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說話算話!”嘉棠高興的一躍而起。 王宣揚頭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在場諸位都是見證。” 蕭漠便走過去拉著嘉棠低聲說了幾句,王宣只見著嘉棠連連點頭,禁不住嚷道:“臨陣磨槍是無用的!我只要穩穩投中便贏了。” 那邊蕭漠兩個卻都不理會他,又說了幾句,嘉棠才走到王宣那邊,與他隔著酒壺對坐,笑嘻嘻的道:“十二哥可要說話算話。” “放心!”王宣揮了揮手里的箭矢,還做了個鬼臉,“十二哥什么時候唬過你?”說完便示意準備好了。 這次是衛涵敲擊玉盤,她左瞧瞧王宣、右瞧瞧嘉棠,沉吟了一會兒,才忽然輕擊玉盤。一聲脆響之后,王宣出手如電,那箭矢已經挾著風聲飛向了壺口。 衛涵緊緊握住嘉桐的手,萬分緊張的看向酒壺。只見嘉棠落后一步出手,箭矢速度卻快,轉瞬之間已經飛到了壺口,卻還沒有下落的趨勢,似乎要落在外面。恰在此時,王宣的箭矢飛到,兩枚箭矢在空中相撞,發出“啪”的一聲響,嘉棠的箭矢在空中翻轉了一下,竟頭上尾下的落進了壺口。 ☆、第43章 進宮赴宴 眼看著王宣的箭矢落地,嘉桐與衛涵一同跳起來叫好,嘉棠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飛快的跳起來嚷道:“我贏啦我贏啦!” 凌軒志和蕭漠都笑著走過去恭喜他,王宣則是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才站起來說道:“阿棠這一手不錯啊!是蕭兄教你的?” 嘉棠一臉神秘莫測的回道:“天機不可泄露。” 眾人一起大笑,凌軒志不忘說王宣:“你可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我向來愿賭服輸,你cao的什么心?”王宣哼了一聲,“阿棠有什么吩咐,快說出來吧。” 嘉棠轉頭便跑到嘉桐姐妹身邊,聽她們倆面授機宜,過了一會兒才跑回來說道:“聽說光德坊中有一間得會樓,酒菜俱佳,我也不難為十二哥,你便把宴席定在那里吧。” 王宣道:“這個好辦,還有別的嗎?” “酒菜都由十二哥置辦,我不多言,只有一點,須得請十二哥講一個故事娛賓,還要學一樣百戲助興!” 王宣向來是個愛玩愛鬧的,聽了這個要求也不覺得難為,當下便爽快的答應了。 “只是這故事和百戲須得我來指定。”阿棠聽他應了,才繼續往下說,“過兩日我便告訴你。” 王宣笑道:“你這鬼主意是從哪里來的?他們又如何?”說著指了指凌軒志和蕭漠。 凌軒志先道:“我聽說河蟹漸漸肥了,過些日子我請大伙嘗蟹吧。” 嘉棠應得爽快:“好,就這么辦!” “等會!”王宣不樂意了,“就這么簡單?太便宜他了!我還要飲新貢上來的葡萄酒!” 前些天隴右道新進貢了一批葡萄酒,幾位宰輔都得了御賜,王宣只聽見還沒嘗到,早已心癢癢,此刻便給凌軒志提了難題。 誰知凌軒志并不覺為難,當下應道:“好,就飲葡萄酒!” 王宣得寸進尺:“葡萄美酒要配白玉杯!” “這個簡單,我有一套白玉杯。”嘉棠插話進來。 王宣這才沒話可說,轉頭去看蕭漠,蕭漠笑道:“我還是請各位到舍下相聚吧,正好家里前些日子送來一些顧渚紫筍,咱們烹茶賞花如何?” “這個好!”王宣竟沒再多言難為,直接應了。 嘉棠一向跟蕭漠要好,自然也不會說什么,于是此事就這么議定。只有衛涵在旁邊抱怨:“叫我們見證了一場,卻什么好處都沒有……” 王宣性子豪闊,當下便道:“要是兩位小娘子不嫌棄,到時我請兩位一同去得會樓。” 衛涵等的就是這一句,她就想看看王宣怎么演百戲,忙問道:“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王宣又是這一句,“只要你們能來。” 這話的意思便是只要衛涵她們家里準許,他這里是沒話說的,于是衛涵就轉頭跟嘉桐商量:“你一定要好好求公主答應,然后接了我出來。” 嘉桐不是很有底氣的答道:“我盡力。” 幾個人在船頭上玩了這許多時候,都有些熱了,少年們身上更是都有了汗意,恰好新康也派人來叫他們,大伙便一起回了船艙去坐。 新康聽他們在外面玩的熱鬧,便問他們玩了什么,勝負如何,待聽說是自己兒子贏了的時候,不由笑道:“不是你們讓著他吧?” “別人我不知道,我是真盡了全力了。”王宣貌似沮喪的嘆氣,“下次還是直接比箭吧。” 嘉棠立刻得意洋洋:“阿娘聽見了吧?” 