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啊,”程博衍笑了起來,“我想想啊?!?/br> “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老媽也笑笑,“畢竟這次你這么認(rèn)真,我才問這么多,回頭跟你爸也好說,要不他問一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br> “項西這個人,”程博衍很慢地開口,這還真挺難說得清楚,“很真實,沒有偽裝,活得很直白,喜歡的,不喜歡的,都一目了然……” “看得出來,”老媽笑著說,“我那么不喜歡你老嬸兒也沒當(dāng)面那么不給面子呢?!?/br> “他也很努力,”程博衍笑笑,“說實話他過得的確很辛苦,也很……但他始終沒有放棄過,我覺得就是這點特別吸引我,想活著,想改變,想往前,只要還能看到一絲希望,他就不會停。” 老媽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停了一會兒:“這么說是不是有點兒虛?” “還成吧,”老媽說,“還有別的嗎?” “別的?”程博衍想了想就笑了起來,“長得挺好看,性格也很可愛?!?/br> “哎喲,”老媽拍了他一下,“都多大的了還看這些?!?/br> “80了也得看這些啊,”程博衍摟摟她,“這回答行嗎?” “現(xiàn)在不行也只能行著,”老媽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這樣子,別人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吧。” “聽得進去,”程博衍馬上說,他想知道更多老媽的看法,“你說。” “博衍,”老媽停了一會兒才收了笑容,“他現(xiàn)在吸引你的那些東西,個性,經(jīng)歷,背景,都是你身邊的人里見不到的,但當(dāng)有一天,新鮮過了之后,這些東西都有可能變成你們之間各種矛盾的根源。” 程博衍沒有說話,看著老媽。 “他年紀(jì)小,性子也沒定,以后會怎樣誰也不知道,”老媽也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繼續(xù)說,“我不想干涉你,只是必須要提醒你,門當(dāng)戶不僅僅是句老話,也是有道理的,我們不說配不配得上,只說合不合適,成長背景,家庭環(huán)境,學(xué)識,經(jīng)歷,眼界,你們沒有一樣是相似的,可激情過了之后,這些才是維系你們能走多遠的東西?!?/br> 程博衍還是沒說話,安靜地著老媽把話說完。 “我不否認(rèn)兩個格格不入的人最后也有能走到一起的,”老媽低頭看了看手表,“但機率實在太小,也許他會成長,會跟你慢慢靠近,我話卻還是得說,畢竟……現(xiàn)在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 “媽,”程博衍輕聲說,“我知道。” “行吧,多的我也不說了,”老媽笑了笑,“你自己的事,我說什么都只是一個參考意見,大方向你自己把握。” 程博衍停好車,拎著幾瓶果醬下車的時候,又看到了宋一保鏢隊的成員,還是那三個,他都想過去打招呼了,不過大概是宋一讓他們躲著點兒,那幾個見了他就走開了。 也不知道項西今天有沒有出門兒,他快步進了電梯。 到家一開門他就愣了,項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他進門都沒有動,看樣子是睡著了。 “哎!”程博衍關(guān)上門,一邊換鞋一邊喊了一聲,“人rou墩布啊你!” 喊完之后又過了兩秒,項西才猛地睜開眼睛,從地上彈了起來,晃了兩下扶著桌子站穩(wěn)了:“你回來了?。俊?/br> “你干嘛呢?”程博衍看著他。 “當(dāng)當(dāng)!”項西退開一步,“快看!這能摔死跳蚤的地板!” “擦地了啊?”程博衍換了鞋,看了看地板,還擦得挺干凈。 “嗯!”項西拿過他手里的袋子,“擦了快倆小時!累死我了!其實根本就不臟,紙都沒怎么黑!” “真厲害,”程博衍過去親了他腦門兒一下,“辛苦了?!?/br> 項西嘿嘿樂了兩聲,拎著袋子進了廚房。 “去洗個澡吧,”程博衍換了衣服走進廚房,“我弄吃的,今兒晚上做面包吃行么?” “行啊,配個甜的土豆泥吧,我買土豆了,”項西指了指案臺上放著的幾個土豆,“我給你打下手吧,我洗過澡了?!?