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李三姐起初沒想到,這么一提,她也覺得像。 “那媒婆只說那戶人家姓周,先頭娘子生病去了,那人年紀比我大幾歲,家中只有兩個閨女,十分乖巧。婆婆精明能干。” 李竹冷笑:“這么一聽還真像,婆婆精明能干,不能干能逼死兒媳婦嗎?” 李三姐道:“反正我也沒應。找借口回絕了便是。” 隔天,李三姐再回來時,就告訴李竹,她料得沒錯,就是那家。是張文打聽的。李三姐自然是拒絕了,這樣的人家誰個敢嫁? 沒過兩天,李竹去縣城辦事。小白和大黃也跟上了。 李竹要進的地方有的不讓帶狗,李竹只好把小白和大黃放到飯莊門口。 等她回來時,就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正蹲在小白身邊嘟嘟囔馕地跟它說話。她見了李竹多少有些怕人,怯生生地看著她。 李竹以為是哪個食客帶的孩子,就朝她笑笑,囑咐她不要亂跑,就進去了。 李竹進去時,就看到靠墻上的一張桌上坐著一位食客,面前放著兩盤菜半壺酒,邊吃邊往里瞟著。此人長得還算周正,但總給人一種賊眉鼠眼的感覺。 而張文則是像防賊似的時不時地盯著這人。 李竹在里面呆了一會兒,再出來時,那小女孩子仍然蹲在原地,對著小白嘀咕,也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李竹就隨口問道:“小meimei,你家大人呢?你怎么不進去吃飯呀?” 小女孩搖頭:“我不去,我害怕爹爹。我好想我娘。”說著嘴一扁,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 李竹有些著慌,趕緊勸她,別她家大人來了,說自己弄哭人家孩子就不好了。 李竹正在好聲哄勸,就聽見頭頂一聲怒吼:“作死的東西,你好好地亂哭什么!” 李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走上前來,一腳把小女孩子踹倒在地,李竹吃了一驚,小白也怒了,竄上去就著那人的腿就是一口。那人慘叫一聲,仰面摔倒在地。 李竹顧不上去看他,趕緊上前去扶小女孩,小女孩的額頭磕了一個大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愣是沒哭出來。 這個動靜引起了其他食管還有張文的注意,不多一會兒門口就圍了不少人。 李竹向人說明了原委,其實不用她說,有人也看到了那人打孩子。 起初還有人義憤填膺,但當人們知道那個男子是孩子的爹時,也沒再說什么了。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李竹這也看清,打孩子的人正是方才那個賊眉鼠眼的男子。他此時正坐在地上抱著腿嚎叫:“這誰的狗不拴好,我的腿要斷了,趕緊扶我去醫館。” 李竹冷聲問道:“你是周家村的?” 男子一臉愕然,隨即點了點頭:“我是。” 就在這時,小女孩低著頭走到男子面前,小聲說道:“爹,你不要怪jiejie和狗狗,我以后再不亂說話了,我們回家吧。” 李竹又問那男子:“你妻子是不是剛去不久?” 男子再次一怔,不過,他似乎很不愿意提這個問題,沖著李竹瞪眼:“你誰啊你,問東問西的,我家的事關你屁事?” 李竹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她走過去壓低聲音說道:“你女兒方才跟我說,她娘親有時會回來看看她和jiejie過得好不好。” 那男子的眼中閃過一陣慌亂和恐懼,也顧不得跟李竹計較,一骨碌爬起來,沖張虎說道:“小二,結帳吧。” 張虎飛快地報了個數目。男子摸出一把銅錢塞到張文手里,想了想又多加一文:“這是賞你的。”說罷,他粗魯地拽著小女孩大步離開了。 眾人議論了幾聲,紛紛折回座位,繼續吃飯。 小白汪汪叫了兩聲,對李竹說道:“主人,那個孩子說,她娘是被打死的。她不敢對人說。” 李竹聞言不禁一震。 ☆、第132章 案破、禍端 李竹聽到小白的話,再想想那個男人聽到他妻子回來看他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和恐懼神情。 李竹猜測,那女人不是自殺,而是被打死后再被婆婆和丈夫偽裝成自殺。 李竹也知道這種事可能還有很多,她若碰不上就算了,但既然讓她碰上了,她必須得去告官,不告心里不舒坦。但是她該怎么說呢她跟那個死去的女人沒有一點關系,憑什么身份去告?而且就算她告了,官府會相信那個三四歲小孩的話嗎? 李竹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先去衙門,斷不斷案是官府的事,告不告則是她的事。 李竹也不知道成不成,更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是自己所為,她跟大姑和三姐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出去逛逛。就帶著小白往縣衙走去。縣衙離隆福街不遠,走了一會兒便到了。 李竹站在縣衙門口張望。巡邏的衙役見了她很和氣地問她有什么事。 李竹正在糾結說是找人還是告狀時,就聽見青楓驚喜地招呼道:“李姑娘。” 兩人寒暄幾句,李竹就試探著問他,自己不是死者的親戚和家人,只是偶然聽到了有關案情的內幕,該怎么稟報?