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明日可能還會有一場好戲在那邊上演,你回去了可要想清楚該怎么做,千萬別害了自己害了全家,關鍵是不要害了殿下。”楊輝嗤笑了一下,鄙夷看他,“真不明白殿下為何為你這樣的人大費周章,可惜殿下的苦心你根本看不懂。” 沒等周錦再說什么,他下令道:“送周太醫回去。” “是。” 夜風中,楊輝忽然喃喃了一句,“幸好……終究還是有好處的……” 他才不會告訴那迂腐,殿下一開始本是想幫他解決后顧之憂,卻靈光一閃將計就計布了這個局…… 說了他也不會懂,還不如就讓他以為自己是被脅迫的吧。 *** 又是紫宸殿。 現如今周太醫看這座金碧輝煌甚是威嚴的大殿,幾乎有一種想奪路而逃的沖動。 可他不能,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這種權利。 皇位相爭,歷來慘烈,可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永遠也體會不了其中究竟是如何慘烈的。 “周太醫請節哀,陛下的人去的太晚,那些賊子手段毒辣,見有人來搶人,便下了毒手,并放火燒宅……” 鄭海全這個熙帝的傳聲筒,還在娓娓的敘說著,聲音充斥著濃郁的同情與憐憫之意。 聽著對方的言語,周太醫似乎也有一種全家喪盡只剩自己一人的悲慟,可他心底還有一點清明,知道并不是。 楊輝昨夜所說,今日還會有好戲上演,他心中已有猜測,可此時此景卻讓他忍不住淚就流下來了,哀慟萬分,心灰意冷…… 他死了全家,確實應該哭不是嗎?哭過之后,他就該心生感激,然后同仇敵愾去痛恨那個手段毒辣之人。 呵呵…… 周太醫做的很好,他把一個悲慟而又難掩憤怒的傷心人演繹的很好。 曾經的曾經,他是一個性子非常剛硬的人,見不慣看不慣以至于年輕的時候得罪了那么多人,幾十載連個朋友都沒有。堅持了一輩子,臨老了卻是不得不學會做戲…… 究竟是時也還是命也,周錦有些分不清明,大腦一片茫然。 當初被景王那邊拿了家人來脅迫自己,他曾憤恨過,可如今,他也不知該恨誰怨誰。沒有景王可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從那次熙帝砍了一起去的那幾個,卻唯獨留下了他,他就躲不過了…… 他現在瘋狂的想這一切能夠結束,遠遠的離開,去知道這只是奢望…… 其實做戲真的沒有想象中那么難,當你面臨不做戲全家包括自己都會喪盡的時候,便會無師自通。哭泣流淚也不難,這不,已經流得止不住了…… 熙帝不知何時離開了,周太醫被鄭海全從地上扶了起來。 “周太醫千萬節哀,陛下的身子還指著您呢。”鄭海全口里這么說,臉上流著同悲的淚,眼神卻是憐憫的。 這周太醫真可憐,才不到一月,竟然白了頭。 有一日是不是他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鄭海全控制不了的這么想著,隨即自譏一下,幸好他只是個無根之人,也沒有什么牽絆。 “臣明白,臣叩謝陛下圣恩。”說著,周太醫便對著空無一人的殿座叩首起來,顫顫巍巍。 “那遺軀帶回來了,不知周太醫可要見見?” “殘破之軀不忍目睹,求鄭總管好生安置,如今之計還是不宜節外生枝。微臣已辜負了陛下的信任,不可再橫生枝節。” 鄭海全嘆道:“周太醫能明白自是好的,咱家一定會讓人好生安葬的。” 