情,也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更別說還有蕓娘這樣竊喜不止的。 玉華面上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心里卻是暗暗驚懼,這六娘竟然又病了,從玉簪宴到秋桂宴,她病了好,好了病,每次時間都這么湊巧,背后到底在弄什么鬼。 趁著房內沒別人的時候,玉華便問阿蠻聽到什么風聲沒有。阿蠻搖了搖腦袋,壓低聲音說道:“只說是病了,而且不讓人隨便議論,聽著那意思倒像是生了不太好的病一樣,如今還有人說夫人仁厚呢,倒沒有送她回家里去,若是五娘想知道詳細的,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不不不...”,玉華連忙說道,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事背后若真有蹊蹺,定是大事,你只管在日常當差的時候多留點心就行了,切切不可刻意去打聽,不要落了痕跡。” 阿蠻如今對這個小主子很是信服,自然是連聲應下了,想了想,又湊上來說道:“五娘上回不是問奴婢有什么玩意兒適合送給七娘的嗎?七娘性子最喜動,這次城外圍場,她十有*是要去的,奴婢這兩天可以做個風帽,五娘再打上兩條瓔珞作帽繩,倒是份十分討巧的禮呢。” 玉華聽了眼睛一亮,伸出大拇指沖阿蠻一挑,怪腔怪調的說道:“好一個小諸葛劉阿蠻~~” 看著五娘的怪樣子,那阿蠻雖本是個性子刻板的,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人自從捅破這層窗戶紙,這阿蠻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小主子實在太過表里不一,以前也知道她本來的性子與人前表現(xiàn)出來的不太一樣,現(xiàn)在可好了,關起門來,那簡直就是隨性而為,竟是個十分跳脫的脾性,倒是讓人十分容易親近。 兩人正在說笑,門外傳來了一把嬌滴滴的聲音,“五meimei可在嗎?”,是那蕓娘來串門了。 阿蠻不由挑眉看了五娘一眼,也不知道五娘又搗了什么鬼,這蕓娘這陣子是天天過來,也沒什么話和五娘說,卻一坐就是半個時辰,四娘本是每天都要來五娘這坐坐玩玩的,結果幾次都碰到蕓娘呆坐在一旁,弄她和五娘兩人什么私房話也不方便說,氣的四娘這兩日干脆都沒過來,而且每次這蕓娘來的時候,五娘都故意把自己拘在身邊不讓走,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蕓娘窈窈窕窕的走了進來,臉上笑盈盈的,卻掩飾不住一絲焦慮,五娘與她兩人見禮后坐下,阿蠻給蕓娘斟了茶,便退后立在了一旁,本以為這次又要三人干瞪眼呆上半個時辰了,五娘卻突然瞟了她一眼,細聲細氣的說道:“阿蠻jiejie,你去四娘jiejie那兒把我借給她的曲譜拿回來吧,明日程娘子授課要用的。” 阿蠻先是一愣,不過瞥到一旁蕓娘面露喜色的樣子,她便馬上應聲出去了,她知道五娘并沒借什么曲譜給四娘,就干脆下了樓去趙嬤嬤那里找做風帽的料子去了。 蕓娘一見阿蠻出去,臉上趕緊堆出一個笑來,有些結巴的說道:“玉兒meimei,那日秋桂宴上是...是jiejie不好,是jiejie一時沒想清楚說錯了話,玉兒別怪jiejie了,好么?” 玉華筆直的坐在床邊,心里暗自一笑,這蕓娘終于肯認錯了,自從那天秋桂宴后自己專門單獨去了一趟主院后,蕓娘就十分擔憂,幾次三番來自己這里打探,一開始還把王氏和安邑坊的名號搬出來想嚇唬自己,玉華干脆就徹底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每次她來就一定叫阿蠻在一旁陪著,這樣熬了她好幾天,終于是繃不住了。 忍著笑,玉華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說道:“蕓jiejie多慮了,五娘并沒生蕓jiejie的氣,五娘只是有些弄不清楚今后若有客人要看我們作舞,該如何應對罷了,所以才說要去請教母親的......” 