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凌軒志立刻回過神,忙道:“不用不用,我想到法子了,你就別cao心了。再說圣人還有不到一月就要大婚,我也只需再熬這二十余日。” “那倒是。”看他自己有了想法,嘉桐便也不再多說。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嘉桐近日出門的見聞,有人來報說公主請他們去,嘉桐就跟凌軒志一起回去華茂堂見新康,陪著說了一會兒話,新康還留凌軒志用了晚膳。 ☆、第54章 帝后完婚 因楊劭即將大婚,課程縮減,身為太傅的衛仲彥也清閑起來,便常叫了蕭漠來與衛嘉棠一處教導,偶爾還帶他一起出門訪友,其中親厚之處堪比子侄。 正好秋耕也已結束,蕭漠不須再出城去,干脆每日來公主府報到,就算衛仲彥不在,也可以指導衛嘉棠課業,順便去西樓讀讀衛家的藏書。 于是理所當然的,嘉桐也便與蕭漠常常見面,進而快速熟悉了起來。加上他們二人在農業方面還有共同語言,常常在與彼此討論的時候有所進益,沒用多久,就將對方視為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新康問了幾回他們都談什么,得知是有關農事之后,就徹底放了心——沒聽說誰家少男少女是談種地談出了情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月,帝后正式完婚,新康少不得要帶著嘉桐進宮去朝見皇后王嫻。 幾個月未見,剛剛成為帝國最尊貴女人的王嫻顯得愈加端莊穩重,她臉上始終掛著恰到好處的謙遜笑容,無論對誰都親和有加,完美勝任了皇后的角色。 今日來朝見的都是宗室皇親,行完大禮之后,少不得要坐下來說說話,新康等長輩都去了太后宮中,皇后便在自己宮內招呼小娘子們,又叫了蕭淑妃、洛賢妃和兩位公主作陪。 “阿喬,我瞧著你好像胖了呢?是不是又饞嘴貪吃了?” 眾人剛剛落座,室內正安靜,楊榮便忽然冒出了這么一句。 嘉桐不知她又犯了什么毛病,開口就沖自己插刀,心里有些不高興,想到在座的不是王府就是公主府的小娘子,自己若是再忍讓,只怕會讓人看輕母親,便淡淡回道:“不過是天冷,穿的多了些,想是公主沒有看清。” 她沒有如往常般稱呼表姐,而是冷淡的叫公主,這讓楊葳不由一笑,插嘴道:“是啊,我瞧著阿喬并沒有胖呢,就是穿的多了些。” 楊榮側頭瞪了楊葳一眼,正要說話,坐在寶座上的王嫻已先開口:“表妹小字是叫阿喬?” “是。”嘉桐起身應道。 王嫻笑道:“阿喬快坐下,咱們一家人閑坐說話,無須多禮。” 嘉桐道謝坐下,聽王嫻又說:“從前總聽母后夸獎阿喬,一直也沒有時機結交,如今可好了,你若有暇,常進宮來與我們說說話。” 嘉桐不知她為何對自己表示親善,只謙虛客氣了幾句,并不多言。 王嫻便又轉頭與另一邊幾個郡主聊了幾句,其間蕭淑妃和洛賢妃一直含笑靜聽,誰也沒有多言表現。倒是楊榮總不甘寂寞,時時要插幾句嘴。 嘉桐冷眼旁觀,發現王嫻對楊榮十分平淡,既沒有拿出皇后的威嚴壓制她,也沒有特別尊重這個皇姐的意思,似乎楊榮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一般,還不如對幾個郡主親切。 看來王嫻根本沒有把楊榮放在眼里,也對,人家是皇后,親姑母是太后,楊榮一個妃子生的公主,既不得太后的喜歡,也不受楊劭的看重,王嫻怎么會在意她? 可憐這個沒頭腦的,竟看不清這一點,還在這里上躥下跳,嘉桐這么一想,對她的氣憤反倒消了些許。 大伙在皇后宮里坐了有一刻鐘,估摸著該出宮回府了,便紛紛起身告辭,皇后也沒有多留,親自將她們送去了太后宮中。 一些關系稍遠的宗室王妃順勢告退,只留下近支的兩位王妃和幾位大長公主。新康年紀最小,位在最末,嘉桐站在她身后,發現母親今日很沉默,太后也沒有似往常一樣與母親談個不停,而是一直在與兩位王妃講舊事。 倒是興平有些奇怪,一直很捧太后的場,說什么都能接上話,與兩位王妃哄的太后十分高興。 于是到出宮回府的時候,嘉桐就問新康:“今日是怎么了?好像人人都轉了性。” “不是轉性,是本性。”新康嘴角掛一絲淺淡笑意,眼神卻十足冷漠,“她正春風得意,眼里哪還有旁人。” 