/br> “土豆泥也甜……洗過了?”程博衍愣了愣,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洗過了你還往地上躺?” “地上擦得比我臉還干凈呢而且我就躺了三分鐘?!表椢髡f。 “你都睡著了?!背滩┭苓€是看著他。 “我……”項西想了想一揮手,“行行行,我重洗?!?/br> 項西在浴室里大概就待了五分鐘,算上脫衣服和擦水的時間,程博衍估計他也就是水往身上淋濕就結(jié)束了。 “我干點兒什么?”項西站到了他身邊。 “洗土豆吧,”程博衍正拿了量杯稱面粉,“面包里放點兒葡萄干怎么樣?” “不錯,我喜歡葡萄干,”項西一邊洗土豆一邊說,“哎,我提個要求能恩準(zhǔn)么?” “面包做甜一些,”程博衍說,“是吧?” “對!”項西笑了起來,“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閉嘴別惡心我。”程博衍皺著眉。 “那我換一下,你真是我腦子里的……”項西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詞來,“一片腦仁兒?” “面包不放糖了!”程博衍把已經(jīng)拿過來的糖罐子放了回去。 “別啊別別別……”項西趕緊扔了土豆過去把罐子又放到了他手邊,“我不說了,我要甜甜的面包謝謝爸爸?!?/br> “洗土豆?!背滩┭茏屗@句話給逗樂了。 項西把土豆按程潔癖的要求洗好了,一個個碼在盤子里等著上鍋蒸。 看著程博衍做面包的時候他湊過去,小聲地問:“今天……給許主任……打電話了嗎?” “沒打,不過……”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本來他不想提這事兒,但看到他項西的眼神時,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對老媽有部分隱瞞和對項西不隱瞞,都是同樣的原因,“她去醫(yī)院給我奶奶拿報告的時候碰上了,就聊了一會兒。” “啊,”項西往案臺邊一靠,笑了笑,“聊得不怎么樣吧?” “要看你怎么定義這個‘不怎么樣’了”,程博衍把面粉倒進面包機里。 項西的敏感讓他在第一時間里已經(jīng)猜到了自己跟老媽談話的內(nèi)容,這讓程博衍突然很心疼。 “不怎么樣就是不怎么樣,怎么定義無所謂了,你問這句話我就已經(jīng)猜到了,”項西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也就是隨口問一下,這事兒擱誰都不會有別的想法?!?/br> “我媽只是說說她的想法,不會干涉我的決定,”程博衍洗了洗手,拉過項西摟在懷里輕輕拍了拍,“只針對我提了些建議,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你什么都不用管,現(xiàn)在這樣就好?!?/br> “當(dāng)然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項西低聲說,“許主任那么有教養(yǎng)的人怎么會對我提什么要求,你媽要是你老嬸兒那樣的,才會直接說讓那個小孩子怎么樣怎么樣,否則就怎么樣怎么樣吧……” “你還真挺……聰明的,”程博衍聽笑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做好你現(xiàn)在的就可以,不用刻意改變什么,無論是往前走還是往前跑,都需要時間,正好我時間挺多的?!?/br> 晚餐吃甜食,還挺特別的,葡萄面包,擱了奶酷和芒果rou的土豆泥。 項西挺愛吃甜食,吃得也挺歡,但吃完之后就有些郁悶了,他看著桌上的食物,皺著眉摸摸肚子:“我明明還沒有吃飽,但又吃不下了?!?/br> “膩著了,”程博衍在一邊笑著,“我本來想做黑椒土豆泥,你說要吃甜的,面包還非得甜甜的。” “黑椒?”項西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睛閃著光,“黑椒土豆泥?” “……行吧,”程博衍有些無奈地站了起來,“再作個黑椒的吧。” “太好了,”項西很愉快地往椅子上一靠,“知道么,你就這土豆泥還能拿得出手了,多練練吧?!?/br> 程博衍做了個黑椒土豆泥,又給他配了個西紅柿雞蛋湯,項西都給卷干凈了,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肚子很撐。 