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一邊是鳥媽,一邊是人哥,任冉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這一刻她只恨自己沒用,只恨老天沒有給自己一個逆天的金手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啾。” 鳥媽似察覺了任冉的心思,轉過頭來安慰的用鳥喙挨了挨她的小臉,隨即堅決的轉了回去,“昂——”的仰頭一聲長嘯,竟嘯出了幾分鳳凰的味道,接著猛地一震翅。 這是一個相當迅捷的盤旋,被牢牢護在背上空間里的任冉都感受到了風的凌厲,她死死抓著人哥穩定住自己,淚流滿面,朦朧中是看到鳥媽以一種極其堅決的姿態悲壯的向那一點撞了過去。 ☆、第5章 “哐——啷——” 任冉似乎看到有一塊玻璃碎裂了開來,隨即她眼前景色一變,再不是之前一覽無余的晴空,而是一片濃云閃電。 “咿呀——” 任冉緊張地出聲提醒鳥媽,鳥媽卻沒有任何回應,隨著之前的沖勢直撲閃電的正中心…… 風雷大作,龍蛇電舞。 鳥媽一頭扎進了閃電的最中心,任冉反而不緊張了。 已然絕境,十死無生,還有什么好緊張的呢? 任冉只是覺得有些無奈,前一刻她還以為人哥終于有救了呢,一眨眼卻落入這樣一個境地,除了世事無常她也沒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甚至,任冉還有心情想,希望這閃電給力點,直接將她們電成渣渣,否則烤個外焦內嫩什么的,被某些動物當成大餐給吃了那也未免忒慘了些! 任冉安穩的閉眼等死,卻沒等到任何想象中的疼痛,連哪怕一絲酥麻都沒有等到。 沒道理在這種大規模的無規則亂射之下她還能幸免于難吧,除非她現在是絕緣的。 任冉奇怪地睜開眼睛,只見閃電一射到她的皮膚上就自覺地滑了開去,及至滑到鳥媽身上之后亦如是,仿佛她跟鳥媽兩個人穿著一層無形的絕緣外套,讓那些閃電無從下手。 只是,人哥的狀況就沒那么樂觀了。 耀眼的電光在他身上一寸寸炸裂,噼啪作響,原本紫脹的皮膚被電得綻裂開來,濺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入目處,一片驚心動魄。 所以,我才是鳥媽親生的吧。 人哥他是撿的! 任冉無厘頭地在心里嘀咕了這么兩句,淚如雨下。 任冉在后悔,任冉后悔極了! 她從沒忘記過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空間,她一直認為老天給她這么個東西一定有它的用意所在,甚至在以為鳥媽遇敵的時候就曾想將自己和人哥都塞進去,可剛才她卻放棄了。 是,沖入閃電之前的那個瞬間的確短暫,但還是足夠她自己躲到空間里去,最后她放棄了,她選擇了鳥媽和人哥,選擇了同生共死。明明有逃生的機會也不要什么的,她還以為自己這樣的舉動充滿了大義,可現在想來,卻是大錯特錯——她放棄了自己不要緊,為什么連人哥也放棄了! 就算鳥媽太大進去不那個空間,她總可以將人哥推進去不是嗎? 就算當時時間不夠,只能推進去一部分,那也護住了人哥的要害不是,至少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渾身是血,體無完膚。 任冉一行心疼,一行自責,這時候再要推人哥進空間卻再也來不及,也沒有必要了。 他們已然穿出了云層。 閃電和風雷都落在了身后,人哥身上只剩下些殘余的電光,濺起的鮮血因為這些余電的灼燒迅速凝固,結成黑色的殼,仿佛蛹一般包裹著人哥。 任冉顫抖地將手掌貼近人哥的胸膛,片刻后,眼淚更加兇狠地掉了下來。 天幸,人哥的心臟還在跳動,一下又一下,似乎還越跳越有力! 她沒有失去人哥,真好! 她自己也還活著,真好! 鳥媽,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任冉輕撫鳥媽的脊背,心頭微松,剎那陷入了黑暗。 暗中無聲,任冉卻一直不大安穩,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太累了,從撞破空間節點到穿出云層雖然只有短短的幾息,可其中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足夠任何人心力交瘁,更別說她已經整整一夜沒有閉眼,作為一個嬰兒,她早就到了極限。 鳥媽……鳥媽! 睡夢中任冉終于想起是什么不對了,她們的飛行路線不對,與其說是飛行路線,更像滑翔路線! 任冉又想起來鳥媽不閃不避的一頭帶著他們扎進雷電中心的樣子,心中豁然開朗,那時候鳥媽就不對了吧,否則明知他們還在它背上,它怎么可能那么不管不顧的一頭扎進去?。