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胡大人忙道:“此乃下官榮幸,還請告知二姑娘生辰,下官必會好好推算。” 老太太惦記姜瑜的事,小心詢問:“我家大姑娘是三月十八嫁人,不知能否把三殿下與我阿蕙的喜事稍許往后推一些?一來天氣也宜人了,二來歷來婚嫁都有個長幼。” 胡大人聽得此言,朝魏大人看了看。 魏大人笑笑:“無妨,畢竟開府也有段時間呢。” 梁氏上前把姜蕙出生時日報上。 胡大人拿出幾卷書,當下就在房中推算,老爺子驚訝:“原來今日就要定下的,原還以為要過兩日呢。” 戶部左侍郎楊大人笑道:“三殿下成親那是大事,定下來,才好做預算。屆時三品以上官員極其誥命夫人都要到場,光是宴席恐怕得有六十桌,且一次是在貴府擺宴,成婚之日又在衡陽王府,另皇親國戚不在京城的,得提前趕路入京。到時滿城熱鬧,不管是五城兵馬司,還是錦衣衛,也都要提前守備的。” 眾人聽得咋舌。 這皇家子弟成親果然不同于尋常人家,胡氏更是酸溜溜,怎么聽,自家女兒都得在姜蕙前面嫁了,不然定是被襯得灰頭土面! 胡大人算得會兒,抬頭笑道:“剛才老夫人既是說要在大姑娘之后,倒也巧的,三月二十六乃吉日,也合了三殿下與二姑娘的命格,若錯過這日,卻是要等到五月了。” 老太太大喜。 日子定下來,三位官員這便要走了,魏大人臨走時叮囑:“除了嫁妝,你們旁的都不用準備,嫁衣,鳳冠等物,宮中自會使人送來,還會有嬤嬤來教導禮儀。”他說著,頓一頓,輕聲一笑,“殿下托本官傳話,嫁妝不必豐厚,盡力而為。” 眾人連聲道謝。 送走魏大人,胡氏哎呀一聲:“真是叫人開眼界了,連嫁衣都不用準備!定是嫌咱們做得不好,倒不知宮里做出來的嫁衣該是何等樣子。” 她是真心驚訝,皇家果真不同凡響,什么都不要他們插手,全都是高規格,只少了點兒人情味,太重規矩。 老爺子笑道:“幸好三殿下說嫁妝不必豐厚呢,不然真不知如何了,咱們家就是把田都賣光了,也襯不上三殿下的身份啊!” 眾人都笑起來。 老太太道:“可見三殿下還是很為人著想的。” 姜蕙心道,他這話確實也算貼心,不過剛才魏大人說教導禮儀怎么回事?難不成她嫁人前還得學規矩啊?想著便很頭疼,暗道得趁這幾日趕緊把藥鋪開起來,學規矩時她肯定不好開鋪,再說,也不好叫寧溫一直閑著,這樁事怎么也得快些解決了。 ☆、第59章 仗著自己馬上要做王妃,姜蕙開始對老太太死纏爛打,說年前就想把這樁事辦好,旁的一無所求。 老太太沒法子,只好滿足,只姜濟達不在,另外調了兩個管事去幫她。 兩管事效率還是有的,很快把伙計招全了,又與寧溫把藥材買好,風風火火就準備把藥鋪開起來。 這日姜蕙得了準許,在藥鋪開張前一日,來瞅一眼。 就這一個機會,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口水才換來的,故而見到寧溫,在內堂就與他訴苦:“我這鋪子只能交托與寧大夫你了,我往后怕是再不能來的。” 寧溫笑起來:“還未恭喜姑娘大喜呢。” 姜蕙道:“什么喜不喜的,只到這年紀就得嫁人。” 最近京城都在說這件事兒,姜家二姑娘要嫁與三皇子衡陽王,什么話都有,他只在鋪子里坐一坐,便聽見好些人提起。 可她那么不在乎,不似個待嫁的姑娘,滿懷憧憬。 寧溫有些奇怪:“莫非你并不想嫁?” “這不重要。”姜蕙與寧溫熟悉,在他面前并不隱藏,“若是尋常姻緣也就罷了,可這事兒輪得到我同意或不同意嗎?便是我祖父祖母都不能做主的。” 