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她伸手捧著他臉:“因我覺得皇上是好人啊。” 穆戎哈哈笑起來。 “好人?唔,還是頭一回聽人這么評價朕。” 姜蕙道:“妾身只是希望皇上始終有份仁心罷了,不過對作jian犯科的,自然不能手軟。” 穆戎嗯一聲,把她攬在懷里:“沒想到你還關心這些。” “也是想替皇上分擔,還有啊,我也希望皇上能常有休息的時候,哪怕不出去,咱們兩個就這樣躺著說說話也好。”她手指在他胸口上下輕輕劃著,“不是說像父皇原先不管事兒,但是矯枉過正了也不好,人嘛,就那么短短幾十年不是?咱們都不能成仙的,我不愿皇上太累著。” 她是知道人這一生的,白馬過隙,有時候轉瞬就過去了。 若是換作別的人,說這話興許不妥當,可由她說,卻是掏心掏肺,沒有絲毫的假。 穆戎聽了嘴角一翹:“朕知道,可咱們還年輕呢,瞧你說的,那么遠的事情。” “還不是過得快,皇上您看我嫁給你,這不兩年過去了,要從咱們認識的時候算,都得五年了。” “五年了啊。”穆戎被她一說,還真覺得快,他笑道,“那會兒你瞧我不順眼,拿著點心還不愿給我吃呢。” 姜蕙撲哧一笑:“還記著這事兒。” “一直記著。”他拿住她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要現在,讓你做朕的妃子,還是不肯?” 姜蕙道:“不肯,做了到時候寵冠后宮,惹得正宮娘娘生氣,皇上不是為難嘛。” 這下穆戎笑得更歡了,捏她的臉道:“給我瞧瞧,這皮兒到底有多厚了。” 姜蕙躲著他,兩個人鬧成一團。 外面,只聽到穆戎的笑聲不停得傳出來,好似是多歡快的事情。 過得一陣子,周知恭總算把人找到了,一下揪出兩個,都是太上皇那時掌國時,他們勾結了人賣官,這樣一個個往上查,很快就揪了好些人出來。 張壽這日在御書房服侍,眼見穆戎還沒有罷手的意思,由不得勸道:“皇上,都是老久遠的事兒了,皇上只要下令,還有誰敢不從呢,以后定是不會再有的。這樣勞師動眾,只怕傷了感情。” 這宮里以前太上皇不管,那權利都是在別人手里,除去些官員,太皇太后,皇太后都有些參與其中的。 穆戎瞧一眼張壽。 黑眸好似深淵,無端得叫人心頭一沉。 張壽垂下頭。 穆戎冷冷道:“照此說法,那各衙門積壓了幾年,十幾年的冤案就不該得到昭雪了?朕自有主張。” 張壽不敢再說,后背卻發涼。 這些年,他犯下的事兒不少,可聽穆戎的意思,并不打算放過任何人,哪怕他隱晦得提到那兩位。這會兒他當真是滿心后悔,這個主兒是個無情的,早前救他侄兒,不過是為叫自己欠下人情,如今兩清了,便是翻臉不認人,只怕再查下去,他這命也不保。 早知當初,還是該穆炎當皇帝,他身上缺點兒多,不似穆戎油鹽不進的,只可惜他糊涂了竟不曾想到那么遠的事情,如今才知,這主子必定不能太聰明,不然手下日子不好過。 出得乾清宮,他就往慈心宮走。 太皇太后正當與宮人閑話,她往常也沒事兒可做。 張壽一見到太皇太后就磕頭。 “太皇太后娘娘,奴婢有事稟告!” 瞧著像是很嚴重,太皇太后屏退了左右。 張壽膝行兩步:“都是奴婢糊涂,早前因受了皇上的恩,一直不敢說出來,只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心里難受,奴婢想著,也只能與您說了。” “到底是何事?”太皇太后奇怪。 這張壽自小跟著太上皇的,極為忠心,雖然暗地里撈些銀錢,這也是人之常情,宮里哪個不是如此呢,真要查,不知得扯出多少人,如今她那孫兒正做這事兒,但太皇太后心里明白,那是明面上一套,其實還不是為把自己不得用的除掉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宮里也是一樣。 不然光為這個,等過幾年,還不是又出一批? 不過白費力氣罷了。 張壽眼淚鼻涕已經流出來:“那會兒奴婢的侄兒是皇上救的,奴婢很是感激,心里記著這恩,也想著還,誰想到皇上竟是要奴婢誣陷大皇子,說大皇子與魏國余孽勾結,盯著那天牢,要救魏國余孽出來,幸好太上皇相信大皇子,沒往那處想。” 太皇太后一怔:“還有此事?”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不信,可等太上皇回京一問。”因這話他確實說過,只是把動機說反了,倒是顯得很鎮定。 太皇太后一拍案幾:“我便知道!” 穆戎自小就心思多,小小年紀便已經學會爭他父親的寵,到大了,更是唯恐天下不亂,要不是他,穆炎也不會死,太皇太后越發懷疑,是穆戎那時設計殺了穆炎。 張壽看她臉色陰沉,心知起了效用,又道:“如今皇上又要查什么賣官一案,奴婢想著都已經過去了,何必要把不光彩的事兒再翻出來?總是太皇上當年……假使是孝子,便不該查了。” 是啊,光知道要顯他作為皇帝的威風,一點兒不顧其他人的面子。 