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鳥媽后來雖一直張著雙翅,但從未振顫過一下。 鳥媽,他們的鳥媽估計在撞開那個空間節點的瞬間就已經昏迷了,卻自始至終都為他們撐著雙翅。 任冉哽咽著從夢中強睜開雙眼,低喚:“媽——” 這時候他們已經離地面很近了,鳥媽的雙翅舒得那么平展,終于穩穩地將他們送到了地上,這才無力地耷拉下來。 “媽——” 任冉哭泣著滑下了鳥媽的背,爬到了鳥媽的腦袋旁邊。 鳥媽雙眼緊閉,無聲地躺在地上,任她怎么呼喚也不發出一絲回音,任冉扶著它的長喙,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掉在上面。 此刻那一撮烏云已經散去,任冉卻覺得自己的天空更加黑暗,人哥昏迷不醒,鳥媽生死不知,她的世界已然塌了一大半。 不行,她必須做點什么! 鳥媽和人哥都已經這樣了,她再頹喪下去,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任冉豁然堅強起來,以前一直是鳥媽和人哥為了她做這做那,現在輪到她為鳥媽和人哥做點什么的時候了。 可是能做點什么呢? 任冉翻檢著自己的收藏,剛剛鼓起的雄心像個口水泡一樣,啪的又破滅了。 一根羽毛,兩枚干棗,一塊石頭,一把匕首,一段樹枝,還有一朵鳥媽勒令了她不許吃的花,哪樣看起來都不像有用的樣子,任冉哀怨得不行,哪怕有個小碗呢,她也可以去找點水啊。 水?! 任冉眼睛突然一亮,水她現在是沒處弄去,可是她有血啊,故事里不是經常有給受傷的人喂血的情節的嗎!雖然那只是故事,應該也有一定的科學一句的吧,就算沒有,她此刻也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作為一個只有兩歲的嬰兒,她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至于不小心把血放干自己會死什么的,任冉暫時還沒想到。 想到就做,任冉用力地咬向自己的手腕,可惜她還沒有牙齒,皮膚似乎又格外結實,咬了半天只見紅痕不見口子,倒是疼得要死。 得有什么鋒利的東西才行,任冉苦惱地拍著自己的腦袋。 鋒利……臥槽,不是有把匕首呢么! 于是,終于還是有樣東西是有用的了,任冉欣慰地從空間里拖出那把匕首來,打量了半天,終于挑了靠近匕首尖的部位,拿手腕在上面磨了起來。 之所以要用磨的而不是直接劃,那是因為這把匕首的鋒利也僅僅是相對于她柔嫩的牙床而言的,鳥窩里,還是睡著她跟人哥這樣兩個沒毛小孩的鳥窩里,能放著什么鋒利的東西? 其實那把東西也并不就是匕首,不過是一個黑黢黢不規則長條,叫他匕首只是因為也沒有別的更合適的名字罷了,總不能就說黑黢黢不規則長條一個。 總體而言,這把匕首還是給力的,磨了一會兒,任冉總算磨了一個半指長的口子,連忙小心地扒開鳥媽的長喙,再把手腕放到鳥媽的舌尖上,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擠壓。 這樣做著,任冉突然覺得有些沮喪,鳥媽這么大的身體,她這么點子血算得了什么?用杯水車薪來形容好像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的血分外的難擠,擠了半天也才只擠出一滴。 任冉以為這是自己磨出來的口子不夠大的緣故,轉過身去又在匕首上死命磨起來,卻不知道她剛一轉身她的那滴略帶金色的血就放出了一圈朦朧的金光,將鳥媽整個兒的籠罩了進去。 ☆、第6章 驚到任冉的是一聲“啪”。 那圈金光一閃而逝,卻似乎有著很強的排他性,不怎么溫柔地將鳥媽背上的人哥給彈了出去,甩到地上,震裂了人哥身上的那層黑殼。 乍一看去,好像一件瓷器摔壞了一樣,周身布滿了裂紋。 任冉循聲看去,差點沒魂飛魄散,忙不迭的往過爬,不等她爬到跟前人哥就已經站了起來,抖抖身體,落下一地的黑屑,隨即仰頭,發出一聲喜悅的長嘯。 如果這時候有個有經驗的人在這里的話,他可以告訴任冉,人哥這是進階了,陰錯陽差的,他突破了煉體的第一階。 人哥先前高熱脹體是因為吃了任冉剩下的那顆千年朱果果rou的緣故。朱果是種極罕見的靈果,蘊含著大量的靈力,先前人哥吃的那些朱果果rou因為些年份較短,其中蘊含的靈力尚在他的承受范圍內,再通過日常的消耗也就消化了個七七八八,可是最后那顆千年朱果中蘊含的靈力實在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又不像任冉一樣有傳承記憶可以在體內自行勾勒出靈氣循環系統,那些靈氣便無處可去,在他身體里自行沖撞起來。 