看著眼前這張偽善的臉,周太醫突然打心底的升起一股憤怒,不禁開口問道:“鄭總管可知那賊子是誰?” 鄭海全干笑幾聲,“周太醫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臣,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ps:嘿嘿,這里是關鍵千萬不要漏過去了。很多東西起個頭,他就會自行發展下去…… 這老周既關鍵又沒甚用,他就是個引子罷了,不要想象他會干個什么壞事下個毒啥的。就算他把熙帝弄死了,也輪不到景王,只會讓太子笑死…… ☆、第110章 太子自成年起便被熙帝帶著聽朝,如今已有數十載,卻仍然只限于聽。 在太子之位坐久了,總想更進一步,如今這個位置離自己并不遠了。哪怕太子一直被教導喜怒要不行于色,最近也免不了露出幾分喜色。尤其今日朝堂之上全是喜報,喜色更是明顯了三分。 御書房內,下朝歸來的熙帝坐在御案之后,大贊了幾聲好啊。讓人猜不透到底是在贊嘆剛才朝上傳來的西部大捷之事,還是其他。 鄭海全卻是立在一旁頭低了又低,他侍候了熙帝幾十年,再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的心思了。 能是什么好呢,是怒差不多,太子也是,喜怒太形于色了。可鄭海全也知道這事不能怪太子,他也有點冤…… 就好像那句俗語說的一樣,看你有鬼,那就是有鬼了…… 至于誰有鬼,誰沒鬼,他只是個侍候人的太監,還是只看只聽不說的好。 “鄭海全,幾日沒去淳鸞宮了,去看看貴妃。” “是。” 淳鸞宮 許貴妃巧笑焉兮,小意奉承。鄭海全在一旁看得連贊,也不能怪貴妃榮寵幾十年,光這手能哄陛下開心的本事就不得小覷。 “馬上就是中秋了。”熙帝突然感嘆道。 月圓人更圓。 許貴妃沒有說話,偎在熙帝身邊笑著道:“是啊。” “貴妃可想念晉兒。” 許貴妃臉色一僵,嗔道:“陛下就喜歡往人心口上捅刀子,明知道臣妾想什么,非要說出來。” “不想他回京看望你?” “肯定想啊。”許貴妃眼波流轉,一副體貼又楚楚可憐的樣子,“可臣妾還是知道規矩的,前段時間臣妾已經失態了,讓陛下平添煩惱,哪能恃寵而驕。” 這話說得熙帝頗為舒坦,“好了,別一副非常委屈的樣子,朕招晉兒回京過節。” “謝陛下隆恩。” 熙帝走后,許貴妃仍然有些回不過來神兒,心之所念的東西不用哭不用求,就自己送到面前了? 甚好!甚好! *** 晫兒和依依已經四個月多月了,身子大了一圈不止,可還是兩個個頭小小的袖珍娃娃。 長開了一些就能看清楚長相隨誰了,晫兒一雙丹鳳眼,鼻梁高挺,像是景王的小翻版,而依依卻是隨了小花,一雙桃花眼,尖尖的下巴。 一般的嬰孩都是胖嘟嘟的,這兩個娃兒卻是截然相反,細胳膊細腿兒小臉蛋緊致,嬰兒虛胖并不明顯。白白嫩嫩的,藕節似的小身子,除了瘦點小點,宛如最上等的白玉娃娃。 小花兩個孩子都愛,都是她的心肝rou,這段時間除了景王能分些她的心思以外,她的所有精神都投注了在兩個孩子身上,所幸大家精心侍候,截止至今兩個娃兒還沒生過病呢。 而景王卻是明顯偏愛依依一些,都說抱孫不抱子,景王卻是沒這個講究,晫兒他抱過,但抱得更多的還是依依。 小依依聽話,被父王抱著也不哭,即使父王剛開始抱得時候姿勢七歪八扭的,她也乖乖的呆著,后來手腳會動了,便會去拽景王指頭和他玩兒。 