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它扒著李竹的腳痛吱吱叫個不停,像是想告訴她什么。可惜李竹根本聽不懂。這些動物若是都能像小白一樣就好了。小灰見她不懂自己的意思,急得直轉圈。 轉完圈,它又鉆進洞里去了。又過了一會兒,它叼出幾片碎紙。李竹撿起來一看,三片碎紙有三個字,先,回,夜。 李竹想了想對小灰說道:“你是讓我先回,你晚上進去看?” “吱吱。”小灰的叫聲很開心。 這是一只會識字的老鼠!李竹呆了一下很快就恢復正常。她的神經語越來越強大了。 李竹看了看天色, 冬日天黑得早,租的房子已退沒地可去,她也只能先回楊家集了。而且那個人把包袱看得那么緊,小灰也只能等到夜晚才能下手。 李竹囑咐了小灰幾句,就坐牛車回村了。當然回家之前,她也換回了原來的裝束。 晚上,李竹睡得模模糊糊時,就聽見“吱吱”兩聲,李竹突然坐起,點了油燈,就見小灰正睜著一雙小眼睛,得意地看著她。 地上有一塊黃澄澄的金條和兩封書信。 李竹先拿了一封書信在燈下觀看,信上寫得盡是暗語。李竹連猜帶蒙,解讀出幾點意思:這是一封寫給另一個土匪頭子的信,信中商量要合伙干一票大的,具體日期等見面再商議。另一封是寫的很簡短,意思是你要的黃金已經奉上,別忘了要辦的事。上面沒有姓名,不知是寫給誰的。 如果要是讓那人誤以為這兩封信和那批黃金在孫掌柜手里會如何?那就有好戲看了。借一把大刀,送孫掌柜上西天吧。 李竹抓過小灰,對它說道:“小灰小灰,你能把這些金條放到孫掌柜的房里嗎?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矮胖子。” “吱吱。”小灰像是答應了。很快,它又叫了幾聲,接著從墻洞里,床底下鉆出幾只大小不一的老鼠,吱吱叫著跑出門去了。 小灰也有手下啊。 李竹看到這些,放心的睡去了。 李竹不知道的是,次日凌晨,吳氏客棧里就炸開了鍋。 一個客人的財物憑空消失了。那客人挺橫,當即叫了一幫弟兄來,挨個房間盤查。那些客人雖不樂意,但看著對方人多勢眾,也不敢出聲。盤查之后,并沒有找到客人丟失的財物。 那孫掌柜聽到消息也匆匆趕來,他先是好聲安撫客人,但見客人軟硬不吃,并且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東西時,語氣也開始生硬起來。 他像往常一樣慢悠悠說了句:“這位客官,想必還不知道我們的東家是誰吧?” 客人冷笑:“我知道,是吳成名那廝,只怕你還不知道我的東家是誰吧。” 那客人接著吐出了兩個字,把孫掌柜嚇得軟了手腳。 孫掌柜臉色大變,連聲說道:“客官稍等,我等一定會幫您找到行李。找不到我就照價來賠。” 那人再次吐出三個字:“你賠不起!” 孫掌柜正準備下令全面搜查客棧時,他的家人面帶喜色匆忙來報。 孫掌柜一聽家人的話,嚇得臉色發青,走路都不穩當了。那個丟失財物的客人覺得不對勁,就帶著幾個弟兄,不由分說地來到孫掌柜的房間開始大搜查。 于是,他們在孫掌柜的房間里搜出了以下東西:金條,銀票一片碎紙,和一個從被窩里揪出來的哭哭啼啼的小妾。 孫掌柜帶領全家下跪求饒,并發毒誓說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本來那客人也有些將信將疑。不過,他很快又在孫掌柜的房間看到一樣東西,那就是蒙、汗、藥。是下在飯里頭的,讓客人失去知覺的,做土匪這行的,對這玩意在行的很。這也解釋了客人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偷去財物的原因。 這蒙、汗、藥還真不是愿望孫掌柜,原來,這人十分貪財。但在吳成名的手下做事,他自然不敢貪東家的,于是就打起了客人的主意。他是看客下菜,那些附近周邊的客人,還有常住的熟客,他都不下手。