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原是怕委屈她,姜蕙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感動,嘆口氣道:“哥哥,你想得太遠了,我嫁人還有好幾年呢,以后的事情誰又知?” “不知,才得籌謀啊!” “哥哥呀,你還不如把心思用在念書上!” 看她不接受,姜辭只得道:“你現(xiàn)在還小,以后自會懂的。” 姜蕙哭笑不得,怎么說,照她上輩子的年齡也是比姜辭大,豈會不懂,只她沒有閑心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眼下麻煩夠多的了。 她眼睛一轉:“是了,哥哥,你既然覺得那幾位公子不錯,不如時常請他們來家中坐坐?” “meimei改主意了?”姜辭大喜。 “不是,只哥哥既是要籌謀,如何只能局限于姻親?哥哥將來若能入仕,助力自是越多越好,朋友總是不嫌多的。” 這話不錯,姜辭摸摸她的腦袋:“阿蕙還是挺聰明的呀。” 跟摸個貓兒似的,姜蕙著惱,可瞧他滿臉的疼愛,也知是真關心自己,便由著他了,倒是想起穆戎,詢問:“這穆公子才來書院,哥哥便覺得了解他?” “此前我與他說得幾句,見他對事都頗有見解,再說,他是蔣夫子遠親,想必不差的。” 蔣夫子遠親? 姜蕙更是糊涂,他假扮學子真為念書,還是有旁的目的?倒不知會留多久? 轉念一想,又關她何事? 她叮囑姜辭:“哥哥莫忘了我說的。”說完,轉身又去找姜瑜,姜瓊玩兒。 一直到下午申時,他們才坐了馬車回去。 過得幾日,老太太想起姜蕙說的,與老爺子道:“如今阿辭與阿蕙都在這兒,我看,是不是把老大一家都叫了來,阿辭跟阿蕙到底也還小呢,身邊豈能沒有娘親?老二媳婦原本也疼幾個孩子,叫他們分開總不太好。” 聽到老二媳婦,老爺子面露不喜。 當年梁氏暈倒在路上,大兒子姜濟達救回來,后來生了情愫,死活要娶她,老爺子開始不答應,好歹姜家在鄠縣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地主,姜濟達娶個良家女子一點不難。 偏偏梁氏卻是個來歷不明的,說是父母雙亡逃難來此,老爺子覺得不像,父子兩個那時候就鬧僵了。 這件事最后還是老太太兩邊勸說,老爺子才退了一步,但他還是很不喜歡梁氏,直到姜辭出生,聰敏伶俐,與老爺子頗是投緣,情況才有些改觀起來。 見老爺子眉頭皺著,老太太道:“這次看到阿蕙,當真是漂亮,不可能再嫁到鄠縣去,自是要在宋州定親的,或許老二哪日高升,也得跟去了,這定親哪里能少得了父母?” 老爺子心頭一動:“你的意思是?” “如今咱們也不只是地主家了。”老太太心思細膩,“自打濟顯做了官,咱們跟著也看了許多,那些官宦人家,哪一個不是有幾門好親家的,便是沒有,也是使勁了法子。” 老爺子終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起來:“還是你想得周到,雖說阿瑜,阿瓊將來的婚事定是好,阿蕙也不能太差。” “是這個理兒。”老太太笑,“便是老二跟老二媳婦也希望他們來,阿瑜也很是想念寶兒。” 老爺子點點頭,但忽地又皺眉:“那家里一大片田怎么辦?” “雇人看管無事的,那些侯爵家,我聽說不知道多少良田呢,人家未必就住那兒啊。”老太太比起老爺子,腦子就是活絡,“要么,讓老大常回去看一看,他反正也閑著,兩邊走走。” 老爺子想一想,答應了。 老太太還有旁的要說:“既然老大一家來,那秀秀也不能一個人留在鄠縣了。” 那是她的親生女兒,自打死了丈夫之后,在夫家守寡,自打他們去宋州后,她不止一次寫信給老太太,說要跟著來,可老爺子不準。 現(xiàn)在正是個機會。 “老大走了,萬一夫家欺負她,哪個幫忙?給那王家些許錢,自會放她來的。” 老爺子道:“可女人家死了男人,不就得守寡嗎?” 老太太一聽,眼睛紅了:“老頭子,那可是咱們親閨女啊,你真忍心她受苦?她才二十二歲啊!以后一輩子怎么過,給夫家做牛做馬不成?” 看她真要哭了,老爺子又心軟。 這老太太雖然不是原配,可在他看來,比原配夫人強多了,不止把整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還給他生了個爭氣兒子,故而老爺子很是看重她,當下就嘆口氣:“那你拿主意罷。” 老太太笑了。 不等第二日,就叫姜濟顯去信給姜濟達。 消息傳到姜蕙耳朵里,她自然高興。 總算一家又能團聚了,也正朝著她希望的方向走。 ☆、007 姜辭聽了姜蕙的話,果然等到休沐日,總會與那幾位公子在一起,要么請來家中喝茶,要么一起去攀山看景,不過聽說穆戎從不去旁人家做客。 他這等身份,自是如此,尋常不與人親近。 但這樣也夠了。 因胡氏早晚會發(fā)覺。 正如她想得,胡氏這時正跟老太太說呢。 “上回來家中做客的公子,有個胡公子,您當是誰?他二伯竟是在京中當侍郎的!