而小晫兒,看父王抱meimei似乎眼巴巴的,但也不哭,只是默默的看著,把小花心疼的抱在懷里哄著,嘴里叨叨爹抱meimei娘抱哥哥。 現在東次間的炕變成了兩個小娃兒的天地,小花白日里都會把她們抱過來自己帶著,一來是吃奶方便,二來她總覺得自己帶大的孩子以后跟娘親,更何況白日里她也沒什么事,帶孩子也可以消磨時間。 之前奶娘們哄孩子,總喜歡把孩子抱在懷里哄,一天到晚都不愿丟手。小花知道后也沒說什么,她知道這幾個奶娘都盡心也都喜愛兩個孩子。可是久了弊端就出來了,兩個孩子幾乎離不了人,人一丟手便會哭。 按理說,以景王府的條件,別說找人抱著孩子了,一個時辰換一個人抱也不是什么問題,可徐mama卻是說這樣不行,被人這樣不丟手的抱著,孩子骨頭軟,日后學走路慢,身子骨也不康健。 后來問了胡良醫,胡良醫也說是,自那以后就改了辦法,硬挺著聽了孩子哭了一日,才把這個習慣給別了過來。 幸好兩個孩子不鬧人,之后也表現出來什么問題,小花偷偷的看了幾次,被放在床上的兩個小的,偶爾醒了之后也不鬧,兩個并排躺一起,你摸摸我,我摸摸你,玩得甚是開心。 自那以后,一般不喂奶的情況下,兩個孩子都是被放在床上的,白日里到小花這里,則是被她放在炕上。 炕上鋪著厚厚的褥子,不會太軟也不會太硬,兩個并排放一起,偶爾會見到他們歇著頭看彼此。 這日,晫兒去看對面那個家伙,卻發現她不看自己,他就急了,硬伸著胳膊想去拽她,卻夠不著。 急得他啊,哼哧哼哧的,側過身來,繼續伸胳膊去摸。一個用力過度,翻轉過來,變成了面朝下。 “哎呀,咱們小主子會翻身了。”春草在一旁大聲說道。 去浄房回來的小花老遠的聽到這話,趕忙走了過來。 “真的?” 湊近一看,發現自己兒子姿勢極為狼狽,面朝下屁股朝上,似乎有點不舒服,可脖子不夠硬,像個小蟲子不斷蠕動著。 “哎呀,我的乖乖,哈哈哈……” 小花忍不住笑了一通,才趕緊想走過去把兒子扶正回來。 “夫人,別扶,徐mama說這個時候的小孩子要讓他自己學著翻身呢。” 小花想了想,記得徐mama似乎說過這種話,便也不扶他了,而是坐在一旁,拿個小玩具逗他翻過來。 依依本來是睡著了,聽到聲音睜開眼睛,慣性扭脖子去看哥哥,卻看不到哥哥的臉。她焦急的嘴里啊啊著,晫兒聽到meimei聲音,更急了,可還是翻不過來。 依依似乎想去幫哥哥,又或者是也急,也側過身來用小手去夠人。夠啊夠啊,還有點距離夠不著,一個用力過度也成了晫兒一樣的狀態。 小花笑得更加開懷了。 景王走進來就見到小花兒站在炕前笑得正燦爛,兒子和女兒并排著爬著,像小蟲子似的蠕動著,樣子看起來怪極了。 “在干什么?” 小花扭頭見景王來了,拉著他的胳膊指著炕上的兩個孩子笑,“他們學翻身兒呢,笑死我了。” “不要欺負女兒。”偏心的父王已經處于萌芽階段,明明兩個都爬著卻只看到了女兒。 “沒有啊。”小花的臉無辜極了,“徐mama說要多鍛煉鍛煉,能翻身以后要不了多久就會坐會爬了,然后就是走。” “是嗎?”景王問道,擰眉看著炕上的兩個小的。 “對。”小花鄭重其事的點頭。 然后一個當娘的一個當爹的便坐在炕沿前看著,連搭把手都不愿。 晫兒奮斗了好久,才把身子側過臉,白皙的小臉憋的通紅,一聲啊之后,才把自己翻了過來。 翻過來的天地就是寬廣啊,他看了看旁邊那頭朝下的meimei,發出了一聲類似于嘲笑的聲音,用手去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