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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因為父親是爹生前好友,與咱們一家相熟。他……他知道咱們孤兒寡母受人欺負,想幫著照顧咱們,又礙于身份不便,所以才讓娘做了繼室,把咱們都接到了京城,接到了……蘇家。” 當初蘇常安對外就是這樣說的,還因此在京城博得了一片好名聲,人人都說他“義氣”,放著京城那么多閨秀不娶,娶了個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 蘇錦頤之前一直也是這么認為的,今日這堅持了多年的想法卻被打破。 蘇錦紋看著她,嗤笑一聲:“這種話你還真信啊?” “若只是為了照顧,幫娘找個好人家不就是了,犯得著他自己娶?若是為了照顧,好吃好喝地供著咱們姐妹倆也就是了,他為何在咱們剛來的那幾年對咱們千依百順?” “那是因為他知道咱們是他親生的,他心中愧疚,所以才力所能及地對咱們好!” “蘇錦瑤鳩占鵲巢十余年,早已將蘇家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她容不下我,容不下娘,也一樣容不下你!” “你以為自己只要不插手我們之間的事就能獨善其身?別做夢了!” 蘇錦頤被她喝的倒退兩步,臉上一片蒼白。 她仍舊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推開蘇錦紋便跑了出去。 她一路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跑進正院,站在房中。最后一絲殘存的理智和羞恥讓她還知道看一眼房中有沒有外人,確認除了魏氏和蘇常安再無旁人之后,她才慘白著一張臉問道:“娘,我爹……到底是誰?” 魏氏愣了一下,旋即答道:“你這孩子,你爹不就在這呢嗎?” 蘇錦頤卻不肯就這么被糊弄過去,再問:“我說我親爹,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魏氏看了一眼蘇常安,兩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慌亂。 如果蘇錦頤的第一個問題他們還能勉強安慰自己她是隨口問的,并不是真的發現了什么,第二個問題就已經無法回避了。 魏氏抿唇,吞咽一聲,道:“頤兒,你從哪知道的?” 一句話,無需回答,蘇錦頤便已知道了答案。 她眼前眩暈片刻,踉蹌著后退兩步,臉上血色褪盡。 魏氏上前扶她,被她掙開。 她看著尷尬又緊張的蘇常安,問:“你和我爹,你們……不是好兄弟嗎?” 說著又看向自己的母親:“你和爹,不是很恩愛,四里八鄉都知道嗎?” 魏氏因女兒這句話面色漲紅,臉上發燙。 她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想說什么,卻又被她甩開。 房門這時傳來一陣響動,蘇錦紋走了進來,冷眼瞧著她,臉上神情沒有絲毫動容,不覺得自己和爹娘有任何問題的樣子,仿佛她才是那個異類。 蘇錦頤看看她,又看看房中另外兩人,忽覺胸中一陣翻涌。 她捂著胸口,看著這一屋子最親近的幾個人,淚流滿面。 “難怪……難怪大姐要改姓,你們……真是讓人惡心!” 她說完便跑了出去,消失在幾人的視線中。 第72章 送禮 膽子越發大了 蘇錦頤走在街上, 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應該去往何處。 她十歲隨母親來到蘇家,改姓蘇, 成了蘇家的女兒。 繼父對她很好, 好到她覺得惶恐。但無論如何,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是他的親生女兒, 只覺得他本身就是個好人,性格使然。 大姐十六歲時與父親決裂, 那時她才十三, 一直認為大姐太不懂事, 尤其是大姐任性的行徑影響到她的婚事之后, 她對她頗有微詞。 但那畢竟是大姐,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她心中有怨也壓了下來,安慰自己無論如何嫁的已經比以前好了。 若母親沒改嫁,若她還在那個窮困的鎮子里, 那她連現在這樣的夫家都找不到,還要過著那種粗布麻衣, 荊釵布裙的生活。 可二姐卻因此大發脾氣, 把房里能砸的東西砸了個遍, 大罵大姐不是東西, 說她不知廉恥, 還連累了他們的婚事。 蘇錦頤那時一直不明白, 為什么她總是這樣理直氣壯, 為什么明明大姐才是父親親生的,她卻活的比大姐更加肆意。 現在她明白了,原來她也是親生的…… 不止二姐, 包括她自己,都是父親親生的。 難怪二姐自從來了京城就從沒在大姐面前低過頭服過軟,難怪她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蘇家的東西就是她的,難怪她總是找大姐的麻煩卻不怕被父親責罰,難怪父親總是包容她,從不追究…… 原來從來都沒有憑空冒出來的好意,一切都有緣由。 可笑,真是可笑。 蘇錦頤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淚水卻止不住的從眼中滾落下來。 她走在擁擠的人群中,聽著夏日街頭的喧鬧,不知四下的人在說著什么。 她一句都聽不清,卻覺得每一句仿佛都在說自己。 周遭的視線仿佛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 “她是蘇老爺與魏氏婚內通jian生下的孩子,血脈污濁,臟得很。” “她娘不檢點,她也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是啊,難怪長樂縣主這么討厭他們母女幾個,原來她娘在秦夫人和蘇大人剛成親沒多久就勾.搭上了。” “真是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