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學霸當自強、哥德堡變奏曲、隱婚前妻疼你入骨、撩到社恐影帝、穿越之誤入皇子書院、師父今天也在逃婚[穿書]、宿主你是最棒的[快穿]、神君他悄悄喜歡本座、懷上Alpha女君的孩子、末世之求生日常
※※※ 謝母的情況需要立刻手搶救,一下救護車就被推進手術專用電梯,直達九樓。 需要辦理的手續和取的藥物都在一樓,謝芷默接到護士的通知想下樓,卻發現客梯故障,是停運的,當即就往樓梯間跑。聶子臣接過單子攔住她:“你守在這里,守著你mama。” 謝芷默猶豫了一瞬,他已經沖下了樓,消失在樓梯拐角。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一盞一盞往下亮起來,她的心卻也隨著那光線忽明忽暗。 她坐在手術室前得以喘息,心頭卻還是喘不過氣。 為什么呢,她已經決定放棄了,為什么還不放過她呢? 聶子臣很快再次出現,上下十八樓的狂奔,就算是他也呼吸急促。順利把藥物和手續單交到護士手里,他的胸膛仍舊劇烈地起伏著,彎腰靠在墻邊透氣。 寂靜的走廊里只有他的呼吸聲,謝芷默聽得心如刀絞。可是彼此相隔兩米,卻誰都默契地不靠近。 類似的搶救少則幾分鐘,平均半小時。可是謝母的情況卻很棘手,錯過了黃金急救時間,手術室的燈一直亮了一個多小時,有個護士拿著記錄本出來問:“哪位是家屬?” 謝芷默立刻站起來,目光彷徨:“我是。” “簽一下同意書。”護士的聲音不帶情緒,辦完公事就轉身。 謝芷默的話還只說到一半:“我mama……” 護士對這情形見慣不慣,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醫生很快會出來的,具體情況我說了不算。”就轉身離去。 謝芷默失望地一直望著那個白色身影走到走廊盡頭消失不見,好像把希望隨便寄托在一個人身上,都比安放在自己那顆惴惴不安的心里要穩妥。 聶子臣一直靠在角落,沉默地陪著她,把她的焦急、彷徨、無助盡收眼底。可是這一刻彼此都冷靜下來了,秦沐那個電話打來之前的情形又在兩個人的心里重現,只是誰也沒有心思在這時候談論這個話題。 又過了將近半小時,醫生才從里面出來,安了謝芷默的心:“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接下來還需要入院觀察。” 謝芷默整個人繃著的弦都松了,語無倫次地道謝:“謝謝醫生,辛苦醫生了。” 一切塵埃落定,她才癱坐在手術室外的休息椅上,表情是狂風暴雨之后的松懈。 ※※※ 謝芷默守了她mama一夜,聶子臣就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坐了一夜,聽了一夜的雨聲。 他一夜沒合眼,推掉了第二天的所有行程,靜靜地在她不遠的地方守著。靜謐無聲的晚上能讓人想起許多事,許多邈遠得時常記不清的從前。 他想起來,謝芷默其實也有膽子大的時候。帶她去游樂場,坐云霄飛車,一車的姑娘喊得撕心裂肺,只有她閉著雙眼笑得仿佛迎著細雨微風。帶她去蹦極,她用一個飛翔的姿勢站在懸崖邊,背靠萬丈深淵,眉眼仿佛可以發光,說:“我要走了,你會想我嗎?”然后向后跌下去,快速墜落,仿佛真的離開了整個世界,離開了他。 她其實膽子不小,不怕這些有所保障的驚險,只是害怕未知。 她怕生命的無常,讓她失去相依為命的母親。而她說要跟他分開,也只會是因為,他讓她陷入了那個叫做“未知”的恐慌里。 他給的承諾已經那么足夠,但她仍舊覺得他沒能力庇護她。 是這樣嗎? 聶子臣沒有數時間的流逝,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光已經漸亮了。謝芷默在熹微的晨光里出現在他面前,蒼白的臉上刻著深深的疲憊。 她就這么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神情疏淡,一言不發。 他其實寧愿她大喊著讓他走,那樣的她會在強烈的爭執里露出她的破綻,不經意地給他余地。而不是現在這樣,滿臉的平靜,無懈可擊。 聶子臣自然地伸手去牽她的手,向她笑:“累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你先去睡一覺。” 謝母還沒有醒過來,謝芷默自然寸步不離。她在他碰到指尖前收回手,平靜地說:“你回去吧。” 聶子臣仿佛根本不在和她對話,依然對她輕輕笑著:“早餐想吃什么?你不想下去的話,我給你帶上來。” 謝芷默用力地搖頭,用力得心口都在發疼:“聶子臣,我不喜歡你了,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你不是想聽嗎?