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何夫人最后一次警告秦少淮:“你若不聽,我少不得把事情抖出來,抓了你見官去!看父親怎么饒你。” 連他往前做的事都說了,秦少淮驚懼。 何文姬出來,先行行禮了,才道:“也不知母親小舅為何爭吵,但母親總是為小舅好的,還請小舅三思呢。” 秦少淮哼了一聲,還是屈服了,轉身去打點。 金荷見何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倒有些驚訝,其實男兒家納妾算什么,聽說那秦世子也是有側室的,不是稀奇事兒,莫非她是因姜蕙? 何夫人吐出一口氣,與何文姬淡淡道:“也無事,你回罷。” 何文姬未免氣悶,母親還是沒有好臉色,她轉身便走了,金荷留在原地,大著膽子輕聲道:“其實何夫人也莫怪世子,那姜蕙原本就不是什么好的,那會兒還勾引我哥哥呢,莫說是世子這等身份了。” 何夫人側頭看了看她,挑眉道:“還有此事?” 金荷委屈:“是啊,她還非得嫁禍在我哥哥身上,便因為這個,咱們兩家才不交往了。” 這等小把戲,何夫人還不放在眼里呢,她豈會不知金荷的心思,便是看在與姜家不合,才容得她來何家。 只眼下,興許有些用場。 她道:“原來這姜二姑娘如此不堪,只也拿她沒法子。” 金荷心里是恨透了姜蕙,沒有姜蕙,她哥哥早就娶了姜瑜了,他們家也不至于那么窮困,她腿上也不至于有個那么丑的疤痕。 可惜母親當了金釵,也未能消去。 金荷暗地里咬牙切齒:“卻也不是沒有法子。” 何夫人一聽,揮手叫下人退下,詢問:“有何法子?” “秦世子還不是看重她那張臉,只要她有些損傷,他自然就看不上了。”金荷笑了笑,“說起來,姜家大太太臉上也有塊疤痕呢,好似來歷不明,也不知如何傷到的。” 何夫人心道這姑娘小小年紀,倒是毒辣。 她當年燙傷梁婉兒,可是有刻骨的恨,因梁婉兒害得她無法生育,永生不能享受為人母的樂趣,可這小姑娘與姜蕙又何來那么深的仇怨?竟然要讓姜蕙毀容。 不過也好,這樣才好,何夫人看著金荷:“她勾引你哥哥,自是與你有仇了,這仇也應當你自己來報,假使你成了,與你哥哥,你父親總是有好處的。” 金荷一怔。 她看著何夫人,神情有些驚嚇。 原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 是啊,她那樣討好何家兩位姑娘,自然是因為家人了,只要哥哥娶了何文君,他們家便等于一腳踏入了上等人家的門檻。 那何家,秦家兩家,一個是簪纓世族,一個是侯門大戶,都是她做夢都不曾夢到的那種人家。 何夫人語氣都溫柔了些:“你有什么要的,可說一聲。” 那是一場危險的交易。 可富貴險中求,什么事情都得付出代價,金荷一早便明白了,故而她為了家人,什么都愿意做,而且看來,何夫人像與姜家也有私仇。 她點點頭:“先謝過何夫人了。” 何夫人看著她笑了笑:“好姑娘。” 金荷垂下頭,轉身走了。 ☆、第029章 經過一陣子的徹查,回春堂終于倒了,便宜仁心堂,又多了一位馬大夫,如今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旁的藥鋪未免眼紅,可奈何姜蕙背后有個知府二叔,便是想使些手段也不敢,所以說權勢是個好東西,只在旁人身上時,說不出的棘手,自家有了,那是說不出的暢快。 姜蕙給二老請安過后,便回屋寫清單,這個要送,那個要送,數一數不少銀子。 姜辭晚飯后散步,溜達過來看她。 見她寫了一行行的東西,拿過來一看,念道:“胭脂水粉十四盒,白珍珠一匣子,黃珍珠兩匣子,糕點,衣料兩匹(哥哥)。”他突然笑起來,指著哥哥兩字,“這買給我的?” “是啊,你書房好像不缺什么,我給你做兩身新衣服,叫哥哥更加俊一些。”姜蕙打趣。 姜辭卻把清單一放,教育起她:“才掙了多少錢啊你,不知道節省些,我不要,你自個兒買衣服罷,我穿得夠了。”他想一想,覺得說得還不夠仔細,“這藥鋪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又不是輕松掙來的,送什么啊,自個兒好好存著。” 他心疼meimei,舍不得花這個錢。 姜蕙噗嗤笑起來:“哥哥,錢掙了不就是花的嗎?再說,也就這一回,算是慶祝下,現在咱鋪子里有名醫,不怕沒生意,叫大家都高興高興。” 姜辭看她心情很好,倒也不說了:“我回去看書,你鋪子有什么事兒,記得找我。” “哥哥也莫要太累了。”姜蕙叮囑,“明年八月才考呢。” “說得好像多遠似的,一眨眼就到了。”姜辭從不曾放松過,他只相信,有努力才有回報,不然何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畢竟天下沒有那么多的天才。 他轉身出去了。 姜蕙看著他背影,嘆了聲與金桂道:“叫廚房熬個補湯給哥哥喝,我自己拿錢。” 金桂笑道:“原本也有的,只怕大少爺都喝不完。” 除了姜濟顯,姜老爺子也很看重姜辭,畢竟那是嫡長孫,故而老太太不敢怠慢,每日也是精心照顧。 