又該向誰報案? 青楓一聽是人命官司,神色頓時肅然起來,忙說道:“這可是大事,姑娘稍等,我看看縣慰和師爺在不?” 李竹等了一會兒,青楓便出來領他進后堂。 原來今日是知縣沐休的日子。 李竹被帶到一間陰涼寬敞的大房間里,里面放著兩大柜子的書籍和卷宗。 中間擺著一桌長方形木桌,上面堆了兩座小山一樣高的書籍。 李竹看了一圈沒找到人。 就在這時,從小山前后傳來一個平淡無波的聲音:“下次來找人不必用這個借口。” 李竹:“……”她有那么閑嗎? 李竹正色道:“我很忙。” 她接著又飛快地說道:“我是來報案的。” “說。” 李竹思忖片刻,開口說道:“你還記得南玉失蹤案件中的那個無頭女尸嗎?” 陳覲提醒道:“記得,請繼續。” 李竹接著說道:“我懷疑她不是自縊,而是他殺。” “證據?” “方才我見到了那個婦人的丈夫,他不讓他的小女兒提起妻子,當別人提起時,他的表現很讓人起疑。眼里有恐懼和慌亂,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她的小女兒說她母親是被打死的。” 李竹一口氣說完了。 屋里一片靜寂,李竹也不知道聽的人信不信。 過了一會兒,書山后面的陳覲才用緩慢的語調說道:“我來問你幾個問題。” “請問。” “你和那對父女是萍水相逢?” “是的。” “那個男子不讓小女兒說關于她母親的事?” “對的。” “那么,”陳覲頓了一頓,接著問道:“為什么一個懼怕父親的小女孩會對你一個陌生人說她母親被打死的事?” 李竹有些啞口無言。她該怎么解釋?她能說是小白聽到的嗎?小孩子跟動物最是親近,小女孩不敢對人說的話,可是敢對動物說。 李竹穩穩心神,厚著臉皮說道:“可能大概是我長得比較親切隨和吧。有的孩子喜歡我,愿意跟我說心里話。” “恕我直言,本人沒看出你的親切隨和之處。” 李竹有些怒了。她過來報案,被他層層詰問也就罷了,畢竟那是案子需要,可他憑什么這么奚落自己? 李竹心頭不悅,脾氣也上來了。不過,她沒有發火,而是不動聲色地接道:“能理解,你的專長是發現紕漏和錯誤。”我的美好品質你沒能力發現。 陳覲好像沒聽出她話里的機鋒一般,說道:“嗯,聽上去很有道理。” “那么,請把案了再重述一遍。” 陳覲說罷,鋪開紙,提起筆,開始認真記錄。李竹說一句他記一句。 說了一會兒,李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信的理由:“那個小女孩其實沒有直接對我說這些,但她喜歡我的狗——你知道的,小孩子喜歡貓狗親近。她抱著我的狗唧唧咕咕,有的話聽不甚清,不過我恰好聽到了這部分話。” “嗯。你的狗似乎很與眾不同。” 李竹忙謙虛道:“這是陳二公子的功勞,這狗是他送的。” “哦。” 陳覲記錄完畢,方才從書山后面站起了身。他今日沒穿官朝,身著一件藏青色的便服,頭發隨意用一根玉簪綰起。神色略有些疲倦。 他端詳著李竹徐徐說道: “此案略有些棘手,因為尸體已經腐爛且被破壞,人證又較特殊,可能需要一些時日。請回去靜等結果。” 李竹松了口氣,這是立案了。聽他剛才的口吻,還會以為不立案呢。 她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靜等結果吧。 李竹告辭離開。 回到家里,她跟誰也沒提這事。 李三姐那邊已經回絕了周家的提親。 那個周大年還有些出言不遜,意思是李三姐這么一個和離的婦人還有什么可挑的。李大姑氣得讓媒人帶回一句話:“我覺得他們娘倆倒是一路人,依我看媳婦也別娶了,就那么湊合過吧,省得禍害別人。” 因為此事,張文對李三姐愈發上心。張文的母親對三姐也挺滿意,還時不時地來送些吃的。李竹默默觀察張文,這人的身體逐漸恢復,看著比以前順眼許多。看情形,李三姐也對他也頗有點意思。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們好事就該近了。 過 了幾日,潘嫂的判決也下來了。她只是參于做偽證,并未直接害人,只是在女牢關押了幾天,打了十幾個板子,最后罰金了事。潘嫂哪里經過這陣仗?這幾天嚇得了 吃不下,睡不著。釋放回來后,又被街坊四鄰鄙夷笑話,婆家娘家都嫌她丟臉。丈夫也埋怨她,潘嫂終日像只過街老鼠似的,見人就躲,走路都溜著墻根。 李大姑倒也沒有跟著痛打落水狗。只要這人從此以后別再找她家麻煩,她也就算了。 轉眼眼,中秋快到了。這時節正是秋忙時節,百姓忙活一年,就等著這次大豐收。高粱糜子黃豆等等各種作物都成熟了。秋天的田野,到處是一片斑斕之色,天高云淡,雁唳長空。 李竹也十分高興,先不說果園的豐收,單是蔡青送來的那些種子就讓她欣喜不已。可能因為水土不服,有幾樣東西只開花了沒結果,也有的結了果但實在難以下咽。 最 讓李竹欣喜的還是玉米的豐收。她種了約有一千多棵玉米,成活大半。結出來的棒子又粗又長,顆粒飽滿。村民們開始以為她種的是什么花呢,結果一看卻是糧食。 就有那些調皮的孩子想去看個究竟,李竹也沒法時時刻刻地盯著,只好派大黃和它的伙伴們輪流換崗。玉米總算平安成熟。 中秋前兩天,青楓來告訴李竹說,周家村的那個案子告破了。 李竹忙問他詳情。 青楓喝了口水說道:“還是從他家的小女兒那里問到的。那周大年當晚跟朋友去喝花酒喝得爛醉,他妻子王氏跟他起了爭執,他就像往常一樣動手打人,她娘不但不勸,反而在一旁煽風點火。周大年下手狠了,王氏當場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