他自登上帝位,便野心勃勃,想把天下所有權利都握在手中,前不久才派人去查榷場一事,恐怕她這太皇太后,她王家,早晚也沒有活路。 太皇太后本來就為此不滿,因覺得穆戎太過獨斷,其次,她心里也確實有些擔憂,畢竟她早年為護住穆炎,不止一次的要把穆戎趕出京都,試問,他怎么會不記恨在心里?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張壽以頭搶地:“奴婢自治犯了大罪,請娘娘責罰。” 其實怎么責罰呢,這事兒是穆戎指使的,真要治,那便說明她已經知道,只會打草驚蛇,太皇太后深深看一眼張壽:“你這條命,我先記著,今日起,這執筆太監就莫做了,我正當缺個人,你替我去江南走一趟。” 她又哪里不知張壽是為保命投奔她。 便先留著罷,指不定將來有用。 張壽松口氣,站起來告退了。 太皇太后又叫了兩個近侍來,叫他們去查狩獵那日的事情,不擇手段也得查到。 穆戎很快就察覺了,張壽無端端不做了去江南,他自己哪里有這么大的膽子?而皇太后并不太管事兒,那便只有太皇太后了,他這日去拜見,太皇太后提起這事兒,語氣輕松:“他是宮里的老人了,做什么都妥當,故而我叫他替我辦件事兒,怎么,莫非皇上還不準?” “也不是,只是有些疑問,既然皇祖母看重他,朕還不至于舍不得,便叫皇祖母用罷。”他手指在袖中摸索了兩下,昨日周知恭說有一個暗衛失蹤了,怎么也尋不到,這事兒叫他有點兒在意。 到底是誰抓了他? 又想審問出什么呢? 太皇太后笑瞇瞇道:“皇上得注意身體了,聽說連日里都很勞累。” 那么慈祥,可叫穆戎平白的覺得諷刺。 同是孫兒,皇祖母只喜歡穆炎,自小就不喜他,然而,父親卻是相反。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兩人正說著,外面有人稟告:“皇上,太皇太后娘娘,福慧殿出事兒了,大皇妃中毒了!” 徐氏中毒?那她那嫡長孫兒呢? 太皇太后一下子站了起來。 ☆、第108章 穆戎也有些吃驚,只這節骨眼上,問不出什么,徐氏必定正由太醫看著呢,他與太皇太后前往福慧殿。 太皇太后在路上就怒氣沖沖的,下令道:“福慧殿任何人等都不得擅自離開一步,不然殺無赦!” 對此穆戎沒什么反對,確實是該好好查一查,只他心里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怎么會在這時候? 他從來不相信什么巧合,如今他正在大肆整頓皇宮,原本作案的人,只要有點腦子,就該避著,可偏向虎山行,到底有何意圖? 他兩道劍眉微微擰了起來,他治國,姜蕙是皇后,執掌六宮,雖然這六宮里只有她,可尋常事宜,都是要她做決定,便算是照著規矩來,她的責任仍是不可推卸,他側頭朝何遠看了一眼。 何遠心領神會,轉頭就低聲吩咐一個小黃門。 那小黃門拔腿就往坤寧宮去了。 姜蕙這會兒正跟兒子玩,聽說穆戎派了人來,也不在意,叫他進來,小黃門行完禮便道:“娘娘,康太子妃中毒了,皇上與太皇太后去了福慧殿,遣奴婢來告知一聲。” 姜蕙心里咯噔一聲,上輩子穆炎被毒死,怎么著,這回輪到徐氏了? 可這不可能啊! 如今穆戎已經登基,再也沒有障礙,就算他冷血,可再冷血,他也不會對徐氏下手,實在沒有必要,這種白花力氣還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不會做。 可誰要毒害太子妃呢? 姜蕙把阿元交給奶娘,先讓小黃門回去,她自己在屋里走了幾步,忽地頓一頓問金嬤嬤:“福慧殿的膳食我記得是由福慧殿旁邊的一個膳房管的?” 宮內共有二十幾處膳房,唯有御膳房是管帝后平日里膳食,其他的膳房分管各處,看品級,也看地點,有時候大差不差,便由附近的膳房來供應膳食。 金嬤嬤道:“是,那處由吳監丞看著。” 每個膳房都得有個頭兒,來管理廚子,宮人黃門。 姜蕙道:“先把他抓起來。” 她說完就往外走。 金桂忙拿了條雪狐披風給她戴上,銀桂要去拿手爐,她擺擺手:“不用了,就這樣吧。” 這節骨眼上,還能顧著暖手? 不知道徐氏怎么樣了! 她腳步匆匆。 等到了福慧殿,只見殿門前跪了一地的人,有些膽小的偷偷抹眼淚,姜蕙走入殿內,先看到穆戎,再看到太皇太后,她上前行禮:“我將將聽到這消息,已經把吳監丞抓了,不知皇嫂……”她看向內室,“太醫還未出來?” 穆戎道:“無性命之憂。” 姜蕙松了一口氣。 這會兒皇太后也趕來了:“怎么回事,怎么會有人下毒?可查問了?” 太皇太后朝姜蕙看一眼:“聽說是膳房送來的魚rou丸子,阿瑤吃了一個就中毒了!幸好阿儀還未吃。” 小孩子可不比大人,哪里承受得住。 皇太后咬牙:“到底是誰如此狠毒,要阿儀的命?” 太皇太后沒作聲。 太醫這回終于看完了:“臣給康太子妃去了些毒,索性毒性不強,沒傷到心脈,如今還有些余毒,照著方子吃藥,一兩個月便能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