只是,要說不愿,如今塵埃落定,她也早已想通了,不去糾結這其中的無奈,是以看起來她平平靜靜,談不上喜也談不上悲。 而寧溫此生經歷的苦難太多了,他看著姜蕙沉魚落雁的臉兒,心中雖有悸動,但也知自己注定不可能與她共度一生。 那又何苦求而不得? 他對這些事看得很淡,有則有,無則無,既然姜蕙有自己的路,他便給這東家好好掙錢罷。 寧溫笑道:“總是王妃,尋常人求都求不來,明日仁心堂開張,定是一番熱鬧,旁人會說,那是衡陽王妃開的藥鋪,多好的事情啊!” 姜蕙被他逗得笑了。 “不過明日我不能來,銀錢你可得盯著點兒。請來的賬房沒用過,不知道手腳干凈不,算完賬,錢都放你那兒。” “你倒是真不怕在下卷錢逃亡?” 姜蕙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話只對你,旁人我不放心。” 寧溫嘆口氣:“你總是這般,害得我連偷一文錢都不敢了。” 姜蕙哈哈大笑起來,隨即又走到外面,查看藥鋪各處布置。 四個伙計正擺放藥材,見她生得好看,時不時得忍不住偷看一眼,卻又不敢多看,因知那是未來王妃,只感慨皇家子弟才能享用此等美人。 姜蕙在鋪中轉了轉,眼見左邊柜臺上竟然擺了一溜的瓷瓶,好奇的拿了下來,打開瓶蓋,只見都是一粒粒的藥丸,聞起來藥香撲鼻。 “這些是什么?往常沒見過,還有這藥丸制作起來挺麻煩的罷?” “自打姜大老爺去鄠縣,你鋪子又不開,我閑著無事做,就做了這些。你拿得那瓶是養神丹。”寧溫介紹,“這是養顏丹,這是白面丹,還有養氣丹,消食丹。” 姜蕙眼睛越睜越大:“都是你一個人做的?能賣錢嗎?” “還不知,賣著試試罷,若是好賣……” 不等他說完,姜蕙道:“分你五成!藥材我出,絕不會虧待寧大夫您的。” “跟二姑娘做生意,就是爽快。”寧溫真心誠意,因姜蕙出手實在大方,不扭扭捏捏,至少對他,是的。 姜蕙長了見識,一樣樣拿起來看,在心里驚嘆寧溫的厲害,他雖然現在醫術還不夠精深,可他頭腦十分活絡,便是不做大夫,隨便做哪一樣生意,想必都能成功的。 這樣的人才,她怎能不對他好?真正是個搖錢樹啊! 她看著寧溫的眼眸,越發和善,好像這世間最暖的陽光一般,寧溫得她鼓勵,也頗是得意洋洋的:“過幾日得空,我再做些別的藥丸。” “還有別的?” “自然,醫藥博大精深,可比你想得要廣闊多了。” 姜蕙眉頭動了動,忽地問道:“寧大夫,那毒藥丸你做得出來嗎?” 寧溫一怔,露出些許疑惑。 姜蕙身子微微立直:“只是好奇,我聽聞有些病癥還需毒藥才能緩解呢,那是叫以毒攻毒罷?” “是有這么一說。”寧溫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挑眉道,“毒藥不難做,假使哪一日姜姑娘需要,在下定會研制一枚出來。” 他說的很正經。 姜蕙記下了。 到得第二日鋪子開張,聽姜辭說,好些人前來相看,也賣出去不少藥材,姜蕙放了心,眼見天越來越冷,人也越發的懶,常是睡到日上三竿。 老太太心疼兩個姑娘:“以后嫁人了,連個偷懶都不成的,便叫她們再過些輕松日子。” 一番話說得胡氏跟梁氏眼睛都紅了。 兩個人都要當岳母了,都有女兒出嫁,雖然胡氏有些嫉妒,可同病相憐,一時卻也有好些話要說的。 一直到臘八那日,姜濟達才回來,聽說女兒竟然真的要嫁個三皇子,也是有喜有憂。 二老就良田的事商量了半天,雖然姜蕙是去做王妃,可姜瑜是嫡長孫女,一樣疼的,最后打算一人陪十頃良田做嫁妝,也就是一人一千畝地,那幾乎占了所有田地的五分之一。 