只挑那些遠來的,單身一人的,又有錢財的。這些人一般住過一次就走,對店里的聲譽影響不大。他偷錢也有技巧,從不偷完,只拿走一部分,給客人留有余地。有很多客人走到半路才發現財物少了,但又不好折回去理論。一邊慶幸沒全丟,一邊自認倒霉。所以這幾年來,孫掌柜倒沒出過大的漏子。誰知道這一次栽了個大跟頭,最重要的是,這錢不是他拿的啊。 孫掌柜此時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此事重大,他不得不上報給東家吳成名。吳成名一聽到對方的來頭,也心生恐懼。二話沒說,就將孫掌柜一家交給來人私下處置。 那幾個人私設刑場,將孫掌柜打了個皮開rou綻,逼問那兩封書信的下落。 孫掌柜如何說得出,說不出再打,昏過去就潑了冷水再打。 當天上午,李竹跟著李大姑進縣城辦年貨時,就聽到了這個大快人意的好消息。不過,這些人不知真相,只說孫掌柜偷了客人的錢,被客人犯揍了一頓。吳成名也準備辭退他。 ☆、第69章 相遇 李竹最近進城很是頻繁,她在時時注意著孫掌柜的動向。比如聽說他被辭退了,還聽說他被打殘了。 吳成名還沒收了他的家產,全部賠給了那個土匪,此匪名為王松,是北屋山胡大王的得力手下。吳成名不敢得罪匪人,私下里好一通賠禮道歉,又是贈銀又是設宴的,并再三聲明此事跟自己無關。 對于王松來說,金條銀子根本不是問題,那兩封丟失的書信才是大問題。因為他愈發加大了對孫掌柜的拷打力度。孫掌柜被折磨得沒了人形,但他仍然沒說出信的下落,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李竹覺得那兩封書信留著也沒用,就吩咐小灰將其送到孫家。為了避免懷疑,她讓小灰將信塞在老鼠洞里,并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咬上幾口。再留點不明顯的線索讓人發現信的存在。不過在送信時,她覺得那封沒頭沒尾的書信有些奇怪,就截留了下來。 孫掌柜的消息,李大姑和楊老實很快也知道了,兩人不由得拍手稱慶。沒想到他也有今天!真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一家人暫時放下此事,歡歡喜喜辦年貨,決定好好過個團圓年,等年后再考慮生計問題。 除掉孫掌柜,讓李竹出了一大口氣。身心也逐漸放松下來,她準備好好過完這個后,再做其他打算。李竹每天跟著李大姑忙活,或是清掃房屋,喂鴨喂鵝,或是幫著她們炸rou、炸丸子、整饅頭等等。 李竹自以為嫁禍孫掌柜這事做得天衣無縫。誰也懷疑不到她頭上來。但她萬沒料到,此事卻已然引起了別人的懷疑。 那土匪王松按照原先的約定,前去南屋山求見盤踞在此處的清風寨寨主。這個寨主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姓寧名希邁。據說是因為父母家人被jian臣所害才落草為寇。他火拼了原先南屋山上的兩個頭領,自做了山寨之主,手下還有一文一武兩個兄弟。他來的時日雖不長卻將山寨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的清風寨兵強馬壯,整座寨子堅固得跟鐵桶一般。官府不敢攻打,周圍的匪軍不敢招惹。附近的鄉紳大戶為保平安也時不時納供送糧。 王松一路急趕到南屋山下,向巡邏的嘍啰通報了名姓,才被專人帶上山去面見寨主。王松拜見完寧希邁后,先大體說了清河縣里發生的事,解釋了自己來遲的緣故。 寧希邁聽后,淡然一笑道:“你們的胡大王真是糊涂,這種事直接讓你傳口信即可,為何非要寫下書信?” 王松忙解釋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大王一是怕小的說不清楚,二是怕寧大王見不到親筆書信不信小的。再者以前小的和兄弟們也經常送信,從沒出過差錯。