新康道:“聽見了,你也別得意,沒聽十二郎說下次要比箭么?回去可要好好練,別輸得太難看。”又與孩子們說了幾句閑話,便命人傳膳。 她安排少年們一席,自己帶著三個女孩兒坐了一席,一邊觀賞湖光山色,一邊用了午膳。 午膳后,幾個少年又出去釣了一回魚,衛涵本要拉著嘉桐也去,新康卻把嘉桐叫住了,讓衛涓與衛涵一起去。 “阿娘怎么了?”嘉桐以為母親有事,等人出去了,便問道。 新康卻微闔雙目,道:“你都在外面玩了一上午了,當心曬黑。陪我坐坐。” 嘉桐無語,卻只得陪著新康坐著,說了幾句閑話后,忽然想起剛才的約定,便試探道:“阿娘,王宣說等他請客時,要請我和四姐一起去呢。” “唔,到時候再說吧。” 嘉桐看母親似乎有了睡意,只得咽下要說的話,接過侍女手中的紈扇,輕輕給她扇風。船艙內寂靜無聲,外面也只偶爾有水流聲傳來,嘉桐漸漸也有些犯困,最后竟倚在母親身邊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新康已下令返航,外面釣魚的少男少女也有了斬獲。大家高高興興的下船回家,新康還留他們都在公主府用了晚膳,才放他們各自回去。 嘉桐送完客回來,見時候還早,便溜進母親房里,向她打探潘家的事。 “你聽誰說的?四娘?”新康不答反問。 嘉桐嘿嘿笑:“什么都瞞不過阿娘。這事是您牽的線么?” 新康道:“我才不做這事!兩邊都是親戚,成不成、好不好都難說,萬一落個里外不是人,有什么好處?是你姨母自己挑來挑去、不知怎么就挑中了三娘。過兩日還要來我們家里相看,我是想推脫都推脫不了。” “過兩天就相看?可是三哥還沒定親呢,怎么這么著急三姐的事?”嘉桐詫異道。 新康回道:“你三哥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了,現在有合適的人家,給你三姐相看也是應當。” 怎么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這么多事……,“三哥要定親了?定的誰呀?” 新康道:“也不是外人,你也見過的,就是英國公的女兒。” 英國公段豐乾跟嘉桐大伯母凌氏是表兄妹,嘉桐在衛家曾見過段家的女兒,“是哪一個?他們家好像只有五娘和六娘沒有定親,六娘是庶出,是五娘?” “好像是吧,聽說是個很懂事賢惠的小娘子。” 嘉桐點頭:“五娘是很不錯。” 新康見她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瞧你這樣,倒像你是長輩似的,還不快回去安歇了!今日不累嗎?” 嘉桐嘿嘿笑:“在船上睡了一覺,還不困。”說著話她阿爹衛仲彥已從前院回來了,她便不再耽擱,起身告退回房。 過了幾日,果然如新康所說,樂安大長公主帶著繼子潘恒來訪,同時大伯母也帶了大嫂張氏和衛涓前來。嘉桐陪著坐了一回,見衛涓只是一徑低頭不說話,臉上微帶紅潮,便明白她已經知道此行的目的。 潘恒來拜見時,嘉桐跟衛涓都避到了屏風后,她見衛涓老老實實站著,便悄聲問她:“三姐不瞧一眼么?” 衛涓只紅著臉不說話,也不肯到屏風邊上去,嘉桐只得自己湊過去看了幾眼,見潘恒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薄清瘦,臉上卻少了些稚氣,言談舉止看起來是個端正的少年,便回去向衛涓描述了一番。 衛涓自始至終都沒開口,嘉桐無奈,也不好再多言,只默默陪她坐著,直到潘恒與嘉棠一起出去,才與衛涓重新回去陪長輩們說話。 樂安似乎對衛涓的文靜很是滿意,最后兩撥人一同告辭出去的時候,衛涓還和潘恒碰了面,至于他們雙方對彼此的觀感如何,嘉桐就不知道了。 中秋之前,凌軒志先履約宴請了嘉棠等人,嘉棠回來還帶了兩簍河蟹,說是凌軒志請他們嘗鮮的,又大贊葡萄酒好喝,可惜他年小,大家都沒讓他多喝。 接著到中秋,宮中賜宴,嘉桐一家人進宮赴宴,又見到了數月未見的楊劭、楊榮、楊葳三人。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們不得出宮,你竟也不進宮來瞧我們,是把我們忘到腦后了是不是?”一等離了太后宮,楊榮就拉著嘉桐埋怨道。 嘉桐笑道:“我哪敢呀!實在是如今不比從前,宮中事情也多,我阿娘都等閑不進宮來,何況我呢?” 楊榮一想也是,似乎姑母也有好久不曾進宮見太后了,便道:“那倒也是,因著圣人大婚的事,宮里人人都忙,連我阿娘都有事做。