這是說的王太后?嘉桐尋思了一回,啊,王嫻入宮做了皇后,這后宮就是王氏的天下了,王家毫無疑問是第一外戚,加上王潁位在宰輔,王家確實是抖起來了,所以王太后就對新康冷淡起來了。 “阿娘別怕,圣人要親政,早晚會與他們有分歧,到時他們還得求您!”嘉桐安慰道。 新康嗤笑一聲:“還用你來哄我!我也不用他們來求,這是我楊家的天下,他們王家想把持,那是做夢。” 好吧,親娘威武霸氣,確實不用她來哄,嘉桐偃旗息鼓,拍馬屁道:“我就知道阿娘是最有本事的!” 新康失笑,眼神終于柔和下來,問她:“皇后待你如何?你們都談了什么?” 嘉桐如實說了,又提楊榮:“……一見面就說我胖了,當著那么些人,怪惱人的,我就說我是穿得多,她眼花沒看清。” “嗯,瞧著我這些日子不進宮去,她們膽子都見長。”新康微斂笑意,“難得皇后倒是個懂事的。” 嘉桐點頭贊同:“很有皇后的樣子。” 王嫻也自覺自己這初次亮相做的不錯,其后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不到一月,就贏得了宮中上下人等的交口稱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圣人待她始終不甚親近。 “許是圣人就這個脾氣,聽說待蕭、洛二妃也甚平淡。”心腹如是勸解王嫻。 王嫻接受了這個說法,也不強求圣人跟她多么親熱,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熟料樹欲靜而風不止,有天楊葳到她這里來坐,無意中透給她一個十分讓人驚詫的消息。 王嫻不很相信,便在楊劭來的時候,假作無意試探:“那日母后說皇姐明年就要及笄,也該留意京中合適的子弟了,我想著總要問問她自己的意愿才好,就悄悄問了她一句,你猜她心里中意誰?” 楊劭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回道:“凌四郎。” “原來圣人知道。”王嫻笑道,“他們兩個原也相配,只是我恍惚聽說,凌四郎是新康姑母看好的女婿人選……” 楊劭聽到這里,緩緩將手中茶盞放下,淡聲道:“是么?我怎么沒聽說?阿喬才幾歲?定親還早呢!” 王嫻看他神情有微妙變化,心里不由一沉,面上卻依舊笑道:“也不小了,過得一二年,也該定親了。” “唔,皇姐的事你還是不要管了,有母后和周太妃在,也不用咱們cao心。”楊劭沒有接話,直接把話題轉回了楊榮身上。 王嫻見他這樣,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卻也只能按下不提。她本以為此事就這么過去了,哪知沒過幾天,楊劭就跟太后求情,給兩位公主減了課業,還許她們出宮做客。 而楊榮和楊葳出宮的第一站,就是新康大長公主府。 凌軒志怎么也沒想到,他都不進宮伴讀了,竟然還是沒能躲開楊榮。他這幾日趁著清閑,常常來公主府見嘉桐,偶爾還旁聽嘉桐跟蕭漠的討論。他雖然不通農事,但也讀過《齊民要術》,還是能聽懂他們的討論,并順便發表一些見解的。 這一日三人正談起南方稻種能不能在北方生長,就有人匆匆前來回報,說兩位公主到訪,正在華茂堂見大長公主,叫嘉桐前去相見。 凌軒志立刻說道:“時間不早,我先回府了,咱們下次再談!” 蕭漠驚訝,不知道公主來訪,與他們有什么關系,就挽留道:“四郎急的什么?時辰還早。” “蕭師兄放他走吧。”嘉桐笑道,“他現在就算是留下來,也沒心思跟你談了。我先失陪。”說著起身離去。 凌軒志沖蕭漠拱拱手,隨即也飛快出門,帶著人回家去了。 嘉桐到華茂堂的時候,楊榮兩人正規規矩矩站在堂中,聽新康choucha功課,嘉桐心內暗笑,知道這是阿娘記著上次進宮的事,給她出氣呢,便老老實實進去站在一旁。 新康問了兩人幾句,又教導訓誡了一番,看兩個侄女都規規矩矩,還算滿意,便揮揮手道:“跟阿喬去玩吧。” 楊榮兩人長出一口氣,跟嘉桐一起出門去了棲云樓。 “你剛才做什么呢?怎么這么久才來,害我們被姑母問了許久。”楊榮率先往榻上一坐,埋怨道。 嘉桐微笑道:“看阿棠做功課呢,誰知道你們會來啊,再說阿娘問你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嘛。” 