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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文鴻山而言,在這里耗時間沒意思,命人安排了一輛馬車往回趕,快馬加鞭一般兩三天,信息也能送達,但文鴻山不論再怎么快,也還是花了一周的時間,路途顛簸,腹部的傷不斷地愈合又裂開,文鴻山只勉強飲了幾口米湯進去。 若是在朝堂,文鴻山尚可和小皇帝當堂對質,朝中也尚未徹底昏了頭,軍部的人頗為剛正,每次也沒少從戶部給他們挖軍備口糧,還沒到小皇帝一手遮天的地步。 但小皇帝偏不,他不在朝堂上見文鴻山。 只讓文鴻山在御書房外等。 深秋寒霜重,文鴻山只著單衣,回都城時按照原主的性格,披麻戴孝。 他眼前已經被燒得發昏,站不住,跪不動,整個人都匍匐在地面上。 天與地之間俱是灰蒙蒙的土黃色,紅黑色的宮墻高聳,只言片語都傳不出宮墻。 520忍不住給他語音播報:“小皇帝在處理一些很無關緊要的公務,現在已經聊到了明年科舉了。” “科舉也很重要。系統不要看不起選拔機制。”文鴻山正色答。 “……”誰能把這個無可救藥的人踢出去吧。 最差的一屆。 極度垃圾。 文鴻山不知道,無數次姜平去他公司找他,他本可以在辦公室或是會議室給他安排一個位置,姜平畢竟是重要的合作工作室的負責人,哪怕那個會議和他沒關系,他要旁聽也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但文鴻山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既然姜平和他手頭在處理的工作沒有關系,就不必出現,他會讓助理安排姜平在開放的洽談區等他。 公司里難免閑言碎語,文鴻山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姜平和他在一起,多少還是有一些抱大腿蹭金主的嫌疑,姜平又如何自處呢? “你可是堂堂大將軍,你也是文總。”520拼命提醒他,想要讓他認識到這個境遇的糟糕性,同時讓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過去的行為。 “你想啊,你母親現在已經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你通敵的小道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就連軍部都對你起疑,你的親信出賣你,戎馬一生,最終無人可信,無人可用。” “是,確實挺失敗的。”文鴻山在心里評價道。 “我通敵是事實,并非捕風捉影,親信的家人受脅迫,是我沒有提前把他的家人納入羽翼,之后若是還有時間,我會替這位借我身體的將軍想辦法安置好他親信的家屬,我和他也算是互不相欠。” “……” 還是罷工吧。 我可以無端端懲罰他嗎? 這個人太可恨了。 小皇帝一直到把能聊不能聊的都聊完了才放那個可憐的尚書走。 抱著暖爐坐在自己的書房門口,就用余光看著趴在門外的人。 等到天色將暗,小皇帝才說:“讓他過來吧。” 文鴻山上前的時候,看到的是姜平的臉,但更小一點,大概是年輕的姜平。 小皇帝天真快活,無知無覺,沒有往日里眼底有些復雜的,文鴻山看不懂的情緒,文鴻山覺得姜平這樣就很好。沒有忍住勾著嘴角笑了一下。 “哦,完蛋。”520幸災樂禍的聲音傳出來。 文鴻山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的腦子里嗡地一聲響,像是有人在他腦子里撞了一聲鐘,過了一會兒文鴻山感覺到傷口的疼痛驟然放大了無數倍,生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把他的笑驟然逼了回去,他只能咬緊了牙關才讓自己不要□□出聲。 不僅僅是腹部,斷肢的疼痛仿佛也放大了數倍,他掐著腿直接跪了下去。 “讓你ooc,將軍看到小皇帝,生氣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笑呢?”520嘲笑他。 “將軍這又是哪一出?哭什么?你把朕的性命送給蠻人當禮物的時候,不也挺開心?”小皇帝的腳似有似無地踩在他背上,又輕輕碰了碰他腹部的傷。 文鴻山只覺得在痛覺被放大無數遍的情況下,碰一下都根本受不了。 “我年紀小,是真的不懂將軍什么意思,你私自通敵,然后又把敵人攔下來,這是做什么呢?嗯?”小皇帝語氣仿佛是真的很困惑。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姜平輕輕一笑,“你都敢讓那老婦人進宮毒害朕了,你有什么不敢的?” “毒害?”文鴻山猝然抬頭,像是聽不懂姜平是什么意思,他在將軍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么一段。是真的還是假的?小皇帝在詐他?還是小皇帝給他母親安的莫須有的罪名? “嗯。”說道這里姜平似乎有點委屈,把領子扯下來了些,讓文鴻山看他脖子上的紅疹子,“前幾天病了,這幾天才好些。” 文鴻山以現代人的常識,覺得姜平與其說中毒,不如說更像是過敏了,只是過敏的癥狀如果嚴重的話,確實可能帶來休克或者死亡。 一時間只想感嘆無知害人。 “我年幼時,戰事比這時候要動蕩,母親生下我之后,為了給戰場上的父親祈福,一心禮佛,不再殺生。她是斷然不可能生歹念的。” “那你的意思是朕錯了?冤枉你?濫殺無辜了?”姜平拋了一個送命題給他。 “人無完人。”文鴻山垂眸。 520無語凝噎,心想這如果真的原先那個喜怒無常的小皇帝,將軍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