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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常安被這番話動搖,才會在蘇錦紋之后又讓她生下了蘇錦頤, 不然以他的膽量, 哪敢接連讓魏氏誕下兩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但或許是做了背德之事, 老天也不讓他如愿, 魏氏誕下的兩個都是女兒, 他仍舊沒有兒子。 蘇常安倍感失望, 卻也不敢讓魏氏再生, 怕兩人之間的jian.情被發(fā)現(xiàn),于是之后那些年,魏氏也沒再生過孩子, 直至改嫁到蘇家,生下了蘇盛炘。 如今這番話從自己的女兒口中說出來,蘇常安如芒在背,仿佛自己當(dāng)年的一言一行都被她看穿,那些他最想隱瞞的糟污之事都被暴曬在了日光之下,無從隱瞞。 他不想被蘇錦瑤掌控于股掌之間,閉了閉眼,強自鎮(zhèn)定心神,讓自己冷靜下來,道:“盛炘已經(jīng)十歲了,再過幾年就長大成人。等他成了親,我就有孫兒了,不必急在一時。” 蘇錦瑤面上仍舊帶笑,絲毫不急。 “且不說蘇盛炘還要幾年才能成親,就算成了親,又何時才能生下兒子呢?如若他生的也是女兒,到時你還要等多少年?” ——且不說秦氏生下的女兒還要十幾年才能成親,就算成了親,又何時才能誕下兒子呢?如若她和她娘一般,生的也是女兒,那你還要等多少年?” “何況魏氏性情蠻橫,不喜讀書,她生的孩子你無論如何教導(dǎo),也教不成器。蘇盛炘將魏氏那些壞處學(xué)了個十成十,書讀的不好也就罷了,偏還驕縱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有這樣的父親和祖母,你覺得和他們一脈相承的孩子能教得好?就算你有心自己教養(yǎng),不讓他們插手,也不可能讓那孩子跟自己親爹和祖母徹底斷了來往吧?” ——何況真正有權(quán)有勢的人誰會舍得自家孩子去入贅?肯入贅的又有幾個有真本事?到時那女婿和你們不一條心,偷偷跟孩子說你們的壞話,讓孩子跟你們生分,沒準(zhǔn)還要一起算計你們,謀奪蘇家的錢財。就算你是孩子的祖父,有心自己教養(yǎng),也不可能讓那孩子跟自己的親爹徹底斷了來往吧? “把柳兒巷那位接回去吧,蘇大人。與其等著抱孫子,有個自己親生的兒子不是更好嗎?” ——讓我生下來吧,常安。與其等著抱孫子,有個自己親生的兒子不是更好嗎? 蘇常安形如立柱,定定地站在門口,回首望著蘇錦瑤,臉上滿是震驚與恐懼。 眼前的一幕和二十年前不斷交錯,讓他腦中一片混亂,短短片刻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他曾經(jīng)最引以為傲的女兒就坐在他面前,平靜地看著他,神情堪稱溫和,說出的每一句話卻都戳在他心底最深處,戳在他最恐懼也最軟弱的地方。 蘇常安身形微晃,極力控制著才穩(wěn)住身子沒有倒下去,臉上卻是一片煞白,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心底的鈍痛與驚懼。 他在此刻終于想起,他的長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君子六藝不輸男兒。但她出身平平無奇,之所以小小年紀(jì)便能在京城肆意橫行,靠的從來都不止是那幾分才氣。 她最擅長的,一直都是揣度人心。 就像她知道蘇錦頤不可能拒絕她幫忙將她丈夫調(diào)來京城的“好意”,也知道即便蘇錦頤知曉了她的“故意”,也不舍得就這樣離開京城。 她也知道就算蘇常安知道柳兒巷那女子是她安排的,也會舍不得那女子腹中的孩子。 她摸準(zhǔn)了他們的想法,給他們?yōu)⑾碌聂~餌從來都是他們難以拒絕不忍割舍的,總能輕易讓人上鉤。 ……………… 蘇常安不知自己是怎么離開茗芳苑又回到蘇家的,只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他恍若游魂般地回了家,躲進書房尋求片刻的安寧。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他沒有點燈,坐在昏暗的房間中許久未動,最終決定還是不要那個孩子。 在茗芳苑時他確實險些被說服了,但他實在不想被自己的女兒牽著鼻子走,所以還是決定把這個孩子舍棄。 盡管蘇錦瑤句句都戳中了他心中隱秘,盡管他確實動搖了,但他就算真想再要一個孩子,也可以另收一個外室或是納個妾,不一定非得是現(xiàn)在這個。 他可以找一個和蘇錦瑤完全無關(guān)的女子,安心地生一個孩子。就算這樣和現(xiàn)在沒什么區(qū)別,但起碼他不是按照蘇錦瑤給他設(shè)定好的那條路走的,這讓他覺得安全。 雖然嘴上沒說,但他心里其實有些怕蘇錦瑤。他總覺得她還不止這些手段,若是真的讓那個孩子生下來了,她一定還有什么后招。 蘇常安不放心,所以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怕自己后悔,下定決心后便立刻叫來了自己的心腹,讓他抓一副墮胎藥送到柳兒巷去,一定要親眼看著那女子喝下。 心腹不知道那女子竟然有孕了,但也不敢多問,當(dāng)即應(yīng)聲而去。 可他剛離開沒多久,書房的門就被人用力推開了。 來人是魏氏,她鬢發(fā)微亂,臉上怒容比方才跟蘇常安吵架時還重。 魏氏不顧下人阻攔,硬闖進去沖到蘇常安面前,劈頭蓋臉地怒問:“那個小賤人呢?柳兒巷那個賤人被你藏哪兒去了?” 剛才蘇常安離開蘇宅后,魏氏以為他是要去找柳兒巷的那個女子,便派人悄悄跟了上去,想等知曉了那女子的住處后把人抓住,遠遠地送出去,賣給青樓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