姜蕙便罷了,轉頭又在衣料后面加了條玉帶 她知道念書辛苦,可她也幫不了姜辭,全憑他自己一個人,便只能在旁的地方表達下心意。 見她寫完,金桂笑道:“這是都要買的?” “是,就叫阿爹去買罷,我要是自己去,祖母又得說了,再說,明兒也要同表姐他們出去玩。”她們幾個年輕人已經說好了,正好姜辭,姜照也是休沐,要去宋州城外的芒山玩。 如今深秋,芒山的楓樹紅了,也是一絕。 姜蕙說完便去找姜濟達。 姜濟達自然答應:“我得空就去,不過胭脂水粉怕挑得不好。” “那就與阿娘一起去。”姜蕙朝他一眨眼。 姜濟達笑起來:“是了,是了,你阿娘眼光好,正好給你阿娘多買幾樣。” “正是呢,阿爹記得再買兩管筆,揀好的買罷,我見寧大夫的筆都用舊了。”禮尚往來,上回拿了他的方子,用起來效果挺好,這便送兩支筆給他,“那兩位名醫,也是虧得他去說的。” 姜濟達連聲道好。 到得第二日,姜蕙早早起來,給自己梳了兩個小圓髻,也給寶兒梳了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走出來,可把那幾個笑壞了。 姜瓊啐了一口道:“還當自己小呢,梳這種頭,扮娃娃。” 姜蕙摸摸自己的圓髻,她今兒在上頭纏了兩串紅珊瑚珠子,不知多可愛,她揶揄:“你是嫉妒我罷,你要梳便直接說好了,來來,我也給你梳一個。” 見她要來抓自己,姜瓊笑著跳開了:“我才不要。”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胡如蘭盯著姜蕙看一眼:“雖然嫩了點兒,不過阿蕙的手藝真不錯,看寶兒梳了這頭,當真跟個福娃娃似的。” “是啊,莫說梳頭了。”姜瑜與胡如蘭道,“她上粉都是自己上的。” 胡如蘭驚訝:“我還當她一點沒抹呢。” 這樣的距離看過去,姜蕙臉上不知道多清爽,卻原來也抹了胭脂。 不過她肌膚似雪,若是不曾有粉的話,應不會有嬌嫩的嫣紅,襯得她一張臉更是漂亮。 胡如蘭羨慕:“下回可要教教我。” 姜瑜笑道:“便是學了,也沒她厲害,你不知道她光梳個頭都要好久的。” “可不是,咱們沒她那個耐心。”姜瓊道,“女夫子盯著,我寫字都不想寫呢,莫說這個了。” “你還了不起了?”姜瑜瞪她一眼,“這次出去玩一趟,回來還得好好寫,咱們女兒家也不能一無是處的,將來相夫教子,沒點兒學問怎么好?” 姜瓊頭疼,躲在姜蕙身后去了。 要說姜瑜,是挺刻苦的,家里最像大家閨秀的便是她了,女夫子也常常夸贊,她如今一手字寫得很是秀麗,便是彈琴也略有所成,反觀姜瓊,真是沒什么拿得出手。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的去了上房。 路上遇到姜辭,姜照,胡如虎,他們住的有些遠,并不與姑娘們的院子在一起。 姜辭今兒穿了身滾邊的寶藍色夾袍,頭上戴了同色頭巾,一雙眼眸跟姜蕙有些像,可還要長一些,熠熠生輝,整個人看起來瀟灑飄逸,幾個姑娘乍一看到,都還愣了愣。 他身邊的姜照跟胡如虎還小,一個穿了湖色夾袍,一個穿了青色夾袍,兩個人都是濃眉大眼,有幾分英氣。 “哥哥,你今兒這身打扮,不知道得引多少姑娘回頭了。”姜蕙打趣哥哥。 姜辭笑道:“盡會胡說,倒是你,梳得什么頭?” “不好看?”自家哥哥也這么說,姜蕙有些后悔了。 姜辭伸手摸摸那兩個圓髻:“也還好吧,難得一見,倒也新鮮。” 這什么詞啊,新鮮,姜蕙不滿,作為哥哥,居然也不知道夸獎兩句可愛。 胡如蘭卻鼓勵她:“很好看的,阿蕙,你與表哥一般好看。” 姜蕙笑了,瞧她一眼,她兩頰忽地紅了,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一眾人到得上房,老爺子跟老太太一通叮囑,家中三個男兒都去,老太太倒沒那么擔心,只多派了幾個小廝同行,叫他們早些回來,莫弄到天黑。 姜秀一早就在上房,她雖然二十來歲了,可還在愛玩呢,幾個侄女侄子去,她自然也要跟著,聽老太太吩咐,一口答應。 他們便坐了馬車前往芒山。 宋州可看的風景并不多,除了紅玉河,便是芒山了,只芒山還要遠一些,一來一回得兩個時辰,故而他們去的很早,不過到得芒山時,也差不多是辰時了。 眾人下得馬車,胡如蘭抬頭一看,笑道:“原來這山不高。” “可別嫌它矮,走到山頭,也夠累的了,尤其是你們女兒家。”姜辭回她。 胡如蘭側頭看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這一笑,使得她心猛地跳起來。 原先也不是沒見過姜辭,可自己是把他當表親看得,怎么不過才兩年多,他竟長得那么大了,是個叫人心動的男子了,胡如蘭一時心慌,忙低下頭,走到姜瑜身邊。 幾人沿著石階往上走。 豈料沒走幾步,上頭有人道:“姜公子,你總算來了,我家公子等了好一會兒。” 姜蕙抬頭一看,見到何遠身邊立著穆戎,仍是如同往常一樣,穿著紫色的袍子,他面色沉靜,因站在上方,更顯得高高在上的樣子,她不由自主就想到那日的事情,微微側開頭,不想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