幸虧有蕓娘和玉娘在,我們還有地方去說說話。” 楊葳聽了嘉桐的話一直若有所思,便不曾接口,只是面帶微笑聽著。 嘉桐剛才在太后宮里已見過了蕭淑妃和洛賢妃,見二人都如初綻的花兒一般美麗,在太后面前也是一般的溫順規矩,便道:“是啊,現在有兩位娘娘,表姐們也多了去處了。” “話雖如此,到底不如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就是阿兄,也似乎對淑妃和賢妃淡淡的。”楊葳忽然開口道。 她話里有話,嘉桐又從楊劭那里聽了她做的事,對她的心不如以前,便不接口,只笑問楊榮:“我們去哪兒?去大表姐那里么?” 楊榮欲待答應,眼角余光卻瞥見有一撥人從前面往太后宮去,立刻改了主意,道:“先去前面亭子里坐坐,我那里太悶。”說完就拉著嘉桐徑自往前走。 嘉桐不明所以,隨她一同到亭子里坐下,剛聊了聊最近去誰家聚會的事,身后便傳來了楊劭的聲音:“阿喬!” ☆、第44章 從此以后 嘉桐三人一同起身,面向楊劭行禮問好,楊劭笑著走進亭子里,道:“也沒有外人,都免禮吧。你們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阿喬說,前些日子他們隨姑母坐船游湖,王宣和阿棠、凌四郎他們投壺賭賽,最后是阿棠贏了,要王宣學百戲呢!”楊榮剛才就聽得興致勃勃,恨不得親眼去看看才好,這會兒見了楊劭,就想說通他,讓他帶著自己去,“要是咱們也能去瞧瞧就好了!” 她說著話,往楊劭身后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預想中會出現的人,不由有些失望。 楊劭看見她的神色,先是一笑,道:“咱們去了他們便不能隨意玩了。”接著目光不由自主又轉回到嘉桐身上,她今日梳的分肖髻,穿了草綠羅衫、茜色織蓮紋長裙,笑吟吟站在那里,說不出的明媚俏麗,讓他心里又甜又暖,只覺這幾月里的煎熬和郁郁忽然消失不見,整個人都輕松了。 “阿喬也要去看么?”楊劭往嘉桐跟前走了兩步,笑著問道。 嘉桐回道:“還不知阿娘許不許我去,凌四哥說,他先想法去求求阿爹。” 楊劭臉上笑容一凝,卻很快又若無其事的道:“四郎說的對,不如先去求太傅。”說到這里,他忽然轉頭望了楊榮一眼,似不經意的說,“四郎他們正打算出宮,回家過節,早知道我便給他出個主意了。” 楊榮聽到這話,心思頓時活了,她這些日子也被管的很緊,等閑難得見到凌軒志,此刻終于有了機會,便再顧不得其他,一把拉住楊葳,道:“啊呀!我想起來一件事,二娘你跟我來,阿喬你先跟圣人說話,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人答話,拉著楊葳便扭頭出了亭子。 “……”被扔下的嘉桐一時無語,又覺得只剩她和楊劭在亭子里不太好,便道,“我還是回太后那里等吧。” 楊劭神色一黯:“剛說了兩句話你就要走……”語氣里充滿了委屈之意。 嘉桐故意笑著調侃他:“表哥都是要大婚的人了,怎么還學小孩子撒嬌?我剛才可看見那兩位娘娘了,都美得很。” 這個狠心的,竟然就這么直接揭開了讓人疼痛的事實,楊劭控制不了神情的僵硬,只得緩緩轉身,在亭內凳子上坐下,語氣落寞的說:“我要大婚,你便與我生分了,是嗎?” 嘉桐竭力讓自己笑的天真無邪:“是的呀!咱們畢竟是表兄妹,若是還跟小時候一樣,后宮各位娘娘瞧了,豈不是要生氣?好啦,表哥,你別逗我了,阿棠呢?他沒跟你在一處么?” “阿棠被太后留下了……”楊劭只看了嘉桐一眼,就覺得眼睛似被刺傷,從前最喜歡看的天真笑顏,此刻卻只讓他覺得充滿譏諷。是他沒用,身為天子,卻連自己鐘愛的女子都娶不到,楊劭心內賭氣,忽然提高聲量道,“你說得對,那便從今日起吧。” 嘉桐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便沒有開口。 楊劭將目光定在亭外湖面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續道:“從今日起,你我再不談幼時情份,只論國禮家禮!” 面前少年腰背挺得筆直,口中的話更是斬釘截鐵,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回來的目光和緊緊攥住的拳頭,都顯示出他這番話有多么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