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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委實戳到了林青淺的痛處,她坐直了點,帶著駭人的氣勢壓向宋清越,語氣迫人,“我說,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你會自己走。”宋清越沒有理林青淺色厲內荏地話,低下頭,做下論斷。 “因為你走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調集救援力量,可以用最少的時間集結救援物資,在概率上,你有可能能把所有人都救出來。” “你走是對的。” 林青淺的唇微微顫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大概,會是這樣的。 身上肩負著林氏繼承人的責任,她必須活下去。 “清越。”她想要去握住宋清越的手,那只手卻猛得縮了回去。 她抓了個空。 心也驟然空了下去。 “清越,你聽我說,”林青淺強忍著心中鋪天蓋地涌上來的酸澀,輕聲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穩定。” “不管是公司,還是政府,乃至國際機構,最重要的就是穩定,維持穩定勝過一切。” “而有的時候,維持穩定,要求我必須站在大局上做事。而站在了一定的高度,個人的道德就往往微不足道了,我必須去遵守更加龐大的道德,就是大局的道德,而大局的道德就是維持穩定。” “你在解釋什么?”宋清越強勢地打斷了林青淺的話,“我沒太聽懂這與我們討論的話題有什么關系。” 林青淺怔怔地看著驟然陌生的宋清越。 “我在說服我自己,在你假設的那種情況下,可以讓我自己一個人走丟下你,因為我存在對于穩定的貢獻是最大的……” 林青淺捂住了臉,“但我做不到,我說服不了我。” 我說服不了我拋下你。 一只手突然摸上了她的頭,帶著一點點安慰地性質。 宋清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辦公桌上,坐在了林青淺身前,梳理著她有些亂糟糟的頭發。 她撫摸著林青淺細軟的發絲,嘴里吐出的卻是更加扎心的話,“很好,那我們達成了共識:社會價值高,能維持某領域穩定的人,在這種危急時刻,可以先走,對嗎?” “那,溫歸笑應該比我優先級高吧。”宋清越凝視著林青淺,輕聲說。 “你想想她的孩子!她們的母親們不知道克服了多少困難,在手術臺上躺了幾回,才得到的這個孩子。她可能多病多災,可能壽命短暫,但是她的母親依然期待著她的來臨。” “現在,她連這個世界的太陽都沒看一眼就走了。” “求你別說了!”林青淺驟然怒吼,起身揪住了宋清越的領子,目眥欲裂。 她看著宋清越冷漠的眼神,慢慢軟了下來,帶著懇求,“別說了。” 宋清越被她摟入懷里,感受著肩膀上瞬間沾染上的濕意,聽著林青淺的哽咽,“在我這里,你才是最高優先級啊。” 林青淺發覺自己被輕輕推開了,宋清越拿起桌上的紙巾,慢慢為她擦去淚水。 “清越?”她看著越來越陌生的宋清越,不知所措。 “嗯,林青淺,”宋清越謹慎地斟酌著字詞,“我想,我們最好分開一段時間。”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冷靜地說出這句話,更奇怪地是,林青淺的情緒波動太大了,而自己居然是相對冷靜的那個。 她沒來得及思索其中的原因,急忙向又紅了眼睛的林青淺解釋,“我沒說分手!分手不可能!這輩子你林青淺都休想擺脫我!” “只是,我以為剛學了1 1=2就去解微積分就已經很難了,沒想到這次出的題根本不是微積分,是哲學。”宋清越的腦袋靠在了林青淺的肩膀上,摸著她冰冰涼,帶著淚痕的臉,“給我點時間好么?” 咦? 宋清越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么自己變成哄人的那個了? 她一邊感嘆于事情的奇妙走向:在她設想里她應該是與林青淺大吵一架的;一邊輕聲哄著還在啜泣的林青淺。 林青淺之前可從不哭,在島上,紅了幾次眼睛,算上今天哭了兩回。 “林青淺,”她緊緊扣著女人的手,我不會放手的,我也不會去改變你,我要努力成長起來,我要我自己可以調來直升機。” “反正我也要開學了嘛,正好,”她盡量用輕松的口吻,“你接手林氏,林氏總部又搬不到滬市來,本來就是要分開的。” 這句話又戳到了林青淺敏感的神經,她剛慢慢平息的哽咽又開始了。 “什么叫做本來就要分開的啊!” “我錯了我錯了。”宋清越急忙將林青淺腦袋摁在自己懷里,看著哭成傻狗的林青淺,恨不得穿越到幾分鐘前抽自己兩巴掌。 怎么就這么能刺激人呢?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宋清越小心翼翼拍打著林青淺的背。 林青淺的臉埋在她肩膀,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傳來沙啞的聲音。 “嗯,分開就分開吧。” 宋清越坐在飛機上,看著下方層次分明的麥田,有些恍惚。 自己回來了啊。 看著身邊人熟悉的膚色,她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林青淺還留在了當地,作為林氏的代表繼續指揮抗震救災。 她慢慢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紅色絲絨布,四四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