一聽玉華這話,蕓娘頓時急了,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不由伸手一把攥住了玉華的手腕,急急說道:“萬萬不可啊,玉兒meimei你是對的,你那日應對的就很好了,是不該隨意作舞的,那日是jiejie犯糊涂了,事情都過去了,何苦為這點小事再煩擾母親呢......” 玉華任她拉扯了半天,直到蕓娘急的都快哭了,才說道:“好吧好吧,我不去問母親就是了,蕓jiejie你都把五娘的手都弄疼了...” 蕓娘連忙松了手,又是不住口的道歉,玉華嘟著嘴巴,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子,一邊歪了頭看著她說道:“蕓娘jiejie,你以后在外面說話千萬要謹慎些,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知道嗎?” 柳云姿被玉華這樣一個小丫頭這么正兒八經(jīng)的一教訓,頓時漲紅了臉,吭吭哧哧的應了兩聲,便想要起身告辭,玉華卻又突然攔住她說道: “五娘記得蕓jiejie那里有塊金絲線扎絨的料子,十分特別,好像是安邑坊母親早前送給jiejie的,五娘最近想做點小東西,覺得那塊料子倒正合用,蕓jiejie能把那料子借給五娘用用嗎?”。 蕓娘頓時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喉嚨里,差點就罵了出來,聽說過借金借銀用的,哪有借料子用的啊,借去做成了東西,那還能還的出來嗎,她硬是咽了幾口吐沫,才笑了出來,顫聲說道:“玉兒meimei說什么呢,什么借不借的啊,我等下就叫人送來給meimei。” “哎,那五娘謝謝蕓娘jiejie了!”,玉華馬上脆生生的應道。 待那柳云姿逃也似的走了,玉華便捂著嘴笑倒在了床上,其實,玉華壓根沒想過把這事告訴到顧氏那里去,說實話,那一日,李琇玨拿話來逼迫自己時,玉華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李琇玨明擺著沒把自己這個義女當回事,她又是客人的身份,若真是場面上就硬頂起來,倒霉的只會是自己,幸好當時有這個蕓娘跳出來扛雷,玉華對她自然不用客氣,還正好借著她把這事給圓過去了, 等阿蠻從趙嬤嬤那里領了一些布料回來,玉華已經(jīng)捧了那塊金絲扎絨的毛料子坐在床上,正咧著嘴樂呢。 作者有話要說: 玉華這也學會借東西了 ☆、第69章 狩獵(中) “咦?五娘從哪里得了這么一塊好料子,倒比奴婢在趙嬤嬤那里領的都要好些,奴婢還正想和五娘說,是否要請齊嬤嬤幫您去找塊扎絨或者細毛的料子來呢。”,阿蠻邊說邊捻起那塊料子仔細查看著,見五娘笑的賊不兮兮的,不由越發(fā)好奇起來。 玉華捂著嘴又樂了好一會兒,才把這料子的來歷從頭到尾告訴了阿蠻,阿蠻聽了雖也忍不住要笑,但還是不由有些擔心的說道:“五娘你強拿了她這么好的一塊料子,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記恨呢,奴婢看那蕓娘并不是個...并不是個很通情達理的......”。 阿蠻如今雖然在玉華面前并無什么遮掩,但她性子本就謹慎,一般很少隨便議論其他幾個小娘子,這樣說蕓娘,已經(jīng)是算是出格了。 “正因為她是個不通情達理的,我才要這么對她的。”,玉華這話一說,阿蠻不由瞪圓了眼睛。 玉華此時倒一本正經(jīng)起來,坐直身子說道:“阿蠻jiejie,你有沒有留意過,那琪娘jiejie對蕓娘就不怎么客氣,常常當著我們的面就能諷刺挖苦她一兩句的,可蕓娘卻很聽琪娘jiejie的話,什么事都很喜歡跟在她屁股后面學樣,倒是我呢,從那安邑坊到了這里,從來也未曾招惹過她什么,可她倒好,三番五次的挑事來陷害我,我今兒就是想試試,我娘以前說過的,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種人啊,你對她再好也沒用,反倒會覺得你好欺負,蹬鼻子上臉起來,倒是你時不時的收拾她兩下,她倒還知道畏懼你,我看這蕓娘jiejie,就很像是這種人呢。” 