那可是三品官,我瞧著這胡公子為人也不錯,便是還沒考上舉人,可在應天書院念書,總是不差。” 老太太有點興趣:“那他是宋州人士?” “倒不是,他父親在衡陽做知府,他現(xiàn)是住在他三叔家,他三叔在此地經商,開了糧油鋪的,來宋州,還不是為在應天念書?” 這等家世,自是叫人心動,老太太心想,姜瑜生得也不差,有女夫子教導,一言一行堪稱大家閨秀,如今老二又是宋州知府,要促成未必難,可是姜家與金家多年交情,她想來想去,總是難以開口。 畢竟那金佑安也不差,還是個舉人呢! 胡氏看她猶豫,便有些沮喪,回來與張嬤嬤道:“我還是低估兩家情誼了,可情誼能當飯吃?” 張嬤嬤笑道:“太太莫急,老太太只是不好意思開口罷了。” “如何不急,萬一哪日要定下來,可是委屈我阿瑜了,嫁到這等窮人家,還得我拿錢出來補貼。”她現(xiàn)越來越看不順眼金家。 人就是這么奇怪,隱忍著或許就勉強湊活了,可一旦挑開,便再難以忍受,也再回不去那個心境。 胡氏就是這般,等到這日金家來做客,金太太當眾夸贊姜瑜,說她秀外慧中,不知誰家有福氣娶到。 胡氏暗地里冷笑一聲道:“是啊,不是我夸自己女兒,當真是天上有地下無的,要娶我家瑜兒,非得是個好人家,聘禮不能少了二十四抬,家中服侍我女兒的,怎么也得六人,這樣我才好放心呢。” 一席話說得金太太滿面赤紅。 老太太也驚愕,沒想到胡氏這么忍不住。 倒是姜蕙笑盈盈看好戲,眼見金太太跟金荷都垂下頭,又不能露出惱恨的樣子,她只覺渾身舒爽。 這樣才對嘛,一早就該撕破臉,看金家如何受得了這羞辱! 果然金太太坐不住,與老太太道:“家中還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來看您老人家。” 金荷卻不走,抬起頭來時又笑得璀璨:“娘,咱們才來,我還未與瑜jiejie,阿瓊,阿蕙說話呢,一會兒我自個兒回去。” 姜蕙一怔,打量金荷一眼。 遇到這種情況,居然還不知難而退? 金太太準許,先告辭走了。 老太太叫了胡氏單獨說話,姜瑜四個姑娘家便在園子里走。 姜瑜這樣的年紀,自然聽得懂胡氏的意思,看來她是不愿把自己嫁給金佑安,對此她無甚想法,只覺得有些對不住金荷。 姜瑜柔聲說道:“你別怪我娘親,她說話有時太直了。” 金荷笑道:“瑜jiejie說什么呀,不管如何,我跟瑜jiejie總是好友罷?難道太太說了這幾句,我就不理瑜jiejie不成?咱們還是跟往前一樣。” 看她心中沒有芥蒂,姜瑜很高興:“這就好了!” 二人又如好姐妹一般。 姜蕙看姜瑜這樣單純,嘆了口氣,要是她一門心思討好某人,結果到頭來白費功夫,心里不恨才怪呢。 也就姜瑜相信金荷。 不過話說回來,她不曾重生的話,興許也難以識得,人總是要遭遇些經歷,才能變得聰明一些。 胡氏被老太太訓了一通,哭哭啼啼,后來姜濟顯知道,又是說了幾句,胡氏滿腹委屈,她這還不是為女兒好嗎,一個個只知道來指責她。 但總是值得的,金太太自打上回便再沒來過,但凡知道臉面,也必是知道這事兒成不了的。 到得四月中,園子里海棠花開時,姜濟達偕妻子梁氏,寶兒,姜秀終于來了宋州。 姜蕙高興壞了,一來就撲到梁氏懷里哭:“總算到了,我可想你們了!怎得這車走那么慢,你們這么久才到?” 梁氏輕撫她腦袋,笑道:“宋州離鄠縣本就那么遠,能如何?快別哭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寶兒拉著姜蕙的手:“阿姐,阿姐,我也想你,你走了,阿娘給我梳的頭不好看。” 姜蕙噗嗤笑道:“是了,是了,以后還是我天天給你梳。” 這小妹長得粉雕玉琢般,最是漂亮的,將來定是個大美人兒,姜蕙抱起她:“走,寶兒,咱們去看堂姐堂妹去。” 正路上走著,那二人已經迎上來。 姜瑜一見寶兒就搶了抱,點著她鼻子道:“寶兒,你重了呀,馬上我就要抱不動了。” 寶兒笑道:“大堂姐,我可想你了。” 姜瑜越發(fā)喜歡她:“我也想寶兒,一會兒帶你去坐秋千?咱們園子里有一個呢。” 寶兒道好。 姜秀在后頭發(fā)脾氣:“你們都沒看到我?” 說起這個姑姑,姜蕙對她一點沒有好感,故而剛才見到她,只奇怪為何她也來了,此時方才敷衍道:“姑姑,你今兒穿得真漂亮。” 姜秀這一身花紅柳綠的,確實打眼,聽到侄女兒稱贊,便笑起來:“那當然,這可是鄠縣最時興的裙衫了。” 姜瑜跟姜瓊互看一眼,都有些瞧不起。 這姑姑死了丈夫,照例說還在守寡呢,居然如此打扮,還很了不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姜蕙與姜濟達道:“哥哥跟阿照都在念書呢,怕是要晚上才回。” “無妨,總是能看到的。”姜濟達側頭看一眼梁氏,見她正與姜瑜說話,便小聲道,“阿蕙,你娘原本還不肯來,我勸了幾日才肯呢,路上也是心思重重,問她也不說。你與你阿娘親,不如哪日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