不想這次卻在陰溝里翻了船,讓那個孫掌柜暗算了去。” 聽到孫掌柜的名字,寧希邁的眼中閃過一縷深思。以他對孫掌柜的了解,像王松這樣一看就不好惹的、又是本地口音的人,他是沒膽子下手的。雖然他只聽了個大概,便覺得疑點甚多。 于是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說你當晚中了他下的蒙、汗、藥,連他的人進屋都不曾察覺?” 王松苦笑著說道:“小的十分警覺,那飯和茶都無異樣,也沒有飲酒,當時也并沒覺得不妥。門也是拴著的,就是想不通他究竟是進到客房拿走東西的。后來審問拷打姓孫的,他卻一口咬定沒有下藥沒有拿小的財物。但是若不是他拿的,東西因何在他屋里?小的猜想那客房里可能有暗道。不過,寧大王請放心,那姓孫的已經開不了口了,孫家的人應該不知道那封信的內容。我們的謀劃應該沒有敗露。” 寧希邁眼中的疑慮更甚。不過,因為還有大事要商議,他就暫且壓下此事不表,并讓人安頓王松在山上住下,等他們商議完畢,再讓他帶口信回去。 寧希邁與兩個兄弟鄭炎和黃玉商議完事情后,又想起方才的事情,便突然對左右吩咐道:“你們下山去查查姓孫的最近得罪了那些人,再將那些人的情況名姓報上來。” 鄭炎行事大大咧咧,心直口快,一聽寧希邁這么吩咐,就不解地問道:“大哥,咱們大事還沒干呢,你cao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干啥?那姓孫的得罪啥人跟咱有啥關系?” 黃玉比鄭炎心細些,就笑道:“大哥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萬一這姓孫的是被人嫁禍的,那就說明那兩封信有可能被這人看過,咱們的行事就不再是機密了,小心駛得萬年船。” 鄭炎恍然大悟,不再反對。 小嘍啰行事極快,沒兩日就將事情稟報了上來:“那姓孫的為人不好,貪財好色,見不得人好。得罪的人不少,那些人因怕吳家的勢力,都是敢怒不敢言。要說最近得罪最狠的人應該數楊家飯莊的東家,何寡婦家和陳大牛家。先說頭一個,這戶人家的戶主叫楊老實,是楊家集人,他婆娘李氏,兒子楊墨,是個讀書人。姓孫的眼紅他家的生意,又是訛人又是放火的,最后還讓房東收回了屋子。如是再三逼迫,楊家飯莊前些日子剛關了店,方子也被迫賣了。” 聽到小嘍啰的稟報,鄭炎率先說道:“肯定不是這一家干的,我還去他家吃過鍋子呢,真他娘的好吃。那家夫妻倆我也見過,一對老實人,做不出這種事來。他家兒子是個書呆子,斯斯文文的,也做不出這事。不過,他們竟然關門了。真是可惜。這姓孫的比我還混蛋。” 黃玉瞥了鄭炎一眼,笑吟吟地道:“二哥什么時候下山去吃鍋子的,怎么沒叫上小弟?” 鄭炎嘿嘿傻笑幾聲,將此事岔了過去。 寧希邁一句話將話扯回正題,又問那報事的小嘍啰:“還有呢?” 那小嘍羅又說了幾個,但都是平頭百姓,沒一個像能做出這種事的。 寧希邁眉頭輕蹙,難道是他多想了? 他偶一抬頭,就見那小嘍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話沒說盡。 “你還有什么話一并說了。” “沒啥了,后面的都是小的打聽來的家長里短。大王恐不愛聽。”他家婆娘在山上無聊得很,他每回下山就專門打聽些閑談,回來好供內人解悶。 寧希邁聲音溫和:“說吧,今日我正好想聽。” “是是。” 那小嘍啰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字句就開始說了起來: “這些說的是也是楊家的事,那楊家不光有一個兒子,還有個女兒,這不稀奇。他家還有個侄女,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家的狗,能通人性,威風得很。前些日子的‘采花狂魔’就是這狗抓到的,白知縣還獎了它五十兩銀子呢。