楊葳接道:“阿喬說的對,姑母是為了咱們好。”說完見楊榮不悅,忙用眼神示意她,這是在公主府。 楊榮明白過來,勉強附和道:“我當然知道姑母是為了我們好了,我這不就是隨口說說嘛。”又問嘉桐,“你自己看阿棠做功課么?” “不然還有誰?”嘉桐笑著反問。 楊榮絲毫不懂含蓄,直接問道:“凌四郎沒在這里么?” ☆、第55章 是真愛嗎 “凌四哥剛有事回府了。”嘉桐笑瞇瞇回道。 楊榮立刻站了起來:“回府了?什么時候走的?” 嘉桐也不怕她去追,就道:“表姐來之前,他剛走。” 邊上楊葳意味深長的接道:“這么巧呀,聽說凌四郎這些日子常往你們府里來呢。” “是啊,凌四哥雖然不進宮讀書了,但還有功課,常要來問阿爹的。”嘉桐不閃不避,眼睛看著楊葳,一本正經的說道,“怎么兩位表姐是來找凌四哥的么?” 楊葳直接回避了她的目光,看向楊榮,楊榮則皺著眉,滿臉糾結,似乎真的有去追凌軒志的意思。 嘉桐也不管她們倆,只一笑,轉頭吩咐人該上茶上茶、該上點心上點心,并不費心找話題與她們聊。而這兩位公主似乎也并沒有跟她閑聊的心思,坐下來喝了會兒茶,便起身要告辭。 嘉桐虛留幾句,陪著她們去向新康辭行,新康連虛留都沒有,直接道:“是該早些回去,免得太后擔心。”說著就吩咐人送兩位公主回宮。 楊榮姐妹雖然不情愿就這么回宮,可也不敢反駁新康,只得咬著牙答應,告辭走了。 “她們兩個是怎么回事?”新康等嘉桐送完人回來,便問道。 嘉桐如實答道:“可能是聽說凌四哥在這里吧。” 新康詫異:“怎么回事?難道……,是榮娘還是葳娘?” “是大表姐,原先凌四哥入宮伴讀的時候,大表姐就總追著凌四哥。” 新康徹底明白過來:“鬧了半天,她一直跟你挑釁是為了凌四郎?呵,這個榮娘,還真有出息!周太妃的八面玲瓏她是一點沒學到,既魯莽又愚蠢,真給我們楊家丟臉!” 嘉桐看母親越說越氣,忙勸道:“阿娘您別生氣,大表姐也是沒人管教,才這樣的。” 新康將手中把玩的黃玉佛手丟在小幾上,說道:“我跟太后說的那些話算是白說了!也罷,她這個嫡母都不管,我又何必cao心?到時還有人嫌我多管閑事!” 嘴上說著不管,心里轉了幾個彎以后,還是叫了人往國公府傳話,讓大嫂凌氏有空過來坐坐。 “阿娘,你找大伯母做什么?”嘉桐不解。 新康回道:“還能做什么?讓她回娘家去提醒一下!你別以為這是小事,不打緊,要是沒人管束,由著榮娘去鬧,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凌相公是三朝老臣,功勛卓著,怎能為了榮娘傷了凌家的臉面?這個孩子就是沒腦子,她以為她是公主,就能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了?” 嘉桐還真沒想到這么多,只能老老實實聽母親講。 “凌家既是世襲公府、又是相府,凌四郎是長房獨子,他怎么可能會尚主?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尚主,也不會要榮娘這樣的!”新康斬釘截鐵的說道。 嘉桐明白了,凌軒志將來是要承襲韓國公府的,而尚主形同入贅,是需要住到公主府去的,否則便要夫妻分居,可那樣一來,韓國公府沒有女主人,也是萬萬不行的。 怪不得尚主的勛貴子弟多是次子或幼子,那楊榮難道不知道這些么?她為什么還跟著了魔似的追著凌軒志跑呢?難道是真愛? 新康看她低頭沉思,心念一轉,問道:“對此事,凌四郎是怎么說的?” “他也沒說什么,就盡量躲著表姐。”嘉桐瞄了一眼母親的神色,替凌軒志解釋,“凌四哥入宮伴讀,總是以謹慎小心為上,估計也不好意思跟長輩們提起此事。” 新康卻盯著她看了好半晌,又問:“那你呢,怎么看?” 嘉桐莫名想到衛涵說的“兩家早有默契”,便斟字酌句的說道:“我就是覺得表姐這樣不太合規矩……” “哦?你就不覺得委屈?”新康慢悠悠問道。 嘉桐一呆:“啊?” 新康瞪她一眼:“榮娘為了凌四郎找你的麻煩,你不覺得委屈?” 原來是說這個,嘉桐重重點頭:“當然委屈了!還莫名其妙呢!好像誰比她與凌四哥親近些,便是有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