聽玉華這樣細細一分說,阿蠻倒也頗有同感起來,她們一大群小丫頭剛進永嘉坊一起學規(guī)矩的時候,確實也就有這樣的人物,她想了想說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欺軟怕硬吧。” “大概是吧,咱們別說她啦,阿蠻jiejie,你可以開始做風帽了,這塊料子再配上一圈金貂毛,定會很好看的,我明日就問齊嬤嬤去討點。” 給七娘送東西可并不是能隨便應付的小事兒,玉華拿著料子,又和阿蠻仔細研究起來,要繡什么花、編什么珞子,做什么樣式,好不好搭配衣服,哪樣都是要考慮清楚。 第二日去學里上課的時候,那蕓娘果然對玉華十分客氣,硬是跟在她身旁柔聲細氣的搭訕了好一會兒,弄的琪娘都有些好奇的瞟了她兩人幾眼,四娘更是氣惱,等蕓娘走開了,便馬上湊到玉華跟前,咬著牙問道:“五娘,你們兩人在搞什么鬼啊,怎么突然這么要好起來。” 玉華見四娘嘟著圓臉的樣子不由掩嘴一笑,扭頭在她耳旁悄悄說道:“誰知道她在弄什么鬼呢...” 四娘聽她這樣說,才復又高興起來,挽住了玉華的胳膊,小聲說道:“你可要小心堤防著點她,別像我那時候似的,被她哄了去都不知道。”,難得四娘擺出這jiejie的樣兒來,玉華連忙忍笑答應了。 如今程娘子的課不再是幾人一起學一樣的東西,按著程娘子的意思,這才藝長短各人天分本就不同,沒必要勉力去學白白浪費時間,她每人都只教授兩樣最擅長的,若是小娘子自己要用功,私下里要學別的,程娘子有空時也會指點一二。 今日玉華主要在練習琵琶,可還沒撥弄幾下呢,程娘子突然厲聲斥責了起來:“你這著急忙慌的是在做什么,我早說過,學樂器最要緊是的意境,切不可急功近利,這《春江花月夜》本是琵琶曲里難得的慢曲,卻被你生生彈成了一個急奏章,簡直是蠢鈍不堪,你不用彈了,去廳外站著去!” 程娘子雖每日里要多教五娘兩個時辰的功課,看著是最器重她的,可平日里對她也是最兇的,動則便呵斥罰站,其他幾人都已經(jīng)有些看習慣了,四娘還同情的沖玉華擠了擠眼睛,可玉華卻愣怔了半天,才緩緩移步出去站在了廊下,她現(xiàn)在與程娘子極為熟悉,一下子就看出來程娘子今日不是在做戲,師傅是真的生氣了。 待到其他人都散了,又到了玉華開小灶的時間,程娘子才讓她回來坐著,玉華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再有任何懶散樣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兩手放在膝上跪坐在了案幾前,垂著頭等著程娘子教訓。 程娘子瞥了一眼,卻沒說話,反拿起了自己專用的琵琶,輕輕彈奏起《春江花月夜》來,這曲子一唱三嘆,不似一般的琵琶曲,既不激越,也不豪放,只用左手以擻的手法,反復在一根單弦上下撩撥,一時間玉華眼前仿佛看到靜遠的夜空下,暮鼓夕陽、蕭音圓月,春江上輕舟漫游,兩岸邊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槳櫓添聲...... 不知不覺中,玉華的脊背緩緩松了下來,迷迷糊糊的居然有些想打瞌睡,她這些天除了課業(yè),還要背娟娘的藥方,又要趕著一大早采花露送給元娘、晚上要挑燈做風帽送給七娘,每日里都是被趙嬤嬤反復催促了才睡,寅時末就又爬起來了,確實是太勞累了些。 隨著最后叮~叮~兩聲輕響,程娘子玉指一把捺住了四根絲弦,清越的曲子便戛然而止,玉華身子一晃,才醒了過來,她先是有些迷茫的看著程娘子,而后一個哆嗦便清醒了過來,嚇的急急俯身拜下,用力太急,竟咚的一聲磕到了地上,一時間,額上都密密的滲出了汗來。 怎么會在師傅奏樂時睡著了呢,這實在是無禮之至,玉華心里難得的慌了神,腦子里空白一片,一時也想不出要說什么替自己開脫,只會死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動。 嗤一聲冷笑從她頭上飄了過去,玉華身子一抖,正想開口求情,頭頂上程娘子卻說道:“行了,起來吧,傻子一樣的趴在那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