我說給你聽了,你回去好不好?” 聶子臣靜靜地聽著她的話,平靜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垂眸的瞬間,又讓她心上痛一下。 他大概是累極了,連笑容都是疲憊的,緩緩地對她說:“好。” ※※※ 明笙接到小柔的報信,一大早聯系了謝芷默,風風火火趕到醫院。 她一出電梯,就看見謝芷默一個人坐在病房門口。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病人提著點滴瓶慢慢地走過,護士推著堆滿液體的車子路過,謝芷默像靜止的一樣,呆呆地坐在那里。 明笙過去坐在她身邊,把帶來的早餐拆開來放她面前,看她怔怔的沒反應,輕輕推了她一下:“你擔心也不要不吃東西啊……聶子臣呢,怎么沒來陪你?” 謝芷默這才有了反應,淡淡地說:“我們分手了。” 明笙嚇得差點沒接住盒子:“你犯什么傻?秦沐那個小賤人真來找你媽麻煩了啊?她話是說得有多難聽,把人害成這樣,她怎么不被刑事拘留啊!” 謝芷默又成了塊木頭。 明笙都被她急瘋了:“正好你也不用分手了。秦沐要還留著把柄,你分手也就算了,這會兒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分手也來不及,你干嘛還給自己添堵?聶子臣那么喜歡你,你回去跟他解釋一下,我不信他不心軟。” 謝芷默一臉茶飯不思的樣子,說:“他昨晚就坐在你現在的這個位置上,剛走。” “不是吧,你真把他氣走了?!”別人還不了解,明笙最知道她有多喜歡聶子臣,這么說放就放肯定沒她嘴上這么輕巧,“我說你圖什么啊?” 謝芷默轉身擁住她,靠在明笙柔軟的懷里,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了:“明笙,我mama全都知道了。她能被秦沐氣成這樣,醒來估計都不想見到我了。” 明笙也不忍心罵她了,難得耐心地給她分析:“那你也不要自暴自棄啊。畢竟是親媽,當時說不定真能打斷你的狗腿,現在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總要淡一些。還有,你忘啦?秦沐以為你那個孩子是別人的,你媽知道的時候氣成那樣,估計也是誤會你亂搞男女關系。你只要告訴她,你跟那個人是正正經經要結婚的,她女兒做人清清白白的沒有品行不端,她不就心里好受了?” 謝芷默哽咽著不說話。 明笙拍拍她的肩:“這時候你跟聶子臣分手才不明智呢。聽我的,別傻了,他做的好事讓他負責怎么了?還是你的錯了?你要是沒臉去說,我替你跟他說!” 謝芷默還是搖頭:“我媽本來就不怎么喜歡他,覺得門不當戶不對靠不住。現在他再留下個這種印象給我媽,我媽肯定不會同意的……就算強行說服我媽,我媽后半輩子也不會高興。我不能讓mama一輩子不開心。” 這些理由都是明面上的,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可是更深的理由,她不知該怎么解釋。 “你蠢不蠢啊!”明笙簡直想敲開她這個木頭腦袋,扶起她肩膀搖了兩下,“你這是關心則亂啊,你緊張你媽也不帶這樣的。你媽觀念多保守啊,這下就算再討厭那小子,也得逼他對你負責啊。你說是不是?” 謝芷默被搖得暈暈乎乎的,臉上表情也有些迷茫。 明笙看她總算有點開竅的意思了,長吁一口氣,給她腦袋猛敲了一記:“裝什么千古孝女,我看你就是急傻了!” ☆、第三十六章 明笙萬萬沒想到,她下手也不怎么狠,怎么就直接把人給敲暈了呢? 她嚇得摸了摸謝芷默的額頭,這燙得跟個烘山芋似的,怪不得腦子都燒傻了。明笙哭笑不得,她都燒成這個鬼樣了,能偽裝成正常人完成冷酷無情分手這個高難度動作也真是不容易。她突然就有點同情這只傻子……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她把這丫頭罵出門阻止他們在一起,結果現在倒是她費這么大勁把這兩人湊回一塊兒。這得是現世報吧? 她把謝芷默送去輸液,安頓好了才在單人病房的窗邊撥聶子臣的電話。 電話響了四下才接通,對方漠然的一聲應答:“陸小姐。” 叫這么生疏,明笙的火氣激起來了:“聶子臣,你把人給怎么了?” 聶子臣覺得諷刺,呵地一聲笑:“分手而已——她提的。” 明笙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一頓罵:“什么分手而已!她都暈倒在醫院了!我說你們分手也不要挑這個時候啊,她mama出什么大事還是你家meimei害的,你就不能順著她點嗎?!” 身為娘家人,明笙當然無條件站在謝芷默這一邊,可是罵著罵著也有點心虛——這分手還是那傻丫頭整出來,她要真把聶子臣罵怒了這事兒回不了頭了,她就成千古罪人了。 