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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也很脆弱,害怕的東西有很多很多。第一次接回家的時候還在房間里哭,哭了好久。我和孩子他爸都急壞了,因為小朋友還不會說話,我們都不知道他怎么了。” “國內對于這么小的孩子的心理輔導太少了,我們當時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幫助他。” “那段時間都過得很艱難,我們和小朋友都很艱難,他的哥哥也很苦惱。” “后來小朋友終于好了些,會說話了,也開朗了。只是我們知道,心里一定還留下了傷痕。” “但我們還是很開心,祝賀小朋友痊愈了。” “現在在姜平的心里,或許也依舊留有疤痕,但這是戰勝艱難的生活的小朋友才配擁有的勛章。” “這并不丟人。” “你對我們太客氣了,當時我們提過給你改成裴姓,或者蔣姓,你拒絕了,我想你并不喜歡自己的出身,你只是不想讓裴新問那孩子覺得,你搶了他的父母,雖然裴新問那小子心大得要命,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你可能很難理解,為什么世界上會有這種無緣無故的愛。現在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的愧疚心理,當時我有一個和我尋求幫助的學生自殺了,我很痛苦,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幫助你,這樣我好像就能從無能為力的痛苦里解脫,姜平,你也解救了我。” “不管當時是因為什么理由,現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事實不會改變。姜平,我們永遠愛你。” “你和文鴻山那孩子也是一樣,你們可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承認各自的缺陷,互相補足,互相支撐,這不就是組建家庭的意義么?” ☆、現實 文鴻山埋著頭埋了一會就覺得不對勁,頭疼一陣高過一陣,想要把頭抬起來結果腦子里像是有人哐哐砸大墻一樣。 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 可能會這樣暈在這里吧。 倒不是沒有自救的辦法,只是有一瞬間不知道有什么自救的意義。 文鴻山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連屏幕都看不清楚,也不想接任何電話,520自作主張,偽裝成siri語音播報道:“來電聯系人:姜平,身份:伴侶,已為您自動接通。” “你在哪里呀?我去找你吧,我帶你在這邊逛逛,你別把我哥的話放心上,他那個人就是嘴臭,回去我幫你罵他。”姜平溫言軟語地哄。 文鴻山不想姜平過來,努力穩了穩聲音,說:“我真的有事。你在家陪你爸媽吧。” 姜平那邊沉默了兩秒,文鴻山的聲音發虛。要不是知道對方的性格,他還以為對面哭過了呢。 文鴻山竟然也會說這種騙人的話了。 而且還很拙劣。 “我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對自己也沒有信心。不確定你喜不喜歡我,不確定你會不會一直喜歡我。也害怕哪一天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了,你,或者你的家人,就不再接受我作為伴侶了,所以我一方面盡可能地聽話、懂事,另一方面又希望被你關心。” 文鴻山想打斷他,想說他會一直一直喜歡他的,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但算了。” “什么算了?我不同意。”文鴻山不知道為什么姜平平說好了不離婚的,突然又說算了,一時間急得聲音都有些變調。 “哈哈哈哈哈你不同意我也要這么干,你說我可以不用聽話,不用懂事,做我想做的,即便這樣你也絕對不會拋棄我的,對嗎?” 姜平已經從家里走了出來,520作為盡職盡責的系統,擅自往姜平的微信發了文鴻山的定位,這會兒他已經能看見坐在花壇邊的文鴻山了。 姜平站在文鴻山身后的不遠處,等一個文鴻山的答案。 人的過去是不會消失的。 害怕被丟下,害怕被拋棄。 姜平只是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就像蔣欣她們會說的,她們永遠是一家人。 “關于未來的命題的答案,因為沒有預知未來的機器,所以我沒有證據可以向你證明。” 姜平有些無奈,但又忍不住笑了,這確實是文鴻山會說的答案。 他可能永遠也沒有辦法從文鴻山這里聽到那種可以讓人眼淚汪汪的回答了。 但算了。 不管這個人是什么樣的,姜平覺得自己現在還是喜歡他,作為一個感性超過理性的人,姜平決定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 他躡手躡腳地從背后靠近文鴻山,想給文鴻山一個“突然襲擊”。 就在他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男人從手機里傳出來的聲音和前方的聲音交織,像是鐘聲回蕩,世界共振,心里的期待竟然能與現實重疊。 “但是,我確信我愛你,永遠愛你,這一生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請你相信這個沒有依據的論斷,和我在一起。” 文鴻山突然從身后被人抱住了,他身體僵硬了一秒,很快縱容自己沉溺進那個溫暖的懷抱。 身后抱著他的人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像條小毛毛蟲似的在他背后蠕動,文鴻山聽見背上的小朋友哼哼唧唧的,大概是哭了。 這個姿勢有點別扭,文鴻山要很努力才能反手摸了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茸茸的腦袋。 “怎么又哭了?” “什么叫又啊?”姜平把眼淚鼻涕都蹭在文鴻山的衣服上。 “結婚的時候你也哭,現在也哭,合著你就提離婚的時候不哭,小沒良心的。”文鴻山低笑了兩聲,雖然頭還是疼,但是像是整個人從空中踩到了實地,所有的一切不再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