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聽村長吩咐吧。” 任冉簡單地回答,這個她真不知道。 也許是時間上來不及,村長并沒有搞得那么隆重,只帶上青株就匆匆地去了。 彼時紅月城主剛剛看完妖尸,看到他們,只丟下一句話:“我要看到村子里所有的妖,所有。” 說完他揚鞭輕抽,白獅馱著他自顧自朝村子里晃去。 村長不敢怠慢,將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村中心,也就是他那天控制陣法的地方。 青羅本來也準備去的,莬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留下了他。 青羅不解,但并不敢違逆莬,只是心中焦急,生怕禍及村妖。 紅月城主將到場的青藤村村民仔仔細細地都看了一遍,來來回回踱了好久,突然向任冉他們這邊看來,淡淡吐出兩個字:“開炮。” 任冉只來得及看到一尊血紅色的龐然大物霍然出現,發出了一道刺目的妖光,緊接著就聽到莬催促“進空間”,而后下意識地,她立刻一手拉著莬,一手拉著青羅,瞬間避進了空間之中。 至于白露,炸著毛,自己抱著她的肩膀,跟了進去。 那種近乎末日降臨的巨大驚怖讓任冉后怕不已,哪怕已經進了空間中了,她的心猶砰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便是白露,也失去了它往日的優雅從容。 倒是青羅,因為無知,頗顯淡定,甚至他還有精神奇怪地問:“那是什么?” 其實他還想問這是哪里,但這個問題事關任冉的秘密,他有些不好開口,尤其是任冉似乎還救了他一命。 “轟天雷,八品妖炮,就算是八階的大妖也擋不住一下。”莬閑閑地回答了他。 除了青羅,就屬他最淡定了。 任冉定了定驚魂,復雜地看向他:“你早知道?” “你是說轟天雷,還是說這里?” 莬又拿出了他的那把扇子,啪啪啪啪扇個不停。 任冉不答反問:“其實自始自終你都沒有失去意識吧?” “是這樣。”莬坦然承認。 任冉更加復雜道:“今天這個局面你也早料到了吧?” “瞬息這一招,還算有名。” 莬謙遜地說。 任冉……任冉覺得自己好想好想揍他! 原來這廝早將她進出空間的事都看在眼里,故意讓自己暴露,引丨誘紅月城主前來,大動干戈,然后利用她那一剎那的本能,順理成章地讓自己帶他到自己的空間中來。 任冉忍不住問:“你就不怕我丟下你們,獨自一個躲進來?” 莬相當篤定:“你不會!” 任冉無語,她應該感謝他這么了解她嗎? 任冉又問:“那你又把青羅留下是什么意思?” 莬奇怪道:“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他很好用,我要把他拐走給你。” “我不也早跟你說了嗎,再好用我也不要!” 任冉沒好氣地說。 聽到這些,青羅微覺尷尬,任冉忙安慰他:“你不用在意,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企圖。” “可是,嘿嘿……” 莬笑得特別無良:“他已經回不去了啊,跟我們在一起,他無形中就被烙上了‘內jian’的標簽。” 莬這一提醒,任冉想起來了,她不由蹙眉:“你這樣行事,有沒有想過青藤村這些人的處境!” 莬不在意地說:“你放心,這個紅月城主的目標只是我而已,不會將青藤村的人怎么樣的。再說,那個村長又不是白當的,他自然會處理好這些事。” 任冉聞言,心中松了不少,為一己之私禍及無辜什么的,這一點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細細地想了一回,安慰青羅說:“如果事情像他說的那樣,那么大約你也并不要緊,你可以說是因為嫁接的緣故,一直在以本體沉眠。” “這樣說也不是不可以。” 莬無可不可地說:“不過這個樣子我就得在他識海中做點手腳了,關于你這個空間的事,泄露不得。” “請稍等。” 青羅急促地請求,忽然將自己化作一半原形一半人形的樣子,又取出一把妖刀,手起刀落,他的一只胳膊,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截剔透如翡翠的藤被他砍了下來。 再恢復人形,他少了一肢,單手握住那根本該是他胳膊的藤,遞到了任冉手上:“原本我是不介意跟著你的,但青藤村實在有我放不下的人,所以只能把這個給你,煉化了之后,雖不如我自己感知那般敏銳,但多少也能對你有些幫助吧。” 說完他平靜對莬道:“我準備好了,請動手吧。” “你倒有心。” 莬贊嘆地點了點頭。 青羅只羞澀一笑,又道:“前輩請動手。” 莬一伸手指,抵上了他的額頭:“如你所愿。” 青羅應聲而倒。 任冉捧著手里那根心羅藤,糾結無比地看莬:“其實這點你也早預料到了吧,你真正的目標就是這個。” 莬灑然一笑,指尖竄出一小截細藤,輕輕一折,遞給了她:“等你結丹了,將之煉化為自己的分身,而后再用它進行嫁接吧,這樣你可以輕易分辨誰對你懷有惡意,誰又對你懷有善意。” 說完他揉了揉任冉的頭:“你這么傻,又濫好心,作為義兄,我只好多為你謀劃些了,免得你有一天被人賣了,仍不自知。” 白露委屈地嗚咽了一聲,虎視眈眈地瞪著莬的手,有些敢怒不敢言,這是它的寵物,它都從來沒揉過她的頭,他這是憑什么! 莬好笑地一把揪住它的頸皮拎了過去,摟在懷里狠命揉了幾下:“你雖說傻了一點,但是總是能遇到對你沒有壞心的,還有這種上趕著來倒貼保護你的,這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我摔啊……就算自己的確傻了點,但他有必要這么一遍一遍地強調嗎! 