捂著肚子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程博衍拉著他下了樓,在保鏢小分隊的跟蹤下散了半小時的步。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還在揉肚子:“真是邪門兒了,感覺到這會兒我的小胃胃才算是舒坦了?!?/br> “以后不能這么咸甜搭著吃,容易吃多,”程博衍躺下給他揉著肚子,“我跟你說,我爸以前,跟我老大……就是他哥,過年的時候吃包子,吃一個包子,喝碗甜粥,又想吃包子了,吃完包子又想喝甜粥,就這么來回吃,最后都上醫(yī)院了。” 項西樂了半天:“這事兒你是不是也干過,遺傳嘛?!?/br> “沒,大概是隔代遺傳給你了,兒子?!背滩┭芤槐菊?jīng)地說。 “還不承認(rèn),”項西還是笑,“小孩兒都干過這事兒。” “我真沒有,我一直冰雪聰明自制力超強,也就我弟……”程博衍笑著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反正我沒有?!?/br> 項西沒說話,抬手在他臉上摸了摸。 “睡吧?!背滩┭茏ミ^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親了一下,關(guān)掉了燈。 項西翻了個身擠到他身邊,摟住他,把腿也搭到了他身上。 “我覺得吧,”程博衍說,“咱倆大概用一個枕頭就夠了,你那個枕頭就是個擺設(shè),明天曬曬收起來吧。” “那不地,我的枕頭是占地盤用的,”項西小聲笑著說,“證明這床有我一半。” “何止這張床啊?!背滩┭苄π?。 項西又往他身邊擠了擠,下巴擱到他肩上,過了一會兒問了一句:“哎?你今兒很老實???” “怎么,你想了啊?”程博衍的手順著他腿摸到了屁股上捏了捏,“你要想了我可以……” “我就隨便問一句,”項西嘖了一聲,“你還能不能聊天了?。俊?/br> “今天累了,”程博衍側(cè)過頭親了親他,“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茶室?我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送你過去?!?/br> “沒事兒,有公車一直到路口,挺安全的,”項西笑了笑,“而且宋哥那幾個人肯定會跟著的啊。” “大晚上的,肯定得跟著,”程博衍嘆了口氣,“這喂蚊子的活兒不好干啊,那你吃飯怎么吃?” “師父那天就說過,沒吃飯沒事兒,他那兒有茶點可以一塊兒吃,”項西用鼻尖在程博衍耳垂上蹭了蹭,“他自己做的,我還想跟他學(xué)學(xué)呢。” “那去之前先買個鍋帶著,好賠給人家?!背滩┭苷f。 第二天項西去陸老頭兒茶室的時候沒帶鍋,不過在包里塞了兩個芒果,打算跟老頭兒聊天的時候吃。 宋一的那三個人遠遠地跟在身后,本來他還想著上公車的時候要不要招呼那幾個人一塊兒上來,結(jié)果人家直接開著車跟了過來,到了拐進茶研所的小路那兒,他們才棄車步行的。 早知道上他們車過來了,還不用擠一身汗,項西嘖了一聲。 陸老頭兒的茶室亮著燈,項西蹦著跑了上去,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砹饲俾暎读算?,老頭兒在彈琴? 不,應(yīng)該是老頭兒的那個會彈琴的徒弟。 推開門的時候屋里的琴聲停了,他看了看,果然,陸老頭兒坐在茶桌旁,邊兒上放著琴后頭坐著個男人。 “師父,”項西叫了一聲,“我來了。” “吃飯了沒?”陸老頭兒笑著沖他招招手,“來?!?/br> “我沒吃呢,”項西如實回答,“我想著過來吃點心……” “那正好,”陸老頭兒笑著,“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另一個徒弟,胡海。” “胡海?”項西覺得這名字聽著有點兒奇怪,但還是跟胡海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項西。” “你好,”胡海笑了笑,從琴后面站起來,走到茶桌邊坐下了,“項西,名字很特別啊?!?/br> “是么,”項西說,看了看這人,在云水凡心那天這人穿著身白褂子,看著跟另一個老頭兒的,今天看清了才發(fā)現(xiàn)他跟程博衍應(yīng)該差不多年紀(jì),“你名字也挺……特別的。” “江河湖海,”陸老頭兒一邊泡茶一邊說,“挺大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