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穆戎走上來:“你本也不大。” 十三歲,正是年少的時候,梳什么頭不行。 姜蕙笑一笑。 在她笑的時候,他手伸過來,碰在她的發(fā)髻上:“首飾歪了。” 他整了整那紅珊瑚珠串。 姜蕙看到他的側面,他離得那樣近,長身玉立,高出了她一個半頭,如同林中的青竹一樣,望之美好。 她微微垂下眼簾,等到他放開手,她繼續(xù)往前而行。 走到半途遇到姜辭,他疾步而來,見到姜蕙無事,才狠狠喘了一口氣,不可思議道:“剛才聽何遠說,金荷竟然想毀你容貌?” “是,不過也是何夫人指使的。” 姜辭奇怪:“也聽說了,只我不明白。”又看到穆戎,忙道謝,“今日多虧穆公子救了舍妹一命,日后但凡穆公子有需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言華言重了,只是湊巧。” 言華是姜辭的字,這是第一次穆戎叫他的字,二人又親近了幾分。 三人一路說著回了寺廟。 幾個姑娘都圍上來,姜蕙先急著去看寶兒。 寶兒倒是先哭了:“我以后不看風箏了。” 她別的不知,只知道姜蕙為了找她,差點走丟,心里很是害怕。 姜蕙摸摸她的腦袋:“寶兒乖,看是可以看,只以后看什么,都得與我先說一聲,知道不啊?” 寶兒眨巴著眼睛:“知道了。” 姜秀卻是好奇,湊過來問:“當真是金荷這小蹄子要害你?” “咱們回去再說罷。”這來龍去脈一時半會也講不清楚。 出了這事兒,自然再無心思,一眾人便各自坐車回去了,至于金荷與那幫兇,跟家中幾個小廝坐一起,也好看住。 車廂里,姜瑜給姜蕙道歉,低聲道:“許是因上回的事,倒是連累你,我竟不知金荷……” “是何夫人逼她的,聽金荷說,那何夫人的弟弟想納我做側室,何夫人便恨上了我,才逼金荷。” 幾人大驚。 姜瑜嚇得臉都白了,掩住嘴道:“何夫人竟然那么惡毒?又不是你自個兒想的,你都不曾與那秦公子說話啊,怎么就……”她無法想象。 “所以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姜瓊卻是不屑道,“難怪我總看何夫人不順眼,果真不是個好人,原先還當金荷不是個東西了,這何夫人還不如一些。” 到得城中,小廝壓金荷與那男人去知府衙門見姜濟顯備案,她們先是回去,等到姜濟顯回來,全家都知道了此事。 胡氏不敢相信:“豈會,何夫人那么清高的人。” 老太太也不信。 姜濟顯道:“現有金荷指證,我看錯不了,金荷一個小姑娘沒這樣的能耐,只是……”真有些棘手,畢竟是何大人的妻子,何大人乃一省之布政使。 可要是不管,也絕無可能。 何夫人做出這種事,那是一點兒不把他們姜家看在眼里,到底姜蕙是他親侄女呢,原本便是看在他與何大人同朝為官,也不該如此。 老爺子道:“幸好那穆公子救了阿蕙,不然阿蕙可冤枉了,這何夫人真真歹毒,她弟弟要納妾,又關阿蕙何事?濟顯,這事兒你需得跟何大人好好說說,可不是咱們姜家不講理。” 姜濟達卻是滿臉憤怒:“那何夫人太不像話了,又不是有深仇大恨,我看該當把她抓起來發(fā)配了才好。” 梁氏默不作聲,她臉色略有些白,因她知道,何夫人已經開始動手。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丫環(huán)通報:“何大人來了。” ☆、第032章 姜濟顯一下站了起來。 眾人自然也沒想到何緒陽會突然登門,畢竟是今日才發(fā)生的事。 老爺子忙要叫人請他進來。 姜濟顯一擺手:“請何大人去書房。”他轉頭與老爺子道,“父親,我會與何大人商議好的。” 如今上房聚集了姜家的人,未免鬧哄哄,二來,他怕人多口雜,萬一誰不小心說出不妥的話,反而對事情不利。 老爺子點點頭:“行,你去罷。” 姜濟顯大踏步走了。 姜蕙側眸看一眼梁氏,伸手握住她的手。 梁氏有好些話要說,眼見各人都陸續(xù)告退,她與姜蕙走到僻靜處,聲音有些顫抖的道:“阿蕙,都是為娘害得你,要不是為娘,何夫人也不會傷害你了!” 她沒想到何夫人會對付姜蕙。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便是當年占了何緒陽的寵愛,又與她女兒何干呢? 幸好女兒不曾出事,不然她如何活得下去? 定是要死了陪她了! 姜蕙知道她心里自責,安慰道:“阿娘,與您無關,您莫這樣。