任冉咬牙,她知道他這是好心,也知道自己的確不夠心狠且智商捉急,呃,不,是心思單純!但他就不能說得委婉一點嘛,真是,滿滿的感動,被他這么一說,生生就不翼而飛了! 白露那里,在莬的懷抱里掙扎了一番,總算得了自由,嗖的一溜煙竄遠了,再不肯留下來自取其辱。 莬也不管他,眨了眨自己那雙睫毛奇長的雙眼,對任冉說:“不帶我參觀參觀你的空間嗎?嗯,還有拜會拜會鳥媽。” 任冉心中更加懊惱,其實她早該知道莬已經堪透了她的秘密了才是,這么些日子來,他從頭到尾都沒問過鳥媽和任歌,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所在,而自己留下這么一個巨大的破綻還不自知。 所以,自己果然智商捉急吧! 但這時候任冉倒有點兒真心接納莬了,不沖別的,就沖他肯這樣為自己考慮的,她也實在沒理由再往外推拒。 任冉細思,其實自己一直以來都很被動,當初也是齊白他們先找上門來,而后她才漸漸對他們打開了心扉。區別只是,齊白他們那時年幼,她戒心不重,所以接受起來容易;而莬這邊,自己一直存心提防,若即若離,也難怪他采用這么強橫的方式。 若等她自己慢慢接受,只怕終這一生他都不會有這個機會。 這個空間是自己最后的秘密,能進入這個空間,只要不是敵對,又或懷著利用的目的,基本上自己也就對他不設防了,哪怕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從這一點上講,莬算是真的看透了她,抓住了她的要害。 能做到這一步的,目前莬還是第一個,白露只能算半個,齊白他們直到現在也還不知道。 任冉并沒有就此對齊白他們敞開空間的意思,人生得二三知己足矣,就算親密如師兄弟師姐妹,在戰斗的時候自己可以把后背交給他們,但這并不意味著自己就一定要對他們毫無保留。 “你是要先陪我去看鳥媽和我哥,還是想先到處逛逛?” 任冉想透了這一切,便放開了,自如地問莬。 莬點頭:“先看看任歌吧,他融合得怎么樣了?” 從這一句話可知,他對他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任冉抹臉,這算哪門子沉眠不醒。 莬呵呵笑著對她解釋說:“原形更利于我壓制劍魂之皇,這些日子我神志雖然清醒,但的確無法動彈。說起來,還要感謝你那根青玉藤,雖是杯水車薪,卻破壞了我與劍魂之皇之間僵持的平衡,讓我能如同破竹一般,一舉吞噬了它,否則我之前也不能及時出手。” 莬又道:“對于任歌的處境我是知道的,但一直苦于無法開口,所以不能告訴你什么。所幸后來你也找到了幫他恢復的方法,這些日子我便沒再多言了。只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之前你在萬劍冢收集的那些碎片都要給他留好。” “啊,那些碎片對他來說有什么用?” 任冉有些不解。 莬告訴她說:“他以身融劍,從此劍就是他,他就是劍。” 任冉想起喝了心羅茶之后那一瞬的幻覺,與莬此刻的說法竟完全一致,所以那時的幻覺并不完全是幻覺,除了洞悉本心,還有分析推衍之效,正因此才有窺測未來這一說么? 任冉抬頭看了看天,那這是否也意味著,一旦自己結丹,這空間中便會多了一輪金日,東升西落? 莬接著又說:“那柄斷劍在萬劍冢中萬余年,劍身為陰魂劍氣所沖,其質地已經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因此無法再由其它的材料來修復。而萬劍冢中的那些碎片,與它同出一地,雖然品質上差了些,加以熔煉精化,用來修補它卻是再合適不過。” “也就是說,他從此煉體就等于煉劍了?” 任冉求證。 莬點頭:“是這個意思。” 任冉擔心道:“那我們收集的那些碎片夠了嗎?” 當日萬劍冢中碎片無數,雖然有莬的無數觸手幫忙,他們能得到的不過還是九牛一毛罷了,而從筑基到渡劫,其間整整六個大境界,煉體所需的天才地寶簡直不可估量,他們收集的那一點點碎片似乎很不夠看。 莬篤定地點了點頭:“夠的,還有多余。那些碎片也只是做為修復劍身的主要材料罷了,另需其它材料來錘煉融合——就算煉器也不是單單一種材料就夠的。再有,此劍斷裂,其品級已然跌了兩級,就算完全修復也只得九品罷了,那些碎片也只能用到這個時候。再要想提升它的品階,另需天材地寶,進行錘煉。” “你說跌了兩級?” 任冉直覺得震撼無比:“你的意思是,它原本是仙器?” 九加二等于十一,然則人間界最高品階才十階,這十一階無疑就是仙器了。 莬搖頭:“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這柄劍原本應該是仙器,但流落到人間界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殘缺跌落到十品了,否則也沒人能將之煉化。后來折斷,就又跌了一級。” “為什么仙器還會流落到人間界?” 任冉忍不住問。 “這我哪知道,我又還沒飛升。” 莬不負責任地回答。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藥圃旁邊,莬站住看了一回,突然一伸手,手里多了袋子:“這些種子你留著,等你這里的土地達到七八品了再種下,不要浪費了。” “哦。” 任冉才不跟他客氣,又好奇地問:“你剛剛是從哪里拿出來的,我是說,你身上好像并沒有儲物戒指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