明笙剛調勻呼吸準備說兩句軟話,沉默許久的電話那頭突然出聲了。 聶子臣聲線冷漠:“她現在在哪?” 明笙心道得了吧別裝了,端這么高架子還不是巴巴地關心人家。 她有些得意,故意躊躇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就在她媽那棟樓的底層,輸液病房,第三間。” ※※※ 聶子臣聞訊趕過來了,那么出眾的一張臉,倦意憔悴都格外分明。 明笙一眼就看出來了,笑著揶揄他:“還真是不湊一對都不行。”他整個人氣場森寒,她繞過題外話直接問,“我說你們昨晚都怎么回事啊,她淋雨了?” “嗯。”聶子臣蹙著眉,對她態度冷淡,“她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淋完雨又受這么大刺激,完了一夜沒睡,免疫系統能好才怪了。剛剛護士一量四十度,都要燒出肺炎了,我這輩子都沒發過這么高的燒,沒法體會。”明笙涼涼地斜他一眼,“等她醒過來自己問她吧。” 聶子臣視線越過明笙去看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嘴唇干裂,一點光澤都沒有。他靜靜地說:“她不想見到我,我看一眼就走。” 明笙覺得這一個兩個都是傻子,氣得她缺氧。平時挺通透挺瀟灑的兩個人,遇到彼此怎么就能傻到一塊兒去呢? 她覺得好笑,果真笑了聲,故意說:“唉,你們這回真分了啊?”她存著讓這兩人和好的心,說著說著就開始漫無天際編故事,“怎么會呢?小默剛剛燒糊涂了,還迷迷糊糊喊你名字呢。人都燒成那樣了還惦記你,分什么手啊?” 她語氣輕飄飄的,韓劇里怎么演的就怎么編,把謝芷默形容得肝腸寸斷的。本來還挺得意,結果看見聶子臣那一臉冷淡的表情,編不下去了,沉不住氣地問:“不是吧,你一個大男人,她鬧個性子都扛不住啊?真跟她生氣啊?” 聶子臣眼底深邃,定定地看著謝芷默,說:“我不想逼她。” 她那種全身上下的膽子加起來稱不滿一斤的人,能對他說出那么重的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把一輩子的決絕都花盡了。 他只能依她。 “她燒糊涂了不清醒,那些話你也信啊?神經病跟你說自己是朵蘑菇還是認真的呢。”明笙聽得無比煩躁,甩甩手干脆走人了,“反正我把她交給你了,輸完液要是退熱了就領回家養著吧,這地兒消毒水味熏得我頭疼,那病床也不知道多少人躺過,有沒有傳染病什么的。哎,總之你自己掂量吧。” 她愉快地拿起手機鑰匙功成身退,走之前還給他吃一顆定心丸:“她mama那邊讓她放心啊,我打電話把她舅舅舅媽全都喊來了,這會兒不缺她一個病號照顧她媽,把感冒病菌傳染過去了還壞事。” 明笙瀟瀟灑灑地當了甩手掌柜,風一般地走了。 聶子臣苦笑著坐到謝芷默床前。謝芷默合著眼,她現在是有意識的,只是很含混,頭疼難受,左手放在身側,纖細的血管插著輸液針,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流下來。 他去握她的右手,還是guntang的。之前怎么沒有發現呢?她臉色那么差,居然強撐著還要跟他說那些絕情的話。 聶子臣握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那么燙,一直燙到心里。謝芷默安安靜靜的沒有知覺,人都燒暈了,哪會像明笙說的那樣,在夢里喊他呢? 可他卻希望是真的,希望她真的離不開他,希望她說的全是傻話。 他自嘲地笑:“謝芷默,我究竟是哪里讓你這么沒有信心?” ※※※ 謝芷默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個熟悉的地方。 聶子臣的臥室……她怎么會在這里? 高燒大致退了,整個人還有些低熱,迷迷糊糊的。她頭疼欲裂,嗓子也疼,暈沉沉地從柔軟的被子里坐起來,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她想掐自己一下,結果看見左手上醒目的一個針眼,床頭柜上還有一塊沾了血跡的酒精棉,顯然是有人替她壓過。 不是夢……那就是明笙把他喊來了? 謝芷默欲哭無淚地蒙住臉。怎么會這樣,她現在腦子里一團亂,根本沒有想清楚,又要怎么面對他呢? 今早整顆心都系在mama身上,憑借著昨晚的那股執拗和自責,一心想著放彼此一條生路,讓他沒有負擔地過沒有她的生活,自己也能遂mama的愿過平淡安穩的生活,不再讓mama被人使壞。 現在清醒了想想真是被自己蠢哭一萬遍……可是他應該,生她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