你說奇不奇?哦對了,楊家那個侄女為了跟親生父母斷親,敢當堂跟知縣爭辯,說什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話是錯的,還說父母要子女孝順時就拿畜生說事,對待子女卻連畜生都不如。這事,清河縣早傳遍了。其他的……就沒了。” “嗯嗯。有點意思。”鄭炎摸著下巴點頭道。他當時光顧吃飯了,沒看到這條神狗,也沒注意那個姑娘。 黃玉也對那條狗頗感興趣。 寧希邁則一言不發,不置可否,旋即揮揮手讓那小嘍啰下去了。 李竹本以為扳倒了孫掌柜,便可以輕松上一段日子。她卻忽略了吳成材那只瘋狗被放出來了。 吳成材前段時間先后被老爹和堂哥再三警告,再加上傷病不斷,著實老實了一陣子。他在病中就聽說了陳將軍兵敗,陳家受到牽連的消息,再想到那個跟他作對的陳觀的下場,高興得手舞足蹈。后來又聽說錢老太爺有事回京,他再次竊喜不已。隨即他又想到了楊家、李竹,還有他那條可惡的狗,聽說它自個回去了。一想起自已受的那些罪,吳成材就氣得火冒三丈。終于有一天,他要加位報復回來。 吳成材氣哼哼地說道:“你的主人都自顧不暇,看還有誰給你撐腰?我就是明著把你扒皮抽筋也沒人敢怎樣小爺。” 這一天,天氣晴好。吳成材卻帶了五六個幫手,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揚地往楊家集駛去。 真是冤家路窄,吳成材一行人出了城門,上了官道,沒走多遠,就趕上了一輛牛車。偏偏那牛車上坐的有他的老熟人——李竹和小白。 李竹今日閑來無事,小鳳好容易得了清閑就來邀請她一起進城逛逛。李竹本不想去,不過她看到小鳳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絕,心一軟就答應陪著來了。那小白好久沒逛了,對她又是打滾又是賣萌的,李竹只好將它也帶來了。同行的還有同村的幾個婦人。 來時一路無事,大家逛得也很高興,李竹還送了小鳳一件小禮物。眾人在大槐樹下會和后,一起坐了牛車,一路說說笑笑,準備回村。 誰也沒想到會在半路上遭遇吳成材這個人。 “吁——”吳成材一看到李竹和小白,立即勒住韁繩,那是新仇舊恨一起涌來,咬得牙齒格格作響。 “呵呵,小meimei,多日不見,你倒是長開了。小爺我可一直在想著你們。” 眾人都認得吳成材,一看他攔路,立即嚇得臉色發白。車夫也趕緊說了幾句好話。 李竹緊緊攥著拳頭,她今日真夠倒霉的。 小鳳拉著李竹的袖子,緊張地問道:“小竹,咱們怎么辦?” 李竹看了看車里的人,眾婦人畏怯地躲過她的目光,沒人敢幫她說話。 吳成材今日是沖著她來的,她也不好連累了眾人。想到這里,李竹一臉平靜地對車夫說道:“楊九叔,你們先走,我一會兒再去追趕你們。” 楊九叔無奈地勸道:“你家大人不在,你一個女娃家哪里是他的對手,聽我的,先低頭說幾句軟話, 躲過今天再說。” 車上的婦人也紛紛勸李竹說服軟。 李竹笑了笑,以吳成材的為人,即便她服了軟,他該怎樣還是怎樣。根本沒有一點效果,反而會遭他恥笑。 有小白在身邊,再加上空間,她還真不怕他。 小白也看到了虐待自己的仇人,齜著白森森的牙,叫個不停。 李竹和小白一起跳下牛車,對眾人說道:“有人想咬我的狗,我讓它們咬上一架,你們繼續往前走,我一會兒就趕上。” 眾人面面相覷,不所所措。 “吳公子……”小鳳突然怯生生地開口了。 “吳公子,我、我后娘是你們莊上的,你、你放過小竹吧,我替她向你道歉。”小鳳通紅著臉,絞著衣角顫聲說道。車上的人驚訝地看著小鳳。 李竹看著小鳳,有點感動她敢于替自己說話,她正要出聲安慰小鳳。 就見吳成材伸了伸頭看了一眼小鳳,輕佻地說道:“喲,你后娘是我莊上的,那起來咱還是親戚吶,來,叫聲哥哥,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