若任由那些靈力沖撞下去,人哥勢必爆體而亡,恰好那個時候鳥媽帶著他們一頭扎進了雷電中心。受到雷電的攻擊之后,那些靈氣自發進行了反抗,二者以人哥的身體為戰場,兩相爭斗,雷電不停地破壞人哥的身體,靈氣堅持不斷修復,最后兩者相互抵消,雷電沒能毀滅人哥的身體,靈氣也被雷電死死的壓在了人哥的身體內,沒有一絲浪費,雖然沒能形成像任冉那樣的修煉路徑,但極大的強化了人哥的身體,讓他順利的突破了身體最原始的那層障壁,達到了煉體第一階,也算因禍得福。 不過就算沒人告訴任冉也沒什么,任冉不僅從人哥的嘯聲里聽出他現在好極了,就算只是從人哥的面相上都可以看出來,人哥他現在好的不得了! 現在的人哥,皮膚比以前白嫩了不少,鼻子更堅丨挺了,眼睛也更明亮了,整個人似乎是鍍了一層瓷,顯得有些熠熠生光——當然,這可能跟他的光頭也有關,隨著那層黑殼褪掉的還有人哥所有的毛發,包括頭發、眉毛甚至睫毛,現在人哥眼睛以上都是光溜溜的,就像一顆閃亮的燈泡。 這必須是世界上最可愛、最鮮活的一顆燈泡! 任冉熱淚盈眶。 終于不用再為他提心吊膽,擔心受怕了;也終于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了,她不用再那么勉強的偽裝堅強,不用再手足無措的病急亂投醫了,任冉喜極而泣。 可是還有鳥媽呢。 任冉一眼瞥到鳥媽生死不明的樣子,心又沉了下去。悲喜交加之下,她干脆抱著人哥的大腿放聲嚎啕,嚎出了所有的驚怖和惶急,直哭得氣噎喉堵,肝腸寸斷。 人哥輕輕地拍著任冉的背,好久,任冉才不好意思地止住了抽噎,拉著人哥去看鳥媽。 在一個小孩面前崩潰什么的,難道她的情商跟著年紀縮水了不成,任冉頗覺丟臉。 其實她還窘窘的發現,自己的智商似乎也一早就一起縮水了,束手無策什么的,用自己區區小身板給那么大一只鳥喂血當水什么的,實在不是正常智商能做出來的事。 ——直到現在任冉都不知道自己的那滴血對鳥媽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鳥媽的改變是緩慢而潛在的,表面上看不出分毫,實際上內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如果任冉能透視,她會發現那滴血究竟在鳥媽的身體里掀起了何等壯闊的軒然大波。 幾乎只在那一滴血剛進入鳥媽身體里的時候鳥媽的傷勢就恢復了,連它一些舊有的暗傷都得到了修復,現在所發生的是大量分子的不斷分解與重組,血rou骨骼的轉變與進化,如果說之前人哥身體里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量的改變讓他得*變得更堅韌了的話,那么此刻鳥媽身體里所進行的則是類似人類洗筋伐髓這樣一種質的改變,又或者該被稱之為進化。 這種進化對于鳥媽來說是相當難得的機緣,但也給鳥媽的身體造成了相當大的負荷,致使它進入了沉眠當中,直至某天這種進化完成,它才會蘇醒過來。 而這樣沉眠著的鳥媽在任冉眼中與之前并沒有什么不同,還是那么無聲地躺在那里,狀態不明,任冉心疼地摸了摸鳥媽已經合起來的長喙,期翼地看像人哥,希望能從他嘴里得出某種比較正面的保證。 人哥安撫地摸了摸任冉的頭,也伸出手去摸鳥媽的長喙,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剛才的悲劇重演了……任冉驚愕地看向被彈飛了的人哥,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好好停留在鳥媽長喙上的小rou手,心中那個相當無厘頭的推斷再次涌現了出來:真的她才是鳥媽親生的,人哥是撿的! 兩小小心翼翼地對看了一眼,再次試驗了一下,不幸還是這樣,略有區別的是,這次人哥因為速度比較慢,所以被摔得比較輕一些。 這樣兩次下來任冉反而淡定了,還能開啟自我保護光環什么的,這絕壁不是要死的節奏,沒準鳥媽現在正躺在那里自我修復呢。 這樣的猜測離真相不遠卻對任冉他們沒有任何幫助,現在的問題是,失去了鳥媽的庇護,他們倆該怎么活下去? 離開這里任冉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的,且不說鳥媽醒了會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們,萬一哪個不長眼的路過把鳥媽當野味撿回去了那不是樂子大了,雖然其實他們并沒有多少武力值抵擋這種可能,但至少能夠讓別人以為這只鳥是有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