胡氏自然滿意的很了。 二老沒有看重姜蕙就輕視自己的女兒,這就足夠了,當下也是歡歡喜喜的。 過完年,嫁妝也都準備的差不多,專門騰了一個地方放置,梁氏與姜蕙道:“花去不少銀子,以后你可得好好孝敬你祖父,祖母,你祖母把自己早前買的玉石都拿出來了,我瞧她今兒都沒戴那雙玉鐲,想必也放進去了。” 姜蕙未免感動,笑道:“我如何不知,阿娘放心,等我做了王妃,咱們姜家定會青云直上,飛黃騰達的。” 老爺子,老太太如此慷慨,一來是為親情,二來又哪里不是為姜家將來呢? 二人正說著,丫環來稟告,說是宮里派人來了。 梁氏出去一看,那嬤嬤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立得筆直,端莊嚴肅,很有幾分氣勢,一點不像個奴婢,還帶了兩個小宮人隨身伺候。 小宮人笑道:“大太太,這是咱們梁嬤嬤,要不是皇后娘娘下旨,可不來呢,梁嬤嬤習慣在娘娘身邊的。” 言下之意,這是皇后身邊的大紅人。 梁氏態度又客氣了幾分,叫姜蕙來見過。 梁嬤嬤上下打量姜蕙,那目光跟銳利的刀鋒似的,看得姜蕙渾身難過,半響梁嬤嬤一搖頭,心道這姑娘雖是表面看起來尚算過得去,可這渾身上下說不出的不正,剛才將將過來,身子好像軟的不長骨頭,可見這形在,骨卻不在。 她扔下一句話:“是得好好學規矩,明兒起,卯時來見我。” 一句話斬釘截鐵,姜蕙差點沒暈過去,要知姜濟顯也不過是卯時初起來的啊! 大好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經過半個月后,姜蕙如今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嫁給穆戎,嫁給他,便不用再看到梁嬤嬤了。 她才知道,原先家里的女夫子,比起梁嬤嬤,簡直就是個小指頭。 眾人都很同情姜蕙,梁氏安慰道:“聽說再過半個月就回宮了,你再忍一忍,你看看,現在你多像大家閨秀。” 姜蕙欲哭無淚:“阿娘怎么不給我擋一擋?” “擋什么啊,我給梁嬤嬤去送碗湯,她都不喝呢,說不受賄賂,便是要好好教導你的,叫我別心疼,慈母多敗女。” 這梁嬤嬤啊! 姜蕙也只能受著了。 這日又被梁嬤嬤教著學吃飯,說咀嚼的時候嘴要包著,一點牙齒不準露,坐姿要筆直,不能因吃飯就垮下來。筷子要隨時豎直擺好,腿在桌上也不能亂動,定要并直了,又是喝湯不能滴下一點,嘴唇不能沾油。 姜蕙吃個飯吃了幾十次,到得下午,她渾身無力趴在床上,梁嬤嬤放了她一個時辰休息,等會兒還有別的學。 迷迷糊糊她就要睡著了,忽聽窗子發出撲得一聲,她抬起眼皮子,往前一看,看到一張俊臉,好似只能在夢里出現一般的不實現。 “殿下?”她驚訝出聲。 “還不過來。”穆戎道,“大白天的睡什么?” 姜蕙才知不是做夢,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隔著窗子問:“殿下怎會在這兒?你來我家了?” 可她那些下人呢,她轉頭一看,金貴銀桂都走得遠遠的,院中那些下人也是。 這樣光天化日之下來閨房,真的不要緊?她輕聲道:“殿下偷偷來的?萬一被……” “本王不用偷雞摸狗,就這般來的,誰阻攔?”穆戎盯著她瞧,因才起來,頭發亂七八糟,松垮垮的落在肩頭,一支珠釵橫斜,差點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