再說,何夫人露了形,總是好事,今次便不能叫她伏法,她只怕也不好待在宋州了。” 梁氏未免奇怪。 “她可是布政使夫人,這種消息傳出去,她還有臉面見人?何況是這等清高的人。”姜蕙知道這一招必定弄不跨何夫人,可是要她嘗點厲害,卻也不難。 流言蜚語總是最可怕的利器。 梁氏嘆口氣:“可我怕以后……” “莫怕,阿娘,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等把眼下這關過了再說。”她目光堅定,只眼下這關并不是指何夫人,而是指周王謀反一事,只等此事了了,才能塵埃落定。 到那時,又不知是何局面了,故而何必擔心將來。 人這境遇,總是時時變化的。 梁氏自然不知,聽了欣慰道:“阿蕙,你比娘堅強多了。” “那是因為娘做了娘啊,娘總怕孩子受傷,假使只有阿娘一人,女兒相信也不會那么害怕。” 往往至愛的總成為弱點。 惡人便是抓著這個,才會肆無忌憚。 梁氏伸手輕撫她的頭發(fā),目光復雜:“阿蕙,你說的沒錯。” 她心下已打定了主意,等有機會,她必定要去見一見秦淑君。 誰料姜蕙識出她的想法,忙道:“阿娘你莫去自取其辱,何夫人如今已喪心病狂了,此次毀我不成,只怕更是變本加厲,書*快*電 子 書阿娘如何勸得了她?難不成何夫人要阿娘死,阿娘還真能死了?阿娘一死,阿爹也活不下去,也會成為哥哥,我與寶兒的終身遺憾!” 梁氏一怔,被她說破,只覺心中悲痛,竟落下淚來。 姜蕙抱住她,也由不得哭了:“阿娘,只要咱們在一起,總有法子的,阿娘莫做傻事。” 梁氏嘆一聲,雙手回抱住她。 何緒陽正在書房等待,很快姜濟顯就疾步走入,向他行禮:“見過何大人。” “不必多禮,我為何而來,想必姜大人定是知道了。”何緒陽開門見山。 姜濟顯道:“是為何夫人的事情。” 何緒陽道:“是,我今日來,是想請問姜大人,到底要作何處置?” 姜濟顯只當他是來求情,畢竟何夫人是他的妻子,雖然聽聞二人感情不好,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想一想道:“金姑娘與那幫兇是人證,照常理是要傳何夫人上堂的,下官也預備明日開審,只阿蕙是下官侄女兒……” 在他斟酌言辭間,何緒陽道:“確實,此事涉及你侄女,與本官娘子,故而你我都不宜適合做主審,本官已經派人去請鳳陽知府吳大人來此審理此案,你從旁協(xié)助。” 姜濟顯怔了怔,才明白他真正的來意,原來是為公務。 他頷首:“下官領命。” 何緒陽說完此事,站起來道:“你侄女兒一事,我甚為抱歉。” 語氣很是真誠。 這個舉動,姜濟顯又不曾想到,畢竟還沒有水落石出呢,可何緒陽竟然致歉,他忙道:“何大人公正嚴明,鐵面無私,下官敬佩至極。” 何緒陽心底一嘆,告辭出去。 姜濟顯親自送他到門口,轉身時,心里一動,又回頭朝他背影看了一眼。 這鳳陽知府吳大人乃是出名的清官,從不畏強權,可如今可是何大人的妻子涉嫌主使金荷傷人啊,看來傳言果真不假,這二人感情不好,今日看來,不止不好,可能還有些仇怨。 不過何緒陽這一招當真毒辣,一來博了個不徇私情的美名,二來又把自己摘出去,并不參與審理。 但也正合他的意,自己侄女兒,作為二叔,哪里能不報仇呢,且還有吳大人這把利器在手。 姜濟顯面露微笑,走了回去。 第二日一大早,何夫人就被抓了。 何夫人被抓的時候,完全不敢相信。 就算金荷沒有成功,可僅憑她一句話,無論如何也不能抓她的,她可是布政使的妻子! 可沒有人聽她辯解,衙役取了鎖頭往她頭上一套就帶出了門。 那日,衙門很熱鬧,好些人來聽審。 作為受害者,姜蕙自然要到場。 見到何夫人這等模樣,她心里快慰。 如此清高的何夫人,也有今日,只見她頭發(fā)亂糟糟,衣服也被扯開了一個口子,面上粉黛甚至還沒來得及施,顯得那一張臉孔更是蒼老,看起來極是落魄。 姜蕙嘴角挑起,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何夫人身上。 何夫人自然察覺,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依舊笑著,胸有成竹。 既然何緒陽昨日前來,何夫人第二日就被抓捕,可見何緒陽已經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