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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犢子了。 她捂住臉。 李自牧不去管突然變得奇奇怪怪的林青淺,轉身對宋清越說:“有沒有那種感覺了,”他手向上抬了抬,“心中升騰起來的那股醋意?和對寧靜的生活的渴望交織在一起,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 宋清越感受了一會,搖搖頭,“很難。”一邊感受著,嘴邊露出傻笑。 李自牧要抓狂了,“你笑什么?” 宋清越輕輕嗓子忍住笑意,“想到開心的事。” 還有幾天,就能殺青了,就能和林青淺在一起了,就能釀釀醬醬做羞羞的事了。 李自牧揮手將小孩腦袋打歪,“就你會玩梗。” 他磨磨牙,向身后高呼一聲:“文蔚,你過來一下!” 文蔚懵逼地抬起頭:怎么突然cue到我了。 她其實早就殺青了,只是家里人和李自牧打過了招呼,讓她繼續跟著劇組學習。 李自牧趁著文蔚向這邊趕,咬牙切齒小聲說:“你要是還把現實情緒帶到戲里也沒關系,我就讓林青淺今晚去教文蔚演戲經驗,讓你體會一下夏十一那種滋味。” 林青淺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伸手躍躍欲試。 想把李自牧頭打歪。 李自牧急忙求饒:“開玩笑的,我只是讓清越感受一下那種心情。”他扭頭看臉色開始陰晴不定的小孩,低聲說:“這不是效果很好么?” 他眼見不對,急忙喊:“快去準備,要開始了。” …… “不是怪你,只是感慨而已。” 陳盈風扭頭,仔細打量著夏十一的眼睛。 風平浪靜的黑眸下是潛藏著的敵意和試探。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揪著夏十一的領子,“你真的覺得,可以一直在這里隱居下去?” 夏十一皺著眉,沒有反抗,“怎么了?” 陳盈風冷笑:“我發現,你的覺悟,你的信仰就是個笑話。” “你有什么資格說我的信仰!”夏十一仿佛被人戳到痛處,像小獅子一般怒吼,“你這個雙面間諜,你還為日本人做事,你居然能嘲笑我的信仰!” 陳盈風深吸一口氣,放下夏十一,指著她的鼻子冷聲說:“我不是說你的信仰不堅定,是你們黨的信仰,是那高高懸于廟堂之上的三民主義就是個笑話。”她抿嘴,指了指身后的村子,“你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中國人,到底是在為什么而戰斗。” 村子里的人聽聞外面的吵鬧聲,紛紛探出腦袋。 皆是老幼婦孺。 一個小女孩鼓起勇氣,跌跌撞撞跑過來,遞給陳盈風一朵花。 一朵細小的小白花,還沒陳盈風拇指大,莖葉脆弱,似乎馬上就要在風中折斷了。 小女孩打著手勢:別吵了,給你們花。 陳盈風蹲下來,笑著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接過了她手中的花。 小女孩示意:給她呀。 陳盈風瞟了夏十一一眼,沒好氣地遞給她。夏十一抿抿唇,接過。 小女孩笑著打手勢:接了禮物就又是朋友了,不要吵了喲。 隨后她在母親的呼喚中蹦蹦跳跳跑進母親的懷抱。 那個母親身上也是和陳盈風一樣的裝束。不像陳盈風,農婦的衣服也能穿出一股子妖嬈誘惑的味道。她手掌粗糙,臉頰黝黑,臉上是密密麻麻的皺紋,長年耕作更是令她沒什么身體曲線可言。 她看見兩人的目光,緊張的笑笑,抱著小女孩回屋了。 陳盈風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對著夏十一說:“你知道嗎?她只比我大兩歲。” 她沒有理會夏十一驚詫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說:“她們家的男人,被日本人亂槍打死了。男人有個哥哥,把兩家人托付給了老父親,就去參軍了,不過三年前就沒了音訊。之前有一個連經過,老父親抽了一宿的煙,第二天一早背著□□就進了隊伍。家里有個小兒子,念過書,全家供的,也是他們家獨苗苗,一個多月前留下一封信就跑了,說要去當飛行員。” 她的手指過一家家屋子:“那家陳二狗,就是個放牛娃,一開始被抓去當了壯丁,經過老家這邊直接跑回了村子,發現村子被日本人屠了。然后他又跑回了部隊,也沒了音訊,應該是沒了。” “黑坨,挑糞的。在城里生活過,給日本人舔過皮鞋當過狗,好不容易攢錢討了個老婆,被日本人jian殺了,他就借了把屠戶的刀,當天給日本人擦皮鞋的時候捅死了那個兵。” “那個借他刀的屠戶是他大舅子,不殺豬了,跑去參軍,聽說混得挺好,當上了尖刀排的排長。” “現在村子里就只剩下這些人了。” 她扭頭看夏十一,“你覺得他們是為了你們的主義抗的日嗎?” 她啐了一口,“這群大字不識的人懂個屁的民主民權民生,只知道誰要搶他們老婆殺他們親人霸他們地,就擼起袖子干。” 她指著探頭出來的小女孩:“你說如果有一天,戰爭真的到了需要她們上前線的時候,她媽,會不會上戰場?” 陳盈風拿起那朵脆弱的小白花,看著夏十一的眼睛:“你說,她會不會也爭著要上戰場?” “這才是這些人保家衛國的理由。而你居然現在才懂。” 桃花源,是尸骨之上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