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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進行的都是些年輕將士的,百步穿楊的飛羽隊的精銳率先撥得頭籌,贏了個滿堂彩,蠻人那邊輸了的顯得有些挫敗,狄榮倒是面上笑容不改,沒說什么。 六局下來四勝兩負,在圍獵開始之前,狄榮忽的自己提刀上了馬,揮刀向了文鴻山,道:“文將軍!光看著多沒意思呀,咱們也切磋切磋唄。” 這種挑釁似的舉動讓文鴻山的親衛也搓火了,當即要下場和對方干一場,被文鴻山略微攔了一下。詢問的目光看向姜平。 姜平略一遲疑,最終點了點頭,文鴻山這才下場。 狄榮這人精明,他一直刻意在挑撥文鴻山和姜平之間的關系,明明姜平為君,文鴻山為臣,從頭到尾狄榮的態度卻是全然沒把小皇帝放在眼里的。 前面的切磋都是默認不見血,點到即止,但兩邊的兩位大將下場之后,場上的氣氛卻猛地緊張了起來。 文鴻山手中的力度緊了緊,又猛地沉下心來,更多地去跟隨這具身體的身體記憶。 短兵相接之時,翻飛的刀光劍影里,文鴻山看見自己,也看見文將軍。 戰場上的文鴻山,比他在任何地方的模樣都要顯得更加鮮活而充滿令人熱血翻涌的吸引力。 似乎要把滿腔的不甘,都灌注在沉重的長/槍里。 520有時候并不理解文鴻山的做法,這里只是他用無數的數據疊加起來的一個虛擬的空間而已,文將軍只是一個身份而已,去做到那些和任務無關的公務也好,去顧及一國的門面來趟這趟渾水也好,在520的視角里,這都是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多此一舉。 等到這個世界結束,數據被封存,又有誰會在乎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呢? “被我占據了身份的人在乎。”文鴻山不知道在回答誰。 “可是這是假的啊。”520有些不解地說。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是假的,但對于他來說是真的,哪怕只有一刻的酣暢淋漓,他既然想要,我為什么不給他呢?”文鴻山滿不在乎地答道。 他也曾渴望有過這種恣意的酣暢淋漓,哪怕是在夢里。 文鴻山的家庭家教甚嚴,在從小到大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文鴻山幾乎沒有支配自己的生活的余地。 只有一次,那一次是他剛到國外留學的第一個月,學校還沒有開學,家里給他安排的任務也不重,難得有了空閑時間的文鴻山根本不知道可以干什么。 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濕潤的大街小巷上閑逛,在當地的那種花鳥市場里,看了很久的小動物。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經過一個那種私人小劇院的門口的時候,有一個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拉住了他。 “你是華人吧?剛來留學的?” “嗯。”文鴻山悶悶地答了一聲。 “進來玩嘛!只要10美元,互動式的舞臺劇見過沒有!進來看進來看!”對方幾乎有些強買強賣了,硬是把他拉進了那個小劇院里。 文鴻山全程都是楞了。 看著那些人以一些夸張的姿態,肆意的笑容,在舞臺,在桌子走來走去,即便表演失誤了也一點不緊張,帶他進來的小少年還忍不住和他小聲吐槽說:“他們這里臺詞又錯了啦,不過也沒關系啦,你也配合他們一下嘛。” 在小劇場里的分叉路口,少年不作聲地站在一邊,文鴻山問他:“我該走那條路?” “你要走哪條路?”少年反問道。 “我不知道。”文鴻山皺了皺眉頭。 “那么——這個問題不重要!” 在出口的時候,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拿著畫筆問他:“我可以幫你畫一個角色,你想讓我幫你畫什么?”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懂他們在干什么的文鴻山一頭霧水地保持了沉默。 “好吧,不知道先生。那我給你畫個最經典的Alice吧。”少年不由分說地在文鴻山的手腕的內側幾筆勾勒出一個看上去是外國的小姑娘的圖案。 文鴻山即將離開的時候,少年朝他行了一個夸張的禮節,用流暢的英文道:“Alice, you ot live your life to please others. The choice must be yours. ” 文鴻山是很后來才知道,他們那天表演的是愛麗絲夢游仙境。 對方說,你不能總是為了別人而活著,決定權在你手上。 那天晚上光怪陸離的表演,和那個臉上畫滿彩繪的小少年,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在文鴻山的夢里揮之不去。 填補了文鴻山一直以來空白的那一部分。 后來,姜平有一次邀請他一起去看劇的時候,對方彎下腰,行了一個夸張的禮節,牽著他的手,帶著一點揶揄的笑容問他:“Miss Alice,要和我一起去看劇嗎?” 那天晚上黑夜里少年畫滿彩繪的臉,和眼前的青年俊朗的面孔重合,那一刻即便是無神論者的文鴻山,難得地有了一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隨著一次次刀槍相碰,文鴻山感覺到對方心里的憤懣也逐漸消失,在文鴻山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的時候,整個人的精神也為之一振,胸口不再有壓著一塊石頭似的悶窒,有一刻520覺得這個世界里的數據多到一時間沒有辦法處理過來。 無數的謝謝組成的信息流幾乎要把520淹沒在里面。 文鴻山拿回了身體完全的掌控權,狄榮